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從錢佩妮的房間走出來后,汪妙妙立即挽起袖子,準備上隔壁找那個人面獸心的傅永祥好好的「溝通」一下,沒想到才轉了個彎,便與她打算「溝通」的人狹路相逢了。
這時,汪妙妙雙手申腰,擺起標準的興師問罪姿勢,打算好好的質問他一番。
本來對於到別人家去興師問罪這事,她還有點遲疑,畢竟不在自己的地盤上,再者萬一傅永祥惱羞成怒的話,她不但幫不了佩妮,搞不好連自己都要遭殃,所以心裏著實忐忑。
哼、哼,沒想到這傅永祥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他偏要闖來。
這下子,她要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他還以為女人都是好欺負的。
「喂,傅永祥!」她才起了個頭,卻聽見一句甜甜的叫喚。
「妙妙阿姨!」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肥壯的小身影已然撲向她。
汪妙妙被這力道一撞,一時步履蹣跚退後了兩大步。
「天啊,少聰,我會被你嚇死耶!」她低頭一看,竟然是錢佩妮的小跟班--傅少聰。「還有,少聰,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準叫我阿姨,要叫我妙妙姊姊,知不知道?」
哼,別人都說她看起來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女孩子,年輕得很,只有這個傅少聰眼睛不曉得怎麼長的,每回見到她都叫她阿姨!
這時,她看着抱着她不放的傅少聰,這才想到,傅永祥實在是太卑鄙了,居然想用小孩子當擋箭牌。
正當她想發難,打斷傅永祥的痴心妄想時,傅少聰說話了。
「妙妙阿姨,佩妮姊姊呢?」他抬起白白圓圓的小臉懇求的看着她,「她生病了,我要去看她,你帶我去好不好?」
雖然這小鬼又犯了她的禁忌--又叫她阿姨,不過看着他無辜又可愛的小臉,她還是不忍心罵他。
「你佩妮阿姨正在睡覺,你要不要晚一點再來找她啊?」好歹她和錢佩妮是同學,怎麼可以她被叫阿姨,錢佩妮還是個姊姊?再說,她長得青春又可愛,怎麼看都比錢佩妮年輕,這白目小鬼不曉得怎麼看的。
「啊……」小小圓圓的臉很是猶豫的皺了起來,傅少聰可沒忘了錢佩妮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在她睡覺時吵了她。「可是,人家好想佩妮姊姊啊……佩妮姊姊說,今天要帶我去麥當勞啊……」
「麥當勞?」汪妙妙聲音一提,「那還不容易,找你家傭人啊,看誰有空誰帶你去啊。」
「人家不要啦!」說著,傅少聰的眼眶一紅,小嘴一嘟,眼看眼淚就要落下了。
「人家要和佩妮姊姊去啦。」
「好啦、好啦,求你,別哭啊。」她汪妙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小孩哇哇大哭。
「我去幫你把佩妮阿姨叫起來啊。」
說著,她立刻回頭朝來時路前進,打開房門后,想也不想便大聲叫喚--
「佩妮阿姨,少聰來找你了。」
站在房門口的她心想,把這小鬼丟給錢佩妮解決,她才有空和傅永祥好好的溝通、溝通,看他對錢佩妮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看到傅少聰矮胖的小身軀,像顆球似的快速衝進錢佩妮房裏后,汪妙妙這時好整以暇的看着似乎也渴望越過她,進到錢佩妮閨房的傅永祥。
「喂、喂,看什麼看啊。」她沒好氣的說:「人家佩妮可是個雲英未嫁的女孩子耶,她的房間怎麼可以讓你這樣探頭采腦的看啊。」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佩妮好不好……」傅永祥的眼神飄向錢佩妮的房間。「今天早上,管家她說請了病假,所以我……」
「哎喲,病假?」汪妙妙提高音調,誇張的說著:「我認識佩妮這麼多年,還沒見過她生什麼大病,她要是會有病,肯定是被某個人給氣得下不了床。」
她的話像針般直接扎進他的心窩,讓他出了身冷汗。
如果佩妮不舒服,正是因為他今天早上說的話,那……那他該怎麼辦,才能讓她原諒他呢?
「我說傅先生,你可能才剛認識佩妮,所以還不了解我們佩妮有多受歡迎。」
汪妙妙看他那悔恨不已的表情,心情稍稍的好了點,決定不要太刺激他,普普通通刺激一下就好了。
「想我們在護理學院念書時,那些個醫學院的高材生天天來教室前面輪流站崗不說,就連那些主任大夫也都拚了命對我們佩妮示好,可我們佩妮呢,對這些她看不上眼的人就是不為所動,就算對方捧了成堆的銀子,弄來幾十部的跑車,或者豪華別墅的房契,佩妮不甩人就是不甩人。」那時的盛況可謂是護理學院的奇景啊。「可不曉得怎麼回事,我們這個一卡車男子追的前任校花,居然會看上一個沒什麼錢,還離過婚的男人……這也就算了,她看上的那男人,居然還不懂得感恩……」
傅永祥知道,汪妙妙現在是拐著彎在教訓他。
其實對於她這有些刻薄的話,他並不想反駁,因為她說得沒錯,佩妮喜歡他,他應該感到驚喜萬分,而不是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差勁……
但是現在他想的,不是如何向汪妙妙表達他的慚疚,而是在房裏的佩妮。
如果她真的生病了,那麼不管誰來趕他都沒用,他說什麼也要陪在她身邊照顧她。
等到她康復了,他們想怎麼懲罰他,他都無所謂。
但這一刻,他只想快點見到她,確認她的情形。
「汪小姐,」傅永祥開口了。「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不好,也知道你對我十分不滿,但是能不能讓我先進去看看佩妮?我真的很擔心她。」
原本汪妙妙還打算在他抵死不認帳時,再好好的來場「道德勸說」,可怎麼也沒想到他居然輕易認罪,害得她在心裏打好的草稿全部派不上用場。
「這個嘛……」
正當她打算來個顧左右而言他,拖延些時間之際,傅少聰從房裏跑了出來,而他帶來的消息,正好解決了傅永祥的難題。
「小叔叔,佩妮姊姊叫你進去。」
傅永祥一進房間,壓根沒有心思參觀錢佩妮的房間擺設,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那個倚著床頭櫃半躺着的錢佩妮。
「佩妮,你還好吧?」他的眼睛急切的看着她的臉龐,認真的想從上面找出任何不同於尋常的徵狀。
她的眼睛有些無神,她的瞼色有些蒼白,她的氣色更不像昨天早上他看到那般充滿朝氣。
所有的結論都導向一個結果:她病了!
「我帶你去看醫生!」他作勢要掀起被子,準備抱着她直奔醫院。
「為什麼要帶我去看醫生?」相較於他的急切,她顯得從容愜意。
任何正常人都看得出,她的癥狀叫睡眠不足,和生病一點也扯不上關係。
「你生病了,當然要看醫生!」他回答得理所當然。「要不然,我派人去請醫生過來。」
「我沒有生病,你為什麼硬要說我生病了?」錢佩妮這時興起了捉弄他的念頭。
「難道你就這麼討厭我,巴不得我生病嗎?」
「不……不是,」被她這麼一搶白,他完全不曉得該怎麼回答。「我怎麼會希望你生病,我寧願病的人是我,也不要是你。」
「不要是我?那是誰?」她冷冷地說:「大概有不少人吧,搞不好你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
傅永祥這下子完全亂了陣腳,不曉得該怎麼回應她。
「唉,想也是,會接受一個因為激情難耐的女人的邀約上床……想必你大概也很習慣這種事了吧?」
「不,我沒有!我……那個……我除了你……」原本他想說,除了她之外沒和別的女人做過這事,可是才想這麼說時,他又想到自己的前妻,於是改口道:「我不會再和別的女人做那種事。」
聽他這麼回答,錢佩妮的嘴角悄悄的漾起了喜悅的花朵。
不過懲罰還沒結束,她可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他。
她已經決定要和他在一起,而既然她這麼決定,就不容許她和他之間有着以前的陰影介入。
「那你說,你為什麼要和我做那種事啊?」錢佩妮加重後頭的幾個字,也就是一定要將他的答案給逼出來。「難不成是我看起來特別輕浮,特別好拐,所以你才這麼做?」
「不,佩妮,你不可以這麼說自己!」傅永祥被她逼急了,「今天早上是我的錯,你很好……你是我遇過最好的女人。」
「哦,我好?」這答案讓她的心為之一盪。「我哪裏好了?」
有人說她美,有人說她嬌,也有人罵她高傲,罵她是個不折不扣的惡女……她聽了一堆,而這可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她好。
「你就是很好。」
「那你要說我哪裏好,你這麼說,聽起來非常的沒誠意,而且敷衍。」
「這……」她的好,他只是憑本能去感覺,現在她要他訴諸言語,這……要他怎麼說呢?「那,你有什麼不好的嗎?我真的找不到你不好的地方,你的好,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說……你出現在我面前,對我來說就已經是太美好的事了……」
聽到這些話,向來自嘲為不知害羞為何物的錢佩妮,也不禁羞紅了臉。
如果這些話是從那些曾經追求過她的紈桍子弟嘴裏說出來,她只會覺得噁心。
但是由他說來,卻是這麼的誠懇……她情不自禁的想讓他抱着自己,想快點回到那溫暖的懷抱里。
原本她對他只是好奇,見到他的人的那刻起,她就知道他是她喜歡的男人,直到這一刻,當他對她說著如此窩心的話語時,她發現,這個男人,她或許不止是喜歡而已,也許是更多、更多。
就在傅永祥進了錢佩妮的房間后,汪妙妙心想,這裏大概不需要她來主持正義了,於是她領著傅少聰下樓,打算到廚房看看錢家裏最賢慧的人種--錢比爾打算做些什麼好菜,慰勞一下已經有點小餓的肚子。
沒想到她人才一下樓,就聽到門鈴響個不停。
原本開門這工作輪不到她做,怎奈在廚房裏的錢比爾似乎對外頭的一切全然不理,累得她這個千金大小姐只好淪為小小門僮的角色。
門才開了個小縫,有個身材高挑的女人便用力的將門給推開,害得在門後頭的汪妙妙差點成了夾心肉--夾在水泥牆和不鏽鋼門之間的人肉。
「少聰,」這害得汪妙妙差點成為夾心肉的始作俑者,便是傅少聰的小阿姨李玉玫。「小叔叔呢?」
今天一早,她端著自己親手做的早餐,送到傅永祥住的小木屋前,準備邀他共進早餐,順道培養一下兩人之間的感情。
沒想到她敲了老半天的門,居然沒有半聲回應。到最後,她的脾氣已經升了起來,心想,這傅永祥實在太過分了,居然故意讓她站在外頭等這麼久。
這大小姐脾氣一發,什麼也管不了,立即丟下早餐,沖回主屋,要管家把小木屋的備份鑰匙交出來。
沒想到她才開口跟管家要鑰匙,管家就跟她說,今天一大早,就在李玉玫還在廚房裏弄那個所謂的愛心早餐時,傅永祥已經帶著傅少聰到隔壁去找錢佩妮了。
李玉玫一聽到管家這麼說,怒不可遏,氣急敗壞的直接衝到錢家來。
昨天就是因為錢佩妮,使得傅永祥連正眼也不肯瞧她一眼,不僅如此,他還處處偏袒那女人,害得她顏面掃地。
現在又是為了姓錢那女人,讓她辛苦了好久的心血全都白費了!
越想越生氣,越生氣就越無法忍耐--這就是李玉玫之所以在此的原因了。
「小叔叔在佩妮姊姊的房間。」傅少聰其實有點怕這個看起來很漂亮,但又兇巴巴的小阿姨,比較起來他還是比較喜歡佩妮姊姊。
「好啊,錢佩妮,你這個心機重的小賤人!居然把永祥給搞回自己家裏了!」李玉玫咬牙切齒的說著:「我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的。」
「得逞什麼啊!」汪妙妙捂著險些受傷的鼻頭,火氣一點也不輸眼前的李玉玫。
「你這女人搞什麼東西啊!要撒野也要看地盤,這裏是你能使潑的地方嗎?」
「哼,我高興怎樣就怎樣!」李玉玫瞧著這個矮不隆咚的女孩,壓根不將她放在眼裏。「你要是識相的話,快點叫錢佩妮那個賤女人給我下來!」
「你罵佩妮是賤人?!」汪妙妙不可置信的張大嘴。「我看你真的是七月半的鴨子不知死活!」
錢佩妮是絕對有仇必報,要是讓她知道這個瘋女人這樣說她,這女人,依汪妙妙看,往後大概沒什麼好日子過了。
「錢佩妮,你給我出來!」李玉玫不理會汪妙妙的警告,逕自在錢家大聲叫喊。
「聽到了沒有?我要你馬上給我出來!」
這下子,不止原本在廚房忙着做飯的錢北爾聽到了,連位於二樓,離客廳最遠的房間裏的錢家大姊--錢凱絲也被吵醒了。
不一會兒,全部的人--除了錢佩妮與傅永祥,都聚集在客廳,面色不善的看着這個不速之客。
「比爾,這個吵得要命的女人是誰放進來的?」錢凱絲撥了撥及腰的長鬈髮,臉色很是難看的問著。
「大姊,我不曉得啊,我剛才在廚房煮飯……」錢比爾身上的圍裙甚至還沒脫掉。
「呃,錢大姊,是我。」汪妙妙開口,自首無罪。「我才剛開了個門縫,這女人就像爆衝車一樣的沖了進來,我擋都擋不住。」
錢凱絲一聽,點了點頭,然後轉向李玉玫。
「你找佩妮有什麼事嗎?」
「我要錢佩妮把永祥給交出來。」她想也不想的,便將心裏的話直接說了出來。
待她有時間去打量錢凱絲的長相時,忍不住要嫉妒起眼前的這個女人。
雖然她自覺姿色已屬上等,但是看到錢凱絲,她還是忍不住有種相形見絀的感覺。
她的五官精緻完美,皮膚白裏透紅,看起來簡直就是吹彈可破,再加上她那農纖合度的身材……簡直就是讓所有女人羨慕又嫉妒的完美範本。
「笑話了,傅永祥又沒有缺手斷腿,還要人把他交出來?」汪妙妙在一旁說著風涼話。「我們佩妮搞不好連他的一半重都沒有,他如果會在這,那肯定是他自己眼巴巴的想過來,我們佩妮就算想扛,也扛不動他。」
「你!」李玉玫一記大白眼瞪了過去。
「哎喲,我好怕哦,我怕死了!」汪妙妙邊說,還邊往錢比爾靠去,到最後整個人躲到他身後去了。「比爾,你瞧瞧這女人,好可怕哦!你以後交女朋友的時候,千萬要小心,什麼女人都能找,就是這種的要離她遠一點,懂不懂?原因就是,我們人呢,要敬鬼神而遠之,這女人當然不可能是神啦,既然不是神,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
錢比爾根本還在狀況外,只能順着她的話做動作。
「閉嘴!」李玉玫長這麼大,曾幾何時讓人這種嘲諷過了,心頭一陣火直燒,想也不想直接舉起手,便要賞汪妙妙一個耳光。
「住手!玉玫,你這是在幹什麼?」傅永祥扶著錢佩妮,一步步的走下樓梯,那疼惜、愛憐的模樣,教李玉玫更為光火。
「我幹什麼?!」她氣得眼眶泛紅。「你是我姊姊的小叔耶,你居然幫著外人欺負我!」
傅永祥眉頭緊蹙,面色凝重。
「我沒有看到有人欺負你,倒是你,手舉得這麼高是想做什麼?」由於她是他大嫂的妹妹,所以他才對她特別的忍讓,她如果是他的屬下還是朋友,早讓他給開除或者是斷絕往來了。「還有,你來這裏吵鬧實在太不像話了!快點和大家道歉。」
「道歉?!你居然要我跟他們道歉!」李玉玫不敢相信傅永祥居然敢這樣要求她。
被人聯合起來欺負已經夠可憐了,他居然不為她討回公道,還要她道歉!
「不,我絕不!」她氣得渾身發顫。「錢佩妮,你聽好,我一定會要大姊開除你,我還要叫大姊夫讓你們這家子在這社會上混不下去!」
「哎喲,太可怕了哦,這真的是太可怕了啊!」汪妙妙壓根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你有個有錢到不曉得多有錢的姊夫,好了不起哦,真的是好嚇人哦!」
這會兒,她的脾氣也上來了。
「我告訴你吧,我們汪家比別的沒有,比錢多可是還沒輸過誰!」哼哼,在她面前說這種大話前,也不探聽一下她是什麼身份。
他們汪家在南部可是出了名的大地主,舉凡是想得到的地方、叫得出地名的地段,他們汪家都有幾塊地在那裏。
「佩妮,不用怕,我給你靠!」
「好,你們……你們……」李玉玫惡狠狠的掃視了全部的人後,撂下了這麼一句,「我會要你們為今天的事付出代價的!」
說完,她挺起腰桿,踩着細跟高跟鞋離去。
「對不起。」傅永祥在李玉玫離去后,立即向所有無故被波及的人道歉。「都是因為我的緣故,害得大家看到這種場面。」
「沒關係,沒關係啦!」汪妙妙馬上說:「反正這女人也需要人來教訓她。」
「佩妮,你不用擔心,大哥和大嫂那裏,我來處理。」傅永祥輕輕握著錢佩妮的手。「我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看着他認真的表情,錢佩妮笑了笑。其實她壓根不在乎傅家的那份工作,不過他的這份心意讓她感動,於是她說:「或許事情沒那麼嚴重,你別想太多了,了不起就是換個工作而已。」
說著,她將頭倚在他的身側,享受着被他照顧的感覺。
嗯……或許現在該讓他帶她回房間才對,他那厚實的胸膛可是她睡過最舒服的枕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