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奇異的面具 下
天色昏暗下來,又是一天的夜晚降臨了。
拖着疲累的身體,盧天從天牢一個不起眼的小門裏走出來。從天不亮開始到現在的天黑,他足足在裏面幹了十三四個小時。一身臭烘烘不說,還累得差點直不起腰來。
眼前是一條開闊的街道,因為天牢的關係,對面的建築離着很遠又很低矮,全部都是外城的貧民所居。順着那高大的天牢圍牆,盧天打起精神,快步向前走去。
雖然說中午在天牢吃過一頓,但是和他的工作量和食量比起來,簡直就是杯水車薪。
半刻鐘后,他走到了圍牆的盡頭,然後向左,走過了那寬敞的街道之後,進入了一條小巷子。進入巷子之後,盧天鬆了一口氣。一直注視着他的目光移了開來。
那是躲在暗處的天牢守衛的目光。雖然近一年來,每天他都差不多要經受兩次。但是他依舊覺得被目光注視的時候,有些喘不過氣來,好像有一座看不見的山,壓在自己的背上。
他曾經私下裏聽說過。這些天牢守衛都是真正的高手,每一個人都力能拔山,單掌碎石,飛檐走壁,實在是了不得的高手。
想到這裏,他微微嘆了口氣,所謂高手離他實在是太過遙遠。他的一生似乎已經註定了,天牢之中的一個小雜役而已,而且還是最為骯髒的清理屎尿的那種。
穿過黑暗的小巷,進入一條街道。這時,天已經差不多全黑了。
在街角一處賣小吃的地方停了下來,小心翼翼的掏出四個銅板,在那個精明勤快的店老闆的招呼聲中,買了六個巴掌大一指厚的烤餅。
這是他的晚飯和早餐。晚飯四個,早餐兩個。
街道上人流並不多。雖然此時正是大業帝都中京最為熱鬧繁盛地時候。但是那只是屬於王孫公子、富商大賈地專利。居住於外城偏僻之地地貧民。在勞累了一天之後。並沒有這樣地好心情。
將烤餅放入懷中。盧天加快了腳步。一刻鐘之後。看着前方孤零零地一棟小院子。他鬆了口氣。到家了。
這是一間很小地院子。勉強可以住上兩三個人。不過自從五年前和他相依為命地母親去世之後。他一個人生活。
很快地。院子內地一間廂房之中亮起了微弱地燈光。這是一間簡陋地廂房。一張光板床。一張破舊地桌子。一張凳子。還有一張破舊地小書架。書架上落滿了灰塵。放着幾十本書籍。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翻動了。
盧天坐在凳子上。桌上放着一碗涼水。然後就着涼水。將屬於晚餐地四個烤餅。全部吃了下去。
他吃地很仔細。也很小心。鬆脆地烤餅在吃地過程之中竟沒有掉落絲毫地餅屑。吃完之後。將剩下地兩個烤餅收好。然後吹滅了油燈。燈油並不多了。要省着一點用。
油燈熄滅之後,他眼前一暗,然後在適應了之後,又漸漸的明亮起來。略微坐了一會,他起身出了廂房。藉著天上微弱的月光,他在屬於自己的家中行動自如。
他進了廚房,然後將早上早就打好的一大桶水提到後院,脫掉衣服,然後全身細細的抹上一層皂角,痛痛快快的洗了一個冷水澡。在天牢裏干久了之後,他就現,他的身上有了很重的味道。他很討厭這種味道,但是沒有辦法,只好每天都用皂角洗上一遍,無論是颳風下雨,還是寒冬臘月。
過了不久,洗完之後的盧天一身清爽的躺在床上。雖然只是晚上八點左右,但是已經四下里一片死靜。
不知道怎麼的,盧天精神顯得有些亢奮,躺在床上卻是一點困意都沒有。心中一動,伸手入懷,將那張銀白色的面具拿了出來。在微弱的月光下,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依舊是一張普普通通的面具,除了極為光滑和輕便之外,和他小時候玩耍時戴過的一些面具並沒有什麼不同。
“好好收好了……不要給人知道……否則會有殺身之禍……”老犯的言語猶在耳邊,盧天雖然不明白為何一張面具,就會給人帶來殺身之禍,但是他還是決定聽從老犯的話,自己有這張面具的事情,絕不告訴別人,就算是自己的兩個死黨,長槍和四虎也不告訴。
又把玩了面具片刻,盧天摸着那光滑無比的面具,正心想要不要戴上一戴的時候,忽然從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這裏乃是外城的貧民居所,極為的僻靜難找,一般人這麼晚了絕不會來此。而且,這間院子跟其他的房間隔着一段距離。從這腳步聲判斷,來人應該是直衝着盧天來的。
將面具塞進懷中房好,盧天輕巧的下了床。這個時候還來找他的,除了那兩個死黨之外,他想不出有其他人。
果然,外面傳來長槍那粗豪的聲音。
“天少,開門!”
聲音很響,在死靜的夜中傳出老遠,噗嗤一下,一隻貓頭鷹被驚動了,從旁邊不遠的大樹上飛了起來,出夜梟似的名叫。
盧天開了門,一條高高的身影閃了進來。
來人和盧天差不多年紀,不過比盧天更高,更壯,穿着一身粗麻布的短裳,帶着一身的汗味,一陣風般走了進來。不是盧天的死黨長槍更有何人。
長槍並不是他的本名,不過從小喜歡那些評書演藝之中使一柄長槍的英雄好漢,所以被人取了一個長槍的外號。他和盧天兩人乃是從小的交情,不過在兩人十歲的時候,長槍一家搬到了城東碼頭,雖然從此以後兩人來往少了一點,但是那交情卻是一點也沒有減少。
長槍兩隻手抓住麻布短裳的兩邊,呼呼的扇着風。頭上大顆大顆的汗珠滴了下來。
“趕得那麼急做什麼?”盧天問道。
“嘿嘿,也沒有什麼,只不過和四虎那小子在老地方弄了一隻叫花雞,特地前來請天少品嘗。為了讓天少早點大飽口福,小弟我哪敢耽擱啊!”長槍擠眉弄眼的說道。
叫花雞!
盧天眼前一亮,想到叫花雞的美味,忍不住嘴裏生出了大把的津液。他也不問叫花雞的來處,興沖沖的關上院門,和長槍一起向老地方衝去。
他們三人十六七歲的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平常家中貧窮,十天半月也難得見到一點油腥。嘴饞起來,難免不幹一些偷雞摸狗的勾當。不過這事情通常都是長槍和四虎兩人,盧天只是坐享其成。大家從小的兄弟,也沒人計較。常常是長槍四虎弄好了之後,就來叫他。
他們說的老地方,其實乃是城頭碼頭不遠的一間破廟。兩人在叫花雞的召喚下,穿街走巷,好不快捷。眼看離着那破廟只有兩條街道的距離了。冷不丁的,前方現出了七八條人影,緩緩的向他們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