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哇啊!自己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咽下一口口水,按圖索驥地到達目的地之後,高以達仰望着這棟座落在重劃區萬坪森林公園旁,高聳入雲,外觀氣派雄偉,令人望之卻步的摩天樓豪宅。

「你只要在對講機上按下這串數字,大門就會開了。進去裏面的櫃枱,警衛會為你聯絡段昀,接着你就可以上電梯,同樣靠這組密碼,直達他所住的二十九樓。那裏每一層都只有一戶,不用擔心會敲錯門。」

自己還真不是普通的遲鈍。一般人聽到昨天龍老闆的這番話,就應該想像得出對方住在一個很不得了的地方,他卻是此時此刻,人都已經站在這棟億萬級的豪宅前,還難以置信地拚命比對地址,暗暗祈禱是他看錯門牌了。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再怎麼看就是這裏。

「沒想到在二十二歲的這把年紀,竟能親身體驗童話故事中的愛麗絲誤闖奇異世界后,死也要回到原來世界的心情。」

他自言自語着,再次眯眼遠眺這棟大樓的頂端。「住在這種地方,要聘請一位經驗豐富的專業幫傭是易如反掌才對,像我這樣笨手笨腳的大男人,接下了這份工作,會不會越幫越忙,反而增添了對方的麻煩?我真的可以勝任嗎?」

「工作的時間,嗯,先暫訂從早上九點到晚上七點好了,中間可午休兩小時。至於工作內容,就像一般的家庭主婦,早、中、晚三餐的準備、幫忙購物補充冰箱裏的食品、洗衣與打掃內外、必要時到銀行跟郵局跑跑腿等等。」

就昨天聽到的工作範圍而言,似乎沒有太大的困難,只是他感覺這位段昀老先生,好象不太愛走出家門的樣子。也許年事已高,所以行動不便?自己沒有看護老人的經驗,要不要緊啊?

猛力地搖搖頭,高以達以雙手拍打自己的雙頰,趕走心中的膽小鬼。

想想貝比可愛的臉蛋,想想這個月收入減去開銷的負成長,想想月底要支付的帳單,現在可沒餘力再讓自己當只推三阻四的軟腳蝦了!上吧,管他豪宅又如何,裏面住的還不是和自己一樣的,會吃喝拉撒睡的動物,又不是食人鬼!

掏出手機。「貝比,快幫爸爸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好了。「高以達要為了兒子打拚下去!」的動力,充電完畢!

壯膽跨出第一步后,他發現其實不要自己嚇自己的話,根本也沒什麼好怕的。按照指示,以密碼通過門禁,很平常地先在大樓警衛室登記資料,領了訪客證,最後搭上其中一座沒啥景色可看,卻有着透明觀景玻璃,豪華到爆的室內電梯,望着挑高大廳像通天塔般不停地向下飛逝,直達二十九樓。

叮咚,電梯門開啟了。

原本以為迎接訪客的玄關,會像樓下大廳一樣奢華貴氣,不料……

什麼都沒有嘛!

空蕩到讓人誤會這是一間空屋的玄關,既沒有什麼放置着植物盆栽、複製畫的角落,也不見什麼玄關桌或古董花瓶之類的東西。真的是什麼也沒有。

過於空洞冷清、室如懸磬,相對於傳遞着高級感的建材,給人留下了很不協調的印象。他不禁懷疑這裏真的有人住嗎?

大約十來坪的玄關(可惡,光是玄關就有他家那麼大),朝北方處有一扇內層是縱橫交錯的木製格子狀、外層有玻璃保護的典雅大門。他人一走到門的前方,竟自動地響起了啾啾鳥叫的門鈴聲,一盞小采照燈也叮地亮起。

真有趣。高以達抬起頭找到類似便利商店感應裝置的玩意,感嘆着「標準的有錢沒處花,把一個門鈴弄得這樣花俏,浪不浪費?」之際,面前的典雅大門已經無聲無息地向著他的右手邊滑開。

門內漆黑一片,明明現在是大白天,室內卻暗得伸手不見五指。

「TWO2派遣來的人就是你嗎?」

突然現身的男人讓高以達嚇了一大跳,一顆心臟險些從口中蹦出。

對方穿了一身黑,走路也沒發出聲音,猛一看還以為從黑色牆壁中冒出了白晰的人臉,臉上並戴着一副細框墨鏡,說有多恐布就有多恐怖,怪到極點。

「派、派遣?」一時間腦筋轉不過來。

高以達必須替自己的名聲辯護一下,其實他腦筋的轉速絕對不慢,如果一般人的腦內硬盤是幾千轉,他好歹也有超過上萬轉的水準。

問題是剛剛受到的驚嚇,讓他的腦內硬盤受到不該有的震蕩;再者,眼前的高大男子,一點也不像是個行動不便、足不出戶的孤僻老人——綜合上述因素,導致他的大腦重整,反應遲鈍也是情有可原。

這傢伙是誰?

老先生的親戚?孫子?

話說回來,這傢伙的身高還真是驚人,自己的身高已經比平均多一點,但和這傢伙一比硬是差了一截。這傢伙目測起碼超過一百九,倘若體格再壯一點,站在一般人面前,就像是座壓迫感十足的黑色可移動式小山。

「呃……我是來找一位段昀老先生的……」

男人將眉心擰成丘陵。「慢吞吞的,是在幹什麼?竟然浪費我這麼久的時間!TWO2現在生意做大了,對熟客的服務也變得隨便得多了!」

而且還是一座不時噴火的小活火山,高以達默默在心頭加上一句。

這傢伙在生什麼氣?龍老闆說好九點,他也在九點之前到,這沒錯吧!

喏,現在手錶上的時間,明明還不到……X的!以為時間才八點多,結果仔細一看,這支老石英錶的秒針根本沒有在動!

「對、對不起,我手錶壞了沒發現,我不是故意遲到的,請見諒!」

「不要廢話了,你耽誤到的時間,當然要加倍延長補回來。」男人退一步。「進來吧!」

「噢。」也罷,加班總比扣薪水好。

高以達跟在他身後走入屋內,瞳孔多少習慣了四周黑暗的環境,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寬敞的空間中只有一組很大的沙發,少到不行的傢具,只比外頭的玄關擺設好一點而已。最令他訝異的是,居然找不到電視!難道是老先生已經痴獃,所以不需要看電視了嗎?

「喂,不要拖拖拉拉的,房間在這邊。」

老先生人不在客廳啊?看樣子老人家不只是痴獃,還卧病在床離不開卧室,真是可憐。高以達不疑有他地往男人所站的方向移動。

「呃,請問一下,為什麼你們不開燈呢?生活在這麼黑漆漆的地方,不是很不方便嗎?這是為了節約電費嗎?」就算老人家沒有活動力,也不能把他囚禁在黑暗中,缺乏陽光對身體健康不是件好事。

「我不需要電燈,你的話也太多了!」站在門邊的男人口氣暴躁地扣住他的手臂,往房裏一帶,砰地關上門。

「可是老先——唔啊!!」

本以為男人是性急地輕拉自己一把而已,哪知對方使用的力道出乎預料地大,讓高以達整個人順勢往前沖,腳步顛簸了好幾下,最後一聲驚呼自嘴巴迸出,往前仆倒在卧室地板上。

若不是地板上鋪着柔軟的高級地毯,他肯定會跌個鼻青臉腫,不會像現在只有頭暈目眩、眼冒金星就了事。

「你為什麼要那麼用力拉——唔啊啊!!」

男人沉重的身體驀地壓上了他,一手像是探測儀一般地在他的素色T恤上遊走,另一手摸到了他的脖子,沿着曲線往上,掌心像在確認形狀似地,包裹着他的臉頰摩擦,五指也在五官上又捏又掐。

「骨架輪廓還不錯,皮膚很有彈力。」

多謝讚美——才怪!

高以達心中大喊別再鬧了,這些和幫傭扯得上關係嗎?又不是上菜市場挑魚,必須講究新鮮彈力。假如自己是女人,這傢伙講的話早就構成性騷擾了!

進入這間豪宅后,四周的氣氛越來越詭譎,他到底是來到一個什麼樣的鬼地方?一片黑漆漆、空蕩蕩,也不知道這個脾氣古怪的傢伙是何方神聖?那個可憐的、行動不便的老人家,人又去哪裏了?

高以達撥開對方的手,先釐清狀況比較重要。「對不起,我沒有時間讓你鑒定我的骨頭,我是來工作的,請告訴我段昀老先生在哪裏,我想開始工作了。」

「你不是『正在』工作嗎?」些微冷漠、帶點取笑地,男人的磁性美聲轉為傲慢問句,擄獲了高以達的敏感中樞。

他打了個哆嗦,有點狼狽地搖頭說:「可、可是我什麼也沒做啊!」

「那麼你可以從現在開始做。」壓在他背上的男人,騰出了個空間,扳過高以達的肩膀,促他翻過身。「喏,不用客氣,開始呀。」

開……始?沒頭沒腦的,要他從哪裏開始呀?

「你是不是第一次?」

高以達點點頭。「我之前完全沒有經驗,麻煩下命令的時候說清楚一點。像是要我去洗碗或是打掃之類的,這樣我才會知道一整天要做些什麼。」

「……喂!把時間耗在那種小事上,不是反而浪費了我付的高額鐘點費?你有沒有長腦袋!」咋咋舌,男人不耐煩地抱怨。「以後要告訴他們,絕對不準再派又蠢又笨的新手過來了,真是比處子還難搞。」

高以達不由自主地脹紅臉。

真是失禮,我不能像你肚子裏的蛔蟲,靠心電感應就知道你哪裏需要人幫忙。真是歹勢,一個沒有幫傭經驗的新手就是蠢、就是笨!

對高以達的委屈不滿一無所知,男人火上加油地說:「這麼說我恐怕還侮辱了一部分的處子,因為他們一點都不難搞,至少比起你是好多了。」

腦中有某部分的理智傳輸線,噼啪一聲,斷裂了。

「我以為龍老闆有跟你說過我是新手,沒有這方面的經驗,看樣子是我誤會了。既然你這麼不中意新手,那也不用勉強,我這就告辭,你請龍老闆再幫你另覓高手就行了。」離出口成臟還有半步之遙前,高以達用盡體內最後一滴的文明因子把話說完,出手欲扳開對方壓在自己上方的身體。

但對方毫無讓開的意思,不僅如此,他還反手扣住了高以達的手,說:「難得!想不到TWO2里,還有你這種骨頭硬的傢伙存在。像你這樣的個性,想必很合一部分M族的胃口,他們最喜歡調教你這種好強的人為S族了,這也是尚志推薦你的主要理由吧。」

為什麼他說的話,自己一句也聽不懂?

「看在這一點的分上,再給你一次機會。」

接下來是不是該喊「叩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啊?

高以達在心裏好氣又好笑地想着:留在這裏工作真的沒問題嗎?他能在一個反覆無常、壞脾氣的傢伙手下工作嗎?老實說,他沒啥自信。萬一真的在這邊工作,或許有天他會把這個跩得二五八億的傢伙活生生打死——不,樂觀一點,改為打個半死好了!

「我想不必麻煩你了。」高以達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麻煩?」男人莞爾。「區區的鐘點男妓能麻煩到我也不容易,有空講那些有的沒的,不如表現得專業一點。說是第一次賣,但你總不會一點經驗都沒有,還要我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教你怎麼做妓吧?」

這番話的威力有如一道閃電,朝着高以達的腦門直劈而下,打得他視線前方一片白光,兩耳耳鳴不已。

——男妓?!我有……沒有……聽錯?

在這當下,男人的臉已經接近到高以達的鼻端前,不到兩指的距離。如果是在正常的情況下,他絕對會注意到這一點,可是受到光線不足與大腦一時獃滯的狀況所影響,高以達少用了一點提防心,同時也給了男人很大的可乘之機。

最先落在唇瓣上的輕碰,勾起了高以達吃驚的一顫,緊接着進攻的是企圖撬開他雙唇的濕軟軟物體。

開什麼玩笑!這傢伙……他、真的把我當成是……

高以達在黑暗中奮力掙扎着,把嘴抿得死緊,努力扭動着脖子想要甩開男人的唇。

「呵,你也是那些『賣身不賣心,好傻好天真』的一員嗎?身體可以賣,吻卻不賣?不要笑掉我的大牙了。那種話根本是說給自己聽爽的,在你出來賣的那一瞬間開始,就只是只破鞋了,難道會因為少穿一次就變回原裝的嗎?」

怎麼會有講話這麼惡毒、又惹人討厭的傢伙!

雖然自己不是「出來賣」的,他講這些話也侮辱不到自己,可是高以達不懂他怎能如此大剌剌地評論他人的道德。他就不能體諒那些人或許有什麼苦衷,不得不出來賣身嗎?而不接吻的原則,也是他們在諸多不得已中唯一能做到的矜持。

「你、搞錯了……我不是出來賣的!」可惡,這傢伙的雙手和身體簡直可以媲美銅牆鐵堅,徹底把人釘牢在地板上。

「呵呵,不錯嘛,我要的就是這種哆嗦的哭音。把這招記住,你就可以牢牢捉住一些熟客的心,未來要成為紅牌可容易多了。」

男人熾熱的氣息在敏感的頸間吹拂過,一瞬間,高以達全身的汗毛刷地全部倒豎、戰慄。

「混帳,我沒有在演戲,老子講認真的。你他X的再不從我上面移開,我會讓你痛不欲生的!」

勾唇一笑,男人不把高以達的話放入耳中。「你可以改行去演戲了,把餓鬼假細哩的『蕩婦』演得挺像一回事的。」

法克油!不給這男人一點顏色瞧瞧,他真以為自己在跟他開玩笑!以前他認為那些犯下過失殺人罪的罪犯,都是些低EQ、無法自我控制的傢伙。現在見識過這男人之後,他改觀了——天底下就是有人能嘔到你不想動手都難。

面對這種傢伙,話不必多說,狠狠地給他的胯下來上一頂!

「唔——」男人悶哼一聲。

成功了!趁着男人大口喘息、雙手捉住兩腿間地頹倒在旁,高以達迅速地一個翻身,從地上爬起。儘管四周暗到無法判斷門的方位,他還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宛如蒙眼公牛拚命往前沖。

才跑沒兩步,膝蓋被某樣物體絆到,失去平衡地向前一摔——

「剛剛這一下可真夠痛的了!看你演得這麼賣力,我也不得不跟你認真了。喂,你叫什麼名字?」仍摻雜着些許痛苦的喘息,男人終於從「痛到無法動彈」的狀態中解禁。

另一方面,也同樣是痛、痛、痛……高以達一腳的膝蓋瘀青了一大片,痛到不能跑,他只好豎起耳朵傾聽,以四肢跪地的姿勢往男人所在方位——的反方向,快速爬離。

「不告訴我嗎?呵,真不懂得攬客之道,虧我想幫你增加點業績。」

該死的,門到底在哪裏!高以達一邊焦急地找尋着,一邊安撫自己——冷靜點!沒啥好怕的,黑不溜丟的狀況下,自己逃不出去,那傢伙同樣也捉不到自己,只要小心地隱住呼吸……

「我記得尚志好象叫你小高吧?」

哈啊!為什麼男人的聲音好象近在耳邊?不可能的,烏漆抹黑的空間裏,連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對方怎麼能夠像雷達一樣精準地定位到自己?

一陣毛骨悚然,高以達搖了搖頭——偶然,這一定是偶然。

可是這樣的偶然,不可否認地剝奪了他心中僅剩的一點自信,自己真的能逃離這個已經變身為恐怖片中邪惡大魔王的傢伙身邊嗎?

冷汗從太陽穴流到臉頰,就在它滑過下顎的剎那間——

脖子被男人的手臂牢牢地勒住!

「啊……唔……放……」呼吸困難地以雙手拉着男人卡在頸間的鐵臂,男人卻以另一手揪住了高以達的右手,往後一扳。「唔啊啊啊——」

「被我逮到了吧!在這個屋子裏,沒有任何東西能超出我的掌握。遊戲時間結束,你也已經充分地演夠了吧?再繼續玩你追我躲,可就白白浪費了我買下你的鐘點。」

聽起來真的非常「樂在其中」的揶揄聲,在高以達耳旁撩撥着他的神經。

可是別說是怒罵了,男人施加在喉嚨上的壓迫力道太強硬,僅留了一點空間讓氧氣通過,他好不容易才能擠出兩個字。

「放……開……」

想也知道男人不可能照做。他挾持着高以達走了幾步后,二度把他壓倒在——這回不再是硬邦邦的地板,而是軟硬適中的床墊上頭。

一感覺到男人的手從脖子上離開,高以達迫不及待地叫喊:「喂,聽我說!這真是天大的誤會,我不是什麼鐘點男妓,我是這裏幫傭的,不信你去問龍老闆,他要我來幫忙照顧一個名叫段昀的老人家!」

牛仔褲腰間的皮帶被抽了開來,冰冷的腰扣環卡進了自己手腕上的嫩肉中,男人輕笑地問:「這也是尚志的劇本之一嗎?幫傭……很有趣,那我就是侵犯幫傭的壞心大老爺嗎?真像是變態尚誌喜歡的劇本設定。」

無法說服男人,自己的雙手又被捆在身後,該不會自己真的就要這樣被迫……高以達的心臟在恐懼中急遽地緊縮跳動,光是想像的畫面就讓他頭皮發麻,渾身發冷。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腦中的自己在極度緊張中分裂為兩半,一個在歇斯底里喊叫,一個固守在理智的門扉前,疾言厲色地命令自己像個男人,無論如何都不可以陷入恐慌,否則一切都完了。

「你是興奮到顫抖了嗎?」男人的手開始在高以達的身上遊走。

在黑暗中,那種麻癢的碰觸方式製造出幻覺,有如被無數的觸手纏住了,掙脫不了、逃脫不掉。

冷汗在熱燙的皮膚上,一顆又一顆地冒出來。

隔着T恤的撫摸不再能滿足男人,他翻過高以達的身體,拉高的T恤的下擺,然後啾地親了下胸口上裸露的小乳突。

嘶地倒抽了一大口冷氣。「你……你……你……」

男人語中含笑地說:「噢,這裏是你的弱點啊!你喜歡人家舔你的這裏,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高以達死命地左右搖腦袋。

「嘴巴否認,這裏卻高興得硬挺起來了,你知道像你這種人叫什麼嗎?」男人以屈起的食指與中指,夾住他右胸上的硬芯擰着,不懷好意的磁性嗓音靠近他的耳邊,道:「假、道、學的騷狐狸。」

揪緊到發疼的程度,鬆開,再次夾住。

「哈啊……唔唔……」高以達咬住唇,忍耐再忍耐。

一再地反覆施予刺激之後,很快地,被夾住的小珠尖已經充血腫起了,麻麻痒痒,即使是隨意碰觸都能帶起一波羞恥的電流。

為什麼會這樣?這不可能啊!

身體的反應、男人言詞的羞辱、無法逃脫的焦念,種種思緒紊亂地在腦海中交錯,一波鹹水幾欲從眼角泛濫決堤。

除了此時此刻發生的事讓他難以置信之外,更令高以達錯愕的是一直來為「冷感」而苦惱的自己,卻在這個飽受侮辱的一刻,在同性――一個近乎陌生的男生的手底下,竟有了感覺!

他被自己的身體背叛了,這些年來為了這一點而苦惱不已的分分刻刻,究竟算什麼呢?知道自己的感官恢復了機能是很值得高興的事,問題是挑這個時刻恢復,他要高興也高興不起來啊!

――高以達滿早以前就注意到自己和別人有點不同。

記得是小學升上國中的時期,無論男生、女生,一個開始對性抱持好奇心。女生在那個階段追求着熒幕上的偶像,作個浪漫的幻想,男生卻不可能只單純地對外貌好奇,男生的慾望是更直接而露骨的。

只要有誰偷渡了性感寫真集或雜誌到班上來,大家就會背着老師偷偷在課堂上傳閱,大部分的人都會像發情期的猴子,爭先恐後地對着爆乳女星的相片流口水,甚至偷溜到廁所打手槍。

然而,跟着看了幾本寫真集之後,他發現自己的下半身對那些圖片毫無激動感……講白了就是站不起來時,吃驚、沮喪、完全喪失了自信,還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麼絕症。

那時候幫助他重拾自信的,就是讀書。

人家說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當年他內心始終認為自己有缺陷,唯有靠着名列前茅的成績、被眾人羨慕的目光,來彌補他黯淡的青春「下半身」。而拜此之賜,他高中、大學都順利進入心中的第一志願。

懷抱着這個無法告人的秘密,度過了酸澀的青春期之後,漸漸地他也學會了樂觀看待這件事。

幸好健康檢查自己的男性功能正常,性冷感又不是什麼絕症,大不了一輩子單身。性慾低下,就不用煩惱交不到女朋友,可以多出時間,研究自己喜歡的古典文學……他唯一遺憾的是自己得放棄組一個甜蜜小家庭、養一堆小蘿蔔頭的夢。

上天在造他的時候,大概不小心分神了,賜給了他「渴望留下自己血緣的本能」,卻忘了留下「把本能轉換為性慾」的晶片,造就他的缺憾。

只是他怎麼也沒料到,上天為他留了一道門。

一次莫名其妙被拉去參加的聯誼。

初次喝到爛醉的滋味。

隔天在賓館醒來,身旁的女孩子和自己都同樣一絲不掛的八股劇情。

究竟那一整夜,自己和女孩做了什麼?老實說高以達到了現在還是回想不起來,宛如人生中有一段完整的空白。而最滑稽──卻笑不出來的是,女孩也說她不記得了。

女孩似乎早已經習慣這種事,熟練地起身更衣,向他要了電話。

「要是有什麼問題,我會再和你聯絡。」一副對他興趣缺缺,沒問題也絕不會再和他聯絡的態度。

「問題?」

「像是得了愛滋病之類的。」女孩大剌剌地說,然後逕自離去了。

還記得那時候他花了五分鐘,想像一下自己的未來,決定回去寫封遺書,之後就把這件事完全拋諸腦後。

哪知道將近四個月後,她突如其來的聯絡,不是死訊而是喜訊――一個孩子,一個寶寶,一個可能源自於他枯竭體內的細胞所誕生的新生命!

中間又經過一番波折,好不容易和女孩結了婚,寶寶也順利生下,他有了夢寐以求的「家庭」。

――只是在數個月之後,又因為我的「不舉」,再度讓妻子棄我而去。

高以達無語問蒼天。

為什麼是現在?為什麼要這樣折騰他?為什麼和老婆在一起時,沒有半點反應的他的身體,竟然挑在這該死的情況,復活了!

而且一復活,就像久旱逢甘霖的沙漠,對於任何一點的刺激都饑渴地吸收到體內,轉為陌生的淫褻感,在血管中奔馳蠢動着。

「嗯……嗯……」

高以達強力抵抗着不停進行細胞分裂、自我繁殖出來的強烈渴望。

弓着身、扭着腰,以反綁在身後的雙手墊在身下,像蠶蛹般在床上摩擦移動。

一心只想逃。

逃離這股渴望、逃離全身發燙的刺激,最重要的是逃離這個以唇與雙手在他胸口、小腹與腰間上,挖掘着每一處敏感地帶,把他的身體當成玩具一般耍弄褻玩的男人。

他受不了男人撫摸的方式。

那種彷彿把他當成一塊可以自由塑形的粘土般,輕揉交錯,不放過任何一寸,細膩又執着的撫摸方式,讓他覺得男人不只有一雙手,似乎有成千上百的觸手在凌虐着他的神經。

住手、住手!不要再碰了!

――倏地,一道刺眼的光線躍入了盈淚的眼眶中,差點照瞎了高以達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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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夫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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