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黎茵悄悄地提着皮包就往玄關處走，可就算她腳步聲再輕，還是被發現了。
“茵茵，你去哪？”
黎茵猛跳了一跳，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我想出去一下……”
“你有空出去卻沒空看DVD？”歐翰亞雙手交叉抱胸，別有深意地道。
他可是怕她在家無聊才租片子的，怎知這幾天她一吃完晚餐，就喊着她不舒服，一個人躲在房間裏，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獨處了。
“那些片子我都看過了嘛……”黎茵心虛道。
“都是新片，你都看過了？”壓低的嗓音帶有怒意。
“你很奇怪耶！你想看片子可以自己看啊！不用等我啦！反正我每次都會看到睡着……”然後都被他抱到房間睡，她總覺得好朋友不該這樣的。
“你在躲我。”歐翰亞扯了扯一記沒有溫度的笑。
她為什麼躲他，就只有她本人才知道。
“我才沒有……”
“你有。”
黎茵百口莫辯，乾脆趁這個時候跟他說清楚：“我想我該搬走了，你的鐘點女傭請完假，快回來工作了。”
歐翰亞面無表情，臉部肌肉卻異常緊繃著，像是在忍耐着什麼。“你明知道，我要你搬來住只是個借口。”
她居然說要搬走？她把他想要保護她的心情當成什麼？
“可是我覺得……”黎茵有些吐吐吞吞，就伯她再說下去他會想掐死她。“我們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
保持距離？
“為什麼？”歐翰亞的火氣逐漸上升，暗自咬牙。
“因為……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黎茵實在說不出口，他的前任未婚妻就要回來了，她不想夾在他們中間當電燈泡。
他們一定轟轟烈烈地愛過，所以解除婚姻時他才會那麼痛苦，現在，對方都要回來了，他們應該會複合吧……
有喜歡的人？她是指牧升？
歐翰亞醋意橫生，很想衝動的告訴她，與她通信的人是他，要她別再惦念歐牧升那個幻影了，但他什麼都說不出口，就怕她對他無法諒解。
“所以你想避嫌？”就在他們差點接吻之後？她的小腦袋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她對他也是有感覺的吧！所以她最近寄給他的信件中，或多或少都帶有煩惱的感覺，像是掙扎著該作何選擇。
他也想知道她會怎麼選擇，現實的他，在她心目中又是排第幾位。
他已經把她當成他心底最重要的一部分了……
“我……我們還是好朋友啊！”
對，他們是好朋友，所以她寧願和他保持友好的關係，也不能愛上他……
湯若樺是個很知性美麗的女人，就算她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他，她也沒有自信能贏得他的心，所以，在她還沒喜歡他喜歡到無法割捨時，離開吧！
“你只把我當成好朋友？”歐翰亞臉色陰鬱難看。
黎茵眼光閃爍，存心想躲避他的逼問。“我有新任務要忙，不能遲到……”
“我不是要你暫時別接任務嗎？”
警方目前也在找溫嫚玉的人，但因為她的身世顯赫，所以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警方也不敢亂動她。
“可是我都休息快兩個星期了，再不活動一下，筋骨會生鏽的！”
“聽說溫嫚玉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那又如何？我又不可能那麼倒霉的遇到她。”黎茵乾笑道。
“聽我的話，別去。”他放心不下她。
“可是你不是說我感動的眼淚並沒有白流嗎？所以我才想全力以赴的，我不能因為被潑油漆就退縮了啊！”她可是思考了很久，才下定決心的。
“笨蛋。”
“你又罵我笨蛋！”她是認真的！
“想逞強也要看情況，你不夠機靈，也沒什麼拳腳功夫防身，只憑著那一股傻勁是不夠的，要是遇到危險的話怎麼辦？任人宰割嗎？”
“我才沒有逞強……”
為什麼他非把她批評得一文不值？一點都不信任她！她以為他是最了解她的人了，可是他卻變回以前那個討人厭的他了……
那麼，他曾經說過她適合當偵探，也是騙人的嗎？
“推掉！”歐翰亞的語氣凌厲，沒有置喙的餘地。
一句“推掉”像是推翻了黎茵所有的信心，她氣炸了，口不擇言：“我們只是朋友而已，你管不了我那麼多！”
左一句朋友、右一句朋友，歐翰亞聽得心煩極了。她知不知道他很擔心她？她也傷了他的心了！
“這就是你的答案？”他們只能當朋友？
什麼答案不答案的，黎茵一句都聽不懂，氣急敗壞地朝他扮了個鬼臉。
“歐翰亞，你這個大笨蛋！”他讓她太失望了！
說完，她一古腦地往外沖，就是要跟他唱反調。
“茵茵，站住！”歐翰亞嘶喊著，她卻一溜煙地跑不見了。
向來是天之驕子的他，從不知道滿腔的情感被澆熄的滋味，現在他嘗到了。
他連追的勇氣都沒有，他有他的自尊，追了，他就輸給她了。
算了，他不管她了，隨便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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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熱。”黎茵伸手擦了擦汗，太陽很大，早知道她就帶—把陽傘。
她的心情有點黯然，還在在乎歐翰亞說的話。
真的是她太逞強了嗎？她只是想儘早擺脫被潑油漆的陰影罷了，住在他家的每一天，她都在依賴他，卻忘了他是不屬於她的，湯若樺都快回來了……
好吧！是她自卑，湯若樺是個美貌、能力兼具的女強人，而她呢？乳臭未乾，只是個名不經傳的小偵探罷了，連歐翰亞都看不起她的能力，他對她的鼓勵和肯定，也都是安慰她的吧！
“可惡，不準再想了！”黎茵甩甩頭。
她還有工作要做，他看輕她，她就非得好好表現給他看！
“是這裏嗎？”照着手上抄寫的地址，她來到了一家大型工廠。
委託人本來跟她約在咖啡廳，但臨時改了地點，在對方工作的工廠前見面，她想說工廠就在附近，就順道走了過來，怎知這地方還挺偏僻的，少有人煙。
她沒看錯地址吧？
“沒錯，就是這裏了……”黎茵在工廠前晃來晃去的，等了一會兒等不到人，還打了電話。“林小姐，你人在哪裏？”
“對不起，我工作還沒結束，你可以先進來坐坐嗎？”
黎茵掛上電話，走進了工廠內。
工廠很大，看得出來是專門生產罐頭的，但因為場地太髒了，怎麼看她都不覺得這是家天天生產的工廠……
哪有人會約在這種地方見面，怪詭異的！還是走人吧！
黎茵掉頭就準備離開，突然，砰砰兩聲傳來。
什麼聲音？難不成是林小姐她出了什麼事？
黎茵見不得有人受傷，她警覺性大失地往發聲處跑去，跑到了一間倉庫前，卻什麼人都沒看到。
“黎小姐，你終於來了。”
暍！這個聲音好耳熟……
來不及反應，黎茵就被某個強大的力道推人倉庫中，她—屁股地跌倒在地，疼死她了，直到抬起微皺的小臉，見到溫嫚玉倚在門前，她才驚覺到上當了。
“怎麼會是你……”太大意了，她不該不聽歐翰亞的警告的！
“我弄個假名、裝個聲音，你就上當了，真好騙啊！”溫嫚玉外表雖然看起來依然柔媚美麗，但她持了把刀子，皮笑肉不笑的，好可怖！
“你想殺了我？”黎茵爬了起來，想找機會逃脫，但一見她手上的刀子，退了幾步，暫時不跟她硬碰硬。
“我不會殺你的，我只是想讓你暫時消失而已，誰軟你這個小賤人搶走了歐翰亞，還跟他同居！”溫嫚玉陰惻惻地道。
“消失？這是什麼意思？”黎茵不免恐懼了起來。
她拚命的告訴自己，她不能怕她，她潑她油漆，她還沒跟她算帳呢！
“你就在這裏睡個幾天吧！我不准你來破壞我和歐翰亞的好事。”
睡上幾天？黎茵立刻意會她的話中之話。
“不，我不要被關在這裏……”她無懼於她手上的刀子，拔腿就想衝出去。
“由不得你。”溫嫚玉動作更快，立刻把門給鎖了。
“不，放我出去！”被關在狹小的倉庫里，黎茵害怕到快不能呼吸。
她放聲尖叫着，還拚命的敲打着門，花了半個小時求救，但都沒有得到回應，連帶來的手機也沒有訊號。
難不成她真的要在這裏度過好幾天？不，她不要……
“好冷……”倉庫似乎有保鮮空調，待愈久愈冷，黎茵不禁冷得直打顫。
她會不會就這麼孤伶伶的冷死了？嗚嗚……那麼，在冷死之前，她能不能見芹姊和小茜姊最後一面啊？還有歐翰亞……不管她是不是很氣他，她就是想見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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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茵出門后，歐翰亞也逕自忙他的事去了，他以為他回來后，就能如同往昔般看到她煮了一桌菜，雖然比不上他聘請的鐘點女傭煮的好吃，但是誠意十足，他還是會捧場的把她做的菜吃光。
但他都等到傍晚了，她還是沒回來，打了手機給她，她也沒接聽，讓他擔心到想出去找她。
可是又突然想起，她說他們只是朋友而已，他管不了她那麼多，那麼，他這個普通朋友何必那麼自作多情的跑去找她？
她一定還在生他的氣吧！他批評了她，說了她最痛恨的話。
但其實他比誰都清楚，她有多認真想當個偵探，他也相信她絕對有化險為夷的本領，只是當時他太擔心她了，一時口不擇言。
等她回來后，他還是跟她道歉吧！直到她氣消為止。
但是，他不會讓她搬出去的，她那一句該死的“保持距離”，他完全不能接受！
她說她早就有喜歡的人了，那又如何？
打從牧升故意留了他的E-mail給她，她陰錯陽差的把信寄給他的那天起，他們之間就牽扯不清了。現實中她遇到的人是他，虛擬網路中和她通信談心的人也是他，他已經沒辦法放她走了。
他喜歡她的笑容、喜歡她的衝勁、喜歡她愛吃的烤地瓜。
他喜歡吃她做的菜，不管有多麼難吃，他都心甘情願地咽了下去；他喜歡陪她一起看DVD，看她睡倒在他的肩上，他會抱她回房，趁她熟睡時偷吻她。
他對她，似乎一輩子都不會膩……他，早就愛上她了嗎？
門鈴乍響，阻斷了歐翰亞的思緒，他還以為是黎茵回來了，迅速地前去開門。
但，映人眼底的人並不是她，他那失望的表情直接寫在臉上。
“你來做什麼？”他不耐煩地道，眼底也閃過了鄙夷。
溫嫚玉打扮得風情萬種，噴了嗆死人的香水，還穿着一套遠從巴黎空運來的名牌洋裝，看得出她是有備而來的。
“翰亞，有件事我想跟你道歉。”她—副溫馴有禮的模樣，顯得有些虛偽。
道歉？歐翰亞冷笑，她既然自動送上門謝罪，他也用不着跟她客氣了。
“你應該道歉的人是茵茵吧？”
“要我跟她道歉也沒關係，我可以進去嗎？”
歐翰亞沒有回答，只是眼光尖銳地審視着她的來意。
“十分鐘也不行嗎？”溫嫚玉裝成小媳婦樣，博取他的信任。
歐翰亞其實很想直接關上門，理都不理她，但既然她都來了，他想當面警告她，要她不準再動黎茵一根寒毛。
“進來吧！”
溫嫚玉詭計得逞地銜起笑，但沒讓他看見。
“說吧！”歐翰亞客套地為她倒了杯茶水，不想跟她浪費時間。
“我很後悔，我不該潑黎小姐油漆，我也不該請她幫我調查你的性向……很抱歉。”溫嫚玉說得很懊悔，看似很有誠意地認錯著。
“你是認真的？”歐翰亞挑眉，並沒有多相信她說的話。
“當然……”
“那麼請你以後都不要接近茵茵了，辦得到嗎？”歐翰亞試探道，就等着她自動露出狐狸尾巴。
溫嫚玉見他都把話攤開來說了，她也膽大地要求：“那你可以給我機會嗎？”
“你在跟我談條件？”笑話！她有這個資格嗎？
“你不得不跟我談條件。”溫嫚玉溫馴的笑從唇角消失了，她盯着他清俊帥氣的五官，眸底流露着貪婪，很想擁有眼前這個男人。
“什麼意思？”歐翰亞警戒心起，眯起黑眸。
溫嫚玉不答話，依然隱隱笑着，讓人有幾分毛骨悚然。
歐翰亞像是察覺到什麼，走到一旁打電話給黎茵，還打到她家去，但仍然沒有人接電話，忐忑不安湧上了他的心頭。
“你把茵茵怎麼了？”—轉身，他猛地嚇了—跳。
溫嫚玉脫下了洋裝，只穿着性感的內衣褲，幾近赤裸地站在他面前，魔鬼般的好身材表露無遺。
他終於清楚她的來意了！
但，歐翰亞不為所動，只是想看她能玩到什麼時候。
溫嫚玉見他沒抗拒，自以為她把他迷倒了，她得意地磨蹭着他結實的胸膛，使出渾身解釋想誘惑他。
“黎茵那丫頭臉蛋有比我美麗、身材有比我好嗎？哼，她只是個小女孩而已，怎麼比得上我……不，連你的前任未婚妻湯若樺都比不上我……”
歐翰亞眸底一冷，擒住了她上下亂摸的柔荑。“噁心死了，別碰我。”
“你說什麼？！”溫嫚玉變了變臉色，自尊心大損。
歐翰亞說的話仍是那麼毫不留情。“就算你脫個精光，我對你還是沒有興趣的，請你死了這條心吧！”
“你不怕你這麼一說，就永遠見不到她了嗎？”溫嫚玉歇斯底里地喊叫。
歐翰亞不受任何人威脅。“聽說你罹患了精神方面的疾病，每個星期都要到醫院追蹤治療，你的主治醫生說，你已經一個多月沒去看門診了。”
“不！我才沒有精神病！你少胡說……”溫嫚玉向來心高氣傲，就算是事實她也不願承認，打死都不想再踏入醫院一步。
“你那個愛面子的父親知道這件事吧？你潑了茵茵油漆的事，也是他幫你關說，才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他就怕這事傳了出去，他顏面會大失……難道你不怕你求診的事會外泄出去嗎？”歐翰亞更狠，反過來威脅她。
溫嫚玉沒想到他會捉住她的弱點，囂張不再，她脆弱得像個小女孩。“不，你不能說出去啊！要是傳出去的話，我會被我爸趕出家門的……”
她早已習慣了奢侈的生活，若沒有父親的援助，她會沒辦法活下去的！
“茵茵在哪裏？”
溫嫚玉見計畫失敗，又被他反咬了一口，不甘心極了，情緒當場崩潰，摔破了杯子就想劃下手腕，死給他看。
歐翰亞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在你死之前，我要知道茵茵在哪裏！”
“我怎樣都無所謂嗎？”
“我會通知你父親一聲的。”歐翰亞冷血到底，一點都不在乎她的死活。
溫嫚玉心冷了，揮開了他的手，挫敗地穿起衣服，不得不說出一串地址。
這個男人太可怕了！她怎麼會傻到對他死心塌地？
罷了！她不是非他不可，趁着她對爸的事業還有一點價值時，快點把病治好，跟他介紹的對象結婚吧！至少她還能當個少奶奶。
“這個地址不正是……”如果他沒記錯，那是間荒廢的工廠……
歐翰亞繃緊著俊臉，冷冷地抽了口氣，絲毫不敢相信黎茵變成什麼樣了。
“她可能已經哭死了吧！”溫嫚玉說著風涼話，讓他心急如焚，她也高興。
該死的，他真想掐死她！
“茵茵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是不會放過你的！”歐翰亞恨恨地警告道，一把將她拖出了屋子，不容許她多待在他屋裏一秒鐘。
然後，他開著車，以最快的車速狂飆到工廠去，一遍遍祈禱她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