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想要她了,很想,很想,自從那日兩人決裂以來,他總是一個人坐在桌前,發獃的看着他們曾經歡好的床榻,她的身影將他的腦海完全佔據卻不自知,他突然有些怨,怨她的不解風情,怨她的橫加指責,他承認他沒給她聽取解釋的機會,但是她竟然連那一丁點的信任都不給他,讓叱吒商界、無人能敵的他更加無措。
而他卻一邊怨着她,一邊瘋狂的想她,想她甜美的聲音,想她的冰肌玉膚,還想她在迷亂的巔峰之際凝望着他的目光。
他們明明是相知的,為什麼要強迫分離呢?
溫芯芮迷濛的看着他伸手抹去她唇邊的銀絲,然後那修長的手指又放進他的口中。
……
下腹的酸麻逐漸變得強烈,預告着更加洶湧的潮流即將到達,溫芯芮咬着唇,儘力不尖叫出聲。
當甬道又一次開始緊縮的時候,他扣着她的細腰,直起上身,以愈加深入的姿勢和她交合,粗魯的愛撫着她私密的部位。
終於,一道閃電猛地劃過兩人的腦海,耳畔似乎有煙花爆裂的聲音。
溫芯芮吟哦一聲,便昏了過去。
清晨,陽光從窗縫灑了進來,滿室濃膩的歡愛氣味還沒有散去。
溫芯芮呼出一口氣,身子疲軟,睜開有些酸澀的眼睛,轉頭一看,身邊空無一人,一片冰涼。
那人……不知何時已經走了。
突如其來的苦澀漫上心頭,她的頭埋在殘留着他的味道的被褥間,任由淚水滲進錦被。
為什麼她總是被他拋棄?可惡!太可惡了!他這是什麼意思?想她就過來如此這般一番,第二天又不見蹤影,這是他的報復嗎?
她忍不住捶打枕頭,而最可惡的還是自己,竟然像個浪蕩下作的女人一般跟他交媾。
「小姐,」綉兒在門外聽到屋裏有聲音,出聲呼喚,「可要漱洗?」
溫芯芮抬出頭,強忍着身子的酸痛,哽聲開口,「放着吧!我自己來就好。」
「是。」綉兒應了一聲,便再也沒有聲響。
她起身下床,將自己打理妥當,沒有喚任何一個丫頭,梳了個簡單的髻就出門,抬眼看到綉兒立在門外。
「不是讓你下去嗎?怎麼還在這裏?」她口氣輕淡的問,言語間的疏離清晰可聞。
綉兒猛然跪在地上,「小姐,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饒了我吧!」
溫芯芮心頭一震,險些站不穩,定了定心神,閉上眼,很快又睜開,「你隨我進屋。」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綉兒怯怯的跟上,嗅到屋內沒有散去的香膩氣息也沒有半點驚愕,這讓一直注意着她的神情的溫芯芮心下涼了半截。
「說吧!」她坐下,青蔥般的手指撫着太陽穴,顯然疲累到了極點。
雙手緊抓着衣擺,綉兒有些窘迫,咬着唇,大大的眼睛霧氣蒙蒙,一副小孩子做錯事的模樣,「我只當小姐不願嫁給王家少爺,是因為……因為霍公子,小姐明明那麼喜歡霍公子,而且我也看得出霍公子對小姐極好,況且這幾日二夫人又跟老爺說你的婚事了……你……」她沒再說下去。
溫芯芮也不想聽了,曾幾何時,她的小丫鬟也看出了她的心思?是啊!她心心念念的人永遠都是那一個,可是,他呢?對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從不掛心,讓她如何面對自己這般卑微的感情?
「對我極好?那又如何呢?」她擠出凄婉的笑容,背過身子,「罷了,你下去吧!不用來伺候我了,願意跟誰……就跟誰去吧!」
她心思煩雜,站起身,逕自走出房間。
不是她對綉兒狠心,只是這丫鬟打小跟着自己,自己什麼心思自然瞞不過她,她無法面對自己如此赤luo的感情,而打發了綉兒,無非是想自欺欺人的相信自己早已不愛他罷了,如今,她也只能自欺欺人了。
「小姐!」綉兒跪倒在地上,淚眼朦朧,「小姐,原諒綉兒吧……」
幾日後,同生客棧。
「小姐,已經到了。」新來的丫鬟忍不住出聲喚她。都到門口了,怎麼不進去?
溫芯芮蹙起眉頭,緩步下了馬車。這個新來的人到底不如綉兒可心,竟然沒禮貌的打斷她的心思。她暗自搖頭,明天讓溫叔再換掉,找個溫順點的。
抬眼看到同生客棧的區額時,她不自覺的揚起自嘲的笑容。
關於商會內容,溫芯芮仔細揣摩過,覺得這次八成是霍子超想讓霍溫兩家聯手,只因為隨着近日皇帝打通了各個重要行道,使得許多商人湧向欽州這個未被開發的商業重鎮,意欲在此地進行商業往來,擴大自己的勢力範圍。這對欽州的商人是一次挑戰,而霍溫兩家聯手無疑讓欽州本上商人在這場競爭中佔有優勢地位。
和霍家聯手,對現在的溫家來說,是一件有利無弊的事,所以為了溫家,她必須來參加商會。
溫芯芮暗暗給自己打氣,在新丫鬟的陪伴下,走進同生客棧。
這家客棧吸引了五湖四海的客人,她一次也沒有進來過,對裏面的裝飾佈置非常感興趣,明媚的眼睛一直四處張望。
一樓的風格略顯粗獷,適合江湖中人把酒言歡。二樓的風格顯得雅趣,適合文人墨客飲酒賦詩。三樓一半是客房,一半是相對隱密的雅間,適合身分高貴或是有要事商談的客人。四樓則全部是客房。
在店小二的帶領下,溫芯芮來到五樓。
整個五樓只有一個房間,至少看起來只有一個房間。寬大的房間整齊而又鬆散的擺着高級桌椅,似乎是霍子超專門為舉辦欽州商會準備的。
由於之前所有的與會者對此次商會的內容大多有耳聞,是以溫芯芮的出現並沒有引來多少關注。來這裏的人都是各個商鋪的管事,如果連自己的好奇心都管不住,他們也就不用在商場混了。
「溫小姐,別來無恙?」芊芊絲綢庄的女老闆開口,清亮的嗓音略帶嬌媚。
場內只有兩個女人,溫芯芮和她。
別看她身姿妖嬈,行事圓滑,其實年紀比溫芯芮也大不了多少。
溫芯芮對這個欽州有名的女商人嚮往已久,只是經營不同領域,兩人交往不深,是以當宋芊芊主動過來打招呼的時候,她立刻含笑回應,「宋老闆,好久不見。」
宋芊芊露出燦爛的笑容,「看樣子今年欽州要變天了。」這句話既是指溫霍兩家可以預見的合作,也是指溫芯芮竟然不顧禮義廉恥在公開場合露面。
往年商會只有豪放爽朗的末芊芊一個女人,她在商場早就練就了厚臉皮,任由那些腦筋死板的夫子人前人後的罵她放浪不堪,搔首弄姿,仍舊出入滿是男人的場合,談論絲綢進價,桑蠶質量,甚至還跟着馬隊跑到北方,只為了擴大絲綢在北方的銷路。
今年溫芯芮這個嬌滴滴的大小姐也出面來「男人的世界」,足夠讓那些被仁義禮教荼毒到腦殘的衛道人士吐血三升,感嘆世事無常。
溫芯芮裝作沒聽出她話語中的深意,「天怎麼變,宋老闆還是欽州第一絲綢商,這可是變不了的。」她態度謙和,語調真誠,只是抬頭看着宋芊芊時,眼中流露出促狹的笑意。
宋芊芊大笑,不指望自己剛剛的話能讓溫芯芮做多大的改變,只是這丫頭比她預想的聰明許多,表面上說著客套的話,私下卻直爽的向她表示了解自己的意思。
好可心的人兒!她眯起眼睛,已經能理解霍家公子為什麼總是在背後有意無意的幫襯着溫家了。
這時,五樓安靜了下來。
溫芯芮順着眾人的目光看過去,果然見到霍子超步履優雅的走了過來。
他的長發懶散的甩在身後,狹長的眼睛微微眯着,露出淡淡的笑容,只有在看到溫芯芮之際,眼眸閃閃發亮。
因為還對於跟他同處一室感到局促不安,所以溫芯芮沒有注意到他眼神的變化。
精明如宋芊芊,自然不會放過這點細節,輕聲的說:「溫小姐,霍家公子可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呢!」手掌欽州大半的財產不說,還身兼皇職,加上出眾的相貌和謫仙一般的氣質,這樣的人無論到哪裏,都不會被忽略。
溫芯芮淡然一笑,「自然,霍公子才華出眾,欽州能有今天,多虧了他,還有宋老闆這樣的人物呢!」這話說得極為恭維,然而從她的口中說出來,卻讓人覺得情真意切,沒有半點矯揉造作。
宋芊芊抿着唇,但笑不語。
霍子超示意眾人坐下后,在溫芯芮的身邊坐下。
因為這次商會的主旨並非如以前一樣只是單純的交際,而是為了商討今後欽州商界的大事,是以每個與會者都擺出嚴肅的表情,乃至於整個會場顯得十分壓抑。
溫芯芮不喜歡這樣的環境,她這還是第一次參加商會,多少感覺有些局促。
剛剛霍子超坐下后,讓他的侍從宣佈了商會開始,接着正式公佈欽州要迎來大量商人的消息,然而令她有些放鬆又失望的是,他不再說話,任由那些老頭大聲討論。
宋芊芊沒有參與,轉頭,頗有興味的看着溫芯芮,「溫小姐,對於這次商人齊聚欽州城,你有什麼看法?」
溫芯芮思索一下,展顏笑道:「不失為一件好事。」對於商人來說,擴大經營才是發展之道,固守成規只會自尋死路,倒不如趁着這次機會尋找更大的商機,一躍進入更上層的領域。
宋芊芊微怔,稍微收斂調笑的神色,若有所思的低垂着頭,好一會兒才又抬起頭,「欽州有溫小姐這般妙人,真是一大幸事。」
溫芯芮已將注意力轉向別處,聽到她說話,馬上看向她,卻不明了她的意思,只得禮貌性的回以一笑。
霍子超徐徐張開邪魅的眼睛,目光一掃,狀似無意的在溫芯芮的臉上頓了頓,懶洋洋的開口,「各位。」
會場裏的人立刻閉上嘴,一片靜默。
「皇上有意將處在邊境的欽州做為兩國交易的商業中心,這對於我們是個難得的機遇。」
一個長須老者緩步上前,「霍大人,老朽可不覺得這是什麼機遇。各地商人齊聚欽州,肯定是要爭奪貨源和客源,這對我們來說,百害而無一利啊!」
當下,附和聲此起彼落。
溫芯芮心裏發緊,抬頭看着霍子超的神色,深怕他着了惱。
然而霍子超絲毫不惱,甚至嘴角還略微揚起,「李掌柜可知,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外地商旅自然會造成客源和貨源的緊縮,但是這也會刺激我們往更好的方面發展,如果在自己家還立不住腳的話,我們要如何將生意發展到九州各地?」
溫芯芮皺起眉頭,敏感的發現商會的人並不是完全信服霍子超,當他說完這番話后,她看到不只一個人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還有……」霍子超剛要說些什麼,驀地停下,皺起眉頭,看向樓梯處。店小二不知道在說什麼,聲音越來越大,似乎與什麼人爭吵了起來。「不好意思,稍等片刻。」霍子超俐落的超身,走過去看個究竟。所有的人都看向樓梯處,那裏赫然站着溫家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