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就是啊。」謝自嫚回得理所當然。每次看見寨里的孕婦挺着個大大的肚子還得忙裏忙外,她就覺得那真是太礙手礙腳了。
傅覺遙再度俯下頭,在吻上她之前輕笑道:「但如果你不想生孩子,我們就不能這樣做了。」
「咦?」她會意,霎時睜圓了眼。糟,她沒想到這一點!
她猶豫的攏緊了眉頭,伸手按向他的胸膛,與他拉開一些距離,萬分掙扎的看着他。
傅覺遙十足誘惑的笑着,伸手采進被子裏,大掌撫上她細緻的肌膚,挑引着熱火的情慾,迷魅地低語,「也不能這樣了……」
「嗯……」謝自嫚不禁敏感的輕吟出聲。
慾望很快就戰勝了一切。
「好吧,生就生!」她一臉慷慨赴義的表情。「但你得負責帶小孩。」這已是她的底限。
「交給我吧。」傅覺遙笑道,也覺得這樣是比較好的做法,給她帶小孩,萬一再帶出另一個謝自嫚來該怎麼辦?
對,他不必急,無論如何,她確實已經對他敞開了心房,他會一點一滴的挖掘出她對他的深情,一點一滴的引發出她對他的綿綿愛意,最終他一定能得到他所渴望的真心。
他輕吻她的耳垂,深深地呢喃,「我愛你。」
「我知道。」
「那你愛我嗎?」
「愛啊。」
「真的嗎?」
謝自嫚忽然又抬手按住他的胸膛,阻止他親吻的動作,一雙大眼定定看着他,眉眼間有種怒火引燃前的徵兆。
「傅覺遙,我跟你說最後一次——」
她語氣嚴厲,狠狠瞪着他。
「我是不介意你每天反覆說你愛我,雖然我早就知道了,但聽就聽,也沒什麼大不了,說不說更是你的自由,我封不了你的嘴,但是,為什麼你非得每天也問我愛不愛你?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為什麼還要拿這種蠢問題來煩我?」她越說越火大,「每天被你問這種蠢問題,我都快煩死了,最後一次警告你,以後都別再問了!不然我肯定跟你翻臉!」
傅覺遙愣詫不已的看着她,因她這番怒氣騰騰的話而亂了思緒。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你……不愛我嗎?」
謝自嫚氣得掄起拳頭在他眼前搖晃,「你非得要我打你一拳才會聰明點嗎?」
「所以……你愛我?」
「你到底在懷疑什麼?」
「不是懷疑……」只是很不安。
「你這個笨蛋!我什麼時候說過謊了?」她怒道。
板言,傅覺遙心口猛地一震。她這句話就像一道雷轟然劈下,霎時震醒了他。
確實,她沒有說過謊。
她只是懶,但絕不會說謊。嗯,不說謊的原因也可能是她懶得說謊。
總之,她就是懶,所以不會說謊,既然開口說愛,就絕對是愛了。
而她愛了就是愛了,簡簡單單,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徹徹底底,沒有多餘的複雜情緒與不必要的紛亂心思,純粹得就像沒有半朵白雲的湛藍晴空。
這就是她表現愛情的方式。
他卻因為太在乎她,想得太多,不但失了從容,更失去平常應有的判斷能力,一直以來,他顯然弄錯了方向,她就是個不同於一般人的女子,表現愛情的方式當然也不會與一般人一樣。
她是那種說是了就是的人,所以甜言蜜語對她而言都是廢話。
他說愛她,她便全盤接受,就算嫉妒.也是坦坦蕩蕩、威風凜凜的表現出來,絕不造作,也不矯揉,有什麼樣的心思就誠實說出什麼樣的話,磊落的表現出什麼樣的行為,這就是她愛他的方式。
硬要她像其他女子那般,深情款款、含羞帶怯的談情說愛,才願意相信她是真的愛他,根本是他自己愚蠢的古板心思作祟,就像她常笑他的,他確實是個不知變通的老古板。
而現在,他已豁然開朗,細想過往她如何對待他的所有細節,他已經無須再有任何懷疑。
「你愛我。」
「沒錯。」
「你真的愛我!」傅覺遙整個人、整顆心激動不已,雀躍萬分的緊緊擁抱住她。
「廢話!」
他埋在她頸間低語,「我以後不會再問了,因為,我已經明白你是真的愛我。」只是表現愛情的方式並不尋常罷了。
「你真的很麻煩耶!」謝自嫚搖頭嘆道,雙手環抱住他的身軀。
「嗯,是很麻煩,但是你完全接受這樣的我。」傅覺遙感覺出她的擁抱中有一種坦然且堅定不移的力量,她就是如此表現出對他的愛。
「不然呢?」
他笑了。
恍然明白這一切之後,他忽然可以慢慢從這些小事與對話中更加深刻的了解,她明明是個徹頭徹尾的懶人,卻願意無條件接受他這種與她完全不同,並且對她來說絕對是種麻煩的個性。
而且,雖然她常常嫌他麻煩,卻從來沒有否定過他對她的愛,以及她對他的愛,光憑這一點,他早就該明白的,她愛他——以她獨特的方式。
「那我可以換個方式要求嗎?」傅覺遙拾起頭,深情凝視她的眼。
「什麼?」
「再說一次你愛我。」謝自嫚瞪着他,又是一臉嫌他麻煩的表情。
「我想聽啊。」他笑得好愉快,知道她不會拒絕——她討厭受質疑,卻不會拒絕他死皮賴臉的要求。
「愛!」她咬牙,又煩又火的大聲道:「愛死你了!」
傅覺遙心滿意足的對她深深一吻,「我也好愛你、好愛你!」
「真是講不膩啊你?」
「你不愛聽?」
「我無所謂。」
「那就讓我說吧,我愛你,很愛你……」「光會用說的?不會用行動證明給我看嗎?」謝自嫚眸光一變,雙手撫上早已經被她扯去所有衣物的結實胸膛。
她的視線緩緩滑過他胸口鍛煉得極好的筋肉,雙手更是貪戀的在上頭不斷游移。
「我一直覺得你的胸膛摸起來感覺很好呢。」
傅覺遙暗自吸氣,「我會好好證明給你看的,讓你明白我有多麼愛你。」
低頭深深吻上她的唇,雙手纏上她曼妙的身軀,他想,看來他得先好好安撫這頭被他喚醒的野獸。
謝自嫚一隻纖腿伸出被外,往他的小腿肚滑去,隨着兩人唇舌交纏的動作,小腳不斷在他腿間上下輕撫,迷魅的騷動着兩人的感官。
透過不算厚的被子,傅覺遙可以清楚感受她嬌軀的曲線密密契合著他的,火熱且不掩情慾的款款擺動着,激引出更濃烈的情潮。
……
燦亮的陽光灑進房裏,他們熱切的愛欲情潮,讓此時的房裏比夏天的艷陽更加火熱。
「傅覺遙要跟慕容家小姐成親了。」傅瑓逍一走進房門,劈頭便這麼說。謝自嫚正在吃飯,看他一眼,回道:「不可能。」
還真是稀客,逍遙山莊上上下下百來口人,打從她住進來之役,除了仆佣們以外,沒半個傅家人願意「紆尊降貴」來到這個院落見她。
不過,即使傅瑓逍從未踏進這個院落,也不表示她打算熱絡的歡迎他,她繼續大口吃着飯,懶得多看他一眼。
啪一聲,一張大紅喜帖突然丟到她面前的桌上,喜帖上頭有着傅覺遙與慕容家小姐的名字。
「傅覺遙跟慕容家小姐真的要成親了。」傅瑓逍又說了一次,語氣冷肅。
謝自嫚用筷子夾起喜帖,看着上頭迎親的良辰吉日。「所以呢?」
「這問題該問你自己。」
「你要我立刻滾出山莊?」
傅瑓逍微眯着眼,語氣不佳的質問:「你要放棄傅覺遙?」
她把喜帖丟到一邊去,繼續扒飯,「怎麼可能?」
「那你打算怎麼做?」
謝自嫚懶懶地回道:「照吃照睡羅!」反正婚事肯定是假的。
「難道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傅覺遙已經失蹤兩天了不是嗎?聽好,那是因為他被慕容家的人設計了,此刻正被軟禁,兩天後就要成親了,到時候,你就算後悔也來不反了。」
她看他一眼,古怪地道:「這位兄長,他們兩人成親,不是你們傅家最希望的事嗎?你來這裏不是要趕我走,還一副要我想辦法破壞婚事的模樣,你是不是哪裏有毛病啊?」
傅覺遙的確已經兩天沒有回來,但說他是失蹤,也不全然正確,因為他並不是突然失蹤,更不是像之前那樣躲着她,事實上,他曾鄭重的告知她要離開幾天,而且,他那天離去之前,對她說了一句話……
現在想來,她總算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這個蠢土匪!」傅瑓逍怒道:「傅覺遙不是你的男人嗎?你難道要眼睜睜看着他娶別人?」
「你……」她轉頭看着他,一個直覺閃過心頭,「是拐家人?」
「沒錯。」他也承認得乾脆。
她睜亮雙眼,終於願意正眼看他,感到有趣的上上下下打量起他來。
「哇,易容得還真不錯,難道你一直這樣埋伏在逍遙山莊裏頭?那位真正的傅大哥呢?」
「我只有今天易容成他,就是為了要來告訴你傅覺遙即將成親的事。」
「為什麼要特地來告訴我?」
「難道你要眼睜睜看着傅覺遙娶別人?」
「那又關你什麼事?」
「我沒有向你說明的必要,何況現在不是說這種事的時候。」
「那我們該說些什麼?」
「你到底打算怎麼做?」要不是他無法出面阻止這場婚事,才不會大費周章的跑來找這個沒腦袋的土匪頭子。
「這還用說嗎?」謝自嫚一笑,一臉理所當然的霸氣神色。既然婚事確定要舉行,那她當然就只有一件事可做——「搶親!」
大街上鑼鼓喧天,迎親隊伍拉得長長的,場面十分盛大,鞭炮聲哩啪啦響徹雲霄,將整條大街炸得滿地火紅,街道兩旁更站滿了前乘看熱鬧的百姓,極為熱鬧。
但,這卻是一場不太尋常的婚禮。
由於傅家和慕容家同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世家,兩家結親代表的是兩大勢力的結合,勢必對許多門派造成影響,乃是江湖上的一樁大事,所以婚禮盛大的程度就像是昭告所有江湖中人,要讓他們親眼見證兩家的結合。
另外,此時大街兩旁並不只有百姓圍觀,更有許多江湖中人,他們的目的也許是祝賀,但也有可能有什麼其他不軌的意圖,所以雖然這是一場婚禮,但不論是迎親隊伍,還是四散在周遭各處的護衛們,每個人都像防衛着什麼似的,瞼上並沒有半點喜色,反而全是一副警戒謹慎的神色。
最不尋常的是,今天的主角新郎官,傅家二公子傅覺遙正僵硬的坐在馬背上,一路上就只看到他眼珠子悠悠轉動,身子其他部位則是動也不動,就像尊雕像,應該是被點了穴,所以動彈不得。
為什麼要讓好好的新郎官動彈不得呢?而且,又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不尋常的古怪現象呢?
有些感覺較為敏銳的百姓們,已準備瞧瞧這場不尋常的婚禮會有什麼樣不尋常的狀況。
「咦?」最先注意到異狀的是隊伍前頭的一名樂師。
大街兩旁站滿了人群以及許多兩家的護衛們,路中央理應只有娶親的隊伍才對,然而前方竟然有道人影直挺挺的站在那兒,如果真的不是他眼花看錯,他會說,那個人的模樣看起來還真像是個準備打劫的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