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夢來心懷忐忑~斂財逃之夭夭
蝶澈很忙,非常忙。
終於決定離開這個已經吃干抹凈的小鎮,轉移一個下手陣地,順便避開那個陰魂不散的景昭然,需要做的事情,真的好多啊~
東村村頭的老槐樹下,還埋着幾串上好的珍珠項鏈;鎮上豆腐坊的後門邊,還藏着十幾支金釵,李鄉紳家的祖墳邊第三塊墓碑下,還有一盒各式各樣的女子耳環飾物……需要做的事情,真的太多了,不能捨棄的行李,真的太多了,一整天加一整夜,蝶澈便在這鎮東西南北跑來跑去,每跑上一趟,身上的包袱便更重些。
想想想,應該沒有遺漏了吧?這個可都是辛苦錢,起早貪黑,坑蒙拐騙,提心弔膽,容易么!少了一丁點兒,都心疼的要命。
蝶澈癱軟在地上,對自己下命令。走啊,先離開這兒再說!可是手酸腳軟,沒了銀子做動力,簡直連半根手指也抬不起。想也是啊,跑了一天一夜,人不停步,又要爬樹,又要上牆,又要抬石,又要挖坑,還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實在累的慘了。
天馬上就要亮了,再不走,那個景昭然,就該找上門來了!蝶澈強迫自己爬起來,挪着千金重的腿,蹣跚的向外走,一路溜着牆根,偷偷摸摸的避開人群。剛剛出了城,眼前的小路似乎忽然幽深起來,有一個虛渺的白影子,緩緩的自路的盡頭走來。
這麼早就有人?蝶澈急往路邊一避,誰知那白影輕飄飄宛如足不沾地,轉眼間已經到了面前。蝶澈訝然抬頭,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這人俊雅軒逸,白衫如雪,正是景昭然。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還是被他抓到了,蝶澈正皺了眉盤算如何脫身,卻見他俯下來,淡淡的道:“你還想走么?”
蝶澈沒好氣的道:“是想走啊,可還不是被你抓到了?”
景昭然微微一笑,目光卻是冰一般的冷硬:“你親手殺了我,難道還想走么?”
蝶澈吃了一驚,急抬頭看他,他的眉目五官,仍是清俊之極,可是周身都似溶在煙霧之中,雙足長衫,也是懸在空中搖擺,氣息冰冷,果然並無半絲活氣。
鬼!蝶澈嚇的臉都白了,張口結舌的道:“怎麼會?我不是把你送到醫館了么?”
景昭然冷冷的斜睨過來,“你用毒針刺我,本就是想要了我的命,何必在此惺惺作態!”
蝶澈驚慌失措,喃喃的道:“不可能啊!不可能的!你武功不是很高么,哪裏會被一根針刺死?”
景昭然冷笑出來,忽然自袖中取出了一根銀針,直遞到蝶澈面前:“你既然不信,那你就自刺一針。若你不死,我保證不會再來找你索命。”
蝶澈只覺驚心動魄,有心想逃,可是雙腿卻軟的一步都挪不動,景昭然一直把那針遞到她眼前,小小一根銀針竟是寒光閃閃,眼前電光火石般,閃過那久遠的記憶,胸口頓時一陣劇痛,大聲道:“不要啊!”
這一叫的驚天動地,猛然醒了過來,才發現自己居然坐在地上睡著了,淚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落了滿頰,明明是夢,卻是如此真切。想那根針,自從拿到,一直放在身上,這麼多年,從來沒用過,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很厲害,那個景昭然看起來很拽的樣子,難道真會被這麼細細小小的一根針刺死?騙鬼鬼也不信的。再說,夢不都是反着的嗎?
耽擱了這麼久,天已經亮了起來,要再等一個白天,顯然不安全,可如果不等,這模樣出門,似乎更不安全。跑到不遠處的水邊照了一照,經過這麼一番折騰,更是灰頭土臉,狼狽不堪,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簡直像個野小子。看河水清澈見底,真想洗洗啊,這大熱的天,在這麼清涼的水裏洗洗澡,該是多麼爽的事兒。可是,終歸只能想想而已。
鞠起水來喝了兩口,決定奢侈一回,雇輛馬車,一則可以掩藏形跡,二來,也可以在車上補眠,到了新的市鎮,立刻就能提起精神,大幹一場。想的興奮起來,趕緊往回走,找到一個面善的車夫,開始言來語去的打價。那車夫本自憨厚,又哪兒經的起她軟硬兼施,哭窮扮可憐,不一會兒,就把車資從100文降到40文,心滿意足的上了車。
馬車剛走了一會兒,便聽車夫悶哼了一聲,蝶澈嚇了一跳,立刻豎起耳朵,可是車行平穩,全無異狀,蝶澈又緩緩的倚回車壁,重新閉上眼睛。明明困極,卻偏偏睡不着,努力的堅持了一會,終於還是坐起身來,心裏翻來覆去,都是那個夢,越想越是不安。
車子繼續向前,已經走了小半個時辰,蝶澈終於跳起來,大聲道:“等一下!”
車子緩緩的剎住,蝶澈卻又遲疑,猶豫了一會兒,很蝸牛的小聲道:“算了!走吧!”
那車夫一甩鞭子,蝶澈又大聲道:“等等!”躊躇再三,還是認命的嘆口氣:“我們回去吧!”一邊說著,一邊想,就扮成街角那個賣掃帚的小男孩,去那醫館打聽一下消息,應該不會有事吧?
那車夫卻不去馭馬,沉聲道:“已經走了,為什麼要回去?我們還是繼續趕路吧!”
蝶澈心事重重,竟沒有發覺那車夫的聲音有些熟悉,隔了良久,才應道:“哦!”像是終於找了個理由,小聲道:“你既然說不能回去,那就走吧!”
那車夫沉默不語,鞭子啪的一甩,馬車繼續向前,足足又走了兩個多時辰,蝶澈在車中睡的昏昏沉沉,看馬車走個不停,掀了帘子探頭出來,懶懶的道:“還沒到啊!”
那車夫的背影穩定如松,淡淡答道:“沒。”
“那什麼時候能到啊,我都餓死了!”
車夫良久不答,隔了好一會兒,才把身邊的一個小包袱向她一推,蝶澈自動自發的打開來,裏面是幾塊麵餅,蝶澈早便飢腸轆轆,趕緊拿了一塊來吃,一邊笑道:“多謝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