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雖是想表白自己的心意，不過若是當事人不給機會，縱使心裏堆滿再多情意也是枉然。
捱過漫長的一夜后，白夜好不容易盼到藍香庭的身影出現在辦公室里，兄她精神看來還算不錯，他心裏總算鬆了口氣。
“香庭，我有話……”白夜走到藍香庭身後，決定早些擺脫這種噯味不清的步調，跟她好好說清楚。
“老闆，我有事想告訴你。”
她輕聲截斷白夜的話語，讓他微頓了下。
瞧着藍香庭稍稍蹙眉的摸樣，他點了頭，將發言權交給她。“你先說。”
“我想辭職。”藍香庭的眼光左右飄移着，就是沒敢定在白夜身上，樣子顯得有些心虛。
“辭……辭職？”白夜有些愕然，“為什麼？”不會是為了昨天的事吧？他才正想跟藍香庭解釋清楚，沒想到她卻冒出運句話來？
“因為……進個……嗯……就是……”藍香庭支支吾吾了半天，終於小聲地應道：“那個……我是來學當男人的嘛，我想說……我已經學得差不多了，所以……”
雖然她說了聽起來很冠冕堂皇的理由，可其實這根本不是她想辭職的主因，她不過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白夜罷了！
昨夜她展轉反側一個晚上，連後來不小心睡著了，都還在夢裏見着白夜的笑容，她不否認自己很喜歡運個體貼又溫柔的老闆，但是一想到白夜喜歡上她……
不！這樣的發展太過突然了，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我……我想當女人！”
小臉微皺，思考了半天後，藍香庭終於吐出結論。
雖然家人視這話是忤逆爺爺的禁忌，可這裏又不是藍家，爺爺也不在，她……她說說總可以吧！她其實根本不想當什麼好男人，她想像普通女人一樣，開心的談笑和逛街看衣服，偶爾化化妝，討論哪家的保養品比較合用，閑暇時在家做點家事和小點心……這才是真正的她呀！
比起當個好男人，她寧願要個好男人當她的情人！
至於她對白夜的感覺……
仔細回想這段日子來與白夜的相處，她知道白夜遠比她在電視看到的更好，不但如她所期盼的，談吐合宜而且幽雅有氣質，甚至還有着隱藏在溫柔體貼之下的莫名魅力，處理起事情的時候，更是比表面上親和力十足的他再多添幾分男子氣概。
像這樣的白夜，除了足以成為最佳情人，想必海會是個認真負責的好丈夫吧！
“要說感覺的話……”藍香庭把突然跳出來的想法從腦海里甩開，支支吾吾地應道：“我……我是很喜歡你沒錯啦……”
真是的，白夜不過是表明想追求她而已，她居然想到結婚的事情去了，雖然白夜的態度看起來是很認真沒錯，但是他們連正式交往跟談戀愛都沒有，哪有可能突然就提起結婚的問題，她今天真是腦袋都亂了！
用力地搖搖頭，藍香庭努力地將這段亂七八糟的幻想給丟開，可是每當她好不容易清掉一個妄想，另一個她與白夜親親密密的影像就會跳出來，讓她的雙頰忍不住泛起殷紅色調。
“香庭？”白夜瞧着藍香庭又是搖頭、又是漲杠臉的模樣，連忙斂起怒容轉到她身邊，屈身打探着：“對不起，我不是逼你，我只是希望你能正視自己的心。”
他是不是太過於急躁了？看她說的話和反應，完全是兩碼子事，又說喜歡他又搖頭的，到底是對他有意還是無情？他都快被藍香庭搞混了。
“不是啦，你沒有逼我，只是……雖然我也想像你說的好好正視自己的心，可是、可是……腦袋裏就是有一堆怪畫面拚命跑出來啦！”藍香庭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老是往怪地方想，只得抱住頭，挫敗的低嚷起來。
“怪畫面？”與此刻的問題完全搭不上邊的回答，讓白夜着實愣住。“什麼怪畫面？”
“呃……就是、就是……”藍香庭被白夜進一問，臉不自覺地變得更加紅燙，她吞吞吐吐了好半晌，才非常小聲、很勉強地用力擠出一絲聲音，“我、我聯想到結婚去了啦……”
一幕幕的影像里，有她為白夜做早餐，然後兩個人一塊兒在廚房裏互相幫忙的溫暖畫面！更有一起窩在客廳落地窗旁，手捧着熱咖啡望向窗外雨景的場面！甚至還有兩人在庭院裏喝下午茶的開心場景……
“我、我事先聲明……我絕對沒什麼不良企圖哦！”藍香庭話才出口，立刻想起白夜可是個有價值的好男人，萬一她這個“結婚”的答案讓白夜做了不好的聯想，比如說她想趁白夜對她有意思，就利用大好機會拐他結婚、綁死他的人跟財產之類的，她可不想這樣被白夜誤會。
之所以會想起這樣的事，只是因為白夜在她心裏的定位，就是個脾氣好、教養好、習慣好的優質對象，再加上她曾里偷偷在心底描繪未來結婚對象的雛型，樣子和條件就像白夜這般，而且白夜給她的感覺又如此溫暖，所以她才會忍不住聯想到婚姻生活去的。
一切都是因為白夜的條件跟她幻想出來的對象實在太吻合了啦！不然她才不會做出這樣聯想。
“所以……你這話的意思是，即使我對你提出追求，你也願意接受？”白夜終於聽懂了藍香庭話里的答案，雖然她並未直言，可是這話的意思，分明就是她也喜歡他，否則何來這般甜蜜的聯想？
婚姻生活！那可不是一個討厭的對象在對自己示愛時，能夠聯想得到的事哪！
所以簡而言之，不單是他對藍香庭動了心，藍香庭應該也對他有意才對。
這樣的發現讓白夜終於打從心底鬆了口氣，一切煩惱亦跟着消散，因為既然他與藍香庭都喜歡彼此，那接下來的問題，就只剩下說服藍香庭打消想當男人的傻念頭了。
“我都說過我其實是喜歡你的，所以你想追我，我當然很想接受，可是……”自己心儀的對象想追求自己，哪個人會不心動？可偏偏……
“你該不是因為以後要當男人，所以無法接受我吧？”白夜截斷了藍香庭的憂鬱，替她接續了下面的話。藍香庭吐出一聲長嘆，一臉無奈的點頭。“是啊，你知道就好了。”
其實她也不想這麼做，可是她有很多、很多理由，讓她不得不當個男人，所以不是她不選，而是不能選嘛！這問題困饒她很多年，到後來她乾脆放棄了，要不是現在遇上了白夜這個夢想中的對象，她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去思考自己的心情吧！
“香庭，這根本不是問題吧！”白夜重重地嘆了一聲，聽來除了無奈以外，更多的是無力感。
藍爺爺想要個孫子這種問題，原本就不該由藍香庭這個半點也不想當男人的孫女來承擔，偏偏她又善良到近乎傻氣，居然也就這麼把責任往自個兒身上攬。
唉，喜歡上藍香庭，只能說是勞劣心勞力的開端吧！因為她簡直是生來磨掉他大半輩子好修養的小傻瓜！
“什麼叫作不是問題？這是我家的大事耶！”藍香庭聽見白夜的回答，忍不住大聲反駁。
這是關係她爺爺一輩子的夢想和希望哪！怎麼會不是個問題？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是問題，不過我想，一般家庭是不會捨得叫女兒去變性成兒子的，更何況想要孫子的方法多得很，實在用不着出此下策，而且你就算變成藍爺爺的寶貝孫子，以後又不可能結婚生孩子、替藍家帶來後代，那你們延續香火的問題不是依舊存在嗎？”白夜簡明扼要地挑出了幾個問題點，一個個反駁着已經被藍家人徹底洗鬧的藍香庭。
“這個……”聽白夜這麼一說，藍香庭可傻住了，畢竟傳宗接代的確是個大問題，因為她雖然可以動手術變成男人，卻終究不是真正的男人，所以她不可能生孩子，這樣一來……藍家還真是註定要絕後啊！
這下該怎麼辦？她當女人也不是，當男人也不對，那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香庭，我想你大概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兩全其美吧？”白夜扯出一抹淡笑，明白了藍香庭的心並不是沒有他后，他的心情已然放鬆許多，腦袋自然也跟着動得特別靈活。
伸手輕輕撫弄藍香庭的長發，白夜柔聲淡道：“如果我說我有好辦法能替你解決這個問題，而且還可以讓你不用變成男人的話……”
“真的嗎？什麼辦法？”藍香庭沒等白夜說完，高興的抓住白夜的手臂，知道自己煩惱多年的問題竟然有完美的解決辦法，她心裏可說是欣喜若狂。
因為如果事情真的可以完美解決，那她要戀愛、找個好男人結婚，打扮漂亮和穿裙子，就都不再只是夢想，而能夠成為現實了。
“你記得我最初曾對你提出的建議吧？”白夜笑得溫和，聲調輕柔，彷佛藍香庭的問題從來就不存在，而且根本構不成麻煩。“我說過，只要你找個對象結婚，那對方便是藍家的半子，這麼一來你就可以繼續當女人，又不用變性、也不必擔心後繼無人的問題。”
雖然當時藍香庭極力拒絕這個提議，可此一時彼一時，當初她不想結婚，是因為沒有心儀的對象，那……現在又如何？
“你……”藍香庭驚愕地瞧向白夜，傻愣愣又話話巴巴地問道：“你、你……你不會是要跟我結婚，當我們家的半子吧？”她瞪大了幽黑的眼瞳，完全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這戀愛的進展速度也太快了吧？怎麼昨天她才知道白夜要追她，今天就從追求變求婚？又不是在坐雲霄飛車！
“不好嗎？你不是總把誇讚我的話掛在嘴邊，而且許多次說著喜歡我？”白夜好整以暇地望着藍香庭因為吃驚過度而嚇傻的模樣，看起來實在很有趣，還令他很想笑。
也許，除了藍香庭帶給他的親切關懷外，他就是受上她這份傻氣與可愛分不清界限的感覺吧？
所以……即使娶了她，將來的生活應該也是歡笑滿屋，有何不好？
“我是說過很多次，可是那時的喜歡和現在的喜歡不一樣啊！那時不知道你喜歡我，所以我只是用平常的態度在喜歡你，但後來知道你喜歡我，所以我的喜歡好像變得有點不一樣……”藍香庭說了一大串拗口的話，緊張到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卻完全忘了重點不是她喜不喜歡，應該是她願不願意和白夜結婚才對。
“停一下，香庭。”白夜制止她毫無意義、宛如唱片跳針般的回答，平穩地問道：“我記得剛才我想問的事情應該只有兩件，一是你願不願意答應我的追求，二是與我結婚可以解決一切的煩惱，你贊不贊成這樣的提議，所以你能不能簡單地回答我？”
白夜發現藍香庭總是很容易把事情的方向弄錯、搞混，還常常答非所同，所以他索性條列式地問個清楚，否則等他弄清藍香庭的心意，只怕今天店也用不着開了。
清楚而明白的同句，總算讓藍香庭受到太多刺激的大腦開始活動起來。
不過在同時，這樣露骨的表白，也令她的雙頰不自覽地泛起嫣杠色碉。
雖然讓自己喜歡的男人對自己表明心意，足以讓的心底感到一股暖意流過，甚至帶來一陣陣的甘甜滋味，侵觸着她的四肢百骸，像要把她包裹在糖與蜜嚳中。
心裏的感覺，果然是最直接而不可否認的，因為白夜的心意精她帶來的是甜蜜而幸福的感覺，卻不像家人要她變成男人時那樣，讓她心裏充斥着淡淡的夏與愁，還有些並寂寞與無奈。
兩相比較之下，她的真正心情到底屬意於哪一連，自然是不用再多說了。
縮了縮屑膀，藍香庭朝着白夜露出了帶些羞澀、卻也爽稚着歆欣喜悅的笑容。“我兩個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