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她欠他一句道歉。

掏出手機,她按下助理的電話號碼,深吸口氣,等待對方接聽電話,並用冷靜的口吻交代,

“你現在記請楚我告訴你的每一個條例,全部打在合約後方,然後傳過來給我看。”

電話結束之後,她又撥了一通電話給現在獨自一人在家裏的侄子,“蒲靖庭,我們得好好談一談。”

她的雙眼此刻充滿了自信鬥志,那個熟悉的蒲錚,回來了。

李嘉睿的假期並沒有休完,便被公司召回去救火,這一回他被派到歐洲,在那裏停留了三周,這才處理完3工罷工的事情,接着交接給負責人,回台灣休息。

八月中旬是盛夏,一連蠻升的高溫讓人難以忍受,且李嘉睿本來就非常討厭熱死人的夏天。

可還是要出門,答應人的事情要做到——離開三個星期之後,他補足睡眠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搬着許多道具來醫院哄小孩。

晚上九點的時候,李嘉睿跟小朋友們已經玩了一整天,後來小朋友們被家長帶回去休息,他一個人則在諾大的兒童遊戲室里整理一室的狼藉。

晚上九點這個時間,家長們都會趕病童上床,早點休息,好面對明天的療程。

李嘉睿的身體很累,心裏卻覺得滿滿的很充實,他感覺自己今天又充飽了電,之後可以繼續如打付般的工作。

當他彎腰撿起地上最後一隻兔子娃娃時,一隻小小的、有燒燙傷疤痕的手,提前一步檢起了娃娃遞給他。

“謝謝。”李嘉睿抬頭,這才看請幫他撿玩具的孩子。

年紀大約十歲上下的小男孩,穿着燙傷復健用的壓力衣,可未包覆的手掌仍透露他受過嚴重燒燙傷。

這樣令人怵目驚心的傷疤,即使李嘉睿擔任義工多年,也見多了燒燙傷的病童,但在看見的剎那,心仍會揪一下。

不過這個小男孩和他接蝕過的燙傷病童不同,他看起來沒有畏縮退卻,一點也不在乎自己臉上的傷痕,其至能自在的站在他面前,迎視他的目光——像這麼特別的孩子他只遇見過一個,他叫蒲靖庭。

“怎麼這麼晚了還不休息?”李嘉睿很開心見到他,因為發現他手術后復原的情況很好,相信再做幾次重建手術、休養和復健,很快就能看見他原本的面貌。

蒲靖庭看了他一眼,不說話,明明聽見了,但卻像是沒聽見一般,把玩具兔子硬塞給他,人直接越過他,走到書櫃前,找了一本書之後,挑了個角落的位置,自己一個人看起書來。

他看的是英文繪本,自己一個人,默不作聲地閱讀。

李嘉睿不是很願意去打擾他的安寧,感覺得出來,對方也很不想被打擾,可是這個孩子……就是給他一種不能不能管的感覺。

沒有太過接近他,李嘉睿收抬了自己帶來的東西,關掉不需要的燈之後,也拎了一本書,在蒲靖庭身邊坐下,靜靜的閱讀。

李嘉睿強烈的存在感讓蒲靖庭無法不在意,他頻頻回頭,看李嘉睿一副自在的模樣在看書,他忍不住開口,“你在跟我說話?”李嘉睿放下書,懶懶地看他。“說中文吧。”

“為什麼?”小男孩從善如流,跟他說起了中文。

李嘉睿挑了眉,不禁心想,這孩子怎麼不多堅持一下?他已經做好長期抗戰的心理準備了,想不到他立刻就開口說中文了。

是誰說蒲靖庭很反骨,死都不開口說中文的?騙人!

不過李嘉睿很快就排解掉失落感,繼續跟小孩子亂聊。“什麼為什麼?你說清楚點。”

“你離我這麼近幹麼?不會是想追我姑姑吧?”

蒲靖庭的中文帶了口音,有那種長年待在國外的會有的口音,不過這年紀的孩子,又是在美國出生長大,能學到這樣很不錯了……不對,現在不是讚美的時候,這小子剛剛說了什麼?!

“我看起來像是眼睛瞎掉了嗎?”他看起有這麼盲目嗎?

追他姑姑,蒲錚耶,他瘋了嗎?!

“嗯,我五會了。”蒲靖庭承認自己的錯誤。

“是誤會,你的中文需要再加強。”李嘉睿不住搖頭糾正。

小男孩被他的衷情撤起了鬥志,又說了一次,“誤、會。”一個字一個字,念得很清楚。

“你得到它了!”李嘉睿朝他豎起大拇指,稱帑他學得快。

聞言蒲靖庭很想要壓下自己的笑意,可他忍不住嘴角上杬了。

“李嘉睿,你怎麼會在這裏?”加班后蒲錚直接趕到醫院,來探望前兩天才做完重建手術的侄子,看護說他人在遊戲室,她急着找來,卻想不到會在遊戲室里見到另一個男人。

李嘉睿——他怎麼會在這裏?完全沒聽說他回來了,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三周未見面,再次見面,面對李嘉睿,蒲錚內心有說不出的尷尬。

“我來當義工啊。這麼晚了,他還待在這裏看書,不是很安全,想說就陪他一下,不過既然你到了,我功成身退,拜啦!”看出她的不自在,李嘉睿也不強人所難,打算離開,還給她舒服自在的空間。

“我餓了。”

一隻小手拉住李嘉睿的衣服下擺,似是想將他留下來。

兩個大人的眼睛齊齊目丁向蒲靖庭,神情都充滿了驚訝。

“你約我吃飯?”李嘉睿驚訝的是這個。不是他要往自己臉上貼金,他很難不去想,難道說……他被喜歡了嗎?

“一起。”蒲靖庭點了點頭,態度確定。

“……小靖,你總算開口說話了。”蒲錚驚訝的是侄子總算開口了,而且說的是中文。

這是一件好事,但侄子想擻李嘉睿一起吃飯,實在讓她很無言。

“所以現在是……”李嘉睿把球丟向蒲錚,他可不敢想,蒲錚會想看着他的臉吃飯。

“很晚了,簡單吃一點,小靖得上床睡覺。”都怪她這麼晚下班,拖延到小靖的晚餐時間。

“那個……我請你吃飯。”

蒲錚扭捏地開口了,不過其實她是想先說對不起的,結果數周時間遇適,她心情平復了,但仴找不到時機對他說這一句話。

“讓女生付飯錢有違我的紳士原則,不過對象是蒲特助的話,我不介意。”看出她的不自在,他故意笑嘻嘻圓煬,里然,他的不正經為自己招來一記白眼。

三人同行,來到了醫院一樓的餐廳,晚上九點沒有什麼用餐人潮了,但也沒有什麼用餐選擇,只能在自助餐夾一些菜,找個位子坐下來慢慢享用。

李嘉睿眼尖的發現,蒲錚為侄子挑的菜色都偏向冷盤,連湯都是溫的,看來,她記得蒲靖庭怕燙,她改變了,也用心了。

沒有想太多,他扒飯,吃着冷掉的自助餐菜色,心想這種冷菜吃起來太空虛了,等等用餐完,他要去買個熱湯來喝,現在就配合的吃一下吧。

李嘉睿吃得很快,蒲錚吃飽的速度不快,但她也把自己那一份吃光了——因為不知道要找什麼話題跟李嘉睿聊比較好,也不知道要怎麼破冰,所以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她,只能盯着侄子吃飯結果這一盯才發現,侄子進食的速度奇慢無比。

“怎麼不吃?”她對侄子吃飽的速度感到不滿意。

“難吃。”蒲靖庭將飽菜含在兩頰,不咀嗯也不呑咽。“不想吃。”從小苞父親一同生話,是旅遊家也是美食家的父親,絕對不可能要他吃下這種東西的。

“難吃的東西有難吃的方法。”聞言,蒲錚的雙手似是有了自己的意識,她動作利落的把白飯跟菜一同和了,盛了一匙碑塞進侄子的嘴裏,見他掙扎想吐,她順手重起自助餐老闆娘送的巧克力牛奶,喂他喝了幾口,告訴他,“難吃的東西就配着巧克力牛奶吞下去吧。”

小男孩有些錯愕,獃獃的吞下了他原本不吃的飯菜,而讓他傻眼的是,見他乖順的吃下了飯菜,卻還繼續喁他牛奶的姑姑,這行為……好像……

“你不要再灌了,你想噎死他嗎?”李嘉睿從來沒看過一個人吃飯吃得這麼痛苦,忍不住跳出來阻止。

“有巧克力牛奶,才不會噎死。”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

“誰教你的?怎麼會有這樣喂小孩吃飯的家長!”李嘉睿槍救蒲靖庭后,不禁大聲噻噻。

李嘉睿的問題讓蒲錚如被雷擊般愣住了。對啊,她這種方式是跟誰學來的?好問題,因為她回想起來,她以前也被這樣餵過,且會這樣喂她的人只有一個——她的哥哥。

“我不想吃飯的時候,爸爸……爸爸也這樣逼我吃飯。”巧克力牛奶和飯菜吞下后的詭異味道,授倒讓蒲靖庭想起了跟父親的生話。

李嘉睿頓時理解了。“原來是你哥哥啊。”

“姑姑跟爸爸好像。”說話時蒲靖庭的雙眼有了神采,他頭一回覺得古板又嚴肅的姑姑跟爸爸真的是兄妹。

“我跟他一點也不像!”聽見侄子的話,蒲錚大暴走,她最討厭聽見有人當著她的面說她跟哥哥非常像。

“可是這一點根本就一模一樣。”小傢伙十分堅持。

“好了,不要說了。”她阻止侄子繼續提及兄長。

“你幹麼這麼反感?”李嘉睿好奇。

“一言難盡。”蒲錚的回答有氣無力。

“那你多說幾句。”

她白了他一眼,她實在很難解釋自己跟兄長的關係,況且在孩子面前提也不好,最終她只能敷衍道:“反正通常想到他,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我現在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事實證明,蒲錚是未卜先知——後來真的發生了一件不怎麼好的事情,至少對她來說,真的很麻煩!

一通來自美國的電話,告知蒲錚一個好消息跟一個壞消息。

“我是?我在整理蒲兮的遺物時,發現他還留了東西給你。”

“不是吧。”時差關係,蒲錚在午夜的時候接到這通電話,聽見兄長又留了東西給她,她下意識的拒絕。“捐出去就算了。”

“蒲錚,你哥哥留給你的,是你父母的結婚戒指,還有你母親的頂鏈。”Peter在電話那頭嚴肅地告知。

聞言,蒲錚的睡意都消失了,她握着電話筒,不敢相信地屏住呼吸。

在她很小的時候,母親還在世,可長年纏綿病榀的母親,沒有多畲的力氣陪伴她,只有偶爾母親精神好一點的時候,長她十二歲的哥哥,會將她帶到母親房間,讓她跟母親說說話。

她永玩不會忘記,甚白瘦弱的母親,每每看貝她都會微笑,而印象中,母親纖細的手指總戴上了父親送的鑽石戒指,脖子上掛着精緻小巧的鑽石頂鏈。

她會坐在母親懷裏,把玩母親脖子上的頂鏈,撒嬌的討要。

“等你長大,找到喜歡的男生結婚,媽咪就送給你當嫁妝。”母親總是這麼溫柔的笑着對她說。

但後來母親走了,她哭得很傷心,只是多年後她長大了,整理母親遺物的時候,沒有找到母親說好要留給她的頂鏈。

想不到媽媽留給她的東西竟然在哥哥那裏!

“竟然把媽媽留給我的東西藏了快二十年!蒲兮那個溫蛋!”蒲錚忍不住發火,氣憤已作古的兄長,可是氣過之後就算了。

至少媽媽的東西還是回到她手上了,總算,有一個東西可以留在身邊讓她紀念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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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蝟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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