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上官常浩不再言語,閉目養神,等着回家之後,面對父母親的盤問。

離家月余,上官常浩在夕陽西下時,踩着夕陽餘暉踏進家門。

迎接他歸來的不只是一臉陰沉的父母,還有家族眾多地位舉足輕重的長輩、叔伯。

大陣仗啊,看來今天家人一定要說服他妥協了。

「我回來了。」上官常浩脫下微皺的西裝外套,將之掛在手臂上,即使面容難掩疲憊,他仍挺直背脊,隨時做好打仗的準備。

現在,就是一場戰爭。

「這回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卻沒有談成生意,我很抱歉。」

打從上官常浩歸國加入上官集團,這是他首次出手失利,也不掩飾自己的錯估情勢,大大方方承認自己錯了。

「你該抱歉的何止是案子沒拿到這件事?」上官翰林瞪着獨子,一副想把他吃了的神情。

上官常浩聞言也沒有為工作之外的事情道歉,仍站得直挺挺的,無畏的眼神直視着父親。

上官翰林不知兒子是死不認錯,還是不知情——可能不知情嗎?記者都追到機場堵人了,還裝沒事?

上官翰林眼角餘光看見擺在桌上的八卦周刊,封面正是上官常浩和歐陽晴兩人甜蜜擁吻的畫面,再對照上官常浩事不關己的樣子,上官翰林怒極,拿起周刊便往上官常浩丟過去。

「看你做的好事,你腦子在想什麼?!」上官翰林怒吼咆哮。

周刊飛過來砸在上官常浩胸口后落在地面上,書頁翻動大開,正好翻開的頁面,是上官常浩與歐陽晴又一次去欣賞百老匯演出,造訪那家小小的墨西哥餐廳的畫面。

「你就是顧着跟歐陽家的女孩談戀愛才誤了正事,你忘了要你去紐約做什麼?你知道不知道你姓上官?你知不知道我們跟歐陽家誓不兩立?」

「常浩,你不記得你太祖爺爺怎麼死的?是歐陽家……」

父親罵完,族中長輩們你一言、我一語,沉痛的提起了五代之前,兩家人之間的仇恨。

不是歐陽家的人在官場上害死了祖先,就是歐陽家的人搶走了上官家重要的寶物,導致上官家如何的凄慘落魄……那些仇殺、決鬥、陷害,是幾百年以前的事了?

被念得煩了,這些長輩說了這麼多,不就是要引出他的仇恨嗎?

「上官歐陽兩家鬥了幾個世紀,你們只提起上官家被歐陽家戕害,那麼——我們對歐陽家造成的傷害呢?祖先們手上都未曾沾染上歐陽家半點鮮血?」

上官常浩犀利地反問,長輩們一陣沉默,上官常浩見了,嘴角無法剋制地輕揚。

仇恨、敵對這種東西,不會只是單方面的傷害,而上官、歐陽兩家人這種水火不容的「世仇」,是雙方你來我往的挑釁、攻擊累積所造成。

時代在進步,決鬥拚個你死我活這種事情在現代已不可能發生,因此戰場轉了到了商場、政治圈、媒體圈。

上官常浩喜歡贏,但討厭無止境的仇恨和爭奪,以仇恨為基礎的商場競爭,太無聊,眼界也太小了——這世上,要打敗的對手可不只有歐陽一家。

「這樣死拚到底,有什麼意義?」上官常浩真不能理解,家族中的人,為何要被無意義的仇恨蒙蔽。

「你這不孝子!」上官翰林被兒子的叛逆氣到火大,連「不孝」這頂大帽都扣在他頭上了。

「浩浩,你少說兩句——」見丈夫氣得不輕,陳金菱上前安撫丈夫,生怕丈夫心臟病發作了,回頭對兒子苦口婆心的勸說,「你從小就有自己的想法,我跟你爸爸也寵你、讓你,你在英國多少年都不回家,我們強迫你回來了嗎?現在你爸爸就只有一個要求——不要跟歐陽家的女孩在一起,記住你是上官家的人……就這麼點要求,你不能順着你爸爸一次?」

陳金菱開了口,叔伯們忙你一言、我一語地幫腔。

「常浩你有能力幫你爸爸扛起上官家,我們看着你做事,很放心。」

「我們都等着你把歐陽家打得落花流水……」

上官常浩不再言語,就只是聽着然後冷笑。

阻止他跟歐陽晴相戀,並不是因為這個女孩品性不佳——他們甚至不了解歐陽晴,只因為她姓歐陽而反對。

阻止他們相愛,還要他將歐陽家當成仇敵,往死里逼……到底是什麼邏輯?

就這麼不願意和平相處,非要爭個你死我活,非要活在仇恨中……

「你們就這麼不願放下仇恨,非要爭奪?好,我知道了。」上官常浩不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上官家這頭他已經沒有顧慮了,那麼歐陽家呢?該怎麼從歐陽晴那裏得到訊息?

自從那一天電話講一半,她父親來訪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聽見她的聲音,隔天的簡報,是由她堂兄代為發表,她的手機也已經是空號了。

回到房間,上官常浩坐在床沿,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沒有思索太久,拿起了手機,撥號讓人來見他。

十五分鐘后,一張年輕稚嫩的臉龐出現在上官常浩微敞的門口。

「浩哥。」上官青風被召來,一臉的疑惑。「你找我來有事?」

「有個東西要你轉交給人。」上官常浩從行李箱中摸出一個東西,交給了上官青風。

上官青風說了聲是,接過了東西,眼見上官常浩沒有說明的意思,他不禁開口問:「浩哥,東西要給什麼人?」叫他跑腿,總要告訴他送貨去哪啊!

「你明天開學了吧?」上官常浩沒頭沒腦地問。

「是啊。」上官青風用力點頭。

上官常浩不再言語,用着意味深長的笑容,笑望小堂弟。

上官青風看着堂兄笑得詭異,他楞了一下,腦子飛快的想着浩哥剛才要他做什麼、又問了他什麼……一個詭異的念頭在腦中浮現。

「不會吧?」上官青風慘叫,深覺手上拿着的東西是燙手山芋。

「看來一個暑假的跑腿工作,讓你變聰明了,很好。」上官常浩滿意的點頭。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青風,你可別讓我失望,嗯?」

上官青風垮着一張臉離開了兄長房間,再搭車回到自家,一臉苦樣,他要完成堂兄交代下來的任務,得放下他的尊嚴啊……

「媽媽,我以後不搗蛋打架了!可以不要讓我跟着浩哥了嗎?我錯了!」上官青風這一刻深深後悔起自己的衝動……嗚。

陽明山上,有一座豪華、戒備森嚴的莊園。

入了夜之後,這裏的氣溫急速下降,就連夏天也得穿着外套才能抵禦低溫。

一輛摩托車在晚餐時分騎上了陽明山,經由通報,進入了有着雕花大門,像公園般廣闊的莊園。

開着遠燈的摩托車騎到了別墅門口,稍停一會兒讓引擎散熱之後才熄火,騎士脫下安全帽,出現一張稚嫩、叛逆的臉龐。

別墅女主人聽到管家的通報后,訝異地走到客廳,「烈日,你怎麼來了?」

羅采欣看見歐陽烈日,臉上難掩驚訝。

「我功課上有不懂的地方,來問晴姊姊。」歐陽烈日別彆扭扭,不自然地道。

羅采欣開心道:「小晴做過最好的決定,就是讓你跟着她上班、跑腿,你看看你,都知道要上進用功了,快進來!」她迎着歐陽烈日進入歐陽本家別墅。

在別墅二一樓最深處的房間,歐陽晴被「軟禁」在這裏。

「小晴,烈日來問你功課。」羅采欣把歐陽烈日送到歐陽晴的房間。

歐陽晴坐在窗前的貴妃椅上看書,聽見母親說的話,她深覺詭異透了。

烈日會來問她功課?他瘋了嗎?

抬起素凈的一張臉,她看向站在門口,身上背了個包包,一臉彆扭不甘願的歐陽烈日,她微微一笑。

「媽媽,烈日一定剛下課,還沒吃東西,你請大嬸幫他弄點吃的好嗎?」

羅采欣笑咪咪地答應離開,房間裏頓時只剩下她和小堂弟。

歐陽晴回頭,看着小堂弟,問道:「什麼事?」

她肯定烈日絕對不是來問功課。

在紐約那一晚,父親親自來逮她回台灣,因為在周刊得到消息之前,父親便收到了匿名信,裏頭全部都是她跟上官常浩在美國約會獨處時的照片。

「小晴,你怎麼這麼傻?上官家的男人哪會真心待你?傻女孩,你不要被騙了!我們家跟上官家什麼情形?是世仇,你是女孩子,吃虧的是你!不要再見他了,你也不要再上班了,在事情平息之前你就待在家裏。我會找個時間,送你回瑞士,你就不要再回來了!」

父親終究是疼愛她的,儘管氣個半死,但仍沒有太過責備,僅只是將她送回家,擺在自己眼皮底下,讓她無法跟上官常浩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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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睡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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