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心

姐姐的心

我這個弟弟看起來好像什麼都無所謂,弔兒郎當的樣子,其實他最死心眼,脾氣跟父親一樣死倔,一但決定了的事就一定會做到底。?

從小到大我最擔心的就是怕他吃虧,因為弟弟心腸最軟,別人求他幫忙,他絕對會幫到底。同學朋友借書借遊戲什麼的,他很大方就借出去了,經常會碰到借東西不還的人,他還無所謂的說既然別人喜歡,—定會珍惜那樣東西的。結果往往是他做白臉借東西,我扮黑臉從人家家裏硬把東西要回來,久而久之,別人就不再向他借東西,反而變成了求他保管東西。

看着家裏的雜物越來越多,我和母親都沒力氣再跟他講了,也就隨他去。除了一次一個女孩因為要搬家,拜託他暫時收養兩隻貓外,我沒有為任何事情跟他生氣。他對貓毛過敏還要幫人家養貓,結果那女孩搬去的新居不能養寵物,兩隻貓硬是留在我們家,我只好托同學找喜歡貓的人送,還賠進去兩個沙盆和一堆貓食。

後來我結婚,跟丈夫去了芝加哥,一晃五年過去了。有天母親在電話中對我說起弟弟又沒有有女朋友的事情,我才猛然省起,雖然我還當他是個半大的孩子,但我這個做姐姐的卻失職地忽視他已經快二十六了。

可弟弟最討厭別人干涉他的事情,我和母親想趁着幫友人女兒的事回紐約籍機看看他,幸許他已經有了要好的女朋友,只是害羞不願意告訴我們。

結果我們卻發現弟弟的公寓裏住進了一個男孩。

母親狐疑了好久,還以為是弟弟和誰搞出來的孩子呢。

幸好我們都知道弟弟再厲害也不可能在十二歲時讓女孩懷孕。

我看得出弟弟很喜歡那孩子,我和母親看着他長大的都沒吃過幾口他做的菜,他卻為了那孩子每天下班跑去唐人街買新鮮材料做晚飯,早上很少吃東西的他居然會早起做早餐,而且家裏好乾凈,雜物都被清掉了。

我的疑惑在吳郬韻的出現下得到證實。

那個孩子看起來很秀氣很有禮貌的樣子,我怎麼也想不得他居然是個同性戀!而且還有那麼骯髒的過去,連郬韻的丈夫都着了他的道,真是人不可以貌相。郬韻哭訴她讓丈夫怎麼替那孩子補課,卻被迷惑得拋妻棄子,我聽得膽顫心驚。真看不出那個孩子這麼放蕩,還會玩手段,如果弟弟也被騙那真是太可憐了!我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分開他們。

明知他是個死心眼,我也不願意把話當面說直,那樣只會引起他的反彈。誰知我旁推側敲,他不但不領情還連我都氣上了。無奈之下我只好董顥凱剴商量,他在電話中印證了我對那孩子的猜測,心想着居然放着這麼危險的人在弟弟深邊,如果不是弟弟那兩個朋友不時點醒他,我這弟弟恐怕早就完蛋了!

我更沒想到的是,我拜託董顥凱的事被弟弟知道后,居然連朋友都不要了。為了一個同性戀,值得嗎?!我本來想找機會和他再談談,他卻總是顧左右而言它,再不然就是瞪着我發惱。

母親和他說不到一半他就生氣地走開。那時我心裏真的是一涼一沉,心想如果不能說通弟弟就找那孩子說去,既然弟弟不願意離開他,就讓他離開弟弟好了。誰知弟弟守着那孩子像母雞似的,接送上下課,連獨處的一點時間都沒有。

母親還抱着希望說,也許弟弟是真的同情人家,不能說那孩子是同性戀就一竹竿打倒一船人。同性戀不是傳染病吧?母親說這詁的時候看着我,我怎麼回答?我只能苦笑。

無奈下老是看弟弟的冷臉看久了我也氣他,中秋節就別在紐約過了,我說服母親和我去芝加哥過節。我心裏還是存着一絲僥倖,畢竟最了解弟弟的是我,他最討厭別人—天到晚黏着他,也許時間久了,弟弟會嫌煩就把那孩子送走。

後來自己夫家裏發生了一連串事情,我也沒心情想這件事,直到母親一通電話打來,無意提及弟弟和那孩子還住在一起的事,我的心就咯登了一下。

母親說我和弟弟最親,不如讓我到紐約看看他順便散散心,我一口就答應了。丈夫在我上飛機前才按到我的電話留言,那時我已經在高空中飛往紐約。

老實說,當我一開門看見兩人扭在一起的景象,我可真是嚇得腿都軟了。他抱住我弟弟,兩人的身體都貼在一起,弟弟一臉微紅,我當時就想,萬一弟弟真成了同性戀,我該怎麼辦?!

弟弟跟我解釋說兩人在玩,還有那孩子被家裏趕出來的事情。我心裏亂糟糟的,聽進了幾句,總算是明白弟弟和他沒什麼。我不禁自我安慰,我上大學時也和同室女生穿這內衣褲打枕頭仗呢,我也沒變成同性戀。

晚上睡覺時,我貼在牆上聽隔壁有什麼動靜,一晚上都睡不着。

說我不擔心,騙別人吧,我就這麼個弟弟,我不擔心他我擔心誰啊?

早上起來看他們沒有什麼古怪的樣子,我擔心了一晚的心才安了下來。

我鬧着弟弟陪我去逛街,他就拉着那孩子一起去。我可是恨得咬牙切齒,不就是為了想和弟弟私下單獨說句話嗎?他怎麼就不明白?有那孩子在,許多話我都吞進肚子裏,硬是沒說出來。

他們兩個趁我逛商店挑衣服時,在我背後做的那些動作我全部看見!我拿着衣服的手都在抖,好幾次差點把人家的衣服都扯破了。他們這兩個傻小子,這些商店裏到處那是鏡子,頭上的、牆上的、衣架上的,連櫥窗的玻璃都光可照人。我看着弟弟無可奈何卻又放任那孩子親他的手他的臉,我真想轉身罵,你知羞嗎?!勾引我弟弟,我家就他這麼個男孩,你怎麼可以連他都要搶走?!

我故意要看《獅王》,我就是要坐在他們中間,別以為這樣你們還能搞什麼小動作。那孩子似乎察覺到我的示威,安安靜靜地看戲,倒是弟弟居然無聊到打瞌睡!散場時,我氣得走快了兩步,一是氣自己沒用,早該防着那孩子,二是氣弟弟,他怎麼就這麼傻,有了郬韻的老公的前車之鑒,他還傻傻地掉了進去。

我面對着貼滿廣告的櫥窗掏出煙,點火的時候我卻看見那孩子握住弟弟的手,弟弟原本沒有表情的臉一下變得溫柔,對他微笑着。

我愣住了。

印象中不記得弟弟曾經露出過這樣的微笑,溫柔着帶着溺愛,他緊緊牽着那孩子的手,兩人在人流中站立,互相凝視。那一剎那間,我眼裏莫名的浮出了水氣。

他們兩個……?

我想也不敢想,回家后把自己鎖在卧室里,睜着眼睛再度失眠。

我觀察了幾天,只能苦笑的得出一個結論,他們之間容不下我,也容不下任何人。無論我說什麼做什麼恐怕也無法改變眼前的事實。

弟弟戀愛了,他愛上那個叫段其昱的男孩。

全世界同性戀就那麼多?偏偏就找上我弟弟?我該怎麼對母親交代?

我怎麼想也想不出一個辦法。

但我不可能在紐約住到我想出辦法的時候,芝加哥那邊還有人等着我回去做交代。

我說要離開時,弟弟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雖然他掩飾得很好,可是我是他姐姐,我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他是我最愛的弟弟,我不想傷他的心。該說的說過了,該做的也做過了,如果這是他想選擇的路,我這個做姐姐的該怎麼辦?

唉——

我帶着一肚子的無奈登上飛機。

我這個弟弟,真是令我擔心……

祝福的話我說不出,但願你知道,當你沮喪低落時,還有姐姐這裏可以做你的避風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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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軌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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