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子回家
元旦將至,秋子墨的吉祥小店生意火爆,五路財神符、生意興隆符,逢賭必勝符供不應求,出門的人多了,連防盜賊符都火了了起來,要的還都是快件,秋子墨一天早中晚跑三趟郵局都弄不過來,恨不得能住在郵局裏。
小三子最近安靜了許多,秋子墨就索性將他放在了家裏。他法力低微連個符咒都拿不起,秋子墨也不擔心他會闖禍。
看着秋子墨忙得腳打後腦勺,小三子也不好意思提要回家的事,只是每天秋子墨忙得出了汗,小三子就在邊上拿着自己的破袖子扇啊扇,等秋子墨忙完了就小狗一樣蹲在秋子墨腳底下,眼神渴盼的看着秋子墨,把秋子墨搞得及其無奈。
這一天,秋子墨忙過了一個上午,擦擦腦門上根本沒被小三子扇下去的熱汗,“三子,別扇了,姐今天帶你回家。”
小三子家就在本市,小學一直到大學,一直在s市就讀,家中還有一個姐姐。小三子從小備受寵愛,不說嬌生慣養也差不多,性格多少就有那麼點懦弱,上了大學,交了個女朋友就當成了是女神,處了兩年那女孩提出分手,小三子磨磨唧唧糾纏了許久,女孩見小三子糾纏不休,直接找了個新男朋友在小三子面前挎着胳膊走。
本來不是多大個事,年輕人一輩子誰沒個失戀的時候人家櫻木花道,失戀那麼多次,第二天事情過了照樣沒心沒肺那麼的茁壯。可小三子不,一下子想不開,腦袋一熱,爬上八樓就跳了下去。據說那還是兩人當初一吻定情的地方。結果現在小三子人不人鬼不鬼,那女孩據說受了刺激也休了學。
唉,現在的年輕人,搞不懂啊!秋子墨順着小三子所說的地址,找到了小三子的家。
三子的家在一個高級住宅群里,門口的警衛像《天下無賊》裏似的,看到秋子墨的小馬六攔都沒攔一下直接放行了。小三子家庭條件不錯,秋子墨敲門進來的時候,嘖嘖小贊了一下,要是她生在這家裏,她可不捨得死。
她稱自己是小三子的學姐,(其實也確實是,秋子也是L大學畢業的)過來拜祭一下小三子,於是便順利的被讓進了屋子裏。此時離小三子故去已有月余,家裏仍是香案高擺,火燭繚繞,小三子一張稚氣而陽光的臉,就那麼被放大成黑白的擺在了供桌上。
秋子墨有那麼一瞬的失神,小三子已經在白金手鐲里狠命的撞,秋子墨一愣,一邊和小三子的姐姐說著話,一邊不着痕迹的把小三子從手鐲里放了出來。
小三子的爸爸斜倚在客廳的靠背椅上,聽三子說,他爸爸以前精神頭很好,晚年喪子讓老人家打擊很大,此時眼珠濁黃,眼神呆,連秋子墨進門都沒有起來打個招呼,抱着手癱在椅子上,看着小三子的遺像,一言不。
小三子迅的在屋裏掃視了一圈,揪了秋子墨的袖子急急的問“我媽呢?我媽呢?”
秋子墨會意,和三子的姐姐問起,三子的父母是老來得子,三子的姐姐比三子大了快十歲,從小最是照護這個弟弟,弟弟沒了,爸媽年歲大了經受不起,這一個月來的事情都是她在撐着。她臉色憔悴,黑衣黑褲顯得越瘦削單薄,和秋子墨絮絮的講着些三子小時候的故事,說著說著便紅了眼眶,聽秋子墨問起媽媽,更是眼淚都要掉了下來,“媽媽知道三子沒了,一下子就暈過去了,這一個月一直在醫院,連葬禮都沒有參加。”
“媽本來身體就不好。”小三子眼神恍惚,喃喃的說道。秋子墨嘆了口氣,告了辭,帶了三子去看他媽媽。
市立醫院裏,秋子墨掛着隱身符進三子媽媽的病房。三子的媽媽靜靜的躺在病床上,那是一個即使在病中仍然很慈祥的老婦人,手上掛了點滴,剛剛睡去,眉頭緊縮,嘴角抽得緊緊的,眼角還掛着一抹淚痕。
秋子墨拉緊了特護病房的窗帘,放了三子出來。三子一見到床上憔悴的媽媽,再也忍不住,撲倒在媽媽身上痛哭起來。只是,三子那沒有實體的身體,根本沒辦法觸碰到媽媽,三子哀嚎着,不斷的拿頭往地上撞,而撞到的,卻只有虛無。
三子的媽媽似乎有所感應,緩緩的睜開了眼“三子?”她輕輕的喚着,向四處張望。
“媽!”三子見媽媽睜眼,更是拚命的伸手想要抱住母親,卻只能無助的看着自己的手,穿過母親的身體。
三子縮回手,看着自己摔得支離破碎的身體,不斷的揪着自己的頭,以頭撞地,生養自己的母親就在眼前,那一雙撫慰自己長大的的手,那溫暖的懷抱,那慈祥的眼。母親一聲聲喚着自己的名字,卻看不見自己心愛的兒子就在眼前。
秋子墨再嘆口氣,從自己入道士這一行,不知道看到了多少的生死別離。即使再不舍,死去的仍然已經死去,陰陽永隔,再放不下,也要割捨,如果壽祿盡了固然無奈,只是,她永遠都不懂,為何會有小三子這樣的美好年華的少年,自甘放棄自己寶貴的生命。茫茫天地,要修得一世人身,不知道要積攢多少的陰德才夠,可就是有人,不懂珍惜,白白放棄。
心裏恨着小三子輕言放棄生命,秋子墨手裏卻捏個老君指,念了個咒,便見小三子摔得如同破布一樣的鬼身變成了生前翩翩少年的英俊模樣,飄渺透明的身體也變得實質化起來;秋子墨再將牛眼淚往小三子母親眼皮上一抹。三子向著母親跪撲過去,三子母親也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顫抖着抱住了兒子,老淚縱橫,即使是做夢也好啊,兒子終於回到自己身邊了。
秋子墨默默退出屋去,將病房留給那一對已經天人永隔的母子。
扔出一道隔音符封住了病房,免得護士過來破壞小三子母子相聚,秋子墨感慨萬千。人,為什麼總要到失去了之後才懂得珍惜呢?子欲孝而親不在,多麼簡單的一句話,為什麼一定要到不能挽回了才能體會呢?
秋子墨掏出手機“喂,媽呀,我啊你寶貝女兒,老太太你想我了沒?我晚上回家吃飯啊,我要吃糖醋排骨……”
良久,小三子抹着眼淚走了出來,那股新鬼初死時的執念已經蕩然無存,神態已經和常人無異。
“三子,你現在心結已解,但投胎時間已經錯過,我在地府戶籍所沒有熟人沒辦法幫你。現在兩條路,度你,你就可以擺脫這永生的折磨。不是我嚇唬你,活很久還沒事做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或者你修鍊,如果好的話可以修鍊成鬼仙,你自己選吧”
“姐,我什麼都不懂,沒有你我早魂飛魄散了。以後我就跟着你混,你讓我幹什麼都行,我什麼都不求,只要能經常的看看爸媽就行。”小三子抽抽鼻子,一哽一哽的說。
“三子,我天生陰陽眼一天見的鬼不比人少,如果個個去管不如去開家慈善機構。但道家講究緣分,那天你新死神智不清,卻執意跟着我走,就是你我的緣分,我也一直讓你管我叫姐。你的一聲姐不是白叫的,不會給你虧吃,你不懂姐就替你決定了,你修鍊吧。鬼的修鍊我不懂,等我的師傅回來,讓他幫你找幾套適合你修鍊的方法,你也可以常回爸爸媽媽還有姐姐。”
小三子還是孩子心性,聽到這裏撲上來抱着秋子墨就是一口“mua~姐你真好!”
秋子墨習慣成自然的一把將他扔到一邊,擦擦臉上根本不存在的口水,“走,姐帶你回我家,吃好吃的去!”小三子一聽歡呼一聲,不等秋子墨招呼,就屁顛屁顛的鑽進秋子墨的白金手鐲里了。
身後的病房裏,三子的母親再次沉沉睡去,眉頭舒展,臉上露出了失去兒子之後難得的笑容,兒子剛才來看過自己了,兒子精神看起來不錯,氣色也好,還答應自己會常回來看看。不管是真是假,兒子是人是鬼,只要兒子過得還好,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