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予都,乃見狂且。
山有喬松,隰有游龍;不見予充,乃見狡童。
詩經鄭風山有扶蘇
“鐵大哥,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幫我引薦杜狂雪?我來長安城都已經十天半個月,再待下去就要發霉了。”
鐵霸啃着包子嘆了一聲。
“怎麼了?那個杜狂雪見不得人嗎?”
“不是見不得人,而是……總之一言難盡。”
“難道杜狂雪不在長安?”
他又是搖頭。
“不會是……死了吧?”她瞪大眼。
“呸!呸!呸!你別瞎猜。”
“是不是有什麼困難?鐵大哥,你就老實告訴我們吧!你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實在令人心急。”
“花花姐,我看咱們也別為難鐵大哥了,回詔州去吧!師父又沒說一定得死而復生。”
“世間哪有什麼死而復生的事,你們不要相信江湖術士說的那一套。”鐵霸剴切的道。
他認識狂雪多年,從沒聽過他有令人復生的仙術,就連位高權重的始皇帝想長生不老都不可得了,凡夫俗子的一般人,妄想死而復生,豈不是疑人說夢?
“杜狂雪沒理由避咱們不見啊!”
“狂雪不是避你們,只是──”他欲言又止,正要一鼓作氣往下說時,一抹纖影突地映入他眼廉。
“怪了,人稱花大膽的花函蘿怎會出現在長安街頭。”
章可人他鄉遇故知,悅然地道:“秋靈,這麼巧。”
俠女裝扮的薛秋靈與花函蘿、章可人皆詔州人士,年紀相仿,自小玩在一塊,可三年前,花函蘿和薛秋靈的友情產生了變化。
起因於薛秋靈的師兄裘樂鍾情於天仙似的花函蘿,引來薛秋靈深刻且強烈的妒意。
“我和裘師兄特來長安找個人。”
“找誰?”
薛秋靈無所謂的聳聳肩。“也不怕你們知道,我師父臨終前囑咐我們師兄妹來長安找個叫杜狂雪的僧人,據說他有使人起死回生的本領。”
“杜狂雪!?”章可人和花函蘿異口同聲的嚷道。
“怎麼你們要找的人是同一人?”鐵霸也嚇了一跳。
“不會吧!”薛秋靈愣住。
“我要找的杜狂雪是個道士,不是僧人,你師父弄錯了。”
花函蘿無法相信竟然冤家路窄到這麼衰的地步。
“是你師父弄錯了,杜狂雪六歲出家,目前是得道的高僧,僧人和道士可是差很多的。”
“笑話,我師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豈是你師父可比擬的,杜狂雪師承車天師,是個如假包換的道士!”
兩人僵持不下,裘樂的聲音突地加入。
“秋靈,你怎麼又同函蘿吵架了?”
“是花函蘿同我吵,我有什麼辦法?”她真的很委屈。
裘樂笑迎花函蘿。“不知道你也來長安,”
“杜狂雪是個道士,不是僧人。”她很堅持。
“有這麼嚴重嗎?”裘樂陪着笑。
他像是被迷住了,只要有花函蘿在的地方,他的目光永遠追尋着她,要不是師父臨終前交代他和秋靈師妹來長安尋復活神物,他一刻也不想離開詔州。
現下,花函蘿亦在長安,真是天助他也。
“你們別吵了,狂雪既非道士,亦非僧人,我是狂雪的好弟兄,他的事我最清楚了。”
抬貢中的他們,目光皆投注在鐵霸身上。
“快帶我們去找杜狂雪。”薛秋靈不高興的嘟嚷。
“喂,先來後到的規矩你不會不曉得,杜狂雪要見也會先見我們。鐵大哥,你說是不是?”花函蘿道。
“狂雪千真萬確沒有你們要的東西,恐怕你們弄錯了。”
鐵霸不否認自己堅定的認知在薛秋靈、裘樂出現后動搖了。正所謂三人成虎,這四個人異口同聲找狂雪討教死而復生的仙術,莫非狂雪不如他以為的簡單。
“他人在哪裏?”裘樂問。
白面書生型的裘樂,外表看起來無害,可卻是個拚命三郎外加劍術高明的急驚風。
“他不願意見陌生人。”這是客氣的說法。
“杜狂雪怕咱們吃了他不成,放心好了,我們沒有吃人肉的習慣。”
“花大膽,麻煩你不要打這麼噁心的比方好嗎?”薛秋靈一副嫌惡的表情。
“嘴巴長在我身上,我愛怎麼講就怎麼講,與你何干?”
“秋靈,不要招惹函蘿。”裘樂制止道。
“師兄最偏心了,不論花函蘿語無倫次的說什麼,你總是把它當作金玉良言收藏起來;而我說的真心話,你卻當作馬耳東風。”
老天該替她討回一點公道,越想越火大。
“誰教花花姐魅力無人能擋,裘師兄自然沉溺其中無法自拔。”章可人掩嘴而笑。
“鐵大哥,一再擇日,不如撞日,杜狂雪人在何處?你若不方便,就由我親自登門造訪。”花函蘿哀求。
鐵霸笑笑。“他凶起來六親不認,我怕他會趕人。”
“放心,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臉人,只要堆上千層笑,杜狂雪肯定歡喜得不得了。”
“不見得。”
“拜託啦──”
拗不過花函蘿的苦苦哀求,鐵霸只得硬着頭皮答應,要是真發生什麼,他會到洛陽避避風頭。
※※※
櫻花雨,教人迷醉。
古老的櫻花樹植列在杜家百年歷史的物業上頭,滿地滿天的各色櫻花,就像一片紛飛飄落的花雨,宛如揚起的妖艷。
他在花雨下沉思,不想被打擾。
一陣疾行的腳步聲令他不悅。
“滾!”
“狂雪,是我。”鐵霸出聲。
杜狂雪很清楚來人不只一人。
“我不見陌生人。”他拒絕得乾脆。
“杜狂雪,我們沒有惡意,不過想借你的四件寶物一用……小氣的人交不到朋友喔!”
乍聽見熟悉的嗓音,杜狂雪一愣,猛地回身,沒預期會看到花函蘿的尊容。
“你這個女賊,臉皮真是厚!”
花函蘿斂起笑,不敢直視他的目光。“沒想到咱們冤家路窄。”
“狂雪,你們認識?”鐵霸鬆了一口氣。“是朋友一切都好辦!”
“她不是朋友!”杜狂雪不再看她,逕自往屋內走去。
“花花姐,你何時得罪這位杜大爺的?”章可人扯了扯她的衣袖。
花函蘿抖着聲道:“他……就是……想砍死我的大鬍子。”
章可人聞言,愀然變色。“不會吧!你誰不得罪,得罪師父要我們找的人!?”
薛秋靈站在一旁幸災樂禍。“活該!自以為是,如今吃到苦頭了吧!”
“鐵霸,把他們請走,我見到他們心就煩,尤其是這個女人,她的存在令我頭皮發麻!”杜狂雪誇張地道,
“沒這麼嚴重吧!杜大爺!”花函蘿堆上笑。
“你這個人怎麼說話這麼毒?”裘樂哪裏受得了心上人被人批評。
“毒不毒干你何事?你愛慕她是你的不幸,她的壞脾氣以後有你受的。”
“裘師兄,你忘了師父交代咱們的事,犯不着為了花函蘿開罪杜公子。”
裘樂看向師妹,不以為然地道:“或許他根本不是師父要我們找的人。”
“杜大爺,隨便你怎麼罵我,等你罵高興了,氣也消了,能不能請你把四件寶物借給我?”她能伸能縮女丈夫,為了達到目的,她花函蘿面子、裡子皆可不要,她只希望能助師父復活。
“少疑人說夢了。”他嗤笑一聲。
“不是夢話,求你大發慈悲。”
鐵霸跳出來說句公道話:“狂雪不可能是你們要找的杜狂雪,他既非道?亦非僧人,而且你們要尋的寶物凡人不可能有,死心吧!”
“僧人?道士?”杜狂雪哈哈大笑。“真是幼稚得可以,你們要的寶物可是東海龍王的眼淚、西王母的微笑、南極仙翁的腳印、北斗七星吹出的一口仙氣?”
四人點頭如搗蒜。
“抱歉,我杜某人沒有那四樣東西,有的只是情人的眼淚、蕩婦的微笑、野狼的腳印,以及茅廁吐出的一口穢氣,有興趣的話可以便宜賣出,要多少有多少。”
說完話,便頭也不回地往屋裏走去。
花函蘿二話不說的跟上前。“真的要多少給多少嗎?”
他瞟了她一眼。“你例外。”
“為什麼?”
“看你不順眼。”他說得直接。
她可憐兮兮地道:“不如我把臉遮住,你不就看不見我了?”
“你走吧!櫻花林是片清幽的凈土,女人在這裏喳呼喳呼的叫囂會引來惡運。”他故意嚇唬她。
她微愣。“難道這裏真有仙妖出沒?”
“仙妖通常不喜歡看見比他們長得丑的人,所以請你行行好,快快離去。”他暗忖沒有女人不在意自己容貌的,他把她形容成醜女,肯定氣死她。
“我丑嗎?”她撫着臉。
果然,上當了。“普通丑。”
她不怒反笑,有點喜出望外的興味。“真好!我終於變醜了。”
“你希望變醜?”他擰了下眉心。
“師父說,紅顏多禍水,我不要做禍水,唯有醜女可以平安度日。”
他冷哼。“我又發現你的一項缺點了。”
“什麼?”
說大話!沒有女人比你更愛說違心之論的了,明明心裏愛美不愛丑,現下反而唱着高調。
“杜大爺、杜公子、杜俠客,請你──”
裘樂打斷她的哀求。“函蘿,別求他了,鐵霸說這個杜狂雪,除了視你為仇人之外,還讓女人騙過,凡是吃過女人虧的男人,很少肯善待女人的。”
“裘樂,你別管我好不好?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可我答應過師父要讓他死而復生的。”
她重情重諾,不想失信於師父。
“函蘿,我想過了,世上或許真沒有那些東西,師父說的話未必是真的。”
“你師父也許會騙你,可我師父一言九鼎,不會騙我的,你不要阻攔我。”她說。
裘樂拿她沒轍,越是喜歡一個人越是會縱容她的一切。
杜狂雪搖頭道:“你有苦頭可吃了。”
“不勞費心。”裘樂答腔。
“可憐。”
他思及自己對任瑤仙的愚愛,弄得自己身心俱疲,眼前這位多情可憐蟲恐怕會被花函蘿牽着鼻子走而不自知。
“杜公子此言重矣!”花函籮反擊道。
“你敢發誓沒有玩弄人家的感情?”
花函蘿一頭霧水地嚷道:“玩弄誰的感情來着?我花大膽膽子再大也不做玩弄人家感情的勾當。”
“是嗎?瞧你一臉心虛的模樣,心若挖出來看怕也是黑的。”他恨女人,恨得有些憤世嫉俗。
她大驚。“一個又醜陋又心虛的女人,沒想到你心上的花函蘿如此邪惡悲慘。”
“函蘿,我們走,這個人不正常。”
裘樂拉着花函蘿的手欲往反方向而去,她卻甩開他的手,再次懇求杜狂雪:“人命關天,不是鬧着玩的。”
“人死都死了,最好不要逆天道而行,萬物皆有其歸處,你應該看開些,順應天意運行。”
“他是我師父,我還沒來得及報答他。”
杜狂雪笑了笑。“你只是來不及報恩,並非來不及報仇,毋庸掛懷。”
“你好無情。”
他無所謂。“有情的人是傻瓜。”
裘樂重新拉住她。“算了,咱們走吧!”
這回,裘樂順利的拉走花函蘿。“只是同名同姓的杜狂雪,不值得咱們浪費時間。”
“我覺得他就是我們要找的杜狂雪。”她靈光乍現,有此感應。
※※※
又過了一天,哀聲嘆氣到不行的花函蘿,在她第一百零一次嘆氣時,可人師妹忍不住開口勸她:“裘樂和秋靈決定放棄找那四件寶物了,我看咱們也別找了好不好?”
“這怎麼行,答應師父的事不能爽約。”
“可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啊,鐵大哥也說了,他保證杜狂雪不可能有師父要咱們我的東西。”
這時,敲門聲突然響起。
開了門,花函蘿定睛一看,驚叫出聲:“嵐英!”
“花花姐,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你怎麼知道我姓花?”
嵐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一直躲在窗戶外聽你們講話,可人姐姐是這麼稱呼你的。”
花函蘿驀地握住嵐英的手。“溫的。”
“姐姐的手好漂亮呢!”嵐英羨慕地看着。
章可人附耳細聲道:“妖和仙的身子有沒有溫度?”
花函蘿聳聳肩。“不知道,我只知道鬼的身子沒有溫度,整個人冰冰涼涼的。”
“鬼魂不會白天出現。”章可人下結論。
“就是!”
“花花姐,我娘病了,你能不能替我請個大夫給我娘看病?”
“請大夫不是問題。”小事一樁。
“我不要普通的大夫,普通大夫治不好我娘的病。”嵐英精明的說。
“如果在詔州,我會介紹村南的胡伯給你娘治病,不過現在我人在長安,是個沒有什麼影響力的花大膽,大概請不動好大夫替你娘治病。”她泄氣道。
“杜狂雪,我知道杜大爺有本事治好我娘的病。”
聞言,花函蘿張開嘴,下巴差一點掉下來。
“杜狂雪會看病?是不是真的?”
嵐英點點頭。“我娘說杜大爺是則天皇帝宮裏的御醫,沒有治不好的病。”
“他是御醫?”聞所未聞。
“長安城裏沒有人不知道。”
花函蘿為難一笑。“偏偏這個人同我犯沖,你的忙我是幫不上了。”
“花花姐,求求你了。”嵐英眼中泛着淚光。
“先不提這事,我倒想問你,那日你要我幫你摘花,怎麼一轉身就不見了?”
“是啊,花花姐以為她撞妖見仙了。”章可人附議。
“我躲起來了。”
“怎麼躲?那些櫻花樹根本藏不住人的。”越聽越奇怪。
嵐英猶豫了一下才說:“我躲在樹洞裏。”
“樹洞?”
“是的,那裏有兩棵合抱的櫻花樹,樹下有個洞,我躲在裏頭。”
“為什麼要躲?你可把我給害慘了。”她好好的一個人,被杜狂雪的話攻擊到全身上下沒一塊完好的。
“杜大爺不喜歡外人進出櫻花林,我怕他生氣,所以躲了起來。”
“你幾歲了?”章可人問。
“十二歲,立春一過,就滿十二歲了。”
“你看起來比實際年紀小,你住在這附近,杜狂雪不可能不認識你。”
“杜大爺確實不認識我。”嵐英道。
“他討厭我,我的懇求對他起不了作用,不如你直接去求他。”
“可他恨我娘,我除了求你不知道還能求誰?現在,整個長安城能和杜大爺說上幾句話的人除了鐵大爺就只剩下你了。”
“杜狂雪沒事怎會恨你娘?太奇怪了。”
“我娘叫任瑤仙,本來有機會和杜大爺共結百年之好,可最後兩人鬧翻了。”
“任瑤仙?”
莫非是鐵霸口中那個背叛了杜狂雪的女人?怎麼任瑤仙會有個年紀這麼大的女兒?
“花花姐,拜託你了。”
章可人持相反意見:“我看此事要從長計議,整個事情愈來愈複雜了。”
嵐英走後,章可人又道:“會不會是個陷阱,有人誘你往下跳?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哪有這麼巧的事,這事透着怪異。”
花函蘿揮了揮手。“不會的,我既無財又無貌,誰會害我?”
“誰說你無貌來着?”
“杜狂雪啊,他說我丑得連仙妖見了都要退避三舍。”
想到這就有氣,那個杜狂雪自己也不照照鏡子,一臉大鬍子,表情像雷公,他才是見光死的大老粗呢!
“杜大爺眼睛是不是有什麼毛病?他看到的和咱們看到的難道不同?你明明貌若天仙,他說你貌不驚人?”未免過於弔詭。
“不管他怎麼批評我,反正嵐英的事我非管到底不可。”
“你又不認識任瑤仙,或許人家是個不折不扣的壞女人、古之妲己,現在病了正好是報應。”
花函蘿另有不同看法。“杜狂雪脾氣古怪,任瑤仙離開他也很正常,談不上什麼背不背叛。”
“你心太軟了。”章可人知道自己阻攔不了。
“鐵石心腸有什麼好的,心軟的人能登西方極樂世界,這是師父說的。”
沒轍。
“就你相信師父說的每一句話。”
“我幫人,人幫我,互不吃虧。”她就是這麼樂觀。“萬一杜狂雪更火大你的多管閑事怎麼辦?要向他借出四件寶物不就更難了。”
“你上回提過什麼建議來着?什麼誘……什麼色?”
“色誘?不是才說杜狂雪嫌你丑嗎?如何誘起?”她提醒師姐。
“當然不能由我色誘羅!”她賊兮兮地看着章可人。
“不由你色誘難道由嵐英去色誘?”章可人不解。
“瞎說!我不想造孽,我建議由你去色誘。”
章可人指了指自己的鼻頭。“有沒有搞錯啊!杜大爺連你都不滿意了,我這種等級不被他丟去喂狗才有鬼!”
“你不願意?”
章可人搖頭。“色誘這檔事我做不來啦,會折壽的。”
“這是師父說的話,你別的不記,這話倒是遵若聖旨。”
章可人賴皮的笑了笑。“師父有時也會說出一些真理。”
“那你初時還教我色誘杜狂雪!”花函蘿眯着眼扮夜叉。
“你是花大膽嘛!閻王爺也不敢折你的壽。”章可人吐了吐舌頭,有一種讓人抓到小辮子的尷尬。
“你呀,就只會設計我。”
章可人無辜的笑了笑。“可色誘真的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嘛!男人只有在銷魂時才能被女人駕馭。”
“話雖如此,不過這招沒希望實現了。”
“怎會沒希望?只要你肯犧牲自己便有希望完成師父的遺願,杜狂雪又不是聖人。”
想想可人師妹的話也有幾分道理。不對呀,就算她願意色誘,杜狂雪會上鉤嗎?
“我的模樣杜狂雪沒興趣。”他已經殘酷的打擊過她了。
男人只有在美人嬌媚的嗲聲細語裏才會迷失自我,可她實在沒把握能令杜狂雪酥酥軟軟的倒卧在她的溫柔鄉里,何況他並不喜歡她。
“杜狂雪說謊!”章可人篤定地道。
“是嗎?他明明就這麼損我。”
兩次會面,皆留下不愉快的經驗,弄得彼此心情大壞,她的自信心也全失。
他真的會上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