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到了約好的酒樓,她意外的見到了城主府最有名的丫鬟荷葉,那個頗有幾分妖冶的女子。

「溫小姐,萬福。」荷葉眼角上翹,高傲的施禮。

「荷葉姑娘。」溫芯芮淡淡的回了一聲。

第一次遭到這麼淡漠的回應,荷葉心頭一陣火起,勉強靜下心,「溫小姐,樓上請。」哼,看你一會兒還能不能保持這清白的樣子!

溫芯芮點點頭,示意她帶路。

二樓雅間,王令一手摟着美艷丫鬟,一手端着酒杯,正調笑着,抬起眼,正好看見她進門。

沒料到會見到這一幕,溫芯芮有些赧然,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進還是應該退。

王令摸了一把丫鬟的下巴,「本公子時間不多,溫小姐,有話快說吧!」

她愣了下,「難道不是王公子叫我來的?」

「喲,還真當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你呀,給爺提鞋都不配。」荷葉扭着腰,坐在王令的另一邊,從桌上取了枚杏子,放到王令的嘴邊。

王令欣然享受,杏子吃完,還不忘吮了下荷葉的指尖,惹得她嬌嗔。

那不堪的動作全數落入溫芯芮的眼中,閉了閉眼,瞬間明白過來,是父親約了王令,原本就是要讓她跟王令重修舊好,什麼賠罪,什麼敘舊,全是父親騙她的!

一旦想通,她毫不遲疑的開口,「看來與王公子相談是一場誤會,既然如此,那小女子告辭了。」她轉身欲走,一刻也不想待下去。

「慢着。」荷葉急忙叫住她,然後看向王令,「爺,你忘了那事了嗎?」

「什麼事?」王令邊說邊揉搓着身邊丫鬟的胸脯。他喜好身材豐滿的女人,而溫芯芮長得太過清純,身子也嬌小了些,實在不對他的口味,是以他對她的事並不怎麼上心。

荷葉垂下眼瞼,在他的耳邊低語一陣。

「喔,你說這事。」王令不甚在意,轉頭看着溫芯芮,隨意的說:「聽說溫小姐在生意上跟霍子超有交往?」

溫芯芮皺起眉頭,「王公子,你言重了,小女子一直在溫府,不曾與什麼人有生意……來往。」她故意加重「來往」兩個字,畢竟說二父往」實在曖昧了點。

「少來了,整個欽州都知道你們那點事,你還想立什麼貞節牌坊嗎?」王令不以為意的說。

兩個丫鬟聽了,低聲笑了起來。

溫芯芮咬了咬唇,「王公子,請自重!」

「哈哈……要本公子自重?你家雙親現在巴不得把你給了我,好讓他們在城王府下得到庇蔭,只不過我一直看不上你罷了。這次不就是讓你過來跟我說婚約的事嗎?還裝什麼清純?」王令嘲笑道,蹺起二郎腿,「本來呢,我今日是想讓你把我家的荷葉推薦給霍子超,做他的小妾,哪知你這般不知好歹。」

溫芯芮看了荷葉一眼,「王公子的丫鬟哪需要小女子推薦,憑着你城主公子的身分,誰敢不從?」

「你是裝傻,還是真傻?霍公子是皇家監察使,他不願意的事,誰能干預?」荷葉急忙接口。

「如果王公子都沒辦法,小女於更是無計可施。」溫芯芮嘲笑的說。

經過幾番唇槍舌劍,王令沒得到絲毫好處,不禁有些惱怒,「溫芯芮,我答應跟你見面已是天大的恩賜,你竟敢處處與我作對,讓你辦事還拖拖拉拉,怎麼?你想讓我加重對溫府的賦稅嗎?」

溫芯芮也不惱,「王公子,溫府的事情,我管不着,賦稅這件事,你……也無從干預啊!」也許她會在面對眾商家時感到膽怯,也許會在面對霍子超時頻頻顫抖,但是面對王令這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富家公子,她自恃還能應付得當。

「你這個賤人!」王令怒極,站起身,就要逼近溫芯芮。一直以來,還沒有人敢這麼跟他對着干!

眼見情勢不妙,她慌忙往門口跑去。

「溫小姐,事情還沒談妥,你要去哪裏?」荷葉拉住溫芯芮的衣袖,露出邪惡的笑容,就是看不慣她這副裝清高的模樣,看主子有意教訓她,自然要幫一把。

「你……你放開我!」溫芯芮幾次無法將衣袖抽出,轉頭看向自己帶來的丫鬟,期望得到幫助,沒想到那小丫鬟已經嚇傻了,什麼反應也沒有。眼看王令就要走到眼前,她使力將荷葉推開,猛地打開門。「霍公子,這欽州的景色真是甲天下啊……」矯揉造作的聲音從隔壁房間傳來。「姑娘謬讚了。」接着是霍子超低沉的聲音。好不容易聽得那日思夜想的聲音,卻是在跟別的女人對談,而自己還要面對如此不堪的境地,溫芯芮心中一澀,眼眶霎時泛紅。「溫小姐,你怎麼了?」店小二聽到樓上有響聲,連忙上來。「沒事。」她用衣袖掩面,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樣子。此刻在外間,諒那主僕兩人也不敢將她怎麼樣。「小二哥,麻煩你幫我叫輛馬車。」「好。」店小二應了一聲,連忙下樓。溫芯芮正要跟上,一道白色身影從眼前晃過,擋住了她的去路。「溫小姐,怎麼幾日不見,消瘦許多?」剛剛聽到她的聲音,霍子超着實有些難耐心中泛濫的思念,也不顧房間裏的客人,就追了出來。

「霍公子反倒是更加神采照人了。」她想要繞過他下樓,現在實在沒有心力跟他交談。

「你哭了?」修長的手指碰觸到她嫩嫩的臉頰,滑膩的觸感讓他心猿意馬。

「小女子有事要先走,還請公子讓開。」

「你……」原本以為她跟他一樣想念着對方,不過看她這副冷淡的模樣,難道真的是他一相情願?

「溫小姐,馬車備好了。」店小二上樓通知。「多謝小二哥。」溫芯芮如蒙大赦,看也不看霍子超一眼,匆忙下樓。他恨恨的看着那清麗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這該死的女人!他一臉陰騖的看向她出來的雅間,瞄到了一個女人偷窺的眼神。

她剛剛跟誰在一起?

溫芯芮惹得城主公子大怒的事情,當晚就傳到了溫老爺和溫二夫人的耳中。

溫老爺顯然沒料到自己的女兒如此駁城主的面子,加上夫人在耳邊蠱惑,怒極的將她叫到大廳,決定施以家法。

溫芯芮默默的跪在父親和二娘的面前,任憑父親怎麼問,她都不回話。

自從知道是父親主動求王令與她見面后,對父親,她連最後一份尊敬也沒了。

溫府的勢力大多是母親在世時幫父親打下的,父親不能守住也就算了,如今還想賣女求榮,任由她在外面受辱,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溫老爺到底還是個喜歡舞文弄墨的老學者,所以這家法由溫二夫人代勞。

晚上,被打得皮開肉綻的溫芯芮被抬進房間,抬起頭,見到一個丫鬟在她的房裏侍立。

「綉……兒?」她模模糊糊的想要看清那人。

「小姐,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綉兒抹着眼淚,哽咽的說。聽到小姐要被施以家法的時候,她都要暈倒了,她家柔弱的小姐何時受過這種苦啊?

溫芯芮實在沒什麼力氣,只是搖搖頭,清淚卻從眼角滑落。

綉兒看着主子痛苦的樣子,咬唇不語,輕輕的幫她蓋上錦被,讓她舒適一些。

這場鬧劇,最終以溫芯芮的全部失敗而告終。

之後她失去了自由,每日只能在房裏做些女紅,種種花,而她的身子再也沒有好起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經過此難,綉兒又回到她身邊,一主一仆,安靜的在溫府的一隅生活着。

府里的下人們依舊勢利而刻薄的對待她們,但是正如溫芯芮曾經在心裏發過的誓言一般,無論二娘再對她做什麼殘忍的事,她也不會去向二娘低頭。

然而即便是如此與世隔絕的生活,她們還是能聽到街頭巷尾傳遍了的消息,傳聞霍子超從京城帶了位公主回來,那公主貌美如仙,是溫芯芮所比不了的,又傳聞公王駕臨欽州城是有意招霍子超為駙馬,而他也有意成為公主的裙下之臣。

野史劇本里都是這麼編寫的,不是嗎?溫芯芮綉着那似乎永遠也不能完工的清水鴛鴦,凄然的想着,他那麼完美的人,在見過真正的鳳凰后,如何會惦念她這個小野雉?曾經孩提時代的巧言歡笑,真正的淡成了迴音,在她日漸空曠的心頭回蕩着。

「超哥哥……超哥哥……」

「哎呀,你怎麼又來了?」

「超哥哥,跟我玩嘛!來嘛!來嘛!」

「你很煩喔!」「嗚……超哥哥不喜歡我……」「咦?你怎麼說哭就哭?好啦!走,帶你去看花。」「耶!超哥哥最好了。」「愛哭鬼。」從她第一次見到他,眼睛就無法自他的身上離開,他的一舉一動永遠佔據她全部的心神,如今他要屬於別人了嗎?永遠屬於別人嗎?可是,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她連他的心都不曾知道,就把自己的心送了出去,現在又要悄無聲息的埋葬她這麼多年的感情,教她怎麼能接受?溫芯芮咬斷綉線,看着一對鴛鴦在水面嬉戲,心中好像有一把火在燃燒。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但是不想坐以待斃,無望的等着他的婚訊,而毫無作為,甚至想到了某一日當她要嫁給某個不曾相識的人,面對茫茫的未來時,她會是怎樣的悲哀?「小姐?」綉兒將晚膳端到房裏,看到自家小姐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麼。「小姐,你怎麼了?別嚇綉兒啊!」

自從溫芯芮挨了溫二夫人毫不留情的家法以後,身子一直不好,三不五時就要暈倒,可把綉兒嚇得不輕,幾次想叫大夫來看,外面那些個下人都推三阻四,讓她又急又氣,卻也無計可施。

「沒事,我不過是在想事情罷了。」她抬起頭,朝綉兒笑了笑,轉眸看到桌上的飯菜,靈光一閃,有了計策。

那晚溫芯芮因為誤食不潔的食物,卧病在床,加上前陣子落水和挨打的舊疾一起複發,不久,欽州城內就有傳言,溫小姐大限將至。

這消息繼霍於超帶回公主之後,成為欽州百姓茶餘飯後的閑聊話題,甚至很多人都認為這是因為溫芯芮聽說了霍子超跟公主的婚事,傷心過度造成的。

由於之前溫芯芮勾引霍子超被王家退婚,後來又在男人眾多的場合拋頭露面,使得她在欽州的名聲漸漸敗壞,現在傳出病危的消息,已經沒有多少人同情她了。有的,也只是她整頓溫府財政時,得到她幫助的那些商人,他們會送一些補品藥物到溫府。可惜杯水車薪,一切都顯得那般凄涼。

自從聽說她病危的消息后,霍子超沒有一刻安心,不停的在房裏踱步。

該死!那些侍衛怎麼還不回來?溫府明明就在隔壁,現在居然一點消息也沒有,真是一群廢物!

「主子。」霍子超的隨身小廝行禮道。

「怎麼樣?人怎麼樣了?」他焦急的追問。

「呃……不是溫小姐,是紫蘿姑娘……」小廝偷偷看了眼主子的臉色,「紫蘿姑娘請主子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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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公子的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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