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們回到Castle時太陽已經下山了。
一踏進大門,高登便通知他們晚餐在爵爺的起居起室里用,是介武笑着點頭表示知道了,便帶着蓓兒到城堡東區的房間。
是介武的房間沒有夢幻的紗帳銅柱大床,也沒有爬滿藤蔓的陽台,只是延襲十七世紀的風格,挑高的天花板和水晶吊飾,古董雕花椅和黑木大床,一個很華麗但很男性的空間。
其中最不搭的,就是他放在床頭櫃的法拉利跑車模型。
太現代了!跟整個房間的風格不符,但是從這一輛小小的法拉利模型,可以看出他想破壞房間的惡作劇。
他的房間包含了起居室、書房和另闢的視聽室,再加上卧室,大得嚇人。
她好奇打量着房間,等是介武喚她進浴室梳洗時,才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等一下!」蓓兒阻止他打開她的行李。
他很體貼,說要幫她把衣服掛在衣櫥里,她原本沒多想就說好,但不對啊!難道這幾天她都要住在這裏?
這裏只有一張床耶!
「我這幾天要住在這裏?」她開口詢問。
「有問題嗎?」是介武好笑地問,「難道妳想一個人一個房間?東區有一個房間很有公主的味道,連床都是夢幻的紗帳,像極了睡美人的床,只不過……妳也知道這座城堡已經有近四百年的歷史,而城堡最多的就是鬼故事,如果妳不怕的話是可以一個人住一間啦!」
「你少嚇我。」蓓兒槌了他一記。「我只是想確定一下而已,不然你昨天那麼君子,讓我一個人一個房間。」
「昨天Checkin之前妳還不是我的,不過現在已經是了,那我幹麼還要裝紳士?」他笑着把她抓向前好好的吻了一下。
「我老實告訴你,其實昨天你跟櫃枱要兩個房間的時候,我很想阻止你,跟你說不用那麼麻煩。」她紅着臉承認,其實她早想跟他同床共枕。
「早說,原來妳肖想我很久了。」是介武話說完,一把抱起她往浴室走去。
「喂喂,你做什麼啊?」
「離晚餐還早,我們洗個鴛鴦浴吧!」他邪笑。
她小臉漲紅。「別、別鬧了!到時會讓你爸媽看笑話。」她當然知道鴛鴦浴到最後會變成火辣激情的激烈運動,如果是平常她會欣然接受,但是他們九點要和他父母用晚餐,很尷尬耶!
「不會,我爸媽非常明理,而且他們看到妳,一定能理解為什麼他們一向冷靜的兒子會把持不住……」他的話,消失在關上的門后。
說是晚餐,倒不如說是宵夜吧!
仆佣早在主人房的起居室里準備好下酒小菜和冰涼的啤酒,就等着主人們來小酌一番。而是介武他們到達時,已經是幾個小時后了。
是將爵雖然身為Castle的主人,與歐洲各國皇室有良好的關係,但他沒有擺出高人一等的姿態,反而親切的像個慈祥的長輩。是夫人也非常熱情。
是介武把蓓兒介紹給他的父母親時,她從他們臉上看見好奇。
「爸、媽,別一直盯着蓓兒看,她會害羞的。」是介武見父母打量的眼神讓她局促不安的絞着手指,心疼的為她說話。
是將爵抬眼瞄了下獨子。「有那麼漂亮的女朋友還怕人看啊?」
「是啊!沒想到你第一次帶回女孩子回家,就帶了一個這麼漂亮的。」是夫人滿意的點點頭。蓓兒的有禮和乖巧讓她很滿意,況且她人美嘴甜,教人想討厭都難。
「謝謝伯母誇獎。」蓓兒淺淺一笑。
「蓓兒,不要拘束,把這裏當自己家裏。」是夫人親切的態度讓她繃緊的情緒稍稍放鬆。
「我會的。」
四人坐在起居室舒適的沙發里,優閑的吃着小菜,喝冰涼的啤酒,蓓兒原本還有一些緊張,但幾口酒之後,膽子大了,整個人也放鬆下來。
「什麼?!妳和介武是同事。」是夫人聽蓓兒提到她的工作,眉毛一挑,打趣地轉頭對兒子道:「你就是為了蓓兒請調到台灣的嗎?」
「是啊!」是介武大方承認。
「我還以為你是想為台灣盡一點心力,才會自動請調到台灣,看來我錯了。」是將爵笑睇坦然的獨子。「以為你不近女色,想不到一交女朋友就是這麼驚天動地。」
「最有趣的是,認識沒多久就帶回家來了呢!」是夫人呵呵直笑,取笑的意味濃厚。
「不妨把我的舉動解釋為我心機重。哈!把蓓兒帶來塞維亞見你們,這樣我哪天惹得她氣得要甩了我的時候,才能動之以情啊!」是介武煞有其事地說。
「真沒用。」是將爵取笑地輕哼。「女朋友沒本事守住,還要靠父母。」
「這叫善用籌碼。」是介武對於父親的調侃不怒也不惱,笑笑的反擊。
「不要為你的沒用找借口。」
「欸!我這都是向您學來的,老爸。」是介武哂笑道。
「他們又開始了。」是夫人好笑地看着鬥起嘴來的父子。「別理他們,老毛病了,讓妳看笑話了,蓓兒。」
「怎麼會呢?」蓓兒搖搖頭。「介武和是伯父就像朋友一樣,我覺得這樣很好。」這讓她想到哥哥和爸爸的相處情形,呵!也是煙硝味十足。
「介武從小就很有自己的主見。我們都忙,為了讓他回台灣念書、學中文,我們夫妻輪流當空中飛人,忽略他很多,但他怎麼都不用我們擔心,就連他沒念普通高中跑去報考職校的飛機修護科,我們也是拿到他的註冊單才發現,後來想想那是他的興趣,也就隨着他去了。」想起當年,是夫人有很多感慨。
「興趣可以學以致用,很好啊!」蓓兒誠摯地說。「現在他能在曼頓做自己喜歡的工作,這都多虧了你們當年的信任和支持。」
「是嗎?」是夫人微微一笑。「聽妳這麼說,我心裏舒坦多了。我一直很愧疚介武小時候沒有在他身上投注太多的關心。」
「媽,妳在傷感什麼啊?」是介武大笑,伸出壯臂摟住嬌小的母親。「不會是我交了女朋友,讓妳很失落吧?」
「你這孩子,從來沒有一刻正經過。」是夫人又好氣又好笑。
「你媽不是失落,是欣慰。」是將爵臉色突然一沉,嚴肅地道:「妳媽已經被問煩了。你也知道我們跟歐洲許多皇室的交情都不錯,大夥都在詢問你這位未來的Castle主人沒有傳過任何花邊新聞,是不是因為你是同性戀的關係。」
是將爵在說這話的時候,蓓兒正好捧起酒杯湊到唇邊,才剛把啤酒灌進嘴裏,卻又差點因為是將爵勁爆的話一口噴了出來。
她連忙用手捂住唇。「對不起……」顫抖的雙肩泄露她的笑意。
「很好笑嗎?」是介武見狀眉頭皺了起來。「蓓兒,聽到這種話妳應該站出來為我說話才是,怎麼可以笑得這麼開心。」他忍不住抱怨。
「因為好笑嘛!」
「好笑?我是不是同性戀妳應該很清楚才對吧!」他露骨地道。
蓓兒的小臉立刻漲紅。雖然她窘得很想挖一個地洞鑽進去,但是傲氣還是讓她抬高下巴。「我怎麼知道?搞不好那是你的障眼法。」
是介武沒料到她會這麼說,霎時傻眼。「妳……」
「哈哈哈哈!」是將爵大笑出聲。「不錯,我欣賞妳,很有幽默感。」他滿意的點點頭。
蓓兒含蓄地淺淺一笑。
「很好,看來你們對彼此的感覺都不錯。」是介武咬牙切齒地道。「這麼一來我不用煩惱你們相處的問題了,對吧?」
「伯父給我的感覺跟我父親很像。」蓓兒解釋道。
是將爵挑眉。「令尊也一樣是個性情中人?」
「家父性情豪爽,和伯父一樣喜歡開玩笑,對待晚輩也和朋友一樣。」
「哈!難怪會教出像妳一樣慧黠聰敏的女兒。」
「伯父過獎了。」
看他們聊得那麼熱烈,根本就是一見如故。是介武好笑地搖搖頭。
「你啊,要好好對待人家,她是個好女孩。」是夫人諄諄告誡。
「就因為她是個好女孩我才這麼認真。媽,妳何時看我這麼認真過了?」
「這是頭一回沒錯,不會你也奇怪,才剛到台灣渡假,怎麼沒多久就帶着蓓兒來了?而且還那麼突然,連通電話都沒有。」
「哈,因為台灣有太多礙事者,回來家裏正好,加上風景美、氣氛佳,最適合來談情說愛了。」
「搞了半天,原來是回來享受兩人世界,不是特地帶蓓兒回來看我們兩個老人家啊?」是將爵聽到妻子和兒子的對話,捉到重點適時插入,還特彆強調「特地」兩字。
「欸!那是因為決定的太倉促,所以才沒通知。難道你們不歡迎?」是介武雖被父親捉到話柄,但他沒有露出一絲驚惶失措,還皮皮的攤手一笑。
「你們什時候回台灣?」是將爵沒頭沒腦的一問。
「再五天就要回台灣,怎麼突然這麼問?」是介武沒有任何防備地詢問。
「五天啊……」是將爵微微一笑沉吟着,把啤酒注滿空了的酒杯,一口氣喝了半杯,才緩緩開口,「既然如此,你回台灣正好幫我辦一件事……」
「不!」沒等父親說完,是介武立刻拒絕。「我很忙,沒、空!」
「你以為你說沒空我就會放過你?」是將爵精眸一閃。「你回來得正是時候,台灣有個案子就交給你處理了,這樣我就不用特地回去一趟。」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嘿!叫我去我就去嗎?我的工作很忙的。」是介武拒絕。
開玩笑,老爸交待給他的工作有哪一次是簡單、輕鬆的?全部都是累死人的工作,他才不要。
「我記得你的假期還有一個月。」是將爵戳破兒子的小把戲。「你不答應也可以,那麼你就待在塞維亞,等我和你媽從台灣回來。這段期間丹麥和摩洛哥會有幾名貴客來訪,就麻煩你和蓓兒以未來主人和女主人的身分,好好替我們招待了。而且你很清楚自己能不能逃出Castle。」說完,是將爵好整以暇的雙手環胸,看着咬牙切齒的兒子。
是介武當然知道,老爸只要一聲令下,不准他踏出Castle,就算他長了翅膀想要飛出去,那些守衛也會把他的翅膀硬生生扯下,讓他哪裏去也不了。
真他媽的,這一步失算!
「算你狠!」一失足成千古恨,是介武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答應。
沒關係,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總有一天一定可以報復回來。
「又來了,蓓兒,嘗嘗道地的西班牙小菜,別理他們父子了。」是夫人親熱的拉着蓓兒,招呼她吃東西。
「好。」蓓兒臉上笑容不斷。
他的爸媽很好相處,她很喜歡他們呢!
蓓兒和是介武父母的初次見面,非常完美的在是家父子檔的激烈絆嘴下落幕。
「松屋」是一家有八十年歷史的溫泉旅館,地點就在北台灣陽明山溫泉區,從日劇時代就留下來的日式屋舍和日式庭園造景雖被保存得很完整,但多年來的風吹口曬,加上屋齡日漸老舊,是必須大張旗鼓好好整修、維護的時候了。
而這間老字號的溫泉旅館,不論水質、料理、服務,絕不會比日本的溫泉旅館避色,連推出的料理都是正統的懷石料理,廚師更是從日本特別禮聘來台。所以除了一般的泡湯、住宿服務,松屋也是許多政商名流宴請賓客的地方。
而松屋其實是是家在台灣的產業,早在三十年前,是將爵從父親手中接下Castle和其它在各國的小投資,松屋就是其中一個。
二十年前,他就把松屋的經營權交由信任的心腹,但一些大決策還是必須透過他處理。像修建這種大事絕對不能馬虎,所以他便把這個重要的工作交給兒子處埋。
用完晚餐兼宵夜,是介武來到父親的書房,接過企劃書。
「松屋的修建工程?」是介武的眉挑了挑,仔細翻閱完整的企劃。「是個大工程呢!」把平面藍圖攤開來放在桌上,他搖頭嘆息。「這個工程光是事前的討論就妥花掉至少兩個月的時間,爸,我的假期只剩一個月。」他不住的抱怨。
「你沒有每天飛,對吧?」是將爵微微一笑。「憑你的能力,這只是小事一樁。」
沒錯,是小事一椿,但是他是介武向來要求完美,既然這個案子交到他手中,那麼他一定要做到最好。
唉!就知道老爸交到他手上的工作沒有一次好搞的,他懷疑老爸是有預謀陷害他。
「好一個小事。」是介武冷哼。「台灣找得到我們需要的材料和木工師傅嗎?這種技術恐怕只有日本才有,台灣哪一個建商能吃下這個案子?」
「我評估了許多建商的設計和企劃書,也經過多方打聽,只有晟茂建設有這種實力。」
「晟茂建設?」是介武挑了挑眉。
怎麼他覺得這家建設公司很耳熟,很像在哪裏聽過?
「晟茂建設隸屬宋氏集團名下,他們的業務經理非常有誠意,和設計師實地到松屋探訪過很多回,也和負責人討論多次,而且他們的設計是最符合我們構想的。但雖然他們的誠意我很欣賞,不過我實在想不透,宋氏集團的貿易業務經理怎麼會插手管建設的事?」這是他怎麼想也不透的問題。
是介武眼神一亮。「爸,那是因為對方知道松屋的案子一旦拿下,不但能帶進豐厚的利潤,還能在業界再一次打響名號,況且一個宋氏集團的繼承人,多加接觸集團內的事業是很正常的事。」
「你是說……」是將爵微微一笑。「宋氏集團的太子親自負責松屋的修建工程?」
「如果你說的那位業務經理是個年紀與我相當,而且長得很帥氣的男人,那麼就是他沒錯了--宋允達。」
「好象他就是姓宋……怪了,你怎麼會知道他就是宋氏集團的太子?」是將爵好奇地問。
「呵!因他是蓓兒的哥哥。」
「我早該想到蓓兒的出身不凡,沒想到竟然是宋氏集團的小公主。」是將爵哈哈一笑。
傳言宋氏集團總裁育有一子一女,對獨子的管教是嚴出了名,從小便要求接受嚴格的英才教育,以應付日後在商場上的競爭,但對女兒卻是百般寵愛、不忍稍有苛責。
想不到蓓兒這麼一個被家人捧在掌心呵護長大的公主,竟然會跑去當空服員!
憑她的家世,根本不用那麼辛苦的工作。
「我越來越欣賞蓓兒了,介武,她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
「我知道。」是介武笑道。「不然我那麼急着要綁住她是為什麼?虎視眈眈的人可不少。」
「呵!我這老頭子就不對你們年輕人的事情啰唆,倒是松屋的事,你拿定主意了嗎?」
「不考慮我和蓓兒的關係,晟茂建設確實是我們的第一首選,我回台灣會主動和松屋負責人聯絡。真是的,我作夢都沒有想過,我和宋允達會有合作的一天。」是介武搖頭失笑。
「你很失望?」
「不,我很期待。」是介武渾身散發衝動,一反剛才拿到企劃書時咬牙切齒的模樣。「老爸,接過你丟給我那麼多次工作,這一次是我最期待的一次,我想和宋允達合作,會是一個很有趣的經驗。」他躍躍欲試。
「那我就放手把事情都交給你了。」
「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