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說，如果自稱是你的長輩，初見面就要你女朋友或老婆奉茶拜見，你在旁邊會怎麼做？」

「我要看那個長輩是誰，除非是我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太遠親的我可不來這套，因為將來陪我一輩子的人是我女朋友啊！」

「那藺海森呢？」

「那你會怎麼做？你的對象冒出一個長輩要你奉茶拜見，你會怎麼做？」藺海森反問她。

「我當然是不會做啊！」劉雅倫才不可能屈服。

「那任瑜呢？」

任瑜的回應不像劉雅倫那麼直接，她考慮了一下。

「那要看我愛的這個人，他是怎麼反應的，如果他任着外人欺負我，我絕不會奉這個茶，但如果他先一步保護我，為了維持他家的和平，我會有所退讓。」

「沒錯！任瑜，我記得你媽說過，如果一個男人都不愛你了，做什麼都沒有用。」

「是啊。」

「你跟任瑜的母親這麼熟？」

「你們不曉得，任瑜是『媽寶』啊！她不是那種被媽媽保護的媽寶，而是她總是把她母親說過的話掛在嘴邊。現在年紀越大就越覺得她媽媽說的話，每句都超有道理的。」

「你沒有跟你母親住不是嗎？」

提到母親，任瑜突然面有難色。

「任瑜的母親已經離開了。」劉雅倫見狀，立刻替她回答。

眾人愣了一下，周秘書識相的馬上轉開話題。

「我們還是聊聊小孩的教育費吧，你們認為養一個小孩要花多少錢？」

「小孩反正我們現在是養不起了，只有藺海森才夠本錢生，你外型不錯，應該要多生幾個。」劉雅倫開始虧起他來。

「我目前沒這計劃。」

「幹嘛幹嘛！被一個女人騙了就自暴自棄啊？」劉雅倫拍拍他的肩，一副認識很久的老友樣。「我可是有看新聞的，我光是看新聞就知道那女人準是胡說，你怎麼可能會娶那種人，結果人家連喜帖都拿出來了，我還想絕對不是真的，因為她把你爸的名字給印錯了。」

「你眼睛這麼利？」

「開玩笑，我那時失業整天在家裏就是看新聞，看到我都可以背了！不過現在認識你了，我覺得你只是臉臭了一點，其實人還不是太壞。」

「所以我臉臭是大家公認的了？」

藺海森不知道要感謝她的直接，還是不爽她的形容。

「哎喲！藺海森，你怕什麼？現在的帥哥有哪個是笑的，一定要裝酷裝帥裝憂鬱才會有市場，你啊，前景一片看好！」劉雅倫這番話又把所有人給逗笑。

連藺海森都難得的嘴角鬆動，露出了一個微笑。

「很好，這麼笑就對了，改天或許連任瑜都會被你迷倒。」

「還要改天啊？」周秘書在一旁敲邊鼓。「任瑜，你標準這麼高？」

「我……我沒有意見。」任瑜趕緊舉起雙手投降，她可不敢像劉雅倫那樣評論老闆的長相。

「你怎麼可能沒意見？你不是說他整天擺臭臉？」

「雅倫……」任瑜覺得自己快昏了，想不到劉雅倫此時會出賣她，她小心的瞄了藺海森一眼，只見他揚起了一眉，象是在問她真假。

「藺海森，那是之前講的喔，你可不能因此就把她列入黑名單。」還好劉雅倫還是很有義氣的，趕忙補上這句，「她現在應該覺得你人很好了，尤其你還請我們吃飯。」

「那我以後可以多請幾次。」

「想洗底啊？」

「想挽回形象。」

「你如果要親民一點，可以請我們去唱KTV，因為我大概有半年沒大展歌喉了。」劉雅倫直接加碼。

「那有什麼問題！」

「我來訂！」周秘書想也不想就搶着說，立刻拿起手機，難得老闆今天心情大好，能拉近彼此距離也是好事一樁，重點是免費的攤，可一定得趕上啊！

「她就是這樣，人很好，就是有時說話比較直接，請你不要介意……」

看着劉雅倫勁歌熱舞的模樣，任瑜則一直對先前那個臭臉話題耿耿於懷。

「其實她也沒說錯，我確實是這樣。」

藺海森竟然自己承認，讓任瑜瞪大了眼睛。

「你不用這麼說啦。」

「我回台灣工作，公司里有很多老員工對我不服氣，以為我跟張董的兒子一樣，只是回來靠爸的，所以對很多事我都得嚴肅以對，我沒辦法在公司里嘻嘻哈哈的，加上有很多事都沒有達到我的要求，有時我的確是笑不出來。」

任瑜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即便耳邊正響着劉雅倫狂放演唱的音樂聲，她依然能聽得出來藺海森的心情沉重。

「也許你應該學着放鬆心情。」

「怎麼放鬆？我們每個星期要推出近三十款的手機軟件，每隔半個月就會推出一個新的硬件產品，事前的規畫製造，到事後的推廣運作，要處理的事多如牛毛，但你看公司里佔着位置的老員工，他們哪個是真正在做事的？所有事幾乎都是底下的組員在忙，如果我不擺出撲克臉，靠那幾個老員工能成得了什麼事？」

任瑜自然明白公司里的情況，她知道上頭有很多個董事都是挂名不做事的，公司也是從倒閉邊緣被救回來，這全都是藺海森的功勞，只是沒想過他得背負這麼多的壓力。

「我也可以選擇自己開一間軟件公司，但公司上上下下這麼多人，我走了公司要交給誰？年紀大的那批連手機軟件是什麼都不會用，他們怎麼把公司經營下去？難道找個像張董的兒子那種人來就可以搞定了嗎？就算不管那些人，底下真正在工作的員工呢？要是公司倒了，這些辛苦的人他們怎麼辦？」

講到這兒，任瑜才明白難怪藺海森總要臭着臉，畢竟他長得很好看，或許在那些董事眼裏，這種長相的男人會因外表而被看輕吧？覺得他金玉其外，而沒有服眾能力。

就像她，當初她也是因為長相，前公司覺得她沒有能力，明明她總是做得比人多，最後還是上了裁員名單。

任瑜只是看着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正好劉雅倫的熱唱結束，她拿起酒杯大喊一聲：「乾杯！」

任瑜索性把酒杯遞到藺海森手裏，沒說什麼，她只是舉起酒杯，他明白她的意思，兩人相視一笑，過去的不愉快在這一晚，完全解開了。

「讓我們歡迎本年度最受歡迎的網絡人物，任瑜小姐！」

唯一一次的電視節目訪問，是為了配合公司和國外大廠推出的手機，因為這是公司籌備許久的主力產品，所以任瑜一聽到邀約，考慮了重要性，加上是新聞性節目並沒有太多的綜藝色彩，因此點頭答應。

節目進行得相當順利，而且全都圍繞在產品的功能上頭，直到節目最後，主持人播放了公司重要人物的介紹，到了藺海森這一段才出現轉折。

「即使藺總經理一直是幕後人物，但搶眼的外型幾度也被評選為最具魅力的企業家，可他始終是個神秘人物，任小姐，在你眼裏，你覺得這個上司是個怎麼樣的人？」

「藺總經理是個很好的上司，也很為員工着想，據我所知他回台灣工作后，公司里的員工都加薪了近百分之八，今年還會有一波調整，而且他凡事都將員工的利益擺在前面，任聘時也不以學歷全靠專業為主，是個想法創新作風也很不同的上司。」

「可是他個性不苟言笑，是嗎？」

「確實是，但可以體會，因為他接手公司時營運並不理想，而且他想將公司導向新穎的產品運作也遭遇不少質疑，加上……或許就是您所說的外型問題，所以被質疑的機會更多，他背負的職責重大，不容許出錯，所以有時他的確是比較沒有笑容，但近來他已經變得比較親民了。」

「親民？你是指會跟同事一起吃飯嗎？」

「會啊。」她點了頭。

「你也一起去？」

「嗯，在這家公司工作真的很幸運，也很開心，現在跟同事都已經有革命感情了，有邀約我們都是大家一起去的。」

「在這裏問個比較有趣的問題，請問你跟藺總經理都是單身，以你一個單身女性的角度，你認為藺總經理是個怎麼樣的男人？」

這不象是專業新聞會提出的八卦問題吧？但任瑜還是維持着禮貌回應。

「他人很好，工作態度很認真，處理事情也很果斷。」

「那會是個很好的感情對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