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黎明葳,我喜歡你,我們可以當朋友嗎?」

從台北轉學來到偏鄉的周偉,大起膽子跟黎明葳告白。

周偉的父親是學校的英文老師,原本在台北某明星學校任教,前途一片光明,但因為一分想為偏鄉教育盡心力的想法,毅然決然離開大都市,帶着獨子周偉來到台東某間偏遠鄉鎮小學任教。

周偉身材高瘦,長得白白凈凈的,跟部落里的同學不同,他出色而斯文,身上的制服永遠熨燙平整,保持乾凈,同學們都喊他白馬王子。

留着清湯掛麵短髮,長相清秀的黎明葳腳步一頓,訝異的看着站在眼前的白凈男孩。

他們是同班同學,周偉為人很隨和,常跟班上同學打成一片,唯獨跟她很少交談。

「周同學……」黎明葳一臉無奈的望着周偉。

因為某個因素,學校大多數的人都排擠她,周偉難道沒聽過有關她那些難聽的傳言嗎?

「黎明葳,我們雖然很少互動,但我一直很注意你。可以嗎?我們可不可以成為朋友?」

面對他的真誠,黎明葳不知該如何啟口。

「周同學,我好心提醒你,你最好別跟狐狸精黎明葳走太近,小心壞了自己和你父親的名譽。」

班長邱美麗突然冒出來,悻悻然的看着這一幕。

白馬王子還是敵不過狐狸精的妖媚,才轉學不到一個月就被迷上了,還趁放學四下無人時告白。

有沒有搞錯?一個小三生的私生女憑什麽擁有這麽好的男人緣,老天到底有沒有眼睛?

「邱美麗同學,請你小心措辭。」周偉皺起眉頭,不解邱美麗為何這麽說。

「我已經夠客氣了。」該小心的是周偉自己吧!看來周偉並不知道黎明葳的底細,她有必要提點這位新同學一下。「周同學,黎明葳的媽媽是狐狸精,是搶人老公還專門詐財的小三,為了錢不擇手段,連身體都能拿來當交易。如果懷疑我說的,你隨便去抓個人問,就知道我的話是真是假。」

邱美麗嫉妒黎明葳那承襲自其母親的身材和容貌,以及一身天生麗質的白皙肌膚,更恨她和自己血緣上的關係。

她恨黎明葳,因為黎明葳是小三的女兒,如果不是黎明葳的母親介入,她美滿幸福的家庭不會被破壞,爸爸不會跟媽媽離婚,把畢生賺來的血汗錢送給黎母開溫泉湯屋,結果落得自己一無所有,被黎母一腳踢開後,最後爸爸受不了村民的嘲諷,沒臉繼續待在台東,只能黯然離開,完全無視媽媽的哀求和挽回。

「邱同學,那是大人的恩怨,不該將罪過加諸在黎明葳同學身上。」周偉替黎明葳說話。

「我們班的趙同學才剛被黎明葳甩掉,據說黎明葳跟趙同學交往這段時間,不只一次跟趙同學拿錢,也就是說有錢就交往,沒錢就滾蛋。」

「黎明葳……邱美麗說的都是真的嗎?」看邱美麗說得篤定,周偉有些動搖。

黎明葳一怔,一手揪着制服裙擺一手抓着書包,神情隱忍黯然。

邱美麗是她同父異母的姊姊,父親跟邱美麗的母親感情不睦,兩人還沒離異前父親就跟母親走在一起,兩人還陷入熱戀。

在這純樸的部落,跟有婦之夫偷情是天理不容的事情,而這個事實也讓黎明葳從小到大受盡嘲諷和譏笑。

邱美麗出來興風作浪又不是頭一回,她早該習慣了。

至於她和趙義陽交往,其實根本沒那回事,是趙義陽單方面喜歡她,卻在屢次遭她拒絕後懷恨在心,故意放話毀謗她,此舉正中邱美麗下懷,很多話被邱美麗加油添醋,謠言越傳越難聽。

但她還是感到很難受,在這接近酷暑的七月初,她卻渾身泛着冷意。

母親也是受害者,當初跟父親在一起時以為父親已經離婚,直到父親的元配找上門,母親才知道自己被騙。

父親跟母親是真心相愛,但元配的現身成了情變的導火線,後來兩人分了手,父親用一筆錢補償了受欺騙的母親,自己遠走高飛離開部落。

這才是事實,但沒人知道內情,在大家眼中,母親就是做了壞事、搶人老公,父親後來的離開,更讓她和母親陷入被指責謾罵的泥沼。

「周同學,你看吧,黎明葳一聲也不吭,是默認了。」

周偉臉上掛着震驚,高瘦的身子堪堪退後兩步,跟黎明葳拉開距離,眼裏充滿嫌惡,最後轉身離開。

邱美麗冷笑着欣賞自己的傑作。

黎明葳保持緘默不是默認,而是不想跟邱美麗正面衝突,因為不管她如何解釋,邱美麗永遠有更厲害的手段把事實扭曲,說出更多中傷她和母親的話。

十七年來一次又一次的經驗,讓黎明葳從極力爭辯到消極的沉默。

因為她太清楚,不管說再多也沒有人會站在她這一邊,輿論總是一面倒的把她傷得體無完膚,而散播謠言的邱美麗總是勝利的一方。

黎明葳默不作聲的想走,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倔強的不願讓自己在別人面前示弱,維持住最後一絲的尊嚴。

「啪!」一記熱辣辣的巴掌無預警甩上黎明葳的臉頰,那強勁的力道讓她痛得掉下眼淚。

「邱美麗,你、你太過分了!」被強勁的力道襲擊,黎明葳感覺一陣暈眩,若不是扶住圍牆,鐵定摔倒在地上。

「過分的是你,明明知道我喜歡周偉還故意接近他!黎明葳,這一巴掌是提醒你,我要的男生別想搶,否則我會講更難聽的話,讓你無法在這裏立足!」

「我沒有!是周偉自己找上來……」

「鬼才會相信你的話!」

是啊,她根本百口莫辯,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黎明葳不想再跟邱美麗正面衝突,抓起書包掉頭跑掉。

「明葳,是不是邱美麗又欺負你了?她打你?」剛練完跆拳道從體育館後門離開的奉明明遠遠就看見黎明葳,她跑過來,一見黎明葳臉上明顯的掌印,馬上猜到原因。

不等黎明葳證實,奉明明甩動帥氣的短髮就要過去找邱美麗算帳。

黎明葳頓下腳步,拉住她唯一的朋友。「明明,不要惹事。」

「這邱美麗實在太過分了,造謠生事還不夠,現在還動手她難道忘了你們是姊妹嗎?就算大人有恩怨又怎樣,關你什麽事?為何她偏偏要找你這個妹妹麻煩?」奉明明氣得想揍人。「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就當邱美麗早上沒刷牙,嘴臭不要理她,那些難聽的話別放在心上。」

邱美麗一輩子都不會正視她們兩人姊妹的關係,恨她都來不及了吧。「我知道,我不會在意,邱美麗沒當我是妹妹,但我心裏沒忘記她是姊姊。」

「很痛吧?你臉頰都腫起來了,我去買冰塊給你冰敷。」

「明明,不用了,我得趕快回去,湯屋缺人手,我要趕回山上幫忙。」

揪着裙擺往前走,一頭長發隨風輕揚,黎明葳身材纖細,十七歲的她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路過的男同學無不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但那些愛慕的視線里卻還帶着一絲雜質的鄙夷,校園內流竄的流言蜚語的確對她傷害很大。

她要自己別在意,要把明明的勸聽進去,洒脫一點,只是不管再怎麽努力,她都做不到。

邱美麗所說的那些話宛如一隻無形的手,無時無刻緊緊掐着她的頸子,讓她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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