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既然有前男友事件,自然也要有前女友案件,為了回報顏守正大師的心理治療,陶靜菊默默等待良機出現,或許她也能解開他的心結。
平常一抓到空檔,兩人就窩在家裏一起看書、聽音樂、欣賞影片,非常具有藝文氣息,當然也會做些蠢事,像是看着彼此傻笑不止,或是互相搔癢到快斷氣,以及在大床上翻滾不休,所有青春男女的戀愛癥狀他們都有。
夜裏,一場翻雲覆雨之後,彼此都還在調整呼吸,激情餘溫仍蔓延不去,她突然提起一個冷話題。“談談你的前女友吧,兵變的那一個。”顏守正呆了一下。“其實……沒什麼好說的。”他的前女友也只有那麼一個,跟陶靜菊的前男友一樣,都是記憶深刻卻不太想回顧的過去。
“我消息很靈通的,聽說她是小提琴演奏家,而且是個大美女,最近剛回國準備要開演奏會。”她雖然主跑社會新聞,偶爾也會跨界去採訪藝文消息。這世界其實很小,平均算起來,每六個人之間一定會有牽連,憑她的調查和推理本事,當然三兩下就得出結論。
“你真是無所不知,我都不知道這麼多事。”他不會刻意去探聽前女友的消息,她算是知名演奏家沒錯,但那跟他的生活已經沒有關聯。
“那當然,我是紅牌大記者咩!”陶靜菊翹高臀部搖了兩下,一副得意狀。
“不過,你可能不知道,她沒有你這麼可愛,這麼迷人。”他深愛她的笑容,無時無刻都想讚美她,喜歡看她害羞又快樂的表情。
“哼,這麼會說話,是不是想轉移話題?”她想佯裝生氣,嘴角卻忍不住揚起。
想起彼此的約定,不可以欺騙對方,他於是乖乖坦承。“不好意思,其實我弟教了我很多台詞,但我大部分都記不住,”他熟知許多法條,還能舉一反三,動不動就可以寫篇報告出來,可借談情說愛就沒那麼強,“原來是你弟做的好事,他對你真是關心,還當你的戀愛導師。”說起來她也要感謝顏執中,如果不是他那通電話牽線,她又怎會鼓起勇氣去追回愛情?
回想過去,顏守正不再介意失去的,反而慶幸自己擁有的。“十年前我失戀時,他一有空就來金門看我,比我爸還緊張,可能怕我會做傻事吧。”“幸好你沒那麼傻。”當兵時被女友拋棄,人又在外島服役,什麼事都可能發生,一想到他當時的孤獨和痛苦,她忍不住想要抱緊他,多謝老天保佑,讓他平平安安到現在。
“是啊,否則我就遇不到你了。”原來旅程的曲折,都是為了與她的相遇。
“該不會又是你弟教的台詞吧?”不管是誰教他的,她都因此而感動。
“是我自己想的!”他也不知道怎麼會靈機一動,自然而然就有了點子,看來他是有些天分的。
“很驕傲嗎?這種初級程度,也敢拿來說嘴?”她指着他的鼻子,他乾脆咬住她的手指,兩人嘻笑起來,完全把前女友的事拋到一旁,反正那已經是“歷史人物”,跟他們的現在和未來都無關。
正當他以為她忘了這件小事,不料她卻嘆口氣,神色憂傷地延續話題。“其實你還是很在意她吧?昨天晚上……我聽到你說夢話,你一直喊她的名字。”“怎、怎麼可能?”他嚇到了,他真的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嗎?天啊,他不是故意的,他根本沒放在心上,但作夢這種事不由人控制,或許他腦中某處仍有從前的回憶,才會不知不覺就在夢中說出口。
“你都不知道,人家聽到了好難過……”陶靜菊轉過身背對他,肩膀微微顫抖,彷彿隨時都會掉淚。
他立刻從背後抱住她,再三對她保證。“靜菊,你不要亂想,就算我說了夢話,但我平常完全沒有想到她,我光想你都不夠時間了,怎麼可能有多餘的心力?”“可是……我覺得你的表情剛好相反,好像非常在意。”“真的沒有。”他真想去照照鏡子,他臉上到底是什麼表情?難道寫了“前女友”三個字?
“就是有。”她非常堅持。
“絕對沒有。”他真想去打開計算機,溫習弟弟寄給他的佳句大全,有沒有什麼台詞可以洗刷他的不白之冤?
她雙手搗住臉,忽然低聲啜泣,他更為驚慌,轉過她的身子問:“怎麼了?為什麼哭?我真的一點都不在意那個人,拜託你一定要相信我。”“人家是擔心嘛!”她投入他的懷抱,把臉埋在他胸前,委屈地嗚咽。“她那麼漂亮、那麼有氣質、那麼受歡迎,我對自己沒有信心,好怕你會不要我……”“就算你對自己沒信心,也該對我有信心。”他不斷撫摸她的秀髮,緊張地安慰她。“你別哭了,我絕對不會回頭找她,我愛的人是你啊。”“真的嗎?有多愛?”“呃……一輩子都愛,下輩子也愛,不管醒着還是作夢,我只愛你一個。”這番情話沒什麼創意,但他已經竭盡所能,在如此緊張的狀態下,教他怎麼想得出來?
“嘿嘿--”她抬起頭。臉上一滴淚也沒有,還調皮地吐舌。“總算有進步了,其實我是耍你的啦!”
顏守正無言了整整一分鐘,瞧她笑得燦爛無比,他卻無暇欣賞,腦中只想着該怎麼好好處罰她?
面對如此惡質女友,他只能用實際行動教育,最適合的地點就是沙發、床上和浴缸,嗯,那就決定分三次進行,畢竟教育是長久大業,萬萬不可懈怠。
“你想做什麼?別過來!”“你竟敢騙我,當初你還說我們都不能欺騙對方,現在我要讓你知道說謊的下場!”“民女阿菊知錯了,顏大人不要、顏大人不要……停……”
周末,顏守正搭高鐵回高雄老家,這次比較特別的是,女友也陪着他一起坐車,陶靜菊因為採訪必須南下一趟,原本可以拜託地方記者的,想想還是自己出動好了,又能陪伴男友一程,何樂而不為?
途中,兩人像小學生遠足一樣開心,手牽手望着窗外風景飛逝,吃吃喝喝時還要互相餵食,凈說些言不及義的話,但就是覺得好有意思。以往他總是獨自來回台北和高雄之間,旅程中只有書本相伴,但現在他擁有了她,可以一起南來北往,環遊世界,到哪兒都不寂寞。
“可惜我父親不在家,他跟團去旅行了,不然你們就可以見個面。”顏守正知道家人都殷切期盼這一天,等了十年,他終於交到了女朋友,沿街放炮慶祝都不誇張。
“我爸媽也常去旅行耶,跟進香團到處拜拜,常買一大堆土產回來。”“他們是不是求神保佑你早點結婚?”他打趣地問。
“是啊,你八成就是這樣被我訂下來的,結合眾神之力,讓你永遠不能翻身。”她點點頭,說得相當認真,以她爸媽的虔誠,確實有此可能。
“那我只好認命了。”他一點都不想反抗老天爺的力量,如果這是命中注定,他很樂意接受命運的安排。
“沒錯,抗命無效。”她捏一下他的臉頰,愛極了這張逆來順受的臉。才一小時又三十六分,他們已從台北抵達左營站,陶靜菊看看時間,對男友說:“我跟同事約了下午一點,現在才九點多,怎麼辦?”車站人多,他摟住她的纖腰保護。“剛好,先回我家休息吧。”“休息?我知道你爸去旅行了,但你弟應該在家,你想對我做什麼?”她眯起眼,像在防範色狼。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這裏是公共場所,她雖然壓低聲音,仍是讓他又羞又窘,想起兩人的親密關係,他不免有些臉紅,原本以為自己的個性算是溫良恭儉讓,她卻讓他發現自己也有瘋狂邪惡的一面。
她故意曲解他的話,皺眉指責。“你對我沒意思?喔不,你居然這麼快就變心了?!”“靜菊,你別鬧我了。”他不得不擺出嚴肅表情,這女人就是嘴巴厲害,真是拿她沒辦法,如果在家裏他還可以“教訓”她,但現在難道叫他當場吻她嗎?
“誰叫你這麼好欺負?哈哈!”天啊,她真的愛死他了,看起來這麼靦腆、這麼可口,好想在人來人往的馬路上,跟他來個深情之吻,可惜他臉皮太薄,若她真的這麼做了,他可能會挖個地洞躲起來。
“回家再跟你算帳,走。”他不能再讓她胡言亂語下去,雖然她笑起來實在太美麗,不過還是等回家再慢慢欣賞,他不習慣讓路人分享他的心情。
搭上出租車,兩人一起回到顏家,那是一棟三層樓的透天厝,每層樓有三十坪,佈置和裝橫都是簡潔風格,三個男人居住其中顯得太寬敞,期盼以後會有女主人進駐。
“執中,我們回來了。”進了屋,顏守正呼喚弟弟,卻得不到響應。
“咦,你弟好像不在?”她對他媚眼一勾,雙手護在自己的胸前。“你可別衝動,隨時可能有人回來的。”“你再說,我真的要變野獸了!”他立刻抱住她,在她耳畔喘息舔吻,一進到室內他就大膽起來,不讓她繼續逗他開心,還要聽到她求饒的撒嬌聲,他最愛那其中的過程了。
忽然,他們聽到二樓有人交談的聲音,可能是顏執中和他女友吧,顏守正咳嗽一下,臉頰微紅,畢竟在自己老家是有點尷尬。“呃……晚點再繼續。”“一定要喔!”陶靜菊眨眨眼說,可不會讓他食言。
一陣腳步聲接近,他們正想對顏執中打招呼,卻見一個女人低頭衝下樓來,臉上掛滿了淚珠,仔細一瞧,那人不正是知名美女小提琴演奏家--盧雪琴?如果此時出現的是顏執中的正牌女友,事情很簡單,可能這對小兩口吵架了,但怎麼會跑出顏守正的前任女友?這十年不聞不問,現在居然來找前男友的弟弟,還哭得梨花帶雨,這到底怎麼回事?
顏執中也隨後來到一樓,看到哥哥和陶小姐的表情,像是吃了一打鐵釘加酸梅,他立刻說:“拜託你們別誤會,我可以解釋的!”這一幕太具震撼力,任何人都會想到最壞的一面,即使顏守正再信任弟弟,也不免有些動搖,難道弟弟跟他的前女友……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有什麼話都可以好好說,先別激動。”陶靜菊抱住男友的手臂,唯恐他們兄弟哄牆。為了這種女人,不值得,就算她再美、再有才華,心丑就算整型也救不了。
盧雪琴也呆住了,萬萬沒想到會撞見前男友,他旁邊那個女人是誰,該不會是他的現任女友?
姿色平凡又兇巴巴的樣子,他怎麼會看上這種女人?
“來,大家坐下來,平心靜氣地談。”陶靜菊扮演女主人角色,招呼眾人坐下,還倒了四杯茶,只是沒什麼人想喝。
“我要知道真相,從頭到尾都要。”顏守正對弟弟要求,他有權利知道真相,他已經極力讓自己鎮定,希望不會是讓他無法接受的答案,背叛這兩字實在太沉重。
陶靜菊握住男友的手,讓他明白,她絕對挺他到底,不管事實如何殘忍,她都會陪他一起面對。
翻牌的時刻終究還是來臨了,顏執中原本想一輩子保密,而今已不能再隱瞞,他緊閉上眼,做個深呼吸,而後睜開眼,開口話當年。“十年前,哥你在金門當兵,我陪盧小姐一起去看過你幾次,你還記得嗎?”他刻意不稱呼盧雪琴的名字,而是盧小姐,以拉開彼此的距離。盧雪琴一聽就懂,委屈的淚水再次湧現。
“我記得。”顏守正不願去回憶那段日子,但一提起來仍是非常清楚。
“那時我不放心盧小姐一個人行動,也許我對她表現得有點過度關心,因為我們的母親很早就過世了,我跟哥你一樣,總是怕女孩子出什麼意外。有一次從金門回來,時間已經很晚了,盧小姐睡在我們家,就睡在你房間,大約半夜兩、三點,她突然來敲我的房門……”顏執中沒把話說完,大家都是成年人,一聽就懂。
陶靜菊幾乎無法呼吸,感覺到顏守正把她的手握得好緊,天啊,拜託別這麼傷人,一個是他的弟弟、一個是他的女友,他們怎麼能做出這種傷透人心的事?所幸,顏執中及時說出結局。
“我拒絕了,然後沒過多久,盧小姐就出國了。”“呼,還好……”陶靜菊大大鬆了口氣,差點沒心臟病發,顏家兄弟果然是兄弟,都有正直的個性、善良的心地,這才象話嘛!
顏守正相信弟弟說的話,只是他很難想像,盧雪琴居然會採取主動,當年他們可以說是一步一腳印,從認識、了解、試探、確認到正式交往,每個步驟都花了許多時間,沒有想過要一步登天。
到底她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態,竟然會夜訪男友的弟弟,女人心實在太難懂了。
看一眼身旁的陶靜菊,他更加確認他們的愛,不必猜心、不必懷疑,就是那般全然的付出和擁有。
“你明明也喜歡我的,為什麼要欺騙你自己?”盧雪琴忽然高聲質問顏執中,十年前她不懂,十年後她還是不懂,他們之間不是毫無感覺的,他卻一直在抗拒,就為了手足之情。
“我要說多少次你才明白,我不可能做出對不起我哥的事。”顏執中再次聲明,不管盧雪琴有多大的魅力,十年前他拒絕了,十年後也一樣。
只是沒想到因此讓哥哥失戀,萬一哥哥在軍中做出什麼傻事,他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幸好他擔心的事並未成真,否則他會一輩子作惡夢。
原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陶靜菊忍不住開口提醒。“我說盧小姐,你當時是顏守正的女友,卻對顏執中放電,你這麼做除了傷害你自己的愛情,也傷害了他們兄弟的親情。”“我……我只是不相信,世界上會有我得不到的人……”盧雪琴也說不上自己為什麼這樣執着,從小就被捧為公主的她,一向是要什麼有什麼,少有被拒絕的經驗。顏守正是個好男友,幾乎找不到缺點,但她想要的更多,顏執中對她而言是個絕妙誘惑,他溫柔體貼、風趣幽默,又是她男友的弟弟,彷彿一個禁果,讓她挂念多年。
哇咧--不是真的吧?這女人竟然以征服世界為目標?陶靜菊搖搖頭,當仁不讓地主持公道。
“你應該為此向他們兄弟倆道歉,你對不起顏守正,他莫名其妙被你拋棄,你也對不起顏執中,他因此自責了許多年,幸好你沒有真正劈腿,否則現在該怎麼收拾後果?”“你是淮?”盧雪琴皺起秀眉,這才想起這問題。
“我叫陶靜菊,是顏守正的現任女友,我們就快結婚嘍!拜託你手下留情,可別來敲我們的房門。”陶靜菊握起男友的手,甜蜜笑道,她確定這位前女友不是她的對手。根本弱到不行啊。
顏守正對陶靜菊投以苦笑,在這時候她還能搞笑,不愧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大記者。
“我真的需要道歉嗎?”看着顏家兄弟,盧雪琴陷入沉思,多年來她是眾人追求的對象,得不到的只有顏執中,戀愛遊戲中她拋棄過很多人,對不起的似乎只有顏守正。當初他的用心和認真,她不曾在別人身上體會過……
“你最好道歉,不然可能走不出這扇門喔!”陶靜菊是認真的,她看不過去,這女人欠這對兄弟太多。
“對不起。”盧雪琴說得有點不甘不願。
“很好。”陶靜菊走上前,伸手就給對方一巴掌,嚴肅地說:“我知道我親愛的男友,還有我未來的小叔,都很想賞你一巴掌,但他們兩人都是紳士,所以做不到,不過我是潑婦,我沒差。”顏守正和顏執中嚇了一大跳,確實,他們再怎麼樣都不可能出手,沒想到陶靜菊如此直爽,說打就打,除了讓人驚愕之外,其實……也挺大快人心的!
“你--”盧雪琴生平從沒遭受過如此侮辱,差點想打電話報警,但她立場尷更不能讓自己出醜,於是她咬牙忍下來了。“好,算我欠你們的,我無話可說”“無話可說就快走吧,你在這裏很礙眼。”陶靜菊雙手交握,關節發出喀喀希望對方別逼她發飄。
“我走了……對不起。”盧雪琴看着顏家兄弟,欲語還休,最後還是只能離彷彿告別了那段青春、那些回憶,她也不懂自己怎麼會愛得那樣矛盾?對於顏,她愛過,對於顏執中,她渴望過,但這兩人都不是她能掌握的,過去的已經,她必須往前走。
以後還會有人像顏守正那樣愛她嗎?她無法確定,自己是不是放開了最珍貴的份愛?她不敢再多想,如果那樣想的話,從此她會抱着遺憾,遊盪子紅塵之間……盧雪琴離開后,屋內三人相對無言,陶靜菊心想她應該迥避一下,讓他們兄弟倆自己談談。
就在她悄悄走向大門時,顏守正卻比她動作更快,打開門說了句:“我出去一下。”家裏讓他覺得難以呼吸,所以決定到外面透透氣,再這樣下去,他怕自己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哥……”顏執中想要道歉,但顏守正已經出門了。
陶靜菊當機立斷說:“不用緊張,我去追他!”顏執中獨自留在家裏,心情複雜到極點,不知道哥哥能不能諒解他?還是會怪他當初太熱心,才惹出這許多糾紛?當初他不要去關心盧雪琴就好了,就不會讓三個人都痛苦到現在……
出了家門,顏守正走得很快,但是陶靜菊不當一回事,她平常跑新聞的速度更快。不知不覺間,他們來到文化中心附近,近年拆除了圍牆,規劃出市民藝術大道,沿路的阿勃勒樹開滿了花,跟其它樹木形成一片美麗的網,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十幾分鐘,來到風之舞廣場,附近有許多街頭藝術家,正在表演魔術、街舞、手風琴,連歌仔戲都有呢,許多家庭和情侶們散步其中,周六本來就是放鬆和悠閑的時光。
聽到孩子們的笑聲,他終於放慢腳步,對女友說:“抱歉,讓你看到這些事。”“不要說抱歉,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是在一起的。”她輕輕喘息着,但微笑一直沒消失。
“今天實在是……我不曉得該怎麼說。”十年了,以為早已經放下的事,卻依然在心湖掀起波濤。
“我懂,我也有妹妹和弟弟,如果我前男友劈腿的對象是我妹,我可能會氣瘋,如果我前男友劈腿到我弟身上,我不只會氣瘋,還會想殺人!”她越說越氣憤,彷彿事情是發生在她身上。
“你……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他忍不住低笑出聲,他親愛的女友總是有這種魔法,可以讓他的心情從黑白變彩色。
“我說真的,這種事會讓人腦袋爆炸。”陶靜菊實在無法想像,如果事情發展到最壞的地步會是怎樣。“但是你已經算好運了,幸好你弟夠義氣,沒有做出人神共憤的事,那位盧小姐雖然有點妄想症,但她也只是離開你,不算徹底背叛你。”“你說得對,這已經是我能承受的極限,如果再更糟糕的話,我可能會翻臉不認人。”他牽起她的手,兩人坐到椅上,享受樹蔭和涼風,也撫平激動的情緒。
“這件事讓我心裏有點難以平衡……原來在當年,我這個男友做得這麼失敗。”“那是因為她不懂得欣賞,千里馬也需要伯樂。”陶靜菊一開始也差點看走眼,但時間會證明一切,他就是她的對先生。
“以後我該叫你伯樂?”“可以啊,千里馬。”她回答得有夠自然,彷彿他們平常就是這麼稱呼彼此。他再次被她深深打動,摟住她的肩膀,輕輕隨風搖晃。“告訴我,為什麼你會這麼堅強?”“你虛弱的時候,我就會變得堅強,因為我要做你的避風港,不過平常可沒有這麼好康,請多多把握!”“謝謝。”她的肩膀雖然嬌小,卻是他心靈最大的依靠。
望着來來去去的人們,時光彷彿停格在他們之間,這一刻多麼溫柔而溫暖,然後,她開了口。
“其實你還是在意她的。”“我……”他無法否認,他對盧雪琴的出現難以保持平靜,畢竟她是他的初戀。
“你愛她,在你心中的某個角落,直到現在還愛她。不用害怕去承認,你如果不愛她。又怎麼會受到傷害?就像我一樣,如果不是還愛着前男友,又怎會害怕遇見他?”“你的意思是……”他不太懂,這該怎麼辦?
如果他們還愛着別人,要如何專心愛對方?
“沒有關係的,誰沒有忘不了的過去?我有時候也會想到前男友,在心裏一直狂罵他無情無義,但是也要感謝他,給過我一些美好回憶。”她想開了,世事無絕對,重要的是做人要甘願,抱怨或哀怨都沒必要,曾經愛過也是一種福氣啦。
“沒錯,這些也是人生的一部分。”如果沒有過去的挫折,今天他們不會懂得去珍惜,對這份難能可貴的戀情,唯有更用心地呵護。
“你我都不完美,也會有分心的時候,但是那又怎樣?我愛你不是因為你完美,是因為你又笨又呆,我又太善良,不忍心看你成為孤獨老人。”他笑了,她總是能讓他笑,要是沒有她,教他怎麼活下去?雖然每個人來到世間,早晚有離開的時候,但他捨不得放開這雙小手,請讓他們繼續牽着手,直到生命的盡頭。
“你說,難道你愛我是因為我像個仙女?”她捏着他的臉逼問。
“不。”他故意選個落差最大的答案。“是因為你像個村姑。”“喂!給我點面子行不行?至少也該說現代新女性吧!”她睜大眼怒斥。
“靜菊……”他主動把她擁入懷中,在她耳邊告白。“我真的好高興,你願意讓我愛你。”“我也很高興,我們能相愛。”就在人來人往的樹下,他們接吻了,而且吻得很久很久,這裏是公共場所沒錯,四周還有小孩和青少年,但他什麼都看不到,她就是他的整個世界。
“哥……”看到哥哥和未來大嫂回來,顏執中從沙發上站起,表情不安,心情複雜。他們才出去一個小時,對他來說卻是分秒難熬。
顏守正沉吟片刻,終於開口說:“我必須承認,我心裏面不太平衡,也氣你隱瞞我這麼久,但是我要讓你知道,我以你為榮,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弟弟。”他仔細想過了,這些年來弟弟一定很難受,其實他也沒做錯什麼,卻必須忍受自責和壓力,又怕他這個哥哥想不開,所以總是對他過度關心,比誰都希望他再談戀愛,唉。實在太辛苦了。
顏執中二話不說,衝上前抱住哥哥,這個秘密他守了十年,終於在今天得到圓滿結局,哥哥仍然把他當弟弟,而且是全世界最好的弟弟。
“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老實告訴我,不可以再自己硬撐,聽到沒?”“聽到了……”他哽咽着回答,淚水已在眼中打轉。
“怎麼說我都是你哥,應該是我照顧你這個弟弟,不能老是讓你替我擔心。”“是!”“好啦好啦~~兩個男人不要抱太久,女人在旁邊看了會更不平衡。”陶靜菊笑容滿面,拉開這對相親相愛的兄弟,拿出飲料和食物放到桌上。“剛才在路上買了啤酒和小菜,你們快喝吧!”“今天是該喝個痛快。”平常滴酒不沾的顏守正也認為這是個好主意。
“沒錯!”顏執中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卻看到未來大嫂只拿了兩個杯子。
“大嫂,你不跟我們一起喝?我要敬你一杯,非常謝謝你。”“以後總有機會的,你們倆喝到掛沒關係,我還有工作,明天早上我再過來收拾殘局。”陶靜菊已經聯絡好了,阿凱和小寶要來接她,再一起出發去現場。
看女友拿起皮包,顏守正送她到門口。“你要去哪裏?”她伸手在嘴上做出噓聲動作。“記者的行蹤是個秘密,等着看新聞就知道了,不用太想我。”臨別依依,他握住她的手說:“路上要小心,記得打電話給我。”她反握一下他的手,然後揮手告別。“沒問題,你們多喝點,掰掰!”就這麼告別,就這麼放開手,顏守正沒有想太多,反正很快就能再見面,誰知道她這一去,幾乎是生離與死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