第七章
向之謙將她的口是心非看在眼裏,以往老是被皇甫衍抱怨笑點比喜馬拉雅山還高的他,此刻卻意外的想笑。
「資料里是什麼內容?我幫你找。」
什麼,他要幫她找?!
「不用——」余安朵不假思索的大叫。意識到自己似乎反應太過,她儘可能放鬆緊繃的聲線,委婉拒絕,「不過是小事情,我自己來就好,你不用理我,可以先走沒關係。」
拜託,小的哪敢勞煩大爺啊,難不成要她跟他說,幫我找找那份寫着我要跟你告白的企劃書?那還不幹脆一刀了結她算了。
東西她是一定要找到,只是得自己找,現在只希望不要被什麼吃飽撐着的好事之徒撿到,屆時拿去驗筆跡什麼的,她就等着被肉搜起底吧!
不是余安朵自己嚇自己,這種事情以前確實在聖亞高中發生過。
據說N年前曾經有個外校男同學跟自己的朋友吹牛,說他可以追上聖亞的校花,還和其他學校學生大開賭盤,想趁機大賺一筆。
問題是,普通的聖亞學生都不是外人能隨便招惹的了,更何況是校花級的人物,消息傳到聖亞高中,果然立刻引發全校不滿,決定給對方一點顏色瞧瞧。
結果聖亞高中的學生聯合搞黑了那賭盤不說,還憑着一封文筆不過爾爾'還摻了不少錯字的情書,把狂妄的男同學祖宗八代翻出來,最後該名男同學不只負債纍纍,還因此被迫搬家,可以說是落荒而逃。
沒辦法,誰讓這學校的學生什麼沒有,錢多關係多花樣也很多,別說是搞起底,就算買支軍隊成立個新國家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事情爆發,自己很有可能變成大家茶餘飯後的笑料,余安朵面色如土,連死的心……不,她才不想死,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把它找出來。
再說,稿子都還沒背好哩,沒有背得滾瓜爛熟,她今天晚上怎麼敢開口?
余安朵急得滿頭大汗,半彎着腰,又是低頭又是抬頭的在放眼所及的桌上、桌下展開地毯式搜索。
向之謙揩揩鼻子,掩飾想笑的心情。
本想直接將這份告白企劃書佔為己有的,看她都慌成這樣了,他索性好人做到底,將手裏的企劃書折回原本大小,再趁余安朵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扔回原本掉落的地方。
「我先走了。」
「喔,慢走,掰掰。」她頭也不抬。
向之謙端着冰塊臉,一身冷氣逼人的往門口移動,「咦?」
聽見向之謙咦了一聲,敏感的余安朵立刻撇過頭去,順着他的目光往地板上看去,疑似告白企劃書的白色紙張靜靜躺在角落,眼見向之謙正準備紆尊降貴的彎下他高大帥氣的背脊伸手拾起,她心中警鈴大作,大喝一聲。
「別動!」
她用風一般的速度衝上前去,火速撿起文件,偷偷翻開文件一角檢查內容,果然是她的告白企劃書無誤!
找到了,終於給她找到了。
「是你要找的東西?」撲了個空的向之謙故作好奇地問。
「是啊,不過你別多想,真的沒什麼,就是一些隨手記下的小事,你也知道,我有時候就有點小迷糊,事情若沒寫下,一轉身就會忘記。哈哈哈……」一傻天下無難事,傻笑就對了,「我先走了,掰掰。」
她頭也不敢回,咚咚咚的轉身跑走。雙腳踏出會辦公室,門一關,余安朵立刻靠在門上連續幾個深呼吸。
「阿彌陀佛,幸好找到了!」
她又再次確認了一次手裏的東西,確定無誤后,這一次她再不敢隨意夾在記事本里,而是緊緊捏在手上,就怕一個沒注意又弄丟。
余安朵走後,在只有一個人的會辦公室里,難忍的笑意終於瓦解了向之謙臉上的冷漠表情。
她倒是有自知之明,如果不迷糊,又怎會把告白企劃書都弄丟?
不過,做事認真這一點還真是沒話說,至少截至目前為止,他還沒看過哪個人告白之前還這麼慎重其事的擬定企劃書,忍不住小小的懷疑,余安朵這傢伙該不會是個計畫控吧?
說真的,知道自己是她要告白的對象,向之謙頗為意外,他一直以為皇甫衍才是她喜歡的對象,畢竟在班聯會這一年來,他倆始終有着不錯的互動。
反觀她和他,雖同在一個團隊,卻稱不上熟悉。
當然,有很大部分的原因要歸咎他自己,他並不是個熱情外顯的人,甚至給人不好親近的感覺,不只余安朵,他和很多人都保持距離。
雖說現在他已經知道她的計畫,但這無損他內心的期待。
是的,他期待,期待他們之間的藩籬被打破,期待今天晚上能夠聽她親口對他告白。
【第四章】
班聯會的「交接儀式暨迎新送舊晚會」是畢業典禮前的最後一個大型活動,雖然無強制規定,但幾乎所有學生都會參加。
對聖亞的學生來說,參加活動並不全為玩樂,更多是為了將來的人脈做累積,儘管他們還只是高中生。
晚會由新選出的班聯會成員主導所有的流程安排,即將卸任的舊班聯會成員則負責從旁協助指導,整個活動具有傳承接棒的意義。
新任的班聯會會長家裏從事飯店經營,今晚的場地便是由他所提供。
挑高的華麗大廳,在璀璨的水晶燈襯托下顯得氣派恢弘,男女同學皆盛裝出席,不知情的人見了這陣仗,還以為這是哪個工商團體、黨國大老之流舉辦的酒會,根本無法想像這不過是一群高中生校園幹部的交接活動罷了。
開始還是正經八百的交接儀式,氣氛莊嚴的堪比政府官員的就職宣誓典禮,然而嚴肅過後,現場氣氛陡然轉變,會場立刻變成歡樂派對,音樂、燈光、美食一應倶全,大夥兒盡情卯起來狂歡,完全沒在客氣。
為了今晚的告白,余安朵打從踏進會場,就一直處於無法放鬆的緊繃狀態,她已經拚命的喝果汁,卻始終解不了身體發出強烈渴訊。
可惡!這時候她突然很希望自己是在二零一四年,這樣她就可以合法狂飲威士忌,喝酒至少可以灌醉自己幫忙壯膽,喝果汁增加的只有糖分、熱量和尿意,根本於增加膽氣無半點功效。
她睜大雷達般的犀利雙眸,在會場中展開地毯式搜尋。
向之謙並沒有跟着大家一起瘋,余安朵在靠近落地玻璃帷幕前找到他那清冷身影,負手而立,宛若遺世獨立的神只。
要命!向之謙這傢伙真是禍水來着,光是那樣不吭一聲的站着,就讓人忍不住坪然心動。
她只能深呼吸,不停的深呼吸,將整個胸腔都塞滿了氧氣之後,提着一顆心,硬着頭皮小心翼翼地走向他。
聰見腳步聲靠近,原本仰望天際的向之謙側身撇過視線,見是余安朵,黑眸閃爍過一抹幾不可見的異光,不動聲色的暗忖,在他吃了超劑量的耐心后,總算是等來這個慢吞吞的小迷糊了。
他雙唇緊抿,好整以暇的望住她。
「我……」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余安朵剛開口說了一個字,一記女嗓不請自來,無理的打斷她的話。
「向之謙,原來你躲在這,害我找好久。」喬麗雯對着向之謙嬌嗔道,美目不以為然地飛快瞟了余安朵一眼,接着又回到向之謙身上,堆滿笑容,客套地問:「你們在聊什麼?不會打擾你們吧?」
「有什麼事?」向之謙不冷不熱地問。
「還說呢,人家有好多關於留學的事情不懂,都快苦惱死了,你一定要幫幫我。」喬麗雯拉着向之謙旁若無人的聊起了留學的事情,完全無視余安朵的存在。
應該說,身為富家女,喬麗雯從來就沒把家世背景遠低於自己的余安朵放在眼裏,且不說她連自己的一根腳指頭都比不上,再者,她大小姐的眼睛可塞不了多餘的東西,就像現在,也只有向之謙一人。
留學的話題一開講就是半個小時起跳,余安朵完全插不上話,只能像根柱子杵在一旁默默聆聽。
喬麗雯不忘把握機會展現風情,一個抬手輕撥秀髮,不意發現余安朵還在,神情睥睨道:「你怎麼還在?你不會也要去留學吧?」口吻充滿質疑。
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余安朵不得不承認,喬麗雯一句話,就成功的把得靠拿獎學金才能念書的她,技巧性的排除在他們所處的上流社會之外,儘管她並不覺得沒能出國留學有什麼好低人一等的。
不過被打斷了告白,余安朵真的很不爽!
她小姐回到過去可不是來聽喬麗雯談留學準備的,更別說一想到喬麗雯趁着向之謙低潮的時候無情地拋棄他,余安朵就巴不得能做點什麼來回敬喬麗雯,也好幫向之謙出口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