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你怎麼不問問他,為什麼沒人養他?」任瑜連看都不想多看那男人一眼。
父親一向是任瑜的死穴,她從來都不提,因為她這輩子做過最蠢的一件事就是相信這男人。
「我一直都想見你啊,我們之前不是處得好好的嗎?」
「你是指我從小到大沒見過你,直到三年前你突然出現,把我的錢騙光,然後說你被人追債,要我把媽買給我的房子拿去抵押貸款幫你還債……你覺得我們處得很好?」
任瑜臉色變得陰沉又晦暗,她不在乎在場的人有誰,或許她會在意藺海森看她的眼光,但一提到父親這名詞,她就完全冷靜不下來。
「你怎麼會這麼想呢?我是為了你好才來找你,我想讓大家知道你不是這麼無情無義的人。」
果然……媽說的沒錯!任瑜在三年前就知道自己傻到家了,現在這個人說的每一句話,都象是又再賞她好幾個耳光。
「你才是這裏最無情無義的人!」任瑜瞪着他道。
眼前這個老人居然是她父親,就算他們有着血緣上的連結又如何?一樣的錯她不會再犯第二次。
「你們看看!她露出真面目了吧?有人這樣跟自己親生父親說話的嗎?」張董象是中大了獎似的,抓住了她的語氣不佳這一點狂踩。
「任小姐,你這樣對親生父親說話也太不敬了,我希望你不是這麼不懂貌的人。」藺華德也覺得她太不應該。
「你爸說你已經好幾年沒去探望他了,居然有人這樣對待自己的父親,嘖嘖!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太可怕了,可能以為自己要飛上枝頭當鳳凰了,所以連老子都不顧了。從進來到現在看到自己的父親,連聲爸爸都沒喊過,真是……」
張董拚命的火上加油,而一旁的老人看到有人替自己抱不平,也跟着頻頻點頭。
任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那個當初自己曾一度力挺的男人,現在居然跑到公司當著眾人的面指責她沒盡孝道,而不清楚原由的旁人還以此來責備她,這一切幾乎讓她快承受不住。
「你根本不清楚我跟他之間的關係,你憑什麼對我說這些?這個人沒資格當我的父親!」她氣得發抖,對着張董怒聲喝道。
藺海森從沒見過她如此氣憤的模樣,開口道:「你們要怎樣衝著我來就好,何必把不相干的人扯進來?」
「對啊,任瑜在公司里的表現很好,把她父親搞到這兒來,又是什麼意思?」
周秘書也受不了,即便他不明白為什麼任瑜不肯認這個父親,但他知道她的個性,一向溫和的她突然暴怒起來,一定是曾經發生過什麼。
「不相干?哪裏不相干了?任小姐不是要跟海森交往嗎?既然要交往,身為長輩的我們,難道不能了解一下海森交往的女人是什麼底細嗎?」
藺海森怎麼可能會任自己的女朋友被人欺負,不耐的回道:「任瑜是怎麼樣的人,我清楚就好,並不是你們找來了什麼人、想扭曲什麼事就可以達成你們的目的。」
任瑜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至少藺海森為她說話,她應該感到安慰才是。但他要怎麼處理?拿錢打發那個自稱是她父親的人走嗎?還是為了她跟自己的父親對抗?這都不是她要的啊。
「海森,你也知道任小姐現在代表我們公司形象,她要是爆出了什麼不好的新聞,不孝或是棄養父親這種難聽的醜事傳出去,我們公司形象就毀了,這是很嚴重的!別讓她以為現在有你幫忙撐腰,就連最基本對長輩的禮貌都不顧了。」
任瑜聞言立刻轉身,對着張董質問:「我若是出了什麼負面新聞,影響的也是公司的聲譽,而你就算賠上公司聲譽也不惜要毀了我,又是什麼居心?就因為你兒子騷擾我被我揭發,還是你們把一家公司經營得要倒閉這事實被我說了出來?你們利用一個要錢的老男人來恐嚇我,為的又是什麼?」
張董沒料到她會回答的如此犀利,一時之間有點被問傻了,只能一直繞着她的沒禮貌窮打轉。
「你怎麼這麼沒禮貌,對長輩和上司這樣說話的!」
「我是應該要沒禮貌,因為我是個沒有父親教養的人,你問問那個人,他有付過半毛錢養過我嗎?我大學畢業以前甚至沒見過他,你以為他是真心想幫你來打擊我嗎?他圖的不過是錢!但不管他要的是什麼,有問題去告我啊,當年是誰棄養誰?你不妨去問問他!他應該要知道棄養兒女的人,兒女長大后不見得必須得奉養他,法律早已不保障他這種人了,所以他也只能跟你們這種人聯合起來威脅我而已。」
「我沒養你?還不都是你媽的錯,我也想跟你們一起生活,是她自己不要的!你媽是怎麼教你的?怎麼把你教得這麼沒禮貌,這麼不孝!」
被反咬的老男人掛不住面子,也加入了張董的行列指責她的不是。
「這世上就屬你最沒資格批評我母親!」
「我看你媽也是被你氣跑了吧?有你這種女兒,養你這麼多年也是白養了。」
幾年前任瑜的母親就因為他們父女相認而和女兒反目,之後就再也沒有音訊了,而少了她母親阻礙,他本以為可以順利拿到錢,怎知那女人離去前還使了一招,讓任瑜沒辦法將房子出售,他自然也拿不到半毛錢,在發現任瑜已經什麼都沒了,連薪水都被他花完了,怕她回過頭來向他要錢,他只好拍拍屁股走人,現在則是看她被藺家富少看上了,他才趕緊跳出來討點養老費,人老了還是錢最重要。
「海森,這種女人你還在乎什麼?別說是棄養親生父親,連她媽都被她氣跑了,你還不如找個老老實實的女人在一起,不然我看以後你們藺家可慘了。」張董不時在旁火上加油。
「夠了!」藺海森一聲怒吼,立刻讓在場所有人噤聲。
「海森,你這是……」藺華德忍不住開口要兒子收斂點。
「他跟那種女人在一起久了,難免沾染上不好的習慣,現在對長輩也不懂得尊敬了。」張董馬上又見縫插針。
「你們的所有作為有哪一點值得讓人尊敬?當著我的面欺負一個女孩子,就為了栽贓她不孝,還拿公司的形象來威脅,看來你們比誰都希望公司形象大損,營運不順,你們才開心不是嗎?」藺海森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這話一出,幾個自稱長輩的人還真說不出話來。
「我真的是任瑜的父親啊!她好幾年沒來看我了,你瞧瞧我,又老又病的,我只是想……」
沒想到任瑜的父親居然在此時還一再證明他和任瑜的關係。
「想撈錢吧?」周秘書幫他接了一句。
「我是她父親,她養我是天經地義的!」老人惱羞成怒的反駁。
見他那副模樣,任瑜只覺羞愧得無地自容,她不願為藺海森帶來麻煩,但眼前的一切卻充分證明她的確是會拖累他,所以她不再爭辯。
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轉身離開。
「任瑜!」藺海森想也不想的就跟了上去。
任瑜快步的在行人路上走着,她不想對藺海森發脾氣,因為他根本沒有做錯什麼,但她也沒辦法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懊惱深深的擊潰了她,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到底要走到哪兒去?」
跟着她走了快二十分鐘,藺海森一直沒離開過她。
聽見他的問話,任瑜這才停下腳步,轉過身看着他的臉上充滿了挫折。
「你不應該跟着我。」
「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以他們兩個人的關係,難道他要什麼都不管就任她一個人在街上亂跑嗎?
「回公司去,那才是你該去的地方。」
「我不回去公司也不會長腳跑掉。」
即便他從來沒有在上班時間溜過班,藺海森也不打算說出來,至少他認為此刻任瑜需要他。
任瑜明白他不肯回去是為了陪她,而不是真的認為公司不會長腳跑掉,因為藺海森就是這樣的人,他不會說什麼甜言蜜語,他只是用着很扭曲的話語拐着彎在呵護她。
「可是你父親……還有……那些人……」她不願意說出那包括自己的父親。
「你覺得他們奈何得了我嗎?」
她應該要對他有點信心的,張董不過就是對他一直懷恨在心,但就算是他父親此刻也拿他沒辦法,只要他不高興,隨時可以帶着公司最賺錢的團隊走人,到時公司只剩空殼,什麼都辦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