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有點事要告訴你。」梅和延猶豫了下,還是接著說下去,「聽你二伯說,那個靳承軒以前曾經有一個未婚妻。」
「那他怎麼沒結婚?」梅若曦心裏一跳,臉上卻裝作若無其事。
「結婚的前幾天,那個女人自殺了。」
「為什麼?」自殺啊,一個人要對生活絕望到什麼程度,才會選擇這樣的絕路?而且還在結婚前幾天的時候,難道對她來說,結婚比死還可怕?
「不知道。」梅和延搖搖頭,「這件事被封鎖得比較嚴,因為女方是有權有勢的史家,所以媒體也不敢太過放肆,只是不着邊際地提過一兩句,你二伯也是聽別人說才知道這事的。」
「連媒體都不敢說,多半是假的吧?」梅若曦猜測。
「不,應該是真的,你二伯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梅和延的神情很嚴肅,「若曦,你答應大伯,如果靳承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訴我。」
名門豪宅不乏敗類,家暴虐待的事情雖然各自遮掩,但時不時還是會被踢爆一兩件,那靳承軒面冷心狠,在商場上是出了名的吃人不吐骨頭,誰知道對妻子會怎樣?
梅若曦咬了咬嘴唇,不太確定新婚之夜沒有同房算不算不對勁,可是這種話怎麼對大伯說呢?思前想後,她決定還是先不要說好了,「大伯,靳承軒沒有什麼不對勁,我們挺好的。」
「真的?」梅和延半信半疑,不放心地叮囑,「你嫁到他家,是他的媳婦,你爸怎樣我不管,但你有什麼委屈一定要跟大伯說。」
梅若曦用力點點頭,雖然對大伯的囑咐一頭霧水,但心裏的暖意和感激卻堆得滿滿的,她一向當自己沒有爸媽,可是她還有爺爺、有大伯,這就夠了。
【第四章】
梅若曦從來都不是能藏得住話的人,若不是因為邁進一個全新的環境裏,她恐怕在當天晚上就忍不住直接去問了,不過她現在嫁了人,搬到靳承軒的高級公寓,光是整理東西就耗費她大部分精力,所剩無幾的精力也都耗在每天晚上的爭論上,爭論誰該去睡沙發。
簡直沒有天理了,靳承軒的床雖然不如飯店的大,但再怎麼說也能容納三個人以上,憑什麼她要去睡沙發,而且每個晚上都要對前一個晚上得出結論的問題再作爭論,他不嫌煩嗎?
可惜,不管她怎麼明嘲暗諷,他都面不改色,非要她據理力爭,再跟他辯論一遍才允許她上床,夜夜如此,樂此不疲,害得她每天閑暇時間全都用來思考讓她睡在床上的合理性,完全沒機會想別的問題。
當一個星期後,梅若曦終於不用絞盡腦汁與他爭辯,就在床上躺下時,她簡直要謝天謝地了,然後隔天她開始思考起另外兩個問題。
第一,靳承軒還是沒有對她提出那種要求,為什麼?難道他那方面有問題?
第二,大伯說靳承軒的未婚妻自殺而死,她為什麼會自殺?
這兩個問題似乎毫無關聯性,但放在一起看卻好像有了答案。
梅若曦覺得自己可能發現了真相,也許靳承軒的未婚妻發現未來的丈夫在那方面有問題,但是她無法取消婚姻,可又不願意嫁給一個有問題的丈夫,於是自殺。
不對啊,那天他抱着她的時候,那裏很熱,而且還硬硬的,應該沒有問題才對,可是轉念一想,那天是他主動放開她,不是說男人一想要就根本不能控制嗎?那時候旁邊沒有人,她是他的妻子,他本來可以繼續下去,卻主動停了,不僅如此,他每天晚上都和她睡在一起,最多只給她一個淺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梅若曦抱着靠枕蜷縮在沙發上,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想是正確的,身為成功人士,靳承軒的緋聞簡直少得可憐,僅有的那一兩個,連她都看得出來是捕風捉影。
這樣看來,靳承軒是個相當可憐的人,不管在外面多麼成功,回到家後面對妻子,總會有諸多挫敗感吧,畢竟那是人生理功能的一部分,失去功用的話一定會很難過。
就好像正常人都有雙手雙腳,若是失去一隻手或者一隻腳,雖然不會致死,但出門時總會想辦法加以掩飾,不想被別人看到,他那麼努力工作,一定是為了彌補自己身體上的不如意吧。
他應該會畏懼別人異樣的目光,就像她一直無法與同學有真正的友誼一樣。
在得知她是私生女前,他們與她相處得很好,可是一旦發現她的身分,他們就會想盡一切辦法避開她,用好奇且鄙視的目光打量她,排斥她進入友誼的圈子,這麼設身處地一想,梅若曦不由自主地對靳承軒的處境產生了深深的同情。
她對男女間的事情一知半解,不覺得那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至於孩子……她自己才剛滿十八歲,從沒想過要生一個孩子出來,而且現在醫學技術這麼發達,實在不行的話,拜託醫生用試管製造一個出來就好。
不不不,她在想什麼啊,怎麼越想越遠了?她想要的明明是自由啊,等過幾年,他的公司穩定了,她肯定要離開的,他與她的結合併不是因為愛情,而是可笑的商業協議呀。
可是他為什麼要吻她?不是說相愛的人才會接吻嗎?
梅若曦有些失落地踢開抱枕,翻身趴在沙發上,難道他是藉吻她來獲得一點自信,或者是轉移她的注意力?但不管是哪種,他都是她唯一吻過的男人,所以她也無從比較他的吻是不是別有含義,怪不得他每晚都要與她爭床的歸屬,一定是想用這樣的方法來化解尷尬吧。
回憶一下唯一沒有進行爭論的昨晚,他要和美國的員工視訊,所以一直留在書房,而她早早就睡了,連他什麼時候進入卧室都不知道。
哎,她該怎麼告訴靳承軒她不在意呢?還有關於他們合作的細節,她一直都沒有機會和他討論呢。
氣氛怪怪的。
靳承軒開着車,時不時掃視一下坐在副駕駛座的小女人,她今天很難得的穿上樣式簡單的弔帶裙,扎着高高翹起的馬尾,脖子上還戴着一條可愛的小貓項鏈。
她安靜不語的時候,家世良好的氣質就會凸顯出來,像個小淑女似的,讓人相當意外她有這樣的一面,可是不對,她可是梅若曦,讓梅家老爺子都頭疼的梅若曦,她怎麼會這麼安靜呢?
怪異的不只是今天,從昨晚回家時他就發現氣氛不對,梅若曦對他的態度變得很……
溫順,對,就是溫順,這個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在她身上出現,和她完全搭不上邊的字眼。
她不但沒像以往一樣,對他要求上床睡覺的權利,還主動抱着被子去睡沙發,說是有想看的電視劇,很晚才會播出,不想吵到他。
她說過今天要回學校上課,他怕她貪玩,會睡過頭起不來,特地半夜起來看她,卻發現她連電視都沒開,抱着被子睡得正香。
種種跡象顯示,他的小妻子不對勁,很有可能是有事情瞞着他,那會是什麼事呢?
婚後一周,梅若曦連門都沒出,天天悶在家裏收拾她的東西,不過經過一周的時間,他對她的整理能力完全嘆為觀止,明明只是些書本、衣服和雜物,她折騰了這麼多天才全部裝進替她準備的柜子裏。
他早就說讓幫傭來做,速度還能快些,她卻一定要自己動手,說什麼別人放的她會記不住位置,找東西的時候會很吃力。
那麼只是收拾東西而已,怎麼會收拾出問題來呢?
昨天他給她晚安吻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她僵硬了一下,像是在抗拒他的舉動,可之前幾晚她一般都是不樂意、氣惱、得意洋洋甚至害羞,雖然具體的表現要看當晚的爭論過程,但從來沒有過僵硬、反感。
靳承軒有點無語,靳氏商貿一路披荊斬棘,他沒少面對競爭企業的圍追堵截,更沒少參加爾虞我詐的商業談判,他都能利用自己出色的分析能力猜測出對手的意圖,從而一擊即中,但這一次,他卻怎麼也想不出來他的小妻子到底怎麼了。
若是以前有人告訴他,他會為了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牽腸掛肚,他一定會送那人去醫院檢査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