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連續被時允浩拒絕了三次，蘇晴光的自尊心全都掃地了，沒辦法若無其事的繼續當他的乾妹妹。
當晚，她不顧自己還發著燒，帶着行李跑去投靠小美。
“小美，你說，我是男人嗎？我那麼像男人嗎？”蘇晴光搔首弄姿的轉了一圈，不是她愛自戀，她是真的很美啊！
“你渾身上下都是女人味！”小美無奈的說著一百零一句同樣的話。
這是小光第幾次打包走了？失戀不僅讓她離家出走了，還快變成瘋婆子了！
“就是說啊！那混賬居然說從沒有把我當成女人！他眼睛長到哪裏去了！”不這麼發泄，蘇晴光心裏的鬱悶會持續累積到讓她無法負荷。
她真的很難過，難過到快死了，她還是第一次那麼喜歡一個男人，但她付出的情感全都化為泡影，一輩子都得不到回應……
“小光，看來你真的很喜歡他。”小美嘆息道。以往小光失戀，通常是把那男人罵一罵就沒事了，她從沒見過她抱怨一個男人超過三天。
“從今天起，我會努力把他給忘了。”蘇晴光說得很有志氣，卻不時拿出手機，不知道在等誰的電話。
“那為什麼你老是看着手機呢？怕你的時大哥擔心你啊！”
“我跟那個人已經沒關係了。”蘇晴光索性關機。
誰等他的電話啊，而且她才不是離家出走，她是搬走了，她不想再當他的妹妹了。
“可是，那個人極力在保護你啊！”那本雜誌出刊沒多久就被回收了，時允浩也發怒說要告死雜誌社，雜誌社得罪不起他，正想跟他達成和解。
“我才不需要他把我當成妹妹保護。”就像當年他保護他妹妹一樣，在他心裏，她跟他妹妹沒什麼不同。
“你們看，就是那個女同學啊！”
蘇晴光僵了僵，她知道，前面那些女生討論的是她。
“想藉由當時允浩的乾妹妹進而當他的老婆啊，她臉皮還真厚。”
“聽說她是家道中落的大小姐，可能吃不了苦才想釣金龜婿吧！”
“對啊，我有個學妹的男友就是被她勾引變心的，聽說她很會釣男人，一個月換一個。”
小美不悅的拉開喉嚨的嗆聲：“搞清楚，明明是她男友自己跑來跟我們小光告白的！小光，不要理她們，我們走。”
相對於小美的忿忿不平，蘇晴光倒很平靜，應該說，她被說成怎樣都無所謂了，反正也不會比她的告白被拒絕還要令她疼痛。
她有點心不在焉的向前走，沒注意到前方來了個不懷好意的女同學，她的肩膀被她用力撞了一下，重心不穩的往後一跌。
在場的人都看到了，有一半的人都在偷笑着。
“對不起，我撞到你了，要不要我扶你起來……”女同學佯裝好意的伸出手。
“喂，你們怎麼能欺負同學？太過分了！”小美有如河東獅吼般大叫。
“我沒事。”蘇晴光自個兒站了起來，盯着那女同學，看得那女同學都起雞皮疙瘩了，“這位同學，你裙子的拉鏈沒拉喔！”
“什麼！？”女同學嚇得花容失色，其他人也緊盯着她的裙子看。
蘇晴光哼了聲。想欺負她，她道行還不夠。
接着，她加快腳步往校門走去，想遠離是非之地，小美也緊追在後。
“小光，你真厲害，三兩下就擺平她們那群人……”說著，小美髮現她哭了。“小光，你怎麼了？”剛剛被說成那樣也沒見她哭啊！
蘇晴光僵在校門口，她的心像是觸及到什麼，掉下一滴眼淚，一別過臉，眼淚更有如水龍頭般停不下來了。
事到如今，他還來做什麼，勸她回家嗎？那麼，剛剛她被欺負時，他為什麼不下車幫她解圍？他是沒看到她，還是又在自以為是的認為，幫她只會害她更被誤會？
蘇晴光拉着小美快步走，裝作沒看到那輛車。
“小美，我想吃蛋糕，我要吃到肥死……”
以往被甩了，她頂多覺得不爽與沒面子罷了，但這次她真的失戀了，所以她很難過，恐怕吃了一家店全部的蛋糕都不夠。
“好！我請客，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我也失戀了啊！那個陳律師只是想把妹而已，他早就有正牌的女朋友了。”小美傷心的向她訴苦道。
時允浩就這麼待在車上看着蘇晴光愈走愈遠。
其實當他看到她被撞倒了，很衝動的想下車扶她，順便教訓欺負她的人，但他看她立刻站了起來，他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幫她了。
或許，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幫忙了。
他都那麼無情的拒絕她了，依她倔強的個性，怎麼可能還會跟他回家？
他以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她好，但看到她要搬出去的紙條，那毅然決然說不想再當他妹妹的字句，在在動搖了他想保護她的心。
他真的錯了嗎？
看着她明明認出了他的車，卻當他是陌生人的快步走過，他心裏就有說不出的酸苦，像是嘗到後悔的滋味……
搬走後，蘇晴光又必須像以前一樣半工半讀了，雖然時允浩之前給了她很多零用錢，讓她不愁吃穿，但她一點都不想動用他的錢，她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她不想用他的錢過活。
她也一點都不懷念她過的那一段富裕的日子，反而覺得靠自己的勞力賺錢才有踏實的感覺。
她變了，以前的她總是想改變自己的人生，想找回小時候被爸爸媽媽疼愛，被當成公主的那一段時光。
但當她真的扭轉了人生，得到了她想過的生活時，她才恍然警覺到，原來她想當的不是公主，而是被她心愛的男人所愛。
無法被他當成心愛的女人來愛，就算他把她當成公主她也不要，還不如回到原來的生活。
雖然半工半讀很辛苦，但，至少她的心是完整無缺的，不會為了一份得不到的愛情患得患失，也不會再為了那個不愛她的男人傷心流淚。
她要忘了他，忘了他們曾經有過的一切……
“對，我要努力賺錢，把學費還給他，我才不想欠他人情……”把欠他的都還給他，她才有辦法重新開始。
她現在在一家新開的PUB上班，以前她總是怕客人很複雜，會無端惹上一些爛桃花，所以從不到PUB上班的，但自從她和時允浩的緋聞一鬧，她找工作變得困難許多，她的緋聞似乎變得比她的工作能力重要。
這家PUB的老闆是難得不過問她緋聞，要她直接來上班的，所以她很珍惜這份工作，加上PUB老闆走的是高貴路線，沒有熱鬧的重金屬音樂，只有鋼琴演奏，她在這裏工作的很愉快。
只不過……她現在什麼都好，就是多了點意外。
下班時間快到了，蘇晴光如往常般包好垃圾到外頭放着，卻看到那輛她熟悉到不行的轎車。
那是時允浩的車，他幾乎每晚都會在PUB外等她，但不進來消費，就只是在外面等她下班，跟在她騎的古董機車後頭護送她回家。
真是夠了!他這算什麼，好哥哥的表現嗎？她都不想當他妹妹了！
蘇晴光放好了垃圾，沒好氣的回到室內拿店鑰匙，今天輪到她負責關燈鎖門了，所以她最後一個下班。
時允浩蹙眉的看着她倒完垃圾又踏入PUB，一點都不明白，為什麼她就是不用他給她的零用錢，非得找這種下班都凌晨兩點的工作，把自己搞得那麼累？而且，她又瘦了，她到底有沒有好好的吃飯？
他這樣子好像是跟蹤狂，但與其說他擔心她的安危，不如說他想見她，每天都想見她，那份強烈的思念逼得他有點喘不過氣來，如果他真的只當她是妹妹，那他這樣子又算是怎麼回事……
時允浩護送蘇晴光回家，再回到住處已經深夜兩點半了，白天的工作已經夠累的了，還這麼晚才回家休息，害得他白天上班總是提不起勁。
為什麼他會變成這樣？他不是一向我行我素的嗎？為什麼現在卻變成這樣？
“小光……”為什麼會如此眷戀着她，想念她的笑容、她銀鈴般的笑聲……如果她只是妹妹，為什麼他會那麼後悔，後悔他自以為做了最保護她，其實卻是最傷害她的事？
他好想回到從前，每天有她的笑聲、有她陪伴的日子……
“不接小光回來沒關係嗎？”
“誰？”時允浩警戒心起的環看四周，這才看到鄭哲森從廚房走了出來。“你這傢伙，來了也不開燈，害我以為是小偷！你別以為有我家的備用鑰匙隨時都能來，現在都幾點了，快給我滾回去！”
鄭哲森抱着一堆食物吃，他喜歡摸黑找東西吃，這樣比較有被發現的快感。
“阿浩，我很擔心你，你今天居然在會議上發獃，身為你最好的朋友兼秘書，我不來拯救你怎麼行啊！”
“我不需要你來拯救我。”時允浩一把粗魯的提起他的衣領，想把他趕出家門。
“那我要去追求小光了。小光剛失戀，一定很需要被安慰，我就來幫助她走出情傷的陰影吧！”鄭哲森不怕死的挑釁。
“不許你接近她！”
“為什麼？因為她是你的心肝寶貝？”
被好友一針見血的說中，時允浩一震。
“既然她是你的心肝寶貝，為什麼要把她推開啊！”他這個旁觀者，可是把他的感情看得一清二楚呢！
“阿浩，你自以為在保護她，但真的是在保護她嗎？你憑良心說，你對小光真的沒有一點男女之情嗎？”
“那又怎樣，我才不管你幾歲，我就是喜歡你！難道不行嗎？”
一想起她的告白，時允浩整個人就快要爆炸，其實當時他僅有的想法就是抱她，對她做出超乎他想像的事……他會對妹妹這樣嗎？她真的只是妹妹嗎？
她搬走後，他生不如死，在他死命說服着自己，這麼做才是對她最好時，他早就失去了她。
他低估了自己對她的感情，自以為只要埋葬他真正的心情，只要他不越過那條兄妹的界線，就能保護她，但忙了一場，他還是失去了她……
當他因為思念她，每天都護送着她回家時，他的感情早就傾瀉而出，再也無法隱藏了。
“原來我愛着小光，那麼的愛着她……”時允浩喑啞着嗓子，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心。
她是他心目中最特別的存在，打一開始，他就不當她是妹妹，她潑辣，她慧詰，她善解人意，他一直都那麼深深被她吸引着……
鄭哲森聽到這句話，終於鬆了口氣。
但，小光現在離家出走了，他得幫他這個死黨挽回她才行啊！
“阿浩，我來幫你擬定完美的作戰計劃吧！”
什麼完美的作戰計劃，根本是老套到不行！
時允浩聽從鄭哲森所教的，不再只會開車護送她回去，而是每天到PUB內點一杯酒喝，含情脈脈的坐在吧枱前守着她，替她趕走所有蒼蠅，直到下班。
雖然這種追法真的是讓他覺得噁心巴拉的，但阿哲那小子說這招很有用，還要他每次來都送上一束花，說什麼女人最抵擋不了浪漫攻勢了。
最好是這樣，沒效他就找他算賬！
“小光，送你。”時允浩又帶了一大束的向日葵來了，當他走入店內時，其他的女服務員頻頻偷笑着。
“謝謝。”蘇晴光咬牙道，要不是因為客人最大，她早就把他轟出去了。
他這種行逕到底算是什麼啊？之前是在店外等她，護送她回到家，現在是每天到店裏要求她為他調酒，還不忘送她一束向日葵，害得她工作的場所全部都放滿了向日葵，同事們也都起鬨說他在追求她。
他哪有在追求她啊！哪有人追女生送向日葵，是送玫瑰花吧！真不知道他在玩什麼把戲。
她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對了，口口聲聲說要保護她，卻在她好不容易找到這份工作后，每天都來打擾她工作，他是存心想讓她這個前任乾妹妹的身份再次曝光嗎？
“還是愛情酒嗎？不換點別的嗎？”她調膩了。
“不用。”時允浩坐在他的老位子上，也就是她的正前方，他可以邊看着她工作的模樣，邊喝她調的酒，酒這麼坐上好幾個小時也不厭倦。
他也能一整晚很有興緻的盯着她瞧，不管是她對他臭着臉的表情，對他無可奈何的表情，或想撲過來掐死他的表情，他全部都喜歡，總是看着看着就笑了。
現在的他真不明白，之前他怎麼甘於把她當成妹妹啊！
他不想再錯過她了。
“你……”蘇晴光很想發火，她很想問他為什麼每天都來，每天都糾纏着她不放，她都想把他忘了，為什麼他還不放過她！但她還是順從的幫他調酒，誰教他是客人。
“小光。”
“幹嘛？”蘇晴光想專心調酒，他忽然一喚，讓她動作慢了下來。
為什麼她總覺得他喚她的語氣好像在調情……
“你今天也很美。”這是阿哲教他的，說什麼要對女人甜言蜜語，現在回想起來，他似乎都沒有一次好好讚美過她。噗！
蘇晴光噴笑，差點把調好的酒翻倒，但笑完了她卻生氣地將酒杯擱在吧枱上，瞪着他道：“謝謝誇讚。”
哪有人這麼說自己的妹妹美的，真是莫名其妙……
“我可以點歌嗎？”
“今天彈琴的小姐請假。”這家店的音樂以鋼琴演奏為主，不論是古典音樂或流行歌曲，都可以盡情的點歌。
“我想點給你聽。”
炸彈般的宣言讓蘇晴光的心臟漏跳了一拍。“我不是說了小姐請假……”
時允浩不發一言的離開吧枱，往鋼琴的方向走去。
他到底想幹什麼嘛！？
蘇晴光還猜不透他的作為，就見他坐上了鋼琴椅，靈活的雙手按在黑白鍵上，流暢優美的琴聲就這麼流瀉在空氣中。
他會彈琴！他居然會彈琴！
蘇晴光簡直聽到傻眼，再聽到他彈的是李斯特的愛之夢后，她更是心慌意亂到不知道該躲到哪裏去。
這是首屬於愛情的曲子，他說他要獻給她，他對她到底是……
蘇晴光捂住紅通通的臉，隱約感覺自己想拒絕他的心逐漸潰堤，一曲聽完，她受不了內心的折磨，把調酒的工作丟給其他人，跑到後門去了。
時允浩彈完后看她跑走，連忙追了過去。
他已經好幾年沒有彈鋼琴了，為了彈給她聽，還熬夜惡補，但她聽完后卻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讓他的自信心都沒了，是他彈得太差，還是她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心意？
他終於明白，她一而再、再而三被他拒絕的心情了，真的會要了他的命。
“你跟來做什麼？這不是客人該來的地方！”蘇晴光原本想一個人冷靜冷靜的，看着他追來，她激動的情緒彷彿繃緊的弦，隨時會斷裂。
“為什麼要逃避？”她會逃得那麼急，就是代表她聽得懂這首曲子的含義。
“我從來沒逃避過你，不是嗎？”蘇晴光氣憤的反問他，他前一刻說只把她當成妹妹，這一刻又彈琴向她示愛，她覺得自己被他耍的團團轉。
“是你說你從沒把我當成女人過的，那敢情我是男人嗎？”她故意抓他的語病刺激他道：“笑死人了，你居然對男人彈鋼琴示愛，你有沒有毛病啊？唔……”
時允浩一個傾身的吻了她，捉住她亂揮的手，把她壓到牆面上深深一吻，直到她快缺氧了才離開她。
“總之，就是這麼回事。”他喘着，濃重的呼吸氣息噴洒在她臉上。
“什麼就是這麼回事！我不懂你在玩什麼把戲，放開我!”蘇晴光被他吻得快暈眩，費了好大力氣才掙脫他緊扣住她的手。
“哪有人完全都不知會一聲的說吻就吻……不，不管有沒有知會，你都不能隨便吻我，別忘你只把我當成小妹妹啊！”她刻意強調道，想擦嘴，卻捨不得拭去他留下的餘溫。
可惡，她是怎麼搞的？他的告白一點都不像告白，感覺比較像是在恐嚇她，但她還是感動的要命！
一定非得說那三個字嗎？
時允浩想到阿哲的耳提命令，決定不管什麼面不面子了，反正他這輩子只對她一個女人示愛。
“小光，我愛你。”
像是被雷劈中，蘇晴光發愣了好久才回過神來。
他說他愛她？她沒聽錯嗎？怎麼這句話比剛才那句恐嚇還可怕？可怕到她完全無法相信這是真的。
“你、你是在發什麼神經？你以為你親我一下，我就會笨到相信你愛我嗎？我可是很有骨氣的！”
“我愛你。”
“騙人，你怎麼可能會愛我啊，你拒絕了我三遍，整整三遍耶……”害得她掉了好多眼淚，把她這輩子該哭的都哭完了。
“我愛你，小光，你從來都不是妹妹或是允芊的替身，你是我心愛的女人。我不該自以為在保護你的把你推開。”只要能讓她相信他的真心，不管說幾遍他都說。
“我曾經談過幾次戀愛，但總是因為雙方個性不合很快就分手了，所以我一直都認為，愛情是很容易凋謝的，以為只要把你當成妹妹，我們就能夠永遠在一起。”
但其實我一直都弄錯了一件事，原來不是因為愛情容易凋謝，而是我還沒遇到那個對的人。
“小光，你是我遇到的那個對的人，這三十一年來，我一直都在等着你出現，因為是你，我有那個自信能夠愛你一輩子。”
蘇晴光哭得淚眼汪汪，他也是她遇到的那個對的人，除了他，她已經無法愛上別人了，但他傷她傷得那麼重，她還有辦法原諒他，和他重新開始嗎？
時允浩捧着她的小臉，拭去她的淚。
這是她最後一次哭，他發誓他再也不讓她哭了。
“小光，等着看吧，我會證明我有多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