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就是因為弟弟妹妹以後是別人的,所以你才顯得重要呀。」艾倫看妹妹露出不解的神色,嘖了她一聲。「你好笨喔。你說強哥擁有的東西太少,所以怕失去,可是強哥會不知道他所擁有的東西,不是完全屬於他的嗎?我看他會這麼努力想讓弟弟妹妹過得好,也是希望他們過得好之後,別忘了他們還有個哥哥吧。」
「……」劉凱逸沉默了,細細咀嚼艾倫的話。
「強哥說起來也可憐,現在養兒都不一定防老了,更何況養弟弟妹妹,可是他僅有的就是這些,直到他遇見了你,你是第一個完全屬於他的人,你說強哥能不看重嗎?能不把接近你的異性統統當成假想敵,瘋狂防衛嗎?」艾倫拿開貼在臉頰上的冰塊,以為不會痛了,戳了戳冰到麻痹的臉頰,髒話馬上出口。「靠!痛死了!」
「是這樣嗎?」劉凱逸不理艾倫白痴的行徑,開始反思自己一些無意的舉動,是不是讓蕭旭強嘗到了被丟棄的恐懼,覺得她就要在他的面前遠行了?
「不是嗎?」艾倫看着從小就被誇獎漂亮的妹妹,就算他嫉妒好了,也改變不了她長得很標緻的事實。「你長得這麼正,又會打扮,強哥就算父母俱在,心靈健全,也會愛你愛到死好不好?」
這有什麼好疑問的?家裏有寶,誰都會覺得上門拜訪的客人想偷呀!
她像想到什麼似的,陷入回憶般的微笑,笑容里有點哀傷。「哥,你知道嗎?強哥第一次看到我,還問我有沒有整型,他也看不慣我的打扮,跟我外放的舉止。」
「是喔?!那我敢保證就算你臉大一點、鼻子塌一點、皮膚黑一點、胸部平一點、腰粗一點、屁股寬一點,他還是會愛你愛到死!」艾倫根本是用rap節奏在念這段。「噯,你突然叫我哥真是嚇死我了,果然戀愛中的女人比較溫柔,繼續保持呀。」
「我看你這傢伙根本欠虐。」劉凱逸瞪過去一眼,他能長這麼大還真不簡單。
「你不懂我的衝擊,就像你現在打通電話給老爸,說一句我愛你,信不信他馬上衝過來帶你就醫?」那種震撼就像仇人突然對你笑一樣,誰都會提防下一步是不是有把刀捅過來吧?「不說這個了,我問你,你跟強哥做過了沒有?」
劉凱逸頓了下,還是老實說。「還沒。」
「難怪強哥這麼不安,你不知道男人的下半身跟胃一樣重要嗎?你讓他看得到吃不到,雙重空虛耶!天呀,這太殘忍了!」他真為蕭旭強掬一把同情淚——好痛,扯到傷口了。
「這還不用你來教。」她已經在努力了好嗎?
「好啦,反正我能說都說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要怎麼跟強哥重修舊好,然後降低他的恐懼?」艾倫又把冰塊貼回臉頰,表情糾結地問。
「他現在一定很緊張,只要我去找他就沒事了,只是強哥的恐懼……我還得想想。」除了以後表現乖一點,跟異性保持距離外,還得有更強力的舉動,先安定蕭旭強的心才行。到底有什麼辦法呢?
一到鍋貼店,劉凱逸停好車,脫下安全帽,大大地深呼吸了兩次,才提着包包走了進去。
「一姊,你來了喔。」前台的工讀生熱絡地打招呼。因為她名字發音的關係,加上她在鍋貼店的身分確實是一姊沒錯,大家就口徑一致叫她一姊了。「不過大哥從中午出去之後就沒回來了耶,你沒有先打電話聯絡他嗎?」
「你說強哥到現在還沒回來?」劉凱逸嚇死了。
她想說直接過來,殺得蕭旭強措手不及,在驚喜與感動的催化下,兩人要破冰就簡單多了,誰知道當事人根本不在。
從他們在百貨公司分頭走,到現在也有五、六個小時了,他沒回來是能到哪裏去?
劉凱逸拿出手機,撥了蕭旭強的電話,卻直接轉入語音信箱,她改打蕭旭書的號碼,沒多久就有人接起,她沒等他出聲,就先搶白。「阿書,你在家嗎?」
「我在,怎麼了嗎?」蕭旭書聽她聲音很緊張,難道不小心把大哥打成重傷了?
「我現在在樓下,聽工讀生說強哥從中午出去后就沒有回來。」劉凱逸很着急。「我今天跟強哥出了點小口角,現在是來跟他解釋的,可是他的手機不通,你知道他去哪裏嗎?」
「你等我一下,我先下樓。」蕭旭書切斷通話,換掉拖鞋下樓。
一到樓下,就看到慌張的劉凱逸不斷撥打電話。
「大哥的手機還是不通嗎?」蕭旭書上前詢問,一對上她寫滿擔心的眼神,就知道大哥這次的難關過了,而且過得相當平順。「他下午三點多有來學校找我,大約半小時他就離開了,之後去哪裏他沒有交代。」
要不是知道大哥的智商水平在哪兒,還真以為他用失蹤博取同情分數。
「他不可能這麼晚了還不回家呀。」鍋貼店是他的第二生命,他不可能放着不管,出去半天無消無息。劉凱逸不敢想他是不是出了意外。「你知道強哥可能會去哪裏嗎?」
「不知道。」蕭旭書搖頭,乘機推了她一把。「大哥也沒地方可以去,他只有這裏,還有你。」
「……」劉凱逸的心像被誰狠狠掐住了一樣,痛到說不出話來。
「說不定大哥在你家樓下,想求得你原諒,只是你沒發現他,他也沒看到你,就這樣錯開了。」蕭旭書不是不為大哥擔心,只是這時候他要先把大嫂安撫好,等他們兩人見到面了,不愉快也消失了。
「也是有可能。」蕭旭強也曾在客戶樓下等過她。「我回去看看,如果強哥回來,你叫他打我手機。」
「好,你騎慢點。」蕭旭書送她到門口,見她騎車離開,就走回店裏,撥了蕭旭強的電話。
您的電話將轉接到語音信箱,嘟聲后——
「我出去一下,店裏就麻煩你們了,如果大哥回來,叫他打一姊的電話,你們再打電話通知我。」
蕭旭書取出抽屜里的車鑰匙,騎了大哥的重型機車,往學校方向前去尋人,看能不能從中找出蛛絲馬跡,推敲出大哥可能會去的地方。
劉凱逸急駛回家,着急到連機車都沒熄火,停在路邊,頂着安全帽就往自家樓下沖,拉開安全帽的鏡片四處張望,所有可以站人的地方都沒放過,就是沒看到一尊大得可以跟台灣黑熊媲美的男人。
她拿出手機,摘下安全帽,又撥了一次蕭旭強的電話。
您的電話將轉接到語音信箱——
「可惡,到底跑哪兒去了?」不過就是一拳,有必要躲起來人間蒸發嗎?
她只知道蕭旭強會去公園跑步,不過跑到這時候也太瞎,可是已經想不到他會去哪裏,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劉凱逸跑到機車旁邊,準備朝下一個目的地出發時,口袋裏的手機傳來大幅度的震動,太過高興的她居然一個恍神力催油門,連人帶車摔上行人路,手肘、膝蓋傳來刺痛感,她卻無暇理會,直接坐倒在地上掏出手機。
一見到是蕭旭強來電,她如釋重負,擔憂退場后,緊接而來的是憤怒及委屈。
她接起來,帶着哭聲劈頭大罵:「你終於捨得開機了?」
「我手機沒電了,不是故意的……」蕭旭強講話不敢大聲,小心翼翼地問:「凱逸,你在哭嗎?」
「誰哭了,我才沒哭!」她不顧形象在街邊大吼,呼吸聲都快大得跟幫浦一樣了。「你現在在哪兒?」
「在、在店裏。」一回來就聽到工讀生說劉凱逸有過來找他,掏出手機才知道電力徹底陣亡,接上電源開通,未接來電的通知多到讓他差點以為手機壞了,也讓他像脫水時的洗衣機一樣,抖個不停。「你在家嗎?我現在過去找你。」
「不用了!」她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牽好機車,氣吁吁地朝電話那頭的蕭旭強咬牙道:「我過去找你,你要是敢再亂跑,我就打斷你的腿!」
「不跑、不跑,你過來的時候小心點。」蕭旭強還是很不放心,她氣呼呼的怎麼專心騎車?「還是我過去接你?」
「不用!你給我洗好脖子等着,我一定要咬死你!」她是有打他嗎?她是有罵他嗎?她是有拿分手威脅他嗎?都幾歲了還敢給她鬧失蹤,不知道情侶之間有什麼不愉快,最忌諱的就是事後找不到人嗎?
尤其是在她知道自己做不好之後,居然找不到他的人,是想讓她慌張死、愧疚死嗎?
她怕自己了解了、明白了、醒悟了,卻發現一切已經來不及了呀!
那個笨蛋蕭旭強!
蕭旭強真的上樓洗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