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開學沒多久，導師通知李出雲到他的辦公室里去。

以為課題研究有了新發現，李出雲興沖沖的趕去。

導師面前的辦公室上，放着一份文件。

把文件遞給坐在對面的李出雲，導師臉上是欣喜的笑容。「你可以去了。」

「啊？」李小雲沒有明白過來。

「剛上第一年的時候，你不是和幾個同學一起申請要去美國留學嗎？因為是第一年，我想你在大學裏，把基礎知識再鞏固一下，所以我就同對方商量暫緩。現在我覺得你已經可以去了，獎學金也已經申請好了。你安排一下時間，過去註冊。」

李出雲一臉茫茫然，抓着頭髮回憶，隱隱約約記得的確是剛上研究所的時候，有申請過出國留學，不過後來又不想去了，也沒聽到迴音，再然後，他就把這件事情完全的拋到了腦後。

導師的笑容十分和藹。「我們這裏化工專業固然不錯，但開擴眼界也是必要。過去之後好好念，要帶着成果回來。MIT學院裏有我的老同學，我會同他們打招呼。我知道，不管是經濟方面，還是你的英文，以及其它方面，都絕對不是問題。我只有一個要求，出去之後，一定要再回來，為木市服務。」

李出雲傻坐在椅子上，半天沒有說話。

回到家，李出雲在書桌前打開資料，果然，留學的一切事宜都已辦妥，只欠註冊入學。

可是現在，李出雲一點也不想走，抓着頭髮，他皺眉低叫：「我不要走……」

就在李出計劃着放棄掉留學申請，該怎麼和導師說又不會讓他生氣的時候，他發現了一件更嚴重的事情。

李出雲看到了書桌抽屜里，徐颯的申請書。

確切一點說，是意大利的一家甲級球隊向明珠隊提出了挖角徐颯的意向，如果雙方可以談成，徐颯將會在新賽季，去意大利。

看着手中的資料，李出雲的手一直在發抖，自己都還沒有說要走，拚命的想留在香島，可是他，他居然要去意大利！

那麼遙遠的一個地方。

徐颯走了，自己怎麼辦呢？

縮在書桌前的椅子裏，李出雲咬着姆指獃想。

不論是多麼細小的一個設想，李出雲都不希望它發生。

如果自己留學，起碼要分開兩年，甚至是更長時間；如果徐颯去意大利，也要兩年的時間，兩年，兩年！多麼長的時間，要有兩年的時間，看下到徐颯！

簡直會思念他至死！

可是，徐颯能去美國踢球嗎？那裏的足球……李出雲否定自己的想法；自己去義大利留學？在那裏繼續自己的生物化工……李出雲再一次否定自己的想法。

李出雲打算和徐颯好好商量這件事情，他相信徐颯也一定不會想要分開。

可是徐颯先發難了。

晚上，徐颯一回來，看到李出雲他劈頭就問：「你是不是要去美國留學？」

李出雲一愣。「啊？怎麼？」

「你居然……你居然要走！」

從來沒有聽徐颯用這樣大的聲音和自己講過話。「你怎麼知道？」

徐颯氣的在客廳走來走去。「我怎麼知道？我怎麼知道？難道你要等買了機票才告訴我你要走？」

李出雲慌了。「颯，不是……」

「什麼不是！你為什麼不先跟我商量一下再決定？」徐颯怒視着李出雲，眉頭緊鎖。

「剛上研究生我就申請了，那時我們還下認識！」李出雲拚命的想要解釋。

「是啊，是，我是後來才認識的。」

在書房裏看到了沒見過的資料，徐颯不認識英文，但看着手裏的東西總有種不祥的感覺，他抄下了文件上的一些單字，拿去給隊裏的人看。

知道了內容之後，徐颯又驚又怒。

這麼大的事情，小熊貓居然一點都沒有透露！

李出雲可以拿獎學金去美國，去那裏，在那裏……李出雲可以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氣頭上的徐颯又激動，又有說不出的失落和挫敗感。

看着徐颯冷笑的臉，李出雲也激動了起來，第一次被徐颯着樣吼叫，初相識時他們常常爭執，他都沒有這樣凶過。

怎麼可以這樣凶自己，難道不知道自己對他是不設防的嗎？

「你還不是一樣！」小熊貓開始反擊了。

「我怎麼一樣？」

李出雲越想越氣，他也大吼了起來：「你還不是一樣要去意大利，也沒有跟我商量！」

徐颯也愣了，「你怎麼知道？我還……」

李出雲打斷了徐颯的話：「我怎麼知道？難道你要等買了機票才告訴我？」

「不是，這件事情是……」

李出雲狠狠的瞪着徐颯。「你這個人！你走好了，你去意大利好了，滾去意大利踢你的足球去吧！」

看到徐颯怔怔的表情，李出雲又補充道：「意大利的帥哥多的很，哪一個都比我強！」

聽到了這樣的話，徐颯睜大了眼睛。「你！你說什麼！」

看到徐颯臉上流露出驚訝又痛心的表情，李出雲心中湧起報復的快感，覺得還不解氣，又再大吼：「美國的帥哥，也多的很，哪一個都不會對我這樣不講道理的大吼！」

說完，李出雲跑進書房，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把徐颯一個人扔在了客廳里。

徐颯跌坐到了沙發上，粗重的喘着氣，抱住頭，感覺腦袋裏亂成一團，什麼事情也想不了。

相戀之後，從來沒有想過要和可愛的小熊貓分開，真的從來從來都沒有想過。

怎麼突然出了這樣的事？如果真的要分開？徐颯越想越怕，坐立難安。

再去書房敲門，門內的李出雲怎麼也下肯開，也不肯再對話，徐颯無奈的回到卧室，想着等雙方都平靜一點，再來溝通。

第二天早上，徐颯早早起來，再去找李出雲，發現人已經不在了。

慌了神的徐颯急忙打電話找尋，雙方家李出雲都沒有去，再往學校找，還是沒有消息。

他到底是去了哪裏？

看樣子，李出雲是一賭氣，離家出走了。

徐颯心如火燎，四處尋找翹家的小熊貓，朋友那裏，曾經打過工的地方，城裏的旅館旅館，都找過了。

香島這麼大，想要找一個人已經很不容易，如果李出雲去了外地，找起來就更難了。

兩天已經過去了。

李父比較鎮靜。「不用報警，小雲又不是被綁架或是失蹤，加果不在香島，很可能是去了別的城市，想要冷靜一下。這孩子常旅行，應該出不了事。」

徐颯懊悔不已，只好把吵架的緣由告訴了家人，徐母一聽就數落兒子：「你一定是也不問個青紅皂白，就吼叫起來，你倒是先把話聽小雲說清楚。」

「我心急……」

「這麼大的事，他怎麼可能不先跟你商量一下，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沒腦子？」

李媽媽急忙勸慰：「別著急，小雲一定會回來的。」

李父在一旁認真的問道：「颯，你會不會去意大利？」

「我不會，我會盡量跟球隊商量，不去那裏。」

邵曉曼這時問李媽媽：「小雲會去美國嗎？」

李父沉吟起來。「這孩子，原先倒是一直有出國的意思，他想要出國也絕不是問題。可是現在，我看他是怎麼也不會走的。」

「那獎學金……」

「咳，讓別人去不就行了。」

徐颯直恨不得敲打自己一番。

可是，想要找到李出雲，真有點大海撈針的感覺。

邵曉曼建議查一下機場、火車站和汽車站的出入境記錄，徐颯表示出了為難：「我們又不是警察。」

說到這裏，徐颯的腦海里突然冒出一個人來，他也許能辦的到。

打過電話，徐颯趕到了新明珠集團的總部大樓。

大樓頂層的總裁室里，李浩宇背對着辦公室的大門，站在落地窗前，徐颯站在了一進門的地方。

「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事？」磁性的、放輕的聲線，彷佛具有安撫的作用，徐颯原本緊張又慌張的心情有所平緩。

「可以請你，幫我找一個人嗎？」

「他去了哪裏？」

「我不知道。」

李浩宇輕聲一笑。「世界這麼大，怎麼找？」

「如果查詢出入境記錄，也許會有結果。」

「這個……」李浩宇的聲音中有一點遲疑。「這個就比較不容易了。」

徐颯聽了，心中一涼。

「他為什麼要離開？」

「我們吵架了。」徐颯低下了頭。

過了片刻，李浩宇輕聲問道：「他身邊帶的現金多嗎？」

徐颯想了想。「應該不多。他有信用卡。」

「這樣啊，那麼消費的時候銀行會有記錄。」

徐颯眼睛一亮。「如果向銀行查詢……」

李浩宇慢說道：「銀行有很多家，我想，可能需要花一點時間。」

以李氏的能力，徐颯相信，李浩宇能辦的到。

「謝謝你！謝謝你！」徐颯急忙鞠躬致謝。

李浩宇接着問道：「不去意大利了嗎？」

徐颯想要盡暈婉轉的拒絕，眼前的人畢竟是真正的大老闆，可是，又想不出更好的說辭，還不如坦白的實話實說，停了一下，他回答道：「不。」

「那就留下來吧。」

過了一會，李浩宇說道：「你回去吧，會有人告訴你他所在的城市。我想，這種事不會有下一次了，是嗎？」

「是的。謝謝你！」

***

回到家之後的第二天，徐颯就接到了電話。

李出雲人在昆明。

和隊裏打過招呼，徐颯急忙趕去昆明。

好像知道徐颯追來了一樣，就在徐颯的飛機剛一落地的時候，李出雲已經坐着火車，離開了春城。

撲了個空的徐颯，在昆明急的團團轉。

追着李出雲，徐颯一路向北。

離開了繁花似錦、四季如春的昆明，李出雲又去了位於中原腹地，自古以來就是交通要衝的鄭州。

沒有按以往的旅行習慣那樣尋找清新質樸的小城市，眼下無心旅行的李出雲，選擇的都是比較大的城市落腳。

這種時候，誰還有看風景的心情？

獨自站在旅館的陽台上，李出雲看着鴿灰色的天空。

這裏的氣溫和香島截然不同，已經從位於北回歸線上的濱海城市，來到了內陸。

雖然已經不再像當初吵架時那樣的生氣煩燥，李出雲依然心緒不寧。

自己是不會出國留學，在哪裏繼續學業都是一樣，香島大學也是有名的高等學府，可是，徐颯呢？放棄去意大利的機會，他以後還會有機會嗎？他想不想去呢？

李出雲暗暗自責，為什麼不能好好講通一下？為什麼不能好好去和他商量一下？

因為太害怕，突如其來的消息亂了自己全部的自制力。

再說，誰讓他先發脾氣的呢？

打從心底不想和徐颯分開，相戀之後，一天見不到他就悵然若失，分開？想都不要想。

那天晚上，獨自在書房裏，李出雲十分的委屈，左思右想，一激動之下，拿了錢包就直撞去了機場。

在飛機上，李出雲暗想，既然如此，那就先把徐颯甩下，看看沒有他，他又沒有自己，到底行不行，能不能。

順便，也藉著這個分離，大家冷靜一下，想想未來的路。

能出去深造當然好，可是，可是……

徐颯也趕到了鄭州。

在旅館房間裏，徐颯翻着電話黃頁，一家旅館一家旅館的打電話，誰知道小熊貓又會什麼時候離開？

終於，徐颯找到了李出雲入住的旅館。

像踩着風火輪那樣的趕了過去，卻被櫃枱服務員告知李出雲已經結帳離開。

徐颯幾乎要撲倒在旅館的前台。

服務員同情的看着眼前這個英俊的男子。

慢慢直起身，徐颯不死心的追問道：「他有沒有說他要去哪裏？」

服務員想了想。「好像聽客人說起過想要去看海。」

海？這裏地處中原腹地，黃土高坡，看海？

抓着服務員，徐颯又問道：「他有沒有說起過要去看哪裏的海？」

「這個倒沒有。」看着徐颯痛苦失落的瞼，這麼英俊的男人，這樣痛苦的表情，還真是讓人同情，想了想，服務員又說道：「他好像有說過想去沒去過的地方看海。」

李出雲沒有去過的地方……

徐颯拖着腳步在大街上走着。

小熊貓，你在哪裏？

無意間經過了長途汽車站。一個地名映入了徐颯的眼中：日照。

徐颯盯着這兩個字，回憶，思索。

在網站上，徐颯看過李出雲所有的旅行日記和風景照，因為喜歡他的文筆和照片，這些東西徐颯都留有印象。

那些關於海的照片，在徐颯的腦海里一張一張的翻過。

日照！山東日照！

這個城市李出雲沒有去過！按他的旅行習慣，他喜歡去小城市旅行，對，日照！

徐颯找到車站工作人員詢問之後，開始了由南向北的尋找。

車站人很多，進站出站，車輛開進開出。

徐颯睜大眼睛，不停的看，不停的找，上車，下車。

李出雲正坐在即將出站的一輛車最後一排的座位上，大口的咬着手裏的麵包。

吃掉麵包，拍拍手，李出雲看向車窗外。

公交車是李出雲在旅行當中常乘坐的交通工具，坐着它看風景，可以慢慢欣賞。

遠遠的，一個身影映入了李出雲的眼帘。

徐颯！

真的是徐颯嗎？李出雲摘掉眼鏡，眨一下眼睛，然後戴回眼鏡，再向車窗外看。

果然，就是徐颯。也許別人認不出他來，但是自己，一定認得出來。

他居然追到了這裏？這麼快！

一想到吵架那天，徐颯的臉色，李出雲還是覺得委屈。

這個混蛋！

李出雲乘座的車子開始慢慢的轉彎，準備出站，徐颯顯然並不知道這一輛車也是開往日照的汽車，他還在另一邊那裏，上一輛車找，又上一輛車找。

李出雲看着徐颯顯得模糊的身影，落了灰塵的玻璃，從外面看，可能看不到裏面。

看着那個焦急尋找的身影，李出雲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滋味。

徐颯還在尋找，他不知道這時李出雲已經漸行漸遠。

車子已經開出站了，慢慢駛上馬路。

回過身看着身後，徐颯的身影越來越小，離自己越來越遠，李出雲坐在椅子上，沒有動。

已經找到這個城市，找到了這個車站，他會知道自己想要去哪裏嗎？

說不出心底里是喜悅、後悔、思念、傷感，還是別的什麼感覺，李出雲只覺得心裏痛痛的，重重的。

暗暗的告訴自己，如果徐颯可以找到在日照的自己，那就原諒他。

這麼想之後，李出雲馬上就後悔了，要是萬一徐颯找不着，那可怎麼辦？

徐颯不會找不到自己吧？李出雲心底里深深盼望，卻又無法確定。

車輛駛上了高速公路，繼續向北而去。

遍尋車站不着之後，徐颯也跳上了一輛開往日照的長途汽車。

只是一夜的功夫，就從中原腹地，來到了海濱小城。

日照是風帆運動的一個訓練場，整個城市有着典型海濱城市的特有味道，整潔乾淨。

徐颯一下車，就馬上趕往最近的一家旅館，然後按照城市黃頁，開始打電話。

傍晚時分，李出雲正在自己入住的旅館裏，無聊的換看着一個一個電視頻道，有人敲響了房門。

料想着一定是服務員，李出雲啪啪的赤着腳走過去開門。

一門開門，就看到門外站着那個這些天來夜夜夢到的人。

看到對方的時候，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他們同樣不修邊幅，一臉憔悴。

李出雲張開手臂，直接撲進徐颯的陵里。「你這個混蛋！」

感受到用力的擁抱着自己的，是那熟悉的臂膀，李出雲閉上了眼睛。

「對不起，是我不好，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

「我已經不生氣了。」

擁抱着坐在椅子上，李出雲和徐颯都沒有再說話，只想靜靜享受這一刻，分別之後重新的相遇。

一直到天黑透了，徐颯這才開口說道：「我不去意大利。」

「真的？」

「我已經和老闆說過了。」

「我也不去美國」

「真的？」

「我還沒跟導師說，我會跟他說的。」

把臉貼在李出雲約臉頰上，徐颯問道：「那你不會離開我了？」

李出雲裝出惡狠狠的聲音：「我要死纏着你不放。」

「那我就給你死纏着不放。」

看了看手錶，徐颯問道：「小熊貓，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

「算了，不吃了。」

徐颯舉起手臂聞一下。「這幾天，我一直在趕路，要好好洗洗。休息吧，這些天你一定也累了。」

李出雲的確是感覺到了疲憊，見到徐颯，安心之後，疲憊感就開始湧上來。

「我去幫你放水。」

浴室里，李出雲聽到徐颯在打電話，向家裏人報平安。

浴室門口，徐颯拉住要走的李出雲。「你也一起來吧，我幫你擦背。」

洗過頭，順便剃掉了一直沒有管的鬍子，李出雲發現，只是這麼簡簡單單的一修飾，徐颯比起剛才自己咋一看到的時候，帥了許多。

哼，討厭，這混蛋居然……居然這麼帥！

沖洗過之後，徐颯讓李出雲坐在墊了毛巾的浴缸邊沿上，替他抹肥皂。

修長的手指在李出雲的肩背上滑動着，引起李出雲心內一層層綺麗的漣漪。

徐颯有一雙大手，手指修長，握力和腕力都很強，每當一起牽着手的時候，李出雲就覺得很安心，被這雙手抱住的時候，總會感覺到他一定不會放開手，一定不會讓自己孤單。

這雙手，手掌是粗糙的，撫上自己的皮膚，會有酥癢的感覺，會輕輕觸碰自己的身體，還會撫摸或是揉捏……

徐颯似乎沒有注意到李出雲的胡思亂想，塗好肥皂就又取過蓮蓬頭替李出雲沖洗起來。

先離開浴室的李出雲，抖開輕軟的毯子躺進去。

房間有兩張床，說寬不寬，說窄不窄，要擠一擠兩個人也可以躺在一起。

李出雲開始懊惱，為什麼現在自己只想到這種問題？不想了不想了，睡覺睡覺。

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

李出雲的思路又不由轉到徐颯古銅色的肌膚上，彷佛吸飽陽光似的古銅色，鍛煉過的身體，完美的會令看到的任何人羨慕的身材，有時會讓自己無法控制的失神凝視。

太討厭了，為什麼老要想到這個，才不過分開幾天而已。

交往之後，除了徐颯比賽的日子，其它的日子裏兩個人都是廝守在一起。

浴室里透過來的燈光熄滅了，整個房間陷入黑暗之後，藉著窗外映入的微弱光線，李出雲看到徐颯擦着頭髮走了進來，然後坐在另一張床上，繼續擦拭自己的頭髮。

李出雲心裏立刻湧起失落。

他不打算過來嗎？

徐颯又站了起來，然後走到了李出雲的床邊。

他過來了。

伸手輕輕掀開毛毯的一角，徐颯躺到了李出雲的身邊。

輕輕擁抱躺在身邊的李出雲，徐颯發出舒心的嘆息：「我終於找到你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猜的。」

「騙人！肯定有人幫你。」

徐颯老實的回答。「因為不知道你去了哪裏，這麼大的地方，所以我請我老闆幫忙。」

「你老闆又不是警方，怕是沒有這麼大的能力吧？」

徐颯笑道：「沒有查出入境記錄，是查了銀行記錄。」

「什麼？」

「你不是帶着信用卡，消費取款的話，一定會有記錄。我老闆他們家在很多銀行都有股份，應該可以辦的到。」

「哦，所以你……」

「你去昆明和鄭州，我都是通過銀行的取款記錄得知的。」

李出雲狠狠道：「便宜你了。」

徐颯忙道：「什麼便宜？你只取款，住旅館就不刷卡，我每到一個城市都打遍了所有旅館的電話。」

「哼！」

過了一刻，李出雲又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會來這裏？」

「我追到你住的旅館，櫃枱說你已經結帳走了，追問服務員，他們說聽你提過你要去看海。」

李出雲回想着，似乎是有這個印象。

「然後呢？」

「然後我想，還有哪裏的海，是你沒有去過的。你在網站上發表過的照片，我都看過，我都有印象，我拚命回憶。路過車站，我看到有車去日照。我記得你沒有來過這個城市，而且，這裏的海也很美，我就想，也許你會是來這裏。」

李出雲又追問道：「那你怎麼知道我是坐公交車，要是我乘火車呢？要是我坐飛機呢？要是我臨時改變主意呢？」

徐颯想了想，說道：「賭一下吧。最多再打回頭。可是如果我猜對了，那我很快就可以再見到你。」

「哼！早知道我就不多那句嘴了。」

徐颯伸手捧住李出雲的臉，黑暗中，他伸手撫摸着李出雲的臉。「別折磨我了，這幾天難道懲罰我還不夠嗎？」

李出雲忙道：「我哪有懲罰你？」

「這幾天來，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多難過，多自責嗎？」

「你活該，誰讓你不問青紅皂白……」

徐颯發誓般的說道：「以後再也不要跟你吵了，以後再也不要這樣了。」

李出雲在徐颯的懷裏縮一下身子。「嗯，我也是。」

抱緊李出雲的腰，徐颯把臉貼在李出雲的臉上輕輕磨蹭着。「這幾天，我想死你了，小熊貓。」

「我也是，我也是。」枕上徐颯的手臂，李出雲問道：「颯，你真的不去意大利？」

「不去了。」

李出雲遲疑了一下，又問道：「你會不會覺得遺憾？」

徐颯輕輕搖頭。「不會，我已經二十六歲了，技術早已定型，去，得到的也都是經驗。這樣，還不如讓更年輕的隊員去，更有價值。」

「這樣啊。」

「那你呢？美國的大學，應該會學到更好的知識吧，不去了嗎？」

「香島大學也很有名啊，再說，網絡這樣發達，可以通過網絡來得到知識，也不一定非要過去。」

徐颯伸手托起李出雲的下巴，慢慢湊近他的臉，兩個人的鼻尖幾乎碰在一起。「不離開我？」

「不離開你，怎麼樣都不會離開你。」

灼熱的舌頭滑進李出雲的口中，有徐颯的味道，舌頭彷彿有生命的動物那樣，一次又一次變換角度，愛撫着李出雲口內敏感地方。

嘴唇發出聲音分離，然後唇辦再度重合。那種略帶粗暴的……深濃的吻……

只有徐颯，才會這樣的吻自己，也只讓他這樣吻自己。

直到幾乎無法呼吸了，徐颯的嘴唇這才慢慢離開李出雲的嘴唇。

李出雲枕在徐颯的手臂上喘息不止。

伸手替李出雲拉好肩上的毯子，徐颯摟着他躺好。

用大眼睛看着徐颯，李出雲囁嚅着：「颯……」

「長途跋涉，你一定很累了，睡吧。」

是啊，從香島，到日照，幾乎穿越了整個中國。

「結果都沒有好好看看風景。」李出雲小聲的抱怨。

「沒有關係，下一次，我們一起去旅行，那個時候就可以慢慢的欣賞風景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