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許多問題在他腦中盤旋,需要時間沉澱,相信他總會找到一個答案,只要能靜下來聽心的聲音……
傍晚時分,蘇婉綾送飲料到主人的卧房。
「先生,您的咖啡來了。」
「放着就好。」韓宇剛洗過澡,想來杯白蘭地咖啡,他穿着黑色浴袍,該遮的都遮住了,對別的傭人他根本不在意,對蘇婉綾卻特別敏感。她把咖啡杯放到桌上,任務就到此為止,她該走了,但她卻忽然跪下,就在他的腳邊,祈求一個答案。
他放下毛巾,一臉詫異地望着她。「你這是做什麼?」
「先生,請您不要把我賣掉,拜託您……」才一開口她的眼眶就紅了,不是她愛哭,實在是太恐懼了,雖然主人沒說賣或不賣,還跟周先生打起架來,但她知道他們是多年好友,說不定過陣子主人就會改變心意,她越想越覺得沒安全感。
「我又沒說要賣,你不用緊張。」原來是這件事,他搖頭一笑,扶起她的肩膀,怎麼說也不能讓她繼續跪着,而且他有另一個提議。「如果我把你送給盧映竹呢?」
「盧大哥?」她呆了一下,沒想到還有這選項。
「嗯,就是我的保鑣,他現在單身,人品不錯。」仔細想想,盧映竹簡直是最佳人選,保鑣和女傭在一起也不會引人注目。她思考了一會兒,毅然做出決定。「好,我願意。」
「為什麼?周先生比他有錢多了,你為什麼偏偏要選他?」韓宇有點詫異,大部分的女人都會選周逸峰,畢竟周家的財富一看就很明顯,莫非她對盧映竹已經有了感情?
「盧大哥是好人,不管發生什麼事,他不會把我賣給別人,周先生當然也是好人,但是……我怕他過陣子就膩了,我就不知道要上哪兒去了。」她雖然沒念過多少書,卻在現實生活中學會了直覺判斷,跟着盧大哥不會大富大貴,卻能平安平穩。
「你還挺聰明的。」一下就摸透了兩個男人的特質,他發現自己不能小看她。
「先生,其實我只想一輩子做牛做馬報答您,沒有薪水也沒關係,只要您肯讓我留在這個家,我就心滿意足了。」她最大的願望就是留在韓家,做一切她能做的事。
「你這麼喜歡當傭人?」結婚生子不是大多數女人的期盼嗎?
「我現在有得吃、有得住,還有工作可以做,大家都對我很好,我不用擔心要嫁給誰、或是要出賣自己,我從來沒這麼幸福過。」她說得有點不好意思,主人跟初次見面時一樣溫柔,願意聽她說些心底話,為此她對他更加鳳激。「你對男人就只有這兩種想法?被逼婚還有被買賣?」韓宇想起她的過去,第一個主人要她嫁給有自閉症的少爺;第二個主人要她臨危上陣接客,難怪她對異性如此警戒。「我是真的怕了……其它的我不敢多想,我只想平淡過日子。」
「如果我不答應又怎樣?」他實在很無聊,故意威嚇她,果然她一下子就哭了。
「我什麼都願意做,求您不要把我賣掉……」過去的惡夢再次浮現,她沒有安全感也沒有歸屬感,如果主人不讓她留下,她會像浮萍一樣漂來漂去,最後枯萎在一個無人發現的角落。
瞧她淚眼汪汪的,他像個幼稚的小男孩,再次出言恐嚇。「再哭我就把你賣掉!」
「對不起……」她用雙手抹去淚水,卻總有不聽話的淚水滑落,她再怎麼擦都來不及。
他暗罵自己心眼太壞,欺負一個弱女子有何意義?當她強忍哽咽卻忍不住淚滴,他根本就不覺得快樂。於是他抽起面紙擦過她的臉龐,看她那似有千言萬語的雙眼,忽然領會到周逸峰的感受,確實,這女孩完全沒上妝,卻有一種純真的美,讓人無法轉移視線。
「當真什麼都願意做?」
「嗯。」她用力點頭,再三保證。
「今天晚上十二點,到我房間來。」這完全是出自主人淫威,他瞧不起自己,卻更壓抑不了自己。
「啊?」
「你聽得很清楚,今晚十二點,你一個人來找我。」
「是……」她顫抖起來,僵硬地轉過身,走出主人的卧房,等她再次踏進的時候,也就是她獻出自己的時候。
午夜時分,蘇婉綾從自己的房間走出,躡手躡腳地經過昏暗的長廊,來到主人的房門前,儘管內心忐忑,她明白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誰手中,不管主人要她做什麼,她都得乖乖聽話。
就在她伸手準備敲門時,一個黑色身影忽然從旁邊閃出,她嚇了一大跳,仔細一瞧,原來是盧大哥。
「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盧映竹就住在主人的隔壁房間,以便就近保護,當他聽到走廊上的腳步聲靠近,而且停在主人的房門前,自然要出來探查,卻萬萬沒想到會是蘇婉綾。
「是韓先生……叫我來的。」她低下頭,從腳底開始發熱,這麼一說,盧大哥應該明白了吧?
「真的?」盧映竹並不是小孩,當然明白其中道理,但為了審慎起見,他還是敲了主人的房門。「韓先生,請問您要見蘇小姐嗎?」
穿着黑色睡袍的韓宇打開房門,神情冷靜,只說了句:「讓她進來。」
在這個家,他是主人,他要誰做什麼都行,不必對旁人交代,即使是在這樣該死的情況。
「是。」盧映竹的手在發抖,他很清楚,門前門後就是故事的轉折點,從今以後,蘇婉綾就是韓宇的女人了,不知道會受寵多久,只能看她的造化。直到此刻他才發覺,自己對這女孩除了保護欲,還有一種莫名的佔有欲,居然想抓起她的手奔出大門,逃到天涯海角,哪裏都好,就是不要讓她走進這扇門。
只是幾秒鐘的時間,他內心卻掙扎不斷,最後仍是咬牙說:「你進去吧!」
「謝謝盧大哥。」她不曉得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盧大哥看起來似乎有點難過?但她沒有時間多問,因為她不能讓主人多等,她只能往前走。房門被關上了,房內只有韓宇和蘇婉綾兩人。至於盧映竹,他只能默默與自己的心痛相處,即使主人說過要把蘇婉綾送給他,只因主人是主人,說出的話也能收回,甚至不需要解釋。
室內一片沉靜,蘇婉綾雙手交握在胸前,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想破了腦袋才想出第一句台詞。「先生,請問您要先洗澡嗎?」
韓宇輕輕笑了,在他們初次見面時,這是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沒想到此刻再次上演,她傍晚送咖啡來的時候,不就看到他穿浴袍了嗎?顯然她是緊張過度,不知所以了。
「我已經洗過了,你呢?」
「我……我也是。」她除了把自己徹底洗刷,還換上她最新的一套衣服,不是制服也不是睡衣,是她用自己的薪水買的,一件水藍色的毛衣連身裙,簡簡單單,卻是她自覺最慎重的打扮。
「過來。」他坐到床邊,對她召喚。
她聽話地走到他面前,任由他的眼光掃過她全身,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即使她沒有經驗也能察覺,她不由得全身發顫起來,比起準備接客的那一夜,現在她對韓先生並不陌生也不害怕,她相信自己可以表現得好一些,只願他能因此得到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