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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我這個人,那真的只有一句話,沒什麼好提的。
他們男生有一句話:沒有美麗也要有可愛,沒有可愛也要有身材,沒有身材也要有內涵,沒有內涵的,只有一句話,早點投胎重新做人吧。
當然這是句完笑話,每一個男人都不會承認自己是個重外表的人,就如同問起同性戀的存在地位,沒有一個人會反對,但那個同性戀如果愛上自己,大多數的人都會露出嫌惡的表情,這就是現實。
而現實生活里,更本不會有一個男人會舍美女去愛個又胖又丑但心地善良的好女孩,別急着否認,你只要告訴我,那麼playboy裏面那些身材辣的要命的封面女郎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還不就是為了取悅這些男人,要不是男人愛看胸部大長得正的女生,這些雜誌早就倒了,反之,這些成人雜誌近年來如雨後春筍般一個個冒出來,又是為了什麼?
你說我有點憤世嫉俗,對,我承認,我就是憤世嫉俗,我恨世界上這些沒良心的男人,因為我就是那種該趕去投胎的豬小妹。
身高一百六十公分,體重卻有八十七公斤,這樣的女孩就算有多美的容貌也也不會被人多看一眼了,何況我的眼睛被肥肉擠得只剩下一條線,鼻樑像沒骨頭的泥鰍趴在大餅臉上,嘴巴有些暴牙,更糟的是,那些噁心的青春痘遍佈在我臉上的每一寸細胞,唯一讓人稍微安慰得是,我的皮膚白得像雪,不過,也因為如此,他們給我取了個綽號。
豬小妹。
‘豬小妹,豬小妹,幫我買罐飲料。’
‘豬小妹,這張桌子好重喔,你搬比較適合吧。’
我不懂為什麼體重比一般女生多了一倍,就失去了做個女生的資格,繫上不管是學長學弟,沒有一個人把我看做女生,相反的,所有粗重的、跑腿的工作全都落在我身上,當漂亮的女生坐在蒼蠅堆中打轉的時候,我只能默默的在大陽下搬着這些該死的課桌椅給她們坐。
‘豬小妹,這兩張椅子給你搬。’
‘是巧眉,我叫朱巧眉啦。’
‘朱巧眉、豬小妹,還不都一樣。’
‘不一樣啦。’
‘反正都是豬。’男孩們哄堂大笑。
我想,我可以開始考慮投胎的事了。
從我開始有記憶以來,我就一直是個擁有着兩個粗壯的膀臂,一雙厚重的小腿的,胖子,家裏面每一個人都胖,哥哥和爸爸都曾胖到不用當兵,聽說媽以前不胖,是中年危機后才開始有發福的趨向,所以從小,我就祈禱自己將來長大了像媽。
但老天卻沒有眷顧我,我不但不像媽,更遺傳了爸的每一個細胞。
直到今年已經二十二歲了,大學都要念完了,體重還是沒有一點要降下來的趨勢,我想我的上輩子一定是個壞事做盡的搶匪,不然今生怎麼那麼凄慘?
一個胖男人還可以憑着錢財和地位娶到嬌妻,那一個胖女人呢?
我沒有什麼錢,家教的學生上個月甄試上建中了,現在連三餐溫飽都有問題了,哪裏還有那些閑錢去養一個男人?
不是沒想過要減肥,只是能做的我都做了,喝減肥茶、跳有養舞蹈、斷食、拚命的運動,甚至最近流行的燃脂蔬菜湯我都做了一大鍋當三餐喝,還是沒有用,體重仍然維持在八十七,害我七上八下的。
看着電視上跟我體型相當的小象隊都減了兩個了,為什麼我就是不行?就連“最佳女主角”的小姐也對我說了:‘你的肌肉很結實,很難瘦喔。’
於是,我只能繼續忍受男生們的嘲笑,在他們眼裏,我早是個沒有性別的人了,沒有性別的胖子,沒有人會喜歡她,她也不可能去喜歡上任何人。
‘為什麼不能喜歡別人?’我也有喜歡人的權利吧!就算你們不把我當“女人”,我也算是個“人”吧。
‘得了吧,就算有喜歡的人也沒用!你以為人家會喜歡你嗎?搞不好還成為別人的困擾勒。’小王不留情的跟我說。
我紅着臉,像被說中了要害一樣,沒有答腔。
‘不會吧。’小王看着我:‘難不成你也有喜歡的人?’
臉更紅了,不知所措的低下頭。
其實我注意江子揚很久了,他構不上女人心中標準的“帥氣”,但是皮膚黑黑高高的,看起來很穩重的樣子,人很幽默,在班上是風雲人物。
會喜歡上他是因為他和其他的男生都不同,他從沒嘲笑過我的胖,就連“豬小妹”這雅號也沒喊過,不過這也是因為開學至今我們之間講過的話少得可憐,他有他的朋友,我有我的朋友,彼此沒什麼交集。
我就是這樣欣賞他的靦腆有禮,就是這樣足足暗戀了他四年。
‘真的嗎?你不要騙我。’小王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看着我。
‘嗯,’害羞的低下頭:‘你不可以告訴別人喔。’
‘我絕對不會說的,你放心好了。’
當然,就如同你所想的,我實在不該相信小王看來誠懇的笑容的,他實在不是個守得住秘密的人,就這樣,小王告訴阿峰,阿峰告訴小綠,小綠告訴小黃,小黃告訴美珠,美珠告訴…
很快的,繫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包括了江子揚。
我羞的想找個地洞躦下去,實在太丟臉了,當然我沒忘了找小王算賬。
當我抓着他的衣領,欲盤問得時候,江子揚出現了。
‘啊,子揚,不,江同學。’我慌張的放開小王。
?‘謠言是你傳的?’我感到他的眼睛在冒火。
‘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造成你的困擾的。’我慌了手腳,只是不停的道歉。
‘你…’
‘對不起,真的…’真的,我只能道歉,我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敢猜想他會有一點點的喜歡我。
‘哼,你不要以為我沒罵過你就是喜歡你,告訴你,’他的聲音判了我最後的死刑:‘我沒罵你是我根本懶得跟你講話,一隻母豬也妄想喜歡人類,你等下輩子吧。’
像被抽離了神經,我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我想,我真的該去死了。
我從來不知道,流血原來可以這樣快樂。
當刀片劃下的第一刀,火紅的鮮血流在白析的手臂上時,我第一個感覺便是如此。
活着,竟比死還難過,這樣被人嘲笑的人生,這樣肥胖的身體,這樣被喜歡的人辱罵,這樣的身體倒底還有什麼好眷戀的呢?死了算了,死了算了。
鮮血流得很快,很快得爬滿我的手臂,一滴一滴的落在新買的米白色地毯上。
該死!
我突然驚醒過來,糟了,這可是房東昨天才鋪上的新地毯,不能弄髒啊!
我竟忘了自己前一分鐘還是個嚷着人生沒意義的人,順手抽了兩張衛生紙,一股腦的就是想把地毯擦乾淨,一個沒注意,源源不絕的鮮血又滴在地毯旁的報紙上。
‘唉唷,什麼不滴,偏要滴今天的報紙,我還沒看過耶。’此時的我已經完全忘記要自殺的事,將廣告板抽出來,鋪在地上,要滴就滴這個,反正我是不看廣告版的。
一滴鮮血滴答的打下來,染紅了“吉屋出租”的一則廣告,瞄了一眼,居然發現鮮血的印子旁有則引人注意的廣告:
“後天美女製造機
詳情請電:(02)2272-1422”
如此而以,沒有其它的解說,沒有地址,有的是和別得廣告一樣,不到兩平方公分的規格,就這樣而以。
‘後天美女製造機?’默念了一遍,我不懂。
那排電話號碼不斷的誘惑我,該打嗎?或許這又是個騙人的勾當,像其它廣告一樣,只是一則騙着年輕女孩花錢上當的地方啊?
但是,只是打個電話啊,我可以只是問問,不一定真要過去看看啊。
鮮血又是滴答一聲的打在報紙上,我感到一陣頭暈,這才發現手臂痛得不得了,看着直冒得鮮血,我嚇得趕緊把所有的繃帶OK棒全部拿出來。
‘喂?’接電話的是個年輕的男子,我懷疑賣這種機器的怎麼會是個男人呢?
‘喂,我是想請問一下有關那個後天美女…’
話還沒講完,他便公式化的插了進來:‘叫什麼名字?’
‘啊?我嗎?’
‘不是你還有誰。’
‘我叫朱巧眉。’不知道為什麼,我居然脫口而出自己的名字。
‘我們等你很久了,你現在快過來吧…地址是…’
啊?等我很久?什麼意思啊?
就這樣我抱着疑惑的心情,抄下了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