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抬頭望天,那是一個真正的月亮,又大又圓,朗朗乾坤,讓邪惡和謊言無所遁形。
「你再說一遍。」我道。
「我說,浩司是我們的老闆,我們都指望他能夠回去美國。」
我腦中嗡嗡直響,有一種清脆的響聲穿過噪音傳過來,那是鞋子踩在橋上的聲音。
成浩司跑過來,雙手捂着嘴,咕咕噥噥說了句話。
我衝過去,一把扯下他的手,他滿嘴都是血,樣子狼狽。我指着他對眼鏡蛇尖叫:「你說這個成浩司?」
眼鏡蛇極之鎮定地點點頭。
我哈哈笑起來,嘲笑眼鏡蛇:「你認錯人啦!就他這個俗樣,怎麼可能!你看他塊頭挺大,其實大草包一個!」
「我怎麼可能認錯,他是小昊的親身父親。」眼鏡蛇說。
天啊,他還是這麼鎮定,我可撐不住了,簡直要從橋上翻身掉進河裏。
眼鏡蛇略有吃驚:「你還沒有告訴他?」
成浩司搖搖頭,沖他奮力擺手,讓眼鏡蛇先離開,後者輕描淡寡地一笑,留下一句話:「你最好快一點,我可沒有那麼多耐心。」
成浩司從地上硬把我拖起來,念叨着:「我剛沒來及對你講……」
「我不要聽了!」我叫道,推開他住橋的另一面跑,「拜託你放過我吧!我現在什麼都不想知道!」
「你什麼也不知道……」
「我不要知道!不要知道!」我一頭鑽進黑洞洞的竹林裏面,任憑成浩司處拉硬扯,就是不肯出來。他很無奈地在外面嘆口氣說:「好吧!我承認,我是有一個兒子。」
「該……不……會……是……你……和……達……帝……生……的……吧……」
我在竹林裏面幽幽出口。
「怎麼可能!我們倆都是男人!」
「那你和別的女人……」
「我……」
我看他吞吞吐吐,心裏已經猜到八成,我撇着嘴,聲音尖利:「成浩司,你好風流不羈呀!」
「我是被強迫的!」
「你以為自己是什麼上等貨!人人都要來搶!」
「我的確不是……所以我才不明白,為什麼達帝……」
「他強迫你!哼!他能生出孩了來!」
「達帝並不喜歡我,喜歡我的是……他的姐姐!」
「我對你的艷史沒有興趣!」
我從竹林里走出來,氣沖沖朝反方向走去,卻被成浩司緊抓着胳膊,他的力氣之大幾乎要把骨頭從肉縫中掐出來。
「你必須有興趣!」成浩司背着光,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被他態度明顯的兇惡攝住。認識他那麼久,從來都像一隻裹着硬殼的軟體動物,看似強勢實際內心怯懦。我從沒有見他堅持過什麼,執着過什麼,追求過什麼。
夜已微涼,徐徐地、極有韻律地吹過來。
啊,清風,明月,小橋,流水,人家……
這本是多麼美妙的意境呀!
可我躺在一個男人懷裏,耳邊聽到的卻不是喃喃情話。
成浩司拉過我,攬在懷裏,像在安慰受傷的小動物一樣撫着我的頭髮,將發梢在指間輕輕纏起。
達帝有一個姐姐,成浩司從來沒真正見過她,當他和達帝在球場上熱力飛揚時,那個羞赧的女子總是在遠處悄悄地張望着,成浩司並不知道她的名字,他天生要比別人享有更多關注的目光,他早已習以為常。我能夠理解這種心情,曾經我也是那麼遙遠地看着他,以為那真的是一隻金澄澄的蘋果,直到我有機會爬上樹,摘下來。發現,蘋果不過是蘋果。
這個女孩叫達蘿,跟運動員的弟弟恰恰相反,上帝吝於將健康和陽光賜平她,她一出生,就對光線非常敏感,她不能在太陽光曝晒下停留二分鐘,否則就會休克,她的房間終年掛着黑色的窗帘,那些窗帘在晚上的時候會隨着夜風飄拂,就像死神的舞蹈。
達蘿需要陽光,可是她不能接觸陽光,她本就脆弱的生命,在一日日的黑暗中被吞噬,誰都知道她活不了多久。
達蘿離世的前兩年,成浩司去了美國,認識了達帝,成為好朋友,成浩司經常去找達帝玩,他沒有機會碰到達蘿,更不會知道這個像水晶般脆弱的女孩,暗地裏為他流下多少晶瑩的淚水。
知曉這一切的只有達帝,他不能忍受姐姐在傷心欲絕中離開人世,達帝很狡猾、很聰明,也很不擇手段,他知道成浩司根本不可能喜歡姐姐,他也知道,成浩司對他很有好感、他甚至不惜犧牲色相勾引成浩司。當這個笨蛋以為自己即將得手之際,卻已經身陷牢籠。
成浩司被軟禁了起來,足足半年時間,達帝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其極,他說,你必須愛上我姐姐,你必須讓她體會到做女人的幸福!
成浩司說,我不愛她!
達帝冷笑,你有權利說不?
好吧,好吧,我和她在一起,我哄地開心逗她笑,可是你不能逼我愛上她!
我姐姐很敏感,她看得出你的真心假意。
可我……我不懂什麼叫愛!
那你就學!看小說電影,讀詩歌文學!我不管你心裏想什麼,你要表達出愛,你要讓找姐姐感受到!
這可真是給成浩司出了個大難題,他從來沒有羅密歐的多情,哈姆雷特的憂鬱,莎士比亞的才華,他腦中缺少一根弦,一根叫做「情感」的弦,可達帝心狠手辣,死活也要把這根弦抽出來撥弄—番。
成浩司這時候才知道,肉體的疼痛遠遠不及心靈上的苦難,他又孤獨又痛苦,像流落荒島的魯賓遜,在孤島上苟延殘喘,一日日老去。
他在悲慘世界中掙脫出來,拋棄傲慢與偏見選擇了理性與情感,經過喧嘩與騷動,奔向遠大前程,試問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縱然地球毀滅,太陽照常升起,此後的一切像場蝴蝶夢,他日日像在飄着生活,最終導致悲劇的誕生,他的經歷,可以寫一本懺悔錄。
咳咳,口乾舌燥。
成浩司與達蘿,後來有一個孩子,達蘿在孩子出生后第二天死去,她的體質,根本不適合生產的,可是她為了給自己人生劃上一個美滿的句號,為了延續自己的存在,也為她和成浩司之間這段虛假的,哀傷的故事。
沒人可以遺忘掉她。
達帝就肯定不會,而且他也不允許成浩司遺忘。
成浩司承認,在達蘿入棺的那—瞬間,他臉上是悲傷的,可心中,卻真有種解脫、甚至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感覺,他以為自己終於可以自由,他甚至轉身就要走。
可達帝攔住他。
達帝手中抱着初生的嬰兒,月光溫潤,用從沒有過的溫柔語調哀求他留下來,他的溫柔與死去的達蘿酷似,成浩司油然而生恐怖感,以為他被達蘿附了身。
還好達帝很快恢復正常,兇狠,幹練。
成浩司不解,達蘿明明已經死了,你留我還有什麼用?
我姐姐沒有死,她還活着,起碼你要認為地還活着!
她死了!
她若真的死了,你最好隨她而去!
成浩司知道達帝說到做到,相處的這段日子以來,他對達蘿的了解,基至不如對達帝的,他們曾經徹夜長談,成浩司從沒遇到過任何像達帝那麼知心的朋友,假如……有時候他甚至想,假如你是我的朋友,該有多好。
達帝卻不屑於有個成浩司這樣的朋友,他習慣獨來獨往,突然多了成浩司這累贅在身邊,他也不樂見,可無奈,如今他就像個媽媽,要照顧年幼的孩子,同時還要看管孩子他爹三不五時地想逃脫責任。
成浩司已經逃了很多次了,每次都被達帝揪回去,達帝不愧是個領袖級的人才,他的眼睛像個球定位衛星一樣,成浩司即使躲到阿富汗的山區去,最後還是得被灰頭土臉地抓回去。
達帝罵他,你也是當爹的人,就不能像個男人堂堂正正,給你兒子做個榜樣?
成浩司看着還在吃奶的孩子,內疚油然而生,可三分鐘不到,他又坐立難安。
在達蘿身邊那種黑暗寂靜到極點的生活,已經令他幾乎要發瘋,可達帝身邊轟轟烈烈的生活,更加令人神經崩潰。
成浩司如果去荷里活,憑他的麵皮,也許可以扮演個硬漢甚至黑手黨頭目的角色,可他只是個普通人。前一刻還在廚房烤麵包。下一時眼前就屍橫遍野!身邊永遠跟隨着十幾個保鏢,隨時都有人用阻擊槍瞄準着腦袋……這種生活,想來刺激,親身經歷,卻讓人日日不寒而慄。
成浩司知道,達帝並非只是因為死去的達蘿而留下他。
他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將眼鏡蛇柔軟的腰肢摟在懷中,可他放棄了。
「我也嘗試過真和達帝在一起的,他真的很好,各方面都很完美,可是……可是他不適合我……和他在一起我緊張到手心發汗!」成浩司捏着我的手,目光炯然。「我甚至不敢這麼握着他的手!雖然他對我很好,很溫柔……從沒人對我那麼好過!炅兒你對我總是又掐又打又罵,從來沒有一句好聽的話,我從來沒有被愛的感覺……可卻一直很舒服,很自然……好像這些本來就應該是我的,就像手呀,腳呀,頭髮呀,是生下來老人就給我的!拔也拔不下來扯也扯不掉……」
「喂……」
我重重擂他—拳,另一隻手也被他抓進手心,成浩司的目光有些狂亂,他說:「我也講不清楚,總之那種感覺就是……」
「我明白。」我笑了,這次是真的,不是錯覺,不是錯覺,不是強顏,我是真的開心,甚至有點得意忘形。
以成浩司的水平,我還能期待他說出什麼肉麻的話,一句我愛你,他可以讓人等到鬍子都白掉,什麼甜言蜜語到他嘴裏,就像泡過餿水一樣變了味。
也許我是很沒出息,人家剛剛兩三句溫言軟語,就好了傷疤忘了疼,一鞭子下來,又變成個團團轉的陀螺,轉得樂抽顛。
「喂!」成浩司拍拍我的臉:「你在想什麼?我在說正事,你偶爾尊重我一下好不好?」
我詭異地笑笑,向他懷裏靠靠:「繼續,繼續!」
「繼續什麼!」爺爺宏亮的聲音突然響起,嚇得我一下子從成浩司懷裏竄起來,躲得遠遠的,若無其事對爺爺笑說:「沒什麼……爺爺你怎麼突然就出現哪?」
爺爺站在橋上,掐着腰沒好氣對我道:「我都划船在這裏轉了一圈了,你們還沒聊夠,居然還躲到這裏來了!就算十年沒見,要說的話也太多了吧……」
「沒!沒!說完了!」我心虛不已,朝爺爺連連點頭:「我們只是看今晚的月亮很美……」
「兩個大男人,在這兒賞月,酸不酸啊。」爺爺喝道。
我從地上爬起來,裝模作樣地拍拍塵土,沖成浩司使眼色。
他笑笑,用輕的只有我聽的到的聲音說:「炅兒,其實我們都有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眼鏡蛇已經坐在爺爺的小船上面等待着我們,他還是那樣,和我每次見他的時候都一樣,冷峻,目光陰沉,嘴角總是帶着譏諷的男人,當他盯着你的時候,目光中的磁場對你簡直有種召喚的作用,任何人都無法動彈,無法不去凝視他。
我的自信一面對他,簡直全盤崩潰。
眼鏡蛇淡淡地問:「事情解決了嗎?」
他的眼裏容不下一粒沙子,我基至沒資格成為那—粒沙子。
他很不屑我,這讓人生氣,氣得連飯粒都咽不下去,我只能把怒火向成浩司撒去,他一直在靜悄悄地看着我,嘴角含笑,一言不發,就好像腦子忘在外面。
老天,他究竟在開心什麼?
其實有個人比我還疑惑,我爺爺在飯桌底下不停用腿踢我,沖我擠眉弄眼,我想他打死也想像不到我們二個人之間複雜又微妙的關係。
四兩竹葉青,我細細地品,醉意在我們的眉梢眼角蔓延,小船開始搖搖晃晃,我不支地倒在船艙里。
夢到自己變成一尾小魚,有一雙憐惜的手,輕輕地托着我的身體,他是溫柔的,可我是條魚,離了水就會死。
我拚命撲騰,想從他掌中跳出,跳進水中央。
他幾乎把握不住,用另一隻手把我捂得嚴嚴實實,我在他掌心踢來踹去,企圖掙脫,他揪着我的尾巴,只用兩根手指捏着。
我的尾骨劇痛無比,像有人在抽我的骨髓,用一根尖銳的針。
我迷迷濛蒙地睜開眼睛向後望去,一張充滿慾望的臉孔近在咫尺,我伸手推他,成浩司喉中發出難耐的呻吟聲。
我把雙臂架在成浩司肩膀上,探出舌去舔成浩司的薄唇,在上面勾勒出個人風格的圖案,他的鬍子已經多天沒刮,性感的刺弄着我的臉頰,我感覺自己像要流出血來。
「炅兒?」成浩司的聲音略顯驚訝,他甚至想用手拂上我的額頭看是不是發燒了。
我每次跟他住—起,都有種癲狂的感覺,我懷疑我根本沒有理智,我懷疑我根本發著瘋。
我就像一條魚,只有腮,那大腦體積遠不如蚌中的珍珠。
我把成浩司推倒在床上,壓在他身上,用牙齒啃噬他的皮膚,狠狠咬破他的肩膀,再用力吸允,他的血甜中帶澀,越發令人感到焦渴。
「炅兒,你怎麼啦?」成浩司用力托着我的臉,放在眼前細細端詳,神情緊張。
我的淚朦朧了整個視野,答答淌落他滿臉,順着他的下巴灑上枕頭。
我把嘴唇狠狠貼上他的,唇舌與之激動交纏,成浩司欲閃躲,我卻逞凶而至。漸漸我們都嘗到血腥的味道,彼此呼吸粗重,錯了,是根本來不及呼吸。
我腦中一片空白,幾欲暈厥過去,成浩司起身扶住我的身子,把握兩條腿高高抬起,我的身體猛然間懸空,頓感失重,所有的血液直衝腦門,腰間本就酸痛,這下更難以支撐。
成浩司把枕頭塞在我后腰,我一條腿架在他肩膀上,另一條腿他捏在手裏,他一個挺身把性器推進我身體裏,我幾乎能夠聽到我們倆體內磨擦所產生的猙獰的聲音。
我突然清純如嬰兒般委屈地啜泣起來。
成浩司一下子傻眼了。
他火熱的慾望還連在我的身體裏,進不得退不得,他臉上的表情也哭不得笑不得。
那個東西不耐煩地抽搐着,成浩司的瞳孔像着了火似的,他試圖馳騁起來,可我疼得尖叫,殺豬般的,他小聲地安慰着,還用手指幫我揉捏腰部,可我不幹,哭喊,只是哭喊。
成浩司把牙咬得咯咯直響。
他退出身來,伏下來摟住我的身子,貼在自己胸前,我像個咳奶的小嬰兒一樣被他抱住,在後背上輕輕拍着。
「你究竟在想什麼呀……」成浩司宛若嘆息般道。
我摟住他,把下巴架在他肩上,我們兩個的耳廊貼近,我輕輕地晃着頭,用柔軟的耳垂與他接吻。
「你明天就要走是嗎?」我說。
成浩司模模糊糊的嗯一聲。
「你不會再回來了?」
成浩司哼一聲,笑了:「是你叫我別回來的。」
「可我現在叫你別走。」我抬起頭來,輕輕吻他,目光哀憐:「我求你別走。」
成浩司臉上蔓延着笑意:「我起初還懷疑……現在肯定,炅兒你醉得不輕。」
「嗯?」
「你若清醒的時候這麼說該有多好。」他嘆道。
莫名其妙,我分明比任何時候都清醒,他卻還不信。
「幾兩小酒就可以讓你溫順如小貓,真想讓你天天就這麼醉着。」
「好呀。」我咧開嘴笑,面如桃花:「你天天陪我醉生夢死。」
「其實我們都沒清醒過。」
「正好,正好。」我呵呵直笑,用力貼上他的嘴唇,用牙齒去咬他的上唇,直到他不耐煩地張口來捕捉找的舌頭。
他在我的頸后不停地親吻着,口中呢喃着不成句的胡話,我聽不懂,或是不想聽懂。
這是極其溫馨的一夜,對我們而言,溫馨是罕見的一個詞彙。
因為在第二天,陽光穿破雲層,成浩司又要故技重施。
他坐在床邊穿鞋子,察覺到我醒過來,回過頭來對我笑笑:「我可要跑路了。」
我好累,已經沒有力氣去回應他,否則真該一炮把他轟出去。
我別過臉去,用被子裹緊自己吻跡斑斑的身體,羞恥呀,真想一頭撞死。
一隻冰冷的手探進被窩裏,撫上我的腰,驚得我從床上坐起來。
成浩司就勢抱着我,被子從光滑的身體上溜下去,他把握攔腰抱起來,從床上坐起身。
我張大了嘴:「你要……」
「噓!」他示意我閉嘴,在我耳邊輕道:「我聽你爺爺說,這宅子有—個秘道,就在從這裏出去的拐角房間裏,我們從那裏逃走好了。」
我翻個白眼:「你要躲達帝,可為什麼我還要跟你一起逃?」
「因為你爺爺已經知道我們的關係。」
「你少騙我!」
「你難道忘了?」
我腦中激靈一下,似乎想起什麼。
「你昨天在船上發酒瘋,拉着達帝要跟他決鬥,說誰贏了今天晚上成浩司就是誰的,你爺爺聽到當時就暈了過去,現在是時候醒了……」
要不是成浩司抱着,我現在一定軟成一團癱在地上,我——我——我——我——
「唉,炅兒,不是我說你!冰冷的時候很冰冷,熱情的時候……也未免太熱情,弄得我都不好意思……」
我的臉整個爆炸,炸得我痴痴傻傻,成浩司晃悠我半天,小心翼翼地問:「你……」
我瞪他一眼:「還不快逃!」
成浩司唉一聲,扛起我就住外沖,我發現他臉上藏着詭異的弧度。
「等等。」
「嗯?」成浩司停下來,卻並不回頭。
「讓我看看你的臉。」
「幹嘛呀,你昨晚還沒看夠。」
「我現在就要看!」
「……」
「你回不回頭?」
「不回!」
我死力捏他胳膊一把。
他吃痛地唉喲一聲,俯下身來,回頭看我。
他臉上是陰謀得逞后的奸笑,狂笑,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