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嬌兒,妳也來吃飯嗎?妳認識狄鳳辰?」木煙蘿微笑着幫小嬌兒把菜接過來放到其中一張桌上。
奇怪的是小嬌兒這回不幹不脆,扭扭捏捏的。
「放肆!爺怎麼說也是妳的大恩人,妳怎麼可以直接稱呼他的名字!」小嬌兒半真半假的訓斥木煙蘿,隨即諂媚至極的跑到臉色不善的狄鳳辰身旁,討好的問:「爺,我可以跟你們混頓飯吃嗎?」
「妳膽子可越來越大了!」狄鳳辰對這個小嬌兒既寵愛又生氣,「妳一出現,小風兒怕也快來了吧?」
「爺果然神機妙算,他一會兒就到。爺可別怪咱們,自從爺出了事,咱們都沒有跟爺好好的吃頓飯,小嬌兒覺得自己好可憐……」
「罷了、罷了,妳和小風兒就和咱們一塊吃吧,不過這裏只有三張軟榻,我喜歡看妳像小狗一樣蹲在地上吃。」
「為什麼不是小瘋子蹲在地上吃,爺偏心!」
「等一下!」
木煙蘿越聽越迷糊,小嬌兒竟然稱呼這個「收藏」為「爺」,還說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救她的人不是莊主嗎?難道這個人是──
「小嬌兒,妳有幾個爺?」
「就他一個!」小嬌兒理直氣壯的指向狄鳳辰,在他的怒瞪下忙收回無禮的手指。
「他就是莊主嗎?」
「妳不是都叫他名字了嗎?」
「可是妳從來都沒提過莊主的名字。」這下糗大了!
「沒有嗎?」小嬌兒認真的想了想,「可是莊主就是爺,爺就是莊主呀!」
木煙蘿只得嘆氣,小嬌兒把狄鳳辰當成神來膜拜,以為人人見了他就能知道。
「煙蘿有眼不識泰山,還望莊主恕罪。」她恭恭敬敬的下跪,對狄鳳辰磕了三個頭,「感謝莊主救命之恩,煙蘿乃一介小女子,大恩大德無以回報,先給恩人磕頭。」
狄鳳辰受了她的禮,笑道:「現在妳再仔細看看我是不是其丑無比?」
「姐姐身上有傷,還是快起來。」小嬌兒在狄鳳辰的默許之下,忙將木煙蘿拉起來,心裏嘀咕着爺向來不多管閑事,更不是什麼善人,他做的每件事都有他的目的,誰也猜不透,木煙蘿的頭怕是白磕了。
木煙蘿淡淡的笑道:「莊主若是醜人,天下再無可看之人。」
「我家爺的絕代風姿誰也比不上。」小嬌兒與有榮焉的得意說道。
「爺,她闖進來了!」狄聽風忽然從屋頂落下,呼吸有些急促的大喊。
話音方落,一道火紅色的身影從屋頂上降落,那是一名有着丹鳳眼的姑娘,身着一襲紅得耀眼的綢緞衣服,長得還算美麗,瓊鼻紅唇,有一種貴氣與野性夾雜的美,她的身後跟着兩個穿粉紅色綢緞衣服的小丫鬟,長得都是一臉討喜的模樣。這主僕三人若不是從屋頂上飄下來,倒像是官宦家的小姐盛裝到別人家作客一般。
是她!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木煙蘿永遠也忘不了這個女子,那刻骨銘心的記憶讓她差點當場驚呼出聲,她緊緊咬住自己的嘴唇。
狄鳳辰狀似不在意的瞥她一眼,直望向那三個不速之客,第一次露出深惡痛絕的厭煩情緒,冷冷的道:「黑沁雪,妳可知這裏是什麼地方,豈容妳亂闖?」
「又不是第一次闖進來,你何必太在意?」穿火紅色衣服的黑沁雪柔聲說著,愛慕的眼神落在狄鳳辰完美無缺的臉上,「我一直挂念着你的情況,你現在可覺得好一點?」
「妳說呢?我回答什麼妳會比較滿意?」狄鳳辰面帶嘲諷的笑着。
黑沁雪坐在靠他最近的軟榻上。
「其實有一個很好的辦法,為什麼你還是這麼固執呢?黑曜宮不比瓊花山莊差,有我的助力,你可以在江湖上為所欲為。」
「我已經在江湖上為所欲為了,難道妳不知道嗎?」
「沒有我,你早晚會死的!」她傷心的大叫。
「承蒙妳所賜!」他冷冷的回答,不願看她一眼。
「為什麼?為什麼你就是不看我一眼呢?你看看我,我是真心對你好的,我的心裏始終只有你一個人。」
狄鳳辰笑着,似乎在嘲諷她的無知和無恥,「天下女子心裏只有我一個人的多如牛毛,可是沒有一個像妳一般卑鄙!今天妳還能坐在這裏和我說話,全是因為『他』,妳非要我說得如此明白嗎?」
黑沁雪的柔情漸漸被冷戾所取代,厲聲道:「你想要我死,你也活不了!你忘了你中的是什麼嗎?情咒!你一天不愛上我,就會受一天的病痛折磨,假如我死了,你以為你還能獨活?」
木煙蘿面無血色的看向狄鳳辰。原來他就是那個中了情咒的人,而罪魁禍首是她!
她咬緊嘴唇,一心想要過平靜的生活,可是老天讓她捲入什麼樣的風波?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無所謂。」狄鳳辰雲淡風輕的道。
「你!」黑沁雪憤恨的盯住狄鳳辰,一時拿他毫無辦法。
半晌后,她不怒反笑,「你真的不在乎嗎?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武林盟主、瓊花山莊的主人一夜之間血洗地鬼門,唯獨讓木妖逃脫,難道你的目的只是為江湖除害嗎?」
木煙蘿又是一震。夜闖地鬼門的殺手原來是他指派的!而他竟是武林盟主!
木煙蘿慘然一笑,目中有淚。
牛哥、小欣就這麼成了犧牲品,劊子手不是別人,正是她啊!
怪誰?怪狄鳳辰嗎?他有錯嗎?他不過是為自己討回公道而已。怪黑沁雪嗎?她有錯嗎?她只錯在用錯方法去愛人……
她僵立着,腦中思緒萬千,手足冰涼,只覺得白來世上走一遭。
狄鳳辰道:「我自有我的打算,若沒有什麼事,妳可以走了。」
黑沁雪頓了頓,忽然又溫柔起來,「彩虹,把東西拿來。」
在她身後的小姑娘把一個紅色的小盒子遞到黑沁雪手上。
「這是我讓人從西域帶回來的冰菡萏葉,是大補的,你注意保重身體。」
「妳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
黑沁雪被他激得跺了跺腳,忍不住顯露出本性。
「你休想!總有一天我要得到你的人、你的心!我會早你一步找到木妖,然後殺了他,到時神仙也救不了你,你除了愛上我,沒第二條路可走,我期待那一天。彩虹、珍珠,我們走。」
她們直接大搖大擺的從正門出去。
「你沒事吧?」木煙蘿擔心的看着狄鳳辰瞬間變得慘白的臉色。
因為她知道狄鳳辰越對黑沁雪心生抗拒,他承受的痛苦越多;他多看黑沁雪一眼,就會舒服一些,此刻黑沁雪走了,他現在恐怕是最痛苦的時候。
狄鳳辰再也沒有剛才的輕鬆自若,無力的癱在軟榻上,一開口,一絲絲的鮮血便緩緩的順着嘴角下流,他好看的眉毛緊蹙,似乎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爺,你怎麼樣了?」
狄聽風和小嬌兒同時趨上前,焦急的看着他。
「我……我五臟六腑都痛,彷佛有一個人在用力……揪揉似的……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都是她!都是她造的孽!
木煙蘿悔恨的握住狄鳳辰發抖的手,他反射性的緊緊握住她的手,力氣大得可以捏碎她的骨頭。
「你要撐下去,求求你!你一定要撐下去!」等她想辦法彌補自己的罪孽。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爺要受這麼多苦?爺如果有三長兩短,那我們怎麼辦?」小嬌兒哭着撲到狄聽風的身上,氣急的跺腳,「爺從小把流浪的我們撿回來,他不只是爺,根本是我們的親人,我不要爺死!嗚嗚……小瘋子,你這個笨蛋,為什麼放那個黑沁雪進來?你們四大護法都是笨蛋!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狄聽風握緊了拳頭,含恨的目光直盯着專註的看着狄鳳辰的木煙蘿身上。
她怎麼好意思在這裏?要不是她,他們怎麼會眼睜睜的看着爺受折磨而束手無措?靈藥不管用、用內力抵抗也行不通,什麼方法統統不管用,全是拜這個女人之賜!
狄鳳辰不停的抽搐,目光漸漸的渙散,力竭的暈了過去。
「爺!」
狄聽風一把推開木煙蘿,仔細的為狄鳳辰把脈。
木煙蘿關心狄鳳辰的狀況,急忙問道:「他怎麼樣了?他不會……」
狄聽風冷冷的掃她一眼,那目光中的恨意讓她不由得後退兩步,不明白他的敵意從何而來。
狄聽風的目光越過她,安慰哭哭啼啼的小嬌兒,「爺只是暈過去,休息一下也好,免得清醒着忍受痛苦。」
「爺這次發作也熬過去了是不是?暫時不會死了吧?呸呸呸!小嬌兒真該死,說什麼晦氣話!」小嬌兒紅着眼睛搥了自己一下。
「好了、好了,妳還是快去廚房幫天瘋子熬補品給爺補補身子,每次發作都令爺元氣大傷,再這樣下去,真應了妳的烏鴉嘴了!快去吧,我來守着爺!」狄聽風像大哥哥般囑咐着小嬌兒。
狄聽風脫下外袍披在狄鳳辰身上,把昏睡的狄鳳辰抱起來往外走,自始至終不曾看木煙蘿一眼。
「小……」木煙蘿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她又不能跟着小嬌兒叫他小瘋子,只好省略,「你要把他帶去哪裏?」
「帶去爺的房間,難不成讓爺在這裏受罪?」狄聽風鐵了心不給她好臉色,繼續往外走。
「我……」
木煙蘿放心不下狄鳳辰,只好跟着狄聽風走向一間豪華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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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狄鳳辰仍然沉沉的昏睡着,他的臉色時白時紅,身子一會兒冰冷,一會火燙,真是應了情咒對無情人「水深火熱」的詛咒。
主動要求照顧他的木煙蘿睜着疲累的眼睛,寸步不離的守在床邊。雖然對他的痛苦沒有幫助,但是她起碼可以為他擦汗、蓋被,每隔一段時間就用濕絹濕潤他無血色的乾燥嘴唇。
至於何時墮入過去的惡夢,她也不知道,恍惚中似乎聽見遠方代表天亮的雞鳴,鼻子間聞到的卻是地鬼門潮濕的空氣……
透過朦朧的白紗布簾,她看到那個穿着一身火紅的黑沁雪,正瞇着丹鳳眼努力看向布簾後面。
「我花了上萬兩金子才來到這裏,你好歹也讓我見一面。」黑沁雪傲氣逼人,一點兒也不在乎身處江湖傳言神秘詭異的地鬼門內。
阿牛厲聲道:「木妖豈是妳想見就能見的?」
「我只是很好奇,並且想確定你是否真能幫我完成心愿。」黑沁雪大方的轉身坐入舒適的椅子中,從懷裏掏出一袋蜜餞來吃,邊吃邊問:「你果然如傳言般可以不憑藉任何東西就給人下咒?是天生的嗎?還是地鬼門用來唬人的?」
「信不信由妳!」阿牛道。
木煙蘿只是端坐在白簾后,臉上戴着讓人看不出表情的人皮面具,此時的她不是她自己,是只被困在籠子裏的鳥,空有一雙可以傷害別人的利爪,卻被人控制着,無喜無悲,看不到希望,每天如行屍走肉般活着。
地鬼門門主的一句話,她就要去傷害任何人,即使那些人她從未見過。
「不信的話,我就不會來了,我可是打聽了好久,透過很多人打點才找到這裏來,既然來了,就不會放棄。」
「妳要給誰下咒,有什麼要求妳就說吧!」
黑沁雪愛恨交織的道:「就是一個讓我愛得很深,得不到卻怎麼也恨不起來的臭男人!越是得不到,我就越是要得到,我要讓他心甘情願的愛我一輩子!」
「心甘情願?那妳不該到這裏來。」
阿牛嘲諷的大笑。
「我做不到,鼎鼎大名的木妖應該可以,我聽說有一種咒術叫作情咒──」
阿牛一頓,看着木煙蘿執起筆,依照她在面前的白紙上寫下的字念着:「妳是說給對方下咒,讓他見不到妳時病痛交加,見妳一面就病情好轉,只有愛上妳才能解咒的情咒?」
「果然有這種咒術!我的金子看來沒有白花。」
「這種咒術屬於最高級的咒術,給對方的折磨很大,動輒有性命之憂,而且永遠無法可解,連我也解不開,妳真的要用在那個人身上嗎?」阿牛又念着。
「連你也不能解?」她有一瞬間的猶豫,然後道:「賭了!只要他肯乖乖的愛上我不就沒事了?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他愛上我,不計任何代價!」
「他會受很大的痛苦。」阿牛照着念。
「我顧不了這麼多!誰教他不肯愛上我,見了我愛理不理,正眼也不看我一眼。」
「妳甘心讓他受折磨?」阿牛沒看木煙蘿的指示,自顧自的諷刺道:「妳真的愛那個男人嗎?」
「你不用管!」她冷下臉來,拿出一宮之主的架式,「你不必知道那個人是誰,你只要告訴我,我的金子你是想要還是不想要?」
「妳的身子受得住嗎?」阿牛低聲對木煙蘿道。
木煙蘿毫不猶豫的點頭。
江湖中人都知道地鬼門的煞星能用咒術害人,是全江湖的一大威脅,只要銀兩夠就可以請木妖對指定的人施咒術,卻不知每次施用咒術的代價是她的生命;每施一次咒,她的生命力就減少一些,會大病一場。施的咒術越高級、難度越大,她的生命流失得也越快。
而她早就不在乎,只想早日歸去。
阿牛道:「妳只要報上他的生辰八字即可。」
「在這裏。」黑沁雪把一張白紙條放到桌上,「這樣就可以施咒了嗎?」
「木妖的能耐,不容妳懷疑。」
「好,我就信你一次!臨走之前,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看在我的金子的份上。」
「我……」
阿牛拒絕的話還沒說完,木煙蘿就拉拉他的衣袖,點了點頭。
「好吧。」
阿牛雖然迷惑不解,還是上前把布簾拉起。
「木妖果然是木妖。」
她細細的看着面前青白詭異的醜臉,受不了的皺眉。這種臉實在沒有記住的必要,她看久了只會心裏發毛。
「本宮主要走了,記住你答應的事情。萬一有個閃失,我不管你是什麼妖,總之連同地鬼門都會被我滅了!」臨走時,她撂下狠話。
門關上,剩下的只有靜坐的木煙蘿和臉上醜陋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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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睡著了嗎?」狄聽風不解的望了一眼趴在床沿的木煙蘿,繞過她小心翼翼的把剛醒的狄鳳辰扶了起來。
狄鳳辰虛弱的喘氣,克服了剛起身的暈眩,向木煙蘿瞧去。
她閉着眼,呼吸均勻,只不過那長長的睫毛下,一滴滴的眼淚靜靜的落下。
「嗯,她在作夢。」狄鳳辰只看一眼就下了結論,不願深思內心深處被她的眼淚融化了什麼。
「讓她睡在這裏沒關係嗎?」狄聽風端上千年參茶。
狄鳳辰搖頭拒絕,露出厭惡的神色,「我討厭那股味道,你給我拿遠一點。」
「可是爺你的身子……」
「黑沁雪帶來的冰菡萏葉為什麼不用?」
「我以為爺不會要。」
狄聽風跟了狄鳳辰十幾年,還是摸不透他的心思,那冰菡萏葉既是仇人之物,他早就叫小嬌兒拿去扔了。
「不用豈不浪費?冰菡萏葉生在冰雪嚴寒之地,還必須是不結冰的湖水,一百年也不見得有這種機會得到,除了我,也只有黑曜宮和『他』才有本事弄到,我用黑沁雪給的補品養精蓄銳以便對付她自己,豈不更妙?」
「黑沁雪有那麼笨嗎?」
狄鳳辰淡淡一笑,「女人和男人不同,人們永遠也猜不透女人。」
狄聽風看着他莫測高深的臉,倒認為他爺這般的男人比女人還難了解。待會兒得乘機出去,趕緊找小嬌兒把冰菡萏葉找回來,希望不是丟進水井裏才好!
「小風兒,咱們山莊的戒備到底如何?」
狄聽風連忙答道:「若非爺事先吩咐放黑沁雪進來,她主僕三人一進入即會被射殺,屬下暗中數了數,若不是按爺的吩咐,她們一路上足以死上四十九次。」
狄鳳辰微笑,很滿意的喝茶,「那麼今後不要讓她們再有機會進來,我其實很討厭她們。」
狄聽風喃喃的道:「就是因為爺這次有意放過她們,小嬌兒怨屬下保護不力,害爺病痛複發,到現在還給屬下白眼看。」
「是嗎?小嬌兒就是貼心。」狄鳳辰笑瞇了眼,柔聲的向狄聽風道:「這次委屈你了,你沒被黑沁雪打傷吧?」
「還好,倒是爺為什麼要冒着生命危險放她們進來……」
「嚇嚇她啊!」狄鳳辰朝木煙蘿身上虛點一下,「女人的心是很軟的。」
狄聽風雖然聽不懂,但也大概猜得出與解咒有關,只得嘆氣。
「好端端的嘆什麼氣?」
「我看爺一發病,沒把別人嚇着,先把我和小嬌兒嚇住了。爺,答應我們,以後不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狄鳳辰望了狄聽風面無表情的臉好一會兒,才柔聲的道:「好,爺答應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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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嬌兒擦拭着自己的飛葉刀,邊哼着歌邊偷眼望向倚在床頭髮呆的木煙蘿。
木煙蘿是在熟睡時被僕人帶回木園的,自從她醒來后就一直滿腹心事的坐着,連姿勢都沒有換一下,不知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
「小嬌兒,人活在世上是為了什麼呢?」
小嬌兒嚇了一跳,「我從沒想過這麼艱深的問題,對我來說太難了,妳問別人吧!」
「人活在世上,為什麼命都不一樣呢?妳自小被莊主撿到,不管颳風下雨都有人為妳遮擋,而我呢?為什麼我想過一點自由的日子都像在作夢?」
「妳……還好吧?妳說的話我聽不太懂呢!啊!妳去跟我家爺聊聊吧,他是江湖第一聰明人,很多人有事情都找他呢!」
木煙蘿笑了,「妳家的爺是妳的神仙嘛!小嬌兒,莊主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現在有難,我就留在他的身邊照顧他,以報答他的恩情好不好?」
「妳喜歡爺?」
「妳想到哪裏去了?」她只是想贖罪而已。
「我家爺很美,第一美男子啊!」
小嬌兒一聽她否認,反而不服氣的爭辯。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配不上他啊,對不對?妳家的爺是神仙,我只是凡人嘛!我跟妳一樣,對妳家爺崇拜得不得了,絕沒有非分之想。」她像哄小妹妹似的溫柔的說。
「咱們這裏有神仙嗎?咳……咳……我怎麼不知道?」
帶笑的聲音夾雜着咳嗽從門外傳來,狄鳳辰在狄聽風的攙扶下慢慢的走進屋裏。
「莊主可好些了?」
木煙蘿連忙從床上坐起來。這個莊主即使身患重病,走路還是跟鬼一樣,一點聲音都沒有。
「爺!」小嬌兒歡呼一聲,「爺又有力氣走路,說明身子好多了是不是?快坐下,別累着。」
「還是小嬌兒貼心。」狄鳳辰隨意的坐下,望了眼木煙蘿含笑羞紅的臉,故意問道:「妳們剛才說某個人是神仙,那個人是誰啊?不會是我吧?」
他都聽到了!
不擅言詞的木煙蘿頓時說不出話來。
小嬌兒嘻嘻哈哈的道:「是煙蘿姐姐說她跟小嬌兒一樣把爺當作神仙崇拜,絕對沒有……唔!」
木煙蘿閃電般的捂住小嬌兒多說多錯的嘴。
「煙蘿是想報答莊主的救命之恩,長期服侍莊主,直到莊主痊癒。」直到……她找到解咒的方法,解了自己的罪孽。
「好啊!」狄鳳辰笑了笑,「先用膳吧!昨天說要請妳,結果被人打擾了,今天非大吃一頓不可。」
狄聽風一揮手,家僕陸陸續續端着飯菜上來。
「你們都坐吧!小嬌兒,妳答應我要像小狗一般蹲着吃的。」
「我什麼時候說過了?」小嬌兒受不了的大叫,趕緊搶了一張凳子不放。
「妳怎麼不坐?」狄鳳辰望着還呆站着的木煙蘿。
「煙蘿服侍你用膳。」
「今天例外,妳坐下。」
例外?
「還不坐?」
狄鳳辰眼神一凜,威嚴自然出現,習慣聽人發號施令的木煙蘿立刻坐好。
「以後,叫我的名字。」他加了一句,「我不要再聽到莊主這兩個字。」
「那我跟小嬌兒同樣叫爺……」
「妳想氣死我嗎?」他剛剛緩和的面部肌肉又緊繃起來。
「狄鳳辰!狄鳳辰!」她徹底投降。
看到他露出得意的微笑,剛才的不耐煩和威嚴似乎從未存在過,教木煙蘿無語問蒼天。
唉,狄鳳辰有把她說要服侍他的話聽進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