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二天昭暐一如以往的上班,在每個月例行的主管會議上,意外沒有看見掌管會計部的羽珍與會。
沒人知道她怎麼了,可郭嘉智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情,會一開就是四小時,把整個早上的時間都浪費掉了。
一開完會,他就拿起內線撥電話給今日不克上工的手下愛將。
「怎麼樣,好點沒?妳聲音比早上更小聲了,很不舒服嗎?」他聽到彼端氣虛的聲音,不禁皺眉。「妳到底看醫生了沒啊?聲音有氣無力的……什麼?!妳都病得這麼重了還不去看醫生……我待會去妳家找妳,帶妳去看醫生……跟我客氣什麼?
妳現在正需要人陪……好好好,乖,別哭了,哭了我會心疼……嗯嗯嗯,妳放心,我馬上趕到,我不會這麼壞心要重病的妳起床幫我開門,我跟昭暐拿妳家鑰匙順便還給妳,OK,待會見!」郭嘉智收了線,神情緊張。
散會後的昭暐沒有馬上離開,他瞪着表哥,一臉兇狠的表情。
「昭暐,把羽珍家的鑰匙給我吧!」話才說出口,郭嘉智立刻被一記右勾拳擊倒在地。
「媽的!你要我女人住處的鑰匙,你什麼意思?!」昭暐被惹毛了,毫無理智可言,直接以暴力表現他的憤怒。
「嘶,真痛--」從地上爬起,郭嘉智一手抹掉嘴角的血跡,沒有因為被打而生氣,反而咧開嘴笑。
還以為昭暐八風吹不動,不會把醋意表現出來呢,結果他今天小試一手,成果驚人!
「你們不是分手了嗎?」郭嘉智笑着問。「留着前女友住處的鑰匙也不好,我正好要帶羽珍去看醫生,她病得很重,剛才聽她的聲音有氣無力的,我順便把她的鑰匙帶過去,回來的時候會記得順道把你的鑰匙帶回來,放心!你們不需要見面,那太尷尬了!」才說完,一記左勾拳又揮來。「嘖……你沒練拳擊不是很久了嗎?怎麼還是那麼痛……」
「該死!她病了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抓着表哥的衣領,昭暐失控咆哮。
「今天要開會啊!況且--」郭嘉智提醒着說。「你們不是分手了?」
「分你的頭!」昭暐臉色鐵青。「你明知道羽珍病了還敢給我開四小時的會?!這筆帳你等我跟你算,要是羽珍怎麼了,你看我怎麼對付你!」
「欸,你要去哪裏?要走之前把羽珍家鑰匙給我啊!」郭嘉智不怕死的對着怒氣沸騰的背影喊。
「你等着吧!我死都不會把羽珍住處的鑰匙交給任何一個男人!」昭暐的咆哮遠遠從走廊那一頭傳來。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見,郭嘉智才敢放聲大笑。
「哈哈哈……我看這下子全公司都聽見昭暐那男子氣概的咆哮了!羽珍吶,等妳養好病回來上班,可有趣嘍!」
另一方面--
昭暐神色緊張,以往總帶着溫和笑意的臉上看下出輕鬆,他一邊疾走向辦公室,一邊死命撥打羽珍的兩支手機和家用電話,手機打不通,她關機了,而家用電話卻直接轉進答錄機,讓他擔心得直罵髒話。
「該死!媽的!」
大家公認的好好先生,竟然會罵髒話!
完全無視經過他身旁的同事露出訝異的眼光,他管不了那麼多,走往自己的辦公室拿了鑰匙,直接蹺班。
他以最快的速度把車子開往回家的路上,將車子停在她所住的大樓門口,直接殺上樓。
一開門,他眉頭就皺了起來。
羽珍愛乾淨,不可能把家裏搞成這副鬼樣子,沙發上甚至還有爪子的痕迹,昭暐直接聯想到--
「馬克!」牠真是沒把他的話聽進耳朵,他要牠不準再找羽珍麻煩的。
只見眼前的十坪套房沒有多少傢具是完整的,就連床也很慘,根本無法睡人,可那羽珍呢?
他定眼一看,才看見床旁角落有一個蜷曲的身形藏在睡袋裏,冷氣開得很強,要不是她那頭酒紅色鬈髮落在睡袋外,他也不會發現她就睡在地上。
立刻關掉冷氣、掀開睡袋,看見她滿臉通紅、冒着冷汗,伸手摸她的額頭,隨即被她身上的熱度嚇了一跳。
「羽珍,醒醒!」心疼她病了還睡在這裏,昭暐的心都糾緊了。
「嗯……」羽珍迷迷糊糊的應了聲。「馬克……不要……我怕了你……」她昏睡的說著夢話,聽起來是個惡夢。
果然是馬克搞的鬼,回去一定給牠一頓排頭吃!昭暐咬牙切齒。
「羽珍,我帶妳去看醫生。」拉開睡袋,把她抱起來,發現她全身都濕透了,於是他心細的幫她換了件乾爽的衣服再帶她去醫院。
昭暐心急如焚,帶着羽珍直赴醫院急診室,羽珍則因為嚴重脫水昏睡,所以必須在醫院吊完點滴才能離開。
四個小時下來,昭暐一直守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不曾離開。
她睡得很沉,而且毫無醒來的跡象,他在得到醫生的首肯后,抱她回自己住處,那是在下午五點多的事了。
「汪汪汪汪!」
昭暐抱着羽珍進家門,就看見馬克搖尾巴叼着項圈跑出來,他不禁臉色一沉。
「吆嗚--」一見主人抱了羽珍回來,還用那種恐怖眼神瞪牠,馬克當下孬種的逃跑。
「知道要逃了吧?」昭暐冷笑,小心翼翼地將羽珍抱進房間裏放在床上,開了冷氣調到適當溫度,再為她換下身上汗濕的衣服后拉上薄被,仔細的照顧。
她燒退了,但仍很虛弱的昏睡,昭暐不禁擔心她一整天沒吃東西,加上病痛的折磨,怕她身體會弄壞。
想了想,她應該沒有這麼快就醒來,他走向馬克,嚴肅地交代,「給我好好照顧羽珍,要是我回來看見你再欺負她,馬克,你知道我會怎麼對付你的,對吧?」他獰笑。
「吆嗚--」牠知道錯了啦!
再三對馬克交代,不準趁他不在時欺負羽珍,昭暐才離開家,去附近超市買一些食材回來,打算做點營養的食物給羽珍醒來后吃。
睡夢中的她重複的作着一個夢,她夢見一場婚禮,新郎是昭暐,可新娘卻不是她,而是穿着新娘禮服的馬克!她拚命的對牧師說她不同意,想破壞那場恐怖的婚禮,而馬克下一刻就掙脫新娘禮服朝她撲過來,張開血盆大口,往她的頸子咬下去!她拚命的想從這可怕又愚蠢的夢醒來。
日本人說只有笨蛋才會在夏天感冒,而她就是那個笨蛋,竟然在夏天染上流行性感冒,嚴重得全身無力只想睡,還作那種很蠢的夢!慘的是她被那個蠢夢嚇到了。
羽珍掙扎着,慢慢的恢復意識,而當她睜開眼睛,馬上被距離自己臉只有三公分的狗臉嚇得不敢動,一時之間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
「不要咬我……」她沙啞地求饒。
馬克討好的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鼻尖,裝乖的討好她,希望她幫牠在主人面前美言幾句,不要用殘忍的手段對付牠。
沒想到這平常都能博得羽珍哈哈大笑的舉止,並沒有引來她的笑容,反而讓她嚇得哭了出來。
「馬克走開!不要咬我……」羽珍以瘖啞的聲音哭喊着,沒有力氣伸手揮開牠,只有拚命的哭,叫牠不要靠近。
看她一直哭,馬克無辜的偏頭。
牠沒有搞怪啊!她怎麼哭了呢?
慘了,主人回來會不會誤會啊?這次牠是真的沒有欺負她啊……
「咦?你是馬克的主人!」
昭暐抱着牛皮紙袋裝着的新鮮食材,正要搭電梯上樓回住處樓層,就被同住一棟大樓的鄰居喊住。
「是啊。」他笑着與對方點頭。
「你女朋友沒事吧?」
昭暐原本以為點過頭就算打過招呼了,但對方的問話讓他回過頭。
羽珍重感冒的事情有那麼多人知道嗎?
「昨天下午差不多三點多,你那個很漂亮很漂亮的女朋友帶馬克去公園玩,馬克太皮了,你女朋友一直尖叫的跑給馬克追,結果被馬克撞進水池裏,然後馬克就跑到管理員那裏,你女朋友好擔心,以為馬克不見了,全身都濕透了還在公園找到快七點,我慢跑的時候看到她還在找,不忍心叫她先回去換衣服免得感冒,她都不聽,直到我回來,在管理員那裏看到馬克,才去告訴她別找了……你那個女朋友很負責哦!」
「她就是這種個性。」昭暐總算明白為什麼羽珍會在夏天重感冒了,他現在只想沖回去把馬克吊起來毒打一頓。「所以她染上重感冒,我正要做點東西給她吃,補充營養。」
「果然感冒了,你快去照顧她!昨天她邊找邊哭,看得我們都好捨不得……」
他現在聽了也很捨不得好不好?!
「再見。」昭暐腳步不再停留,衝進剛好到的電梯,直接上樓。
以極輕的力道開關門,生怕吵醒睡夢中的人兒,他小心翼翼的進家門。
沒有聲音,羽珍還沒醒,馬克趴在房門口,善盡守護的義務。
「你禍闖大了!馬克。」走向馬克,昭暐獰笑。「我原本想罰你吃最討厭的魚一個月就好,但是我現在知道你昨天做了什麼好事,所以我決定,羽珍一天不原諒你,就吃一天魚,羽珍一輩子不原諒你,你這輩子除了魚之外別想吃其他的東西!」
「嗚--」馬克痛苦的嗚咽。
抱着新鮮食材走進廚房,暫時擺放在流理台上后,他直接走進房間,伸手探她的體溫,發覺比剛才更退一點了,他才放心的離開,去料理營養又好吃的廣東粥。
羽珍是被食物的香味喚醒知覺的,有人一邊搖她一邊喊她,要她醒過來。
她記得自己是哭累睡着的--被馬克嚇哭,她覺得自己好蠢,馬克只是舔她而已,不是要咬她,都是那個夢害的,她錯亂了。
睜開眼睛,羽珍看見昭暐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我煮了妳愛吃的廣東粥,吃了粥好吃藥,想睡再睡,嗯?」
「我怎麼會在這裏?」她眨眨眼,不明白自己怎麼從她那個被馬克毀了的小套房來到這裏的。
「我帶妳來的,為什麼生病了不告訴我?」他不免有些生氣,這種事情她除了找他還能找誰?
郭嘉智那傢伙有他可靠嗎?
羽珍扯開嘴角,故做輕鬆的苦笑。「你不要我了啊!我怎麼好意思麻煩你。」
昭暐不禁生起自己悶氣,他怎麼能把自己心愛的女人搞成這樣?
「不管餓不餓,都吃點好嗎?我喂妳。」他臉色有些僵硬,但舉止還是很溫柔,體貼的為她墊高枕頭,讓她可以坐卧吃東西。
他一口一口的吹涼熱燙的廣東粥,默默的喂她,羽珍只能被動的張口,一口一口吃下他親手熬煮的粥。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她越吃越覺得心酸,眼淚毫無預警「啪答」的滑落面頰,滴落在他手背。
「怎麼了?」昭暐被嚇到了,把粥放在一旁矮桌,關心的急問:「粥不好吃嗎?妳想吃什麼我另外弄給妳吃。」
她輕輕搖頭,咬着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停的流下。
「那是哪裏不舒服?」從沒看她這樣哭過,昭暐頓時手足無措,不知道要怎麼安撫她。
「我只是……」覺得再也吃不到他親手煮的粥了,讓她想起他們交往這段日子的點點滴滴,她完全忘了他們的爭執和對他的不滿,只記得他帶給她的快樂,一時覺得心酸,眼淚忍不住就掉了下來。「生病會讓人變得脆弱,好像是真的。」她伸手抹去眼淚,笑着說。
看她強顏歡笑的模樣,他忍不住問:「為什麼要說謊?」
羽珍拚命撐起的笑容,輕易的因為他一句話垮下。「我覺得自己很笨,無論怎麼努力都沒有用……」她幽幽地道。「脾氣不好又愛面子,常常對你發脾氣,我明明做了那麼多過份的事情,你卻從來都沒有罵我,雖然我每次都說要分手,但其實我不想分手的,可是我拉不下臉說對不起,你又不來找我,所以我做了很多很蠢的事情……我會感冒是我活該,我偷偷把馬克帶走,我想你會為了馬克來找我,我利用馬克,所以被馬克討厭了……」
錯了,利用馬克的人是他這個主人!而她才是被馬克嫉妒的人。
「不要--馬克不要過來!」見馬克從房門口緩緩的走進來,她倏地嚇得揮手。
馬克是怎麼辦到的,竟把她嚇成這樣?
「馬克,出去!不準進來。」昭暐回頭朝馬克一瞪,坐到床側,讓她靠着他胸膛。
「嗚……」原本來示好的馬克,只能悶着頭退出去。
「我知道是馬克害妳重感冒的,我會照顧妳,不會再讓馬克靠近妳。」他對她承諾。
「嗯。」她輕應一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妳想跟我說什麼?」他輕聲問。
羽珍鼓起勇氣,以抱歉的語氣道:「對不起,你的鑰匙我放在家裏,我一定會儘快還給你,不會給你造成麻煩。」她忍着心痛說。
昭暐眼瞇起,臉色鐵青。「哦。」
「你那個叫莉絲的前女友,跟你很配耶……」她想展現她的風度,可太難了,她笑得比哭還難看。「你們好事不遠了吧?恭禧你,我好嫉妒她哦,只有在她面前你才會變得不一樣。」
他會不一樣是因為要做給她翁羽珍看!這個笨蛋。
「我發現你都不會吃醋,早知道的話,我就不會聽嘉智的話去參加什麼聯誼。」羽珍嘆息着道出一個昭暐不知道的秘密。
「什麼事情跟他有關?」他故做不解地套話。「聯誼?」
「他建議我做些讓你生氣的事情,所以就安排聯誼啊,看吧,你甚至不知道有這件事情,我還因此被聯誼的對象纏了好幾天,煩都煩死了!我超討厭聯誼,郭嘉智出那什麼爛主意……」羽珍小聲碎碎念。
搞了半天,她根本沒有背着他參加什麼該死的聯誼,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為了這件事情氣了多少天,而那竟然是郭嘉智背着他搞的鬼?!
「媽的!」左勾拳加右勾拳還不夠,他要再賞他降龍十八掌!
「你說什麼?」羽珍聽不清楚。
「沒什麼。」他深吸口氣。
「你不要對我太好哦。」枕着他的胸膛太舒服了,羽珍好想留住這一刻,可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會讓莉絲誤會的,我可不想破壞你的好姻緣,你們結婚的時候要寄喜帖給我、我會很有風度去吃喜酒。」
不想再折磨她,讓她誤會,昭暐開口解釋兩人的關係。
「妳誤會了,莉絲已婚,兒子都已經一歲半了。」
「真的?」羽珍不太敢相信。
「當然是真的,她追她丈夫的時候,我還替她出點子,抓住她老公的心。」他說明自己和莉絲的關係。
「原來你不只當前女友的好朋友,也當她們的愛情顧問哦?真好……那你願不願意幫我?」羽珍順勢問。
她這一問讓昭暐很不爽。
「我的脾氣都被馬克磨光了,我覺得我已沒有生氣的力氣了,我下一個男朋友大概沒有機會見識到我的女王脾氣,可我還是怕遇人不淑,我實在沒有看男人的眼光耶,昭暐,你會不會幫我?」
其實她還是很愛他不想離開他的,但因為分手都說出口了,他也沒有挽留的意思,所以羽珍想,就算當不成情人,她還是想當他的朋友,雖然會很心痛,可這也沒辦法啊。
「不會!」昭暐嚴正拒絕。
「啊……」羽珍自怨自艾。「你討厭我,以後也不想把我當朋友啊?你好偏心,願意幫莉絲不肯幫我……」
「我告訴妳,我的心本來就偏得厲害,還有--妳真要我當妳的感情顧問,妳得做好心理準備。」要不是因為她生病,他一定會發脾氣。
「什麼心理準備?」
「妳一輩子也別想嫁出去!」想嫁給他以外的男人?她這輩子都休想!他一定會讓她這輩子單身,絕對不會有男人碰她一下!
然而,這話聽在她耳里,卻有另一番解讀,想來是她以前太過份了,令他深惡痛絕,所以他連看她幸福也不願意。
羽珍難過的又掉眼淚,但強忍着不要哭出聲,她哭腔濃重的說:「我病好了不會賴着不走,你放心啦……我會把你的鑰匙還給你,你不用擔心我會再偷偷來把馬克帶走,我也會把我的東西都帶走,那你……什麼時候把我家鑰匙還我?」
她親口向他討鑰匙,幾乎讓他吐血。
昭暐突然收緊雙臂,將懷裏的她抱得好緊好緊,他語氣緊繃,在她耳邊咬牙切齒地低喃,「除非我死,否則別想叫我還,更別想我會把妳家鑰交給其他男人!」
「可是我們都分手了,你還留着我的鑰匙幹麼?」羽珍迷糊了。
「誰說我們分手的?我可沒有同意。」他冷哼一聲。
羽珍嚇到了,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她怎麼沒反應。「羽珍?」
「這麼說來,你……還要我嘍?」她懷疑自己錯了,不確定地問。
「如果妳再把分手掛嘴邊,我就……」昭暐沒想過自己也會有這一天,剛才她講的每句話都讓他火冒三丈,特別是她要他幫忙追男人那一段,他氣得快吐血了!
「我不敢了!」她連忙搖頭。「我真的不敢了。」那兩個字造成的後果太強了,她招架不住。「我也不會再亂髮脾氣了,真的。」
「有一點小脾氣沒關係。」他不希望她變得不像自己。「不要無理取鬧就好了。」
「好。」羽珍滿心歡喜,覺得自己像在雲層飄浮。
他們沒有分手!沒有因為她一時的氣話而真的分手,太好了,她再也不敢亂講了,再生氣也不敢說,她怕昭暐真的應驗她的氣話而分手,她不要那樣。
「沒有脾氣就不像當初讓我一見鍾情的妳了。」他笑着道。
羽珍頭一回聽到他說這種話,不免訝異。
「你對我一見鍾情?」
「當然,妳太可愛了,我喜歡妳驕傲的樣子。」
「你是對我一見鍾情才追我的?」羽珍突然覺得她的病好多了,聽見這種話讓她好開心,病魔都被趕走大半。
「沒錯。」每次想起他們初見面的景象,他都會忍不住笑出來。
「我記得那時候我對你很惡劣。」羽珍也回想當時的情形。「後來你請所有主管吃飯唱歌,我還當所有人的面前說我跟你不可能,結果現在……我卻離不開你。」
聽到她這話,昭暐好玩的問:「妳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什麼時候?」
「去年暑假后的例行主管會議上啊。」羽珍理所當然的回答。
「呵。」錯了,昭暐輕笑,他就知道她想不起來。
那是在牧神的午後,一個風和日麗的假日,女王甩男人的風采,深深打動他的心……
「馬克把妳的套房弄成那樣也不能住人了,我做主把妳套房退租好嗎?重新買傢具太麻煩了。」馬克製造這個意外,讓他有了一個邪惡的想法。
「那我住哪?」羽珍直覺反應。
「我住哪妳就住哪。」
很想馬上說好,可羽珍還有顧忌。「那以後我們吵架,我不就沒有地方可以躲?」
「我們還要吵架啊?」他瞪眼。
「多少會吧?」她也不確定日後會不會原形畢露。
「那妳就去跟馬克睡。」
「我不要!」她馬上拒絕。「牠又會欺負我!」
「那妳只能乖乖跟我睡嘍。」沒得商量。
「為什麼不是你去跟馬克擠?」
「因為妳捨不得我打地鋪。」
「那你就捨得我睡地板?」她一臉「給我說清楚」的表情。
他們不吵架,可沒說不能鬥嘴哦……
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穿着牛仔迷你短裙,腳踩三吋高跟鞋,芥黃色蕾絲小可愛,外搭一件牛仔短外套,身材火辣、有雙超長美腿,染了一頭酒紅色鬈髮的性感大美女,右手支着下巴,坐在牧神的午後里,仰着頭看挑高樓板上的天井。
藍天白雲,令人心曠神怡,而性感美女臉上帶着神秘的笑,看來別有韻致,因此引起不少男士的注意。
「小姐,可以跟妳做個朋友嗎?」
被打擾的美女當場垮下臉,轉頭過去看那來搭訕的男人,口氣不善地問:「幹麼?」
「可以跟妳要電話嗎?做個朋友!」男人有一身強健肌肉,是個猛男。
「不可以!」美女高高在上的抬高下巴,拒絕。
「別這麼不近人情,交個朋友有什麼關係?大家都單身啊!」猛男顯然不懂什麼叫做自知之明。
「誰跟你說我單身?」美女抬高下巴,睨人的姿態像極了高高在上的女王。「我結婚了。」
猛男聞言大驚失色。「騙人!」
「哼。」美女懶得理會他,撇開視線,看着自己帶來的書。
這是她老公特地託人從美國找到送她的精裝書,原本她也有一套,因為意外全部毀了,不過老公疼她,所以想盡辦法買了一套新的。
在物質上面,這個老公真是滿分,出手超大方的!
美女翻書的時候,讓原本不相信她已經結婚的猛男看見她手上的白金戒指,就在右手無名指。
「靠!哪一個結了婚的女人會穿得這麼招蜂引蝶?這女人的老公八成有問題,也不管管她!」鎩羽而歸的猛男,忍不住啐啐念。
女王闔上書本,聲音穿透室內,「本小姐穿什麼礙到你了?」一臉的不爽。「我老公都不敢管我,你憑什麼說我壞話啊?你算哪根蔥?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廢物,我最討厭你這種自命不凡的臭男人!」
「妳--」猛男指着她,惱羞成怒的掄拳。
「說不過就動手,這年頭的男人都像你這麼沒用啊?」她歧視的睨了他一眼。「還要面子就快滾出去,這裏的格調很高,不適合閣下。」
「妳這個臭婆娘!」猛男正要對她出手,卻被她掃來的狠瞪給瞪得下不了手。
這女人……分明就是男人的剋星!
「還不滾?」她的語氣相當不耐煩。
猛男挾着尾巴逃了。
留着山羊鬍的店主人在女王精採的「馴獸」過程結束后,親自端了杯加了很多牛奶的歐蕾咖啡過來。
「恭禧了。」
「謝謝。」女王方才那高高在上的嘴臉不見了,她笑得好甜、好滿足,接過老闆請的咖啡。
「要是之前的妳,剛才那位先生恐怕會更慘。」店主人不禁笑。
「哎呀,我現在要淑女一點,不能動手動腳了。」以前的她絕對會用皮包砸過去,對這種嘴巴壞又愛動手動腳的男人,她最會應付了。
「真是搞不懂,為什麼妳老是被猛男搭訕?妳老公頂多只有人家一半體重吧!」
「或許我是猛男殺手哦!」她眨眨眼,打趣道。
「我真的沒想到,你們兩個人會在一起。」店主人皺眉,百思不得其解。「我記得妳第一次在店裏看到他還很討厭他啊!」
美女一驚。「我跟我老公在你這裏見面,不是交往之後的事嗎?」
「是交往之前!當時妳還在這裏甩了一個猛男男友,那時候妳就坐在妳現在這個位子,而他就坐在那裏--」店主人指向她這小桌旁,左前方的沙發座椅。
她猛然想起那段不怎麼愉快的回憶,那才是她跟老公的初見面!
「什麼?那種事情竟然被他看到了?!」她覺得無地自容。「我要回去問他,可惡,竟然瞞着我這種事,心機真重……」她拿了帳單沖向櫃枱,丟了張大鈔便踩着高跟鞋跑出牧神的午後。
「小心點……」店主人不禁為她的莽撞捏一把冷汗。
攔了計程車直奔公司,殺到老公的辦公室,她盛氣凌人的姿態沒人敢攔着她,生怕被她的怒氣波及。
「我知道了!」一腳踢開老公辦公室的門,她雙手撐在他辦公桌前,一臉興師問罪的模樣。
看見新婚半年余的妻子,昭暐揚起微笑。「知道什麼?」
羽珍瞇起眼打量他。「你這個心機重的怪ㄎㄚ!」
老婆的形容詞很有創意。「怎麼說?」
「竟然瞞着我裝神秘,原來我們第一次見面不是在公司,是在牧神的午後!」
「沒錯,就是那裏,我在那裏對妳一見鍾情。」他露出懷念的微笑。
「你好奇怪!我在那裏甩男人被你看見,你還對我一見鍾情?」這未免太奇怪了吧!
哪個男人看見正在談分手,兇狠甩男人的女人,會一見鍾情的?
「妳總算想起來了,那時候我就覺得妳很可愛。」
「如果早知道你看過我那麼糗的一面,無論你怎麼追我都不跟你交往!」
「是嗎?」他倒覺得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可惡,難怪我被你吃定!」她不禁抱怨。
「說話要憑良心,妳也把我吃定,OK?」
夫妻倆一來一往的鬥起嘴來。
「我真覺得你的性格有問題。你告訴我,看到我甩男人的時候,你有什麼想法?」她真的想知道他古怪的腦子裏在想什麼。
「哈哈哈,不告訴妳!」他就是要吊她胃口。
羽珍瞇起眼,正想要用無往不利的撒嬌攻勢來達成目的時,她忽然想到她也可以吊他胃口還以顏色。
「真可惜,我本來有好消息要告訴你的,既然你不想說……那就算了。」她愉快的宣佈談判破裂。「我去告訴嘉智這個好消息好了,他是除了我之外,第一個知道的人呢!」轉身就要找老公以外的男人分享喜訊。
「那時候我就覺得只有我才能馴服妳!我說了!妳回來,羽珍。」醋勁極大的他,趕忙在老婆離開找別的男人前,講出她想聽的話。
「原來那時候你就那麼自大和臭美,你心機好重哦,程昭暐,我可不要有個個性像你的小孩,應付你我就夠頭大了,我不想多應付一個--」她搖搖頭,想到那未來的可怕場面就猛打哆嗦。「我要回家了,今天心情好,不想上班,我去跟嘉智表哥請假,我要帶馬克出門逛街!」牠現在可是她的專屬保鏢呢!羽珍快樂的轉身離開。
昭暐莫可奈何的搖頭失笑,對老婆他就是沒轍,極儘可能的討她歡心。「今天心情好,不想上班,這種話虧她說得出來!」要是給付薪水的表哥聽到這種話,不吐血才怪。
忽然,他感到不對勁--
「我可不要有個個性像你的小孩,應付你我就夠頭大了,我不想多應付一個。」他想到老婆剛才說的話,重複兩次才搞懂她拐個彎告訴他的喜訊。
他臉色大變的猛地站起身,繞過辦公桌追上即將離開的老婆!
「六、七、八、九--」竊笑中的羽珍計算時間,看老公要多久才會發現,然後不到十秒,她聽見身後傳來急促的奔跑聲。
除了她的笨老公還會有誰啊?
她笑着轉身,對老公開玩笑道:「程先生,恭禧你要當爸爸了!你覺得呼吸困難嗎?要氣氣筒或叫救護車嗎?」
他張開雙臂,緊緊的抱住她,嘆道:「我需要阿斯匹靈,我頭好痛。」只有關於羽珍的事情,才會令他臉色大變。
然而,對於老公的莫可奈何和操心,羽珍的回應是捧着他的臉親吻,一個、兩個、三個,向來只有這個方法才能讓他安心,她只好耐心的吻嘍,雖然--他們站在公司走廊旁若無人的吻,雖然很多同事好奇的觀看,可她一點都不在意。
因為這樣可以順便警告那些不顧她老公已婚身份倒貼的女人,通通給她閃遠一點!
【全書完】
想知道有誰是令人魂牽夢縈的第三者,請參閱黎孅作品集--
*新月浪漫情懷1834第三者之一《貝比別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