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妳怎麼災禍連連啊？」慕荷再次提着甜甜圈來探望江小瑜。
「又不是我願意的。」江小瑜開心的啃着甜甜圈。
「我發現妳好像有病痛時特別愛吃甜甜圈。」
「對啊！我媽媽還在世的時候，每次我生病，她擔心我怕吃藥，都會買甜甜圈給我吃，所以我就養成這個習慣了。」
雖然母親已經過世多年，但她提起母親時，鼻子還是會酸酸的。
慕荷看她這樣子，就機靈的轉換話題，「我跟妳說一件事，我和人事部的主管很熟，上次去她那裏串門子時，有聊到妳的緋聞男友關文拓。」
聽到關文拓的名字，江小瑜眼眸一亮，嘴巴卻停了下來。
「關文拓在公司風靡很多女孩子，但是沒人知道關文拓的身分很特殊。」
「不就是總裁特助嗎？」江小瑜感到不解。
「不不！他的人事資料不在人事部里，而是由妳們秘書室掌管，妳知道這件事嗎？」
江小瑜搖了搖頭。
「那妳聽完會不會好奇為什麼？」慕荷露出神秘的微笑。
「會啊！但是妳不會要我藉工作之便，竊看他的資料吧？」
「嘿嘿，我可沒那麼缺德，何況這件事只要稍微旁敲側擊就知道答案了，妳對秘書室比我了解，稍微想一下，妳應該猜得到正確答案。」
慕荷說完站了起來，「我也該回家了，祝妳釣到關文拓這個金龜婿。」
「什麼意思？」
「妳還不懂我的意思嗎？我認為關文拓其實就是華無缺，也就是現任君臨集團統領數萬員工的新總裁。」
「怎麼可能，有一次我跟總裁講電話的時候，他就在旁邊啊！」
「那總裁的聲音聽起來是不是有點老？」
「妳怎麼知道？」
「那就對了，妳聽到的是前總裁的聲音，沒有其他可能的人選了，八成是他們父子倆為了隱瞞華無缺的身分，才故意這麼做，目的大概是為了抓出內部貪污的害蟲吧！否則我想不到別的理由了。」
江小瑜用崇拜的眼神望着她，沒想到平常那個腦袋裏只有美男子的慕荷，竟能像偵探一樣推理出那麼多事情來。
除了關文拓究竟是不是總裁外，知道其他事的江小瑜，以自己的職位身分，不能告訴慕荷說她猜對了，只能默默在心裏替她鼓掌。
慕荷繼續說：「我之前就在懷疑了——妳還記得君臨服飾的老總被開除那天的事情嗎？」
「妳是說我要拿項鏈去還給總裁的事嗎？」
「對，妳不是說關文拓好像滿在意那條項鏈的，如果說他就是總裁，那麼他的反應就很合情合理了，所以後來當我聽到關文拓的人事資料，被特別拿出來交由秘書室保管，我就更加確信我的猜測了。」
慕荷最後用下結論的口吻，指着江小瑜說：「如果我猜得沒錯，妳這下子發達了。」
江小瑜怔了一下，立刻揮揮手否認，「妳想太多了，我就跟妳說，我和他之間根本沒什麼。」
她鼻頭酸了一下，她自己倒是很希望有什麼啊！
忽然，江小瑜心頭一震，想起爸爸說過的事情——因為我和華家之間曾經發生過一些事情，基於某個原因，我們最好和華家保持距離。
那麼，如果關文拓就是華無缺，她不就……
江小瑜開始胡思亂想，把事情越想越壞。
「慕荷……」江小瑜眼淚毫無預警的滑下白嫩的臉頰。
慕荷錯愕的手忙腳亂起來，「怎、怎麼啦？不會是我把妳弄哭了吧？」
「不是……我沒事……」她邊這麼說，邊哭得更嚴重。
「這說沒事！」慕荷趕緊幫她擦眼淚，「有什麼事說出來比較好。」
江小瑜搖了搖頭，然後低首緘默起來。
「這時候妳想一個人靜靜吧？」慕荷不是第一天認識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她掉眼淚。
江小瑜送慕荷定以後，忽然想起那條項鏈，她從皮包里拿出來，打開墜子看着那女孩的照片。
她現在才發現，原來她初次和徐希綾見面時，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是來自這張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跟徐希綾長得很像，應該就是她的妹妹希喬。
江小瑜回想撿到這條項鏈以後所發生的每一件事情。
關文拓如果真的是華無缺，那麼他強迫她到秘書室工作，應該是想在不被她察覺真實身分的情況下拿回這條項鏈吧！
既然這是希喬的照片，難怪他非拿回去不可，項鏈貴重的不是瑪肯摩德的設計，而是這張照片呀！
當初如果沒有撿到這條項鏈，關文拓也不會接近她，而她也不會喜歡上關文拓。
本來，假如只是關文拓不想看見她，那麼她還可以努力讓他接受自己，但如果是因為爸爸的關係，她連想要努力都不行了。
她想到這裏，眼淚如斷線的珍珠般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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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她心情低落的事情接睡而來。
請了一天假休息，江小瑜的腳傷好很多，雖然走路還是有點不自然。
一大早，電梯口的佈告欄前面又是人滿為患，今天是內部甄選初賽入圍名單公佈的日子。
忐忐不安寫在江小瑜的臉上，細白的手緊緊捂在胸前，像是要壓住她那顆緊張得快要蹦出來的心臟。
她今早出門前就做好心理準備，但是她想入圍的心情始終沒有改變過。
江小瑜想要得到肯定，不論接下來她是否可以繼續參賽。
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走向被人群包圍的佈告欄，微微發顫的抬起頭看。
沒……
江小瑜感到很難過，卻也鬆了口氣，兩種心情在心裏糾纏成結。
她仔細看佈告欄上面的入圍作品，每個都帶着明顯的瑪肯摩德風格，就如同之前公司的傳言，設計風格最好還是要接近瑪肯摩德，也就是說不能偏離公司的設計理念，才有得獎的可能。
她為此對公司感到失望，這種甄選毫無意義。
江小瑜並非因為自己沒入圍才這麼說，今天她要是看到入圍作品超過一半是創新的作品，她就不會有這種想法了。
她拖着又痛又沉重的步伐，走進秘書室，陰鬱的模樣嚇了徐希綾一跳。
「妳怎麼了啊？一大早心情就不好？」徐希綾彷彿看見她頭上頂着一片下着雨的烏雲。
「腳受傷，沒人愛，比賽也沒有入圍。」江小瑜落寞的趴在桌上。
徐希綾噗哧笑了出來。
江小瑜用比寡婦還哀怨的眼神，看着徐希綾，「嗚嗚……妳好沒良心喔！竟然還笑我。」
「誰教妳自己講得那麼好笑，說什麼沒人愛。」
江小瑜想起那天不小心聽到她和關文拓對話的內容，忽然生起一股想向她問清楚聽有疑問約衝動。
「希綾，那個……」
「嗯？什麼？」
「早安。」關文拓不巧在這時定進來，打斷江小瑜的問題。
「你來的正好，小瑜心情不好，安慰她一下吧！」
徐希綾說著就抱起一些文件走向辦公室外，和關文拓擦身而過時，還施了個眼神給他，似乎是叫他要好好表現。
江小瑜聽見徐希綾這麼說，趕緊把頭埋進粉臂里，她還沒有和關文拓獨處的心理準備。
「一大早上班就趴着睡覺，昨晚是去做賊嗎？」關文拓拿資料輕輕敲了她的頭一下。
「沒有。」江小瑜悶悶的聲音從粉臂里逸出來。
「妳的口頭禪好像變『沒有』了，希綾要我安慰妳，難道妳受到什麼委屈嗎？說來聽聽，我一定能夠幫妳討回公道。」
他對她的感情只能留在心底，但是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情，只要她開心。
江小瑜以前聽他說這種大話，不以為有什麼，但自從聽完慕荷的猜測以後，就覺得他不是在開玩笑，他是真的有本事做到。
江小瑜抬起頭看着他，她現在最想知道的，就是他到底是不是華無缺？
但是一看到他的臉，根本不敢開口問，何況問了他就會承認嗎？或許反而會造成反效果，她被調回原單位，再也沒有機會像現在這樣對話了。
她好怕這樣。
關文拓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妳這樣子一點也不像妳，想說什麼就說，何必憋在心裏？」
江小瑜認為他說的對，吞吞吐吐根本不是自己的個性，她不想再拖下去了。
關文拓卻在這時霍然想到，今天是公佈甄選入圍名單的日子，他忙得都忘了。
這個內部甄選是他發起的，起初是聽到江小瑜說起她的夢想，才會有這個想去，不讓公司里的人才被埋沒。
不過以他現在的心情，就算說他是為了江小瑜舉辦的也不為過了。
「我去廁所一下。」他要去公佈欄看名單。
「哎？」
關文拓才剛離開秘書室，江小瑜的勇氣頓時又煙消雲散了，正抱怨自己沒用時，徐希綾回來了，「哎呀！他人呢？叫他安慰妳，又給我溜走了？」
「他說他要去上廁所。」
「上廁所？上什麼廁所啊？」徐希綾替她罵關文拓。
江小瑜忍不住噗哧笑出來，沒想到氣質高雅的徐希綾也有這一面。
之後，兩人開始處理公務，過了很久他都沒有回來，這個廁所上得可真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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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荷正在辦公時，忽然看見一個令她意外的身影。
關文拓氣沖沖的走進君臨服飾辦公室。
他連門都沒敲，就直接進去設計部部長辦公室，簡直就像是進自家廚房一樣。
部長見到關文拓忽然闖進來，不禁一陣愕然，「請問關特助有什麼事嗎？」
「告訴我，甄選的入圍名單是誰決定的？」關文拓忍住拍桌子的慾望，口氣就像在審問犯人一樣。
他剛才看見公佈欄時，差點忍不住把它拆了，他舉辦甄選的用意全部被抹殺殆盡。
上面的入圍名單，連外行人都看得出來是在仿造公司風格！不，搞不好會離譜到以為那些是公司的商品，而不是甄選作品。
最讓他氣恨的是，小瑜的夢想反而因此受到傷害，那根本就等於是他傷害了她！
關文拓失去平常的冷靜，原本如果要追究這件事，他只會打電話責罵，但是他已經氣到非得親自來罵人不可了。
部長聽了他那種目中無人的口氣，臉上露出不悅的慍色，盯着他的識別證說：「關文拓，雖然你是總裁特助，不過單論職等的話，我還是比你高階，請你說話時注意一下禮貌。」
「該注意禮貌的是你。」關文拓冷酷的把西裝上的識別證拆下來，扔到垃圾桶里。
這舉動讓部長嘴巴霎時闔不起來，「你、你到底是誰？」
「他是總裁華無缺。」
部長室的門驀地打開，幾名年約五十幾歲的男人，神色傲慢的走進來。
關文拓恢復既有的冷靜，嘴邊揚起一抹冷笑，「各位好，諸位董事。」
一旁的部長看得傻頭傻腦，一時沒辦法進入狀況。
「終於露出你的廬山真面目了，華總裁。」這群董事裏一名看起來最老奸巨猾的男人，用極其輕蔑的口氣對他說話。
「久仰，曾大董事。」關文拓皮笑肉不笑，目光冷漠的看着他們。
這些老狐狸終於知道他是華無缺了，他早料到這一天遲早會來臨，現在也差不多是他該露面的時候了，因為公司有許多對外事務等着他處理。
旁邊的董事跟着附和起來，冷嘲熱諷，「這段日子來，我們發現華總裁畢竟是年輕人，處理公司事務或許會有那麼一點欠周詳，不過沒關係，年輕就是要多磨練嘛！我們這些老頭子會在後面推你一把的。」
「那就先謝謝你們了，不過……」關文拓用暗藏狠厲的冷淡口吻說：「可別將晚輩推下懸崖啊！」
現場的空氣一下子僵凝了，董事們的臉色垮了下來，他們尷尬的面面相覷。
唯有老練沉穩的曾董事不以為意，「華總裁，你這次堅持舉辦內部甄選，我把它視為一種給員工的康樂活動，請你下次要做出這種攸關公司營運的決策時，能跟我們這些老頭子商量一下。」
「晚輩尊重諸位董事的經營理念，但我就是想在公司目前迂腐的策略里，注入一些新的活力機能，如果還跟你們商量，豈不就喪失意義了。」
關文拓的話表面聽似客氣，實質上完全不留情面，擺明就是在說他們觀念迂腐，商量也是白商量。
曾董事仍不死心的繼續說：「下一季準備好的新品發表，已經加了很多新元素，這樣總裁還不滿意嗎？」
「不滿意。」他斬釘截鐵的回答。
這下子連曾董事的臉都鐵青了，關文拓那股初生之犢不畏虎的氣勢，逼得他不自覺的退後一步。
關文拓，也就是華無缺，宛如凌駕萬獸的王中之王獅子，天生就是要將別人踩在腳底下。
他此刻雖然被一群在君臨舉足輕重的人包圍，但這些人在他眼裏，不過是仗着權勢作威作福的老狐狸。
他那重情義的父親不忍對付這些老戰友，但又為了避免君臨集團腐敗下去，只好宣佈提前退休，讓他披掛上陣，擔負革新君臨的重任。
「不過你們可以放心，我個人非常尊敬瑪肯摩德，不會動搖這個君臨的神話，我只是想另創一個全新的年輕品牌，所以才從內部甄選開始，計畫成功的話大家都有利可圖，相反的到時有什麼問題，我會一個人全權負責，這樣可以了吧？」
關文拓給他們台階下，順便給他們糖吃。他想趕快解決這件事，早點回去找小瑜，他可不想多留一秒在這裏陪這些老狐狸。
曾董事乾笑着說：「既然你都這麼堅持了，如果我們這些老頭子不給年輕人機會，就太不近人情了。」
「那就先謝謝了。」關文拓高深莫測的笑了笑，語氣里毫無誠意。他轉頭對部長說：「回到原題，當初我就說要選出風格創新的作品，結果你們選出那些是什麼？」
部長猛擦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曾董事見狀幫部長解圍，「不如讓評審重審一次好了，這樣華總裁就能專心處理公司事務了吧？」
意思要他別忘記以公事為重。
關文拓睨了他一眼，心忖之前為了隱藏身分的事，已經讓董事會的人很不滿，現在如果又因為這件事落人口舌，以後做事會很絆手絆腳。
「記住，不要再讓我看到同樣的評審標準。」關文拓瞪了部長一眼，刻意加重最後一句語氣。
他目光掃向董事們，「我的身分別讓其他職員知道，我還不想公開，可以嗎？」
「可以，但萬一是他們自己聽到風聲呢？」
「我就當成是你們講的，你們貴為長輩不會言而無信吧？」
董事們的老臉又是一陣鐵青，只有曾董事暗地盤算着什麼似的盯着他。
關文拓說完就打開門走出去，一出去就看到江小瑜站在前方，而慕荷也在她身邊。
他眼神閃過一抹訝異，心想自己的身分已經被那些老狐狸知道了，絕不能在這裏和江小瑜打招呼，讓他們得知自己和她很熟，否則要是她得了獎，那些老狐狸也會有閑話說。
於是關文拓裝作沒有看到她，故作冷漠的和她擦身而過。
被他漠視的江小瑜，胸口像是被人用鞭子抽打一樣疼痛，她難過的低下頭。
慕荷看到他們這樣，感到十分詫異，關文拓明明有看到她，為什麼還把她當成隱形人一樣？
江小瑜是被慕荷用電話叫下來的，因為她頭一次看到關文拓那種氣憤的模樣，於是打去問江小瑜怎麼回事？
江小瑜聽完雖然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但還是擔心的馬上趕下來，接着，就是現在這種情況。
「小瑜……」慕荷擔心的看她。
「我沒事啦！」江小瑜抬起頭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