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江小瑜吃完飯回到公司時，發覺氣氛跟早上有點不一樣，總覺得有些同事偷偷在對她指指點點，彷彿在談論她的事情。

「江小瑜小妹妹。」慕荷一見到她，就把她拖到窗邊。

「什麼事？」

「妳跟關文拓是不是在交往啊？」

「交往？」江小瑜慌忙揮了揮手否認，「沒有這回事。」

「但是妳和他交往的消息已經傳遍整棟大樓了。」

「啊？」江小瑜臉當場青了一半，完全搞不清楚現在的情況。

「看來妳好像真的不知道。」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打聽過了，關文拓是總裁的左右手，人長得超帥，一進公司就成為所有未婚女同事的偶像，所以妳一和他接觸，這種傳言很快就不陘而走。」

「那怎麼會連妳都不知道這號人物？」

「妳忘記我才剛受主管訓回來喔？他剛好是那段時間進公司的。」

「可是為什麼會傳我？」

「有人聽到妳跟他一起度過情人節啊！而且剛才又有人看見你們一起去高級餐廳吃飯——真是的，妳為什麼都沒跟我說？」

「我跟妳說過了啊！真的只是朋友。」

「可是關文拓幾乎不跟人其他人來往，唯獨和妳這個在不同地方上班，又才剛認識的女孩子去吃飯，這不是很可疑嗎？」

慕荷笑咪咪的審視江小瑜的表情，彷彿想捉到讓她露餡的蛛絲馬跡。

「因為他要感謝我昨晚幫他忙啊！」江小瑜坦然的說。

「好吧！就算如此，謠言已經傳開了，妳打算怎麼澄清？」

「為何要澄清？根本不是事實，船到橋頭自然直嘛！」江小瑜樂天的笑着說。

「但是妳現在已經成為關文拓仰慕者的公敵了，樓上的女孩子不對他出手已成為一種默契，可妳卻讓她們美夢破碎，誰知道會不會有嫉妒的人攻擊妳。」

江小瑜搔着頭想了想，得到結論，「我才剛吃飽回來，等我的血液流回大腦再說吧！」

慕荷懷疑她的血液有流進大腦過嗎？粗線條加上迷糊，再加上過度樂觀性格的單純女人。

「對了，我有事要和妳商量。」江小瑜把今天關文拓跟她提的事情，大概的說了一遍。

「內部挖角？這是個好機會啊！妳還考慮什麼？」

「妳一點都不會捨不得我離開喔？」江小瑜一副被主人遺棄的可憐小貓模樣。

「會啦會啦！」慕荷受不了她，苦笑着撫了撫她的頭，「不過這種事攸關妳的前途，我沒有立場阻止妳，只好強顏歡笑的祝福妳。」

「小荷！」江小瑜忍不住擁住她，「可是我不想去……」

「為什麼？」

「就是不想去。」她才不想跟那個可惡的關文拓朝夕相處，而且這樣謠言不就越傳越糟糕了嗎？

「不去就不去，來上班寫文案吧！」慕荷剛吃飽，昏昏欲睡的打了個呵欠。

「但是……他說總裁叫我今天下班一定要去報到。」

「什麼？」慕荷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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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江小瑜的心情忐忑不安，下班時間來得特別快。

江小瑜來到樓上的總公司，推進玻璃門時，立刻感受到眾多女同事射來嫉妒與怨毒的目光，令她渾身不寒而傈。

她再次意識到謠言的可怕。

江小瑜只好找男同事幫她找關文拓，由於江小瑜外表親切甜美，另一方面她幫他們「除去」一名辦公室戀情的勁敵，所以江小瑜才剛開口，就有男同事熱心的幫他去找關文拓了。

她又睨了一眼那些目露凶光的女同事，趕緊要躲進會客室避難時，關文拓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背後。

「妳還是乖乖來了。」關文拓冷不防的輕輕彈了一下她小巧的鼻頭，嚇了她一眺。

他這動作純粹只是鬧她，卻不知道看在別的女同事眼裏，已經引起多少漫天妒火。

江小瑜感覺到周遭不善的氛圍，慌忙跟關文拓說：「先去見總裁再說好不好？」

關文拓抬起一邊劍眉，覺得奇怪，「妳不是被我強迫來的？怎麼現在那麼積極？」

「是被你強迫來的沒錯——反正別問了，先走啦！」

江小瑜推着他走，心忖這傢伙是真的不知情，還是又在故意鬧她了。

關文拓帶她穿過寬闊的辦公室，來到氣派的總裁室前，拜慕荷說的那些話所賜，這道門在江小瑜眼裏宛如地獄魔窟般可怕。

江小瑜一時躊躇門前，滿腦子都是想要轉身就定的念頭。

「別露出那種表情好不好？好像我要把妳推入火坑一樣。」

「先說好，我只是要來向總裁婉拒職務的事。」

「不準妳拒絕。」關文拓結實的手臂交叉在胸前，像座高山般擋在她面前，一副不容她溜走的蠻橫態勢。

江小瑜火冒三丈，奇怪！他又不是總裁，她要不要做特助關他什麼事？

「誰管你啊！」她氣得連敲門的禮貌都忘記了，就自己打開門進去。

出乎她意料，裏面一個人也沒有。

總裁室里寬敞明亮，旁邊是簡約舒適的布沙發，最裏面是一張體面的黑色大辦公桌，白色的牆上掛了幾幅風景畫，落地窗旁是一盆綠意盎然的大盆栽，給人一種窗明几淨的印象。

「總裁呢？」她回頭問跟着進來的關文拓。

這時總裁桌上的電話響起。

「妳的電話。」關文拓比了比電話。

「我的？」江小瑜半信半疑的定過去接起來，怯生生的喂了一聲。

「妳好，我是總裁華無缺。」

彼端是一個溫暖親切的男人聲音，跟關文拓那種冷酷理智的嗓音可說是截然不同。

「總裁你好。」江小瑜記得慕荷說過，新任總裁是前總裁的兒子，既然如此，應該很年輕才對吧？但是，這聲音聽起來並不年輕……

江小瑜並不知道其實電話里的男人正是前任總裁，也就是華無缺的父親，是華無缺拜託父親幫他演這場戲，否則他要去哪裏生出兩個華無缺？

兩人客套一番后，前總裁切入正題，「是這樣的，聽說妳是服飾子公司那邊的企畫，是否有聽說你們總經理離職的事情？」

「是。」

「我知道事情很突然！妳應該不知道他離職的原因是被公司開除吧？因為他跟配合的廠商收取回扣，貪污證據齊全，所以公司必須這麼做，才能肅清內部、以儆效尤。」

早從慕荷那裏聽說此事的江小瑜，原本驚訝的情緒到現在已經平復許多，所以再次聽到時，便沒那麼大的反應了。

「調查這件事的幕後功臣就是文拓。」

江小瑜回頭望丁關文拓一眼，只見他坐在沙發上翻閱報紙，輕鬆的模樣彷彿他就是這間辦公室的主人。

「總裁找我來是……」

「我找妳來的目的，是因為我推測公司里還有幾名操守出問題的人要處理，光靠關文拓一個人恐怕忙不來，所以我希望妳能當他的助手。」

「助手？」

「對，至於工作內容，只要在公司內部協助他搜證就好了，沒問題的話，妳下周一就正式在總公司上班。」

「等一下、等一下，可是總裁……我恐怕無法勝任這項工作。」光想到要和關文拓朝夕相處，她就一個頭兩個大。

「沒關係，文拓會負責帶妳。」

就是這樣她才不願意啊！她只好找借口，「因為我爸爸希望我留在服飾部學一點東西。」

「妳來這裏能學到比那裏更多東西。」

「可是……」

「別可是了，就這麼敲定吧！」前總裁親切的聲音令她更難拒絕。

「前問為什麼一定要我不可？」

「我說過了，我想替文拓找一個幫手，正在煩惱要找誰的時候，碰巧他昨天的秘密調查被妳撞見了，妳說不找妳找誰？」

「原來如此，那先讓我回家和爸爸討論一下好嗎？」

「這個嘛……」總裁聲音莫名沉了下來。

關文拓不知何時走到她背後，搶過她縴手上的話筒，「總裁，接下來請交給我處理吧！」

他掛上電話，決定用強硬的手段了。

關文拓彎下挺拔的身軀，將俊美的面孔湊近江小瑜的甜嫩小臉，「我查過人事資料，妳爸爸是君臨的員工吧？還有妳的好朋友慕荷——妳如果希望他們能夠繼續待在這家公司的話……」

「你威脅我？！」江小瑜簡直不敢相信，他居然可以惡質到這種地步！

「沒錯。」關文拓惡魔般的笑着，拍了拍大手。

隨着他的拍手聲，門被打開來，走進一位儀態優雅的女人，長相雖然清秀溫美，但卻給人一種精明幹練的感覺，彷彿什麼事交給她都能辦得很俐落。

「她叫徐希綾，我們的專屬助理，有什麼需要都可以跟她說。」

「江小姐妳好。」徐希綾親切的跟她點頭打招呼。

「妳、妳好，請叫我小瑜就好。」江小瑜語氣顯得有點慌亂，因為她還沒從關文拓給她的震撼中恢復。

她看着徐希綾的面孔，不知為何，覺得似乎在哪裏見過……

徐希綾拿出一份文件袋給她，「裏面是妳的新識別證，及一些相關資料。」

「連識別證都做好了？」江小瑜傻眼的看向一旁的關文拓。

他竟事先準備好這些東西，根本就沒打算經過她的同意嘛！他那些霸道的話還真是說到做到。

「相關資料是什麼？」江小瑜拿出裏面的東西。

「除了當我的助手外，一些秘書性質的文書工作也要妳做，那些資料是要幫助妳早點上手。」

「哦……什麼？」她忽然叫了一聲。

「怎麼了？」

「我的職位是總裁秘書？」

「總裁秘書的職位跟特助沒兩樣，而且總裁秘書的薪水比妳原本高很多喔！」

「不是！我的意思是……唉！算了。」

「沒問題的話，妳先下班吧！」

江小瑜不知該如何拒絕，此時她的腦袋比中午聽到謠言時更加混亂十倍，一時也處置不了關文拓一下子丟過來的東西。

她一路被關文拓牽着鼻子走，毫無招架之力，心想自己怎能那麼軟弱，氣一上來，挺起胸膛準備要反擊時——

「還不下班？那就陪我加班吧！」關文拓又先發制人了。

「我當然要下班啦！」江小瑜急忙一溜煙的走人。

等她離開以後，徐希綾開口問：「無缺，這種衛作勉強江小姐做並不妥當吧！」

「我主要是想要不表明身分，就能找機會拿回我的項鏈，所以那個問題倒是還好。」關文拓倒杯茶來喝。

他的真實身分一旦泄露，那些老狐狸就不好逮了。

華無缺從美國留學回來，就立刻接了總裁的位子，也馬上被父親委以大任，肅清公司內部的惡瘤。

那些人都是父親一手建立君臨的老戰友，所以即使他們晚年腐敗，父親仍然狠不下心下手，所以才交給華無缺處理。

徐希綾注視他，「應該還有別的原因吧？我從小跟你長大，除了我以外，從來沒看過你這樣親近一個女孩子。」

關文拓差點把滿嘴的茶全噴出來，「親近？呵！妳想太多了，阿綾。」

「是嗎？」徐希綾不以為然的笑着。

「是的。」他斬釘截鐵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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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瑜回家的時候，瑜爸正在煮晚飯。

「我回來了，好香喔！」

「妳今天怎麼哪么晚？」瑜爸把菜送上餐桌。

「爸，我問你，我們公司的總裁就叫華無缺，你為什麼說你沒聽過？」她拿起筷子開心的偷吃。

「聽過又怎樣？」瑜爸繼續炒下一道菜，鍋子發出「嘶嘶沙沙」的吵雜聲。

「我撿到一條項鏈，上面刻着他的名字，今天本來要送還給他，結果你知道發生什麼事嗎？他叫我要當他的秘書。」

「什麼？」瑜爸回過頭來，一臉懷疑自己耳朵的表情。

「他叫我當他的秘書。」

「不準。」他又回去炒他的菜。

「為什麼？」她今天快被「不準」兩個字打倒在地上了。

瑜爸把爐火關上，轉身看着她，「別問那麼多，反正聽我的話就對了。」

江小瑜納悶不解，蹙起眉頭看着爸爸，之前她剛要進君臨上班時，也是受到爸爸不明原因的反對，但有其父必有其女，老爸越頑固，女兒同樣不肯退讓，最後還是讓她進了君臨。

爸爸很少像現在這樣，嚴肅的對她提出要求，這讓她的思緒更加紊亂，大腦猶如缺了好幾塊東西的拼圖。

但是她若不答應總裁的話，不知道總裁會不會真的那麼狠心對爸爸下手……應該只是開玩笑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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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開玩笑的。」電話彼端是關文拓沉穩的聲音、惡劣的言語。

江小瑜在飯後回房間準備洗澡時，接到他的來電，於是順便問他這件事。

「問題是我爸爸——」

「妳把這件事告訴他了？他反對？」

「嗯……」

「放心，只要任務告一段落，或者我不需要幫手了，總裁自然會讓妳回原來的單位，就跟往常一樣，這樣好不好？」

關文拓令她意外的體貼起來，似乎明白她要講的難處，所以不等她講完，就主動提出一個雙方各退一步的方法。

「如果是這樣的話……」江小瑜因為他的建議開始猶豫起來。

「妳今晚準備一下行李，明天假日我們要去陽明山上的一間溫泉旅館住宿。」

「什麼？」關文拓的話又讓她大吃一驚。

「去那裏是有任務要辦，所以費用由公司支出，加班費照領，多餘時間還可以乘機休息一下。」

「洗溫泉嗎？好棒喔！」想到可以去玩，她剛才的煩惱一掃而空。

「不錯吧！這也是工作的福利之一，聽說是間不錯的溫泉旅館——明天一大早出發可以吧？我會開車去接妳。」

「接我？那你在我家巷口等我就好，我家在……」要是被她爸爸看見就不好了。

關文拓替她「安排」的每一個「行程」，都讓她措手不及。

這個突然闖進她的生命，擅自替她作主、使她感到為難的男人，照理來說，她應該要埋怨他才對，但不知為何，她就是辦不到，而且心裏還莫名期待着他日後會帶給她多少有趣的事情。

「那就明天見了。」

「拜。」江小瑜笑容滿面的掛上電話后，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咦？她即將跟一名才剛認識的男人一起到旅館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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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瑜起個太早，睡眼矇矓的站在巷口。

為了跟關文拓外出過夜的事，她緊張得幾乎整夜沒睡，在床上翻來覆去，腦海下斷出現各種問題和畫面。

一輛保時捷跑車穩穩的停靠在她面前。

「啊！熊貓。」關文拓搖下車窗，模樣看起來神采奕奕，可見他昨晚睡得很好。

「是啊！我是熊貓，不知道是托誰的福喔？」江小瑜邊嘀咕邊坐上車。

「吃過早餐沒？」關文拓問她。

她睡眼惺忪的點點頭，打了個呵欠。

關文拓忽然湊近她，嚇得她差點喊救命，這才發現關文拓只是要幫她系安全帶。

「看妳這副呆樣，還是我幫妳系比較安全——坐穩。」

「啊？」江小瑜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一股反作用力瞬間拉住她的背。

保時捷飛奔出去！

「救命啊！」她抱頭尖叫起來。

江家的陽台上，瑜爸將臉頰撐在圍牆，「唉！笨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