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篇
番外篇一——戀人的日子
“什麼?你有男朋友啊?是誰是誰?”
午餐時間,面對同事的逼問,夏臨君只好說出來。
“你們不認識啦。”對不起,她撒謊了。
“你們交往多久了啊?”同事甲問。
“上……上個月才開始的。”
“哇!好新鮮啊,那一定還是熱戀期嘍。”幾個女同事立刻夢幻道:“好好哦,那今天你下班以後一定有節目在等你嘍?像我們這種沒人要的只能回家看連續劇了。”
發現同事還打算問下去,夏臨君怕自己遲早會說漏嘴,趕緊低頭看錶,忙道:
“啊,上班了,走吧。”
一群粉領族往辦公大樓移動,走近電梯,夏臨君發現人群中有一抹身影,差點就要叫出聲音,憶起了旁邊還有同事,所以忍住了。
“咦!是精算部的曾主任耶。”女同事捱過來,講悄悄話:“上次我拿錯申請大量文具的表格給精算部,結果被他發現,居然說我連一點小事都做不好,講話有夠討厭的。”
“對啊對啊,我也被他罵過。”同一層樓的總機小姐附和着。
“他不知道有沒有女朋友哦?我看喜歡他的人不是皮很癢就是愛被罵啦!”哈哈哈。
“咦!臨君,你本來不就是在精算部嗎?應該也是一天到晚被他釘吧?幸好你離開那裏了,不過你上次去拿文件給他的時候也被罵了,前兩天下班我看到你們兩個走在一起耶,你已經不是那個部門的人不是嗎?他還要找你做事哦?你好可憐……你怎麼啦?肚子痛啊?臉色怪怪的呢。”
夏臨君虛弱地乾笑了一下。
“沒什麼。”
她才沒欠罵呢,也沒有皮癢啊。
想起以前她也曾經認為和曾淺日交往的人一定是有被虐狂,她有種這就是人生的感慨。
其實她下班后都會和曾淺日一道離開,兩人一起走時,出乎預料的,他似乎完全沒有要遮掩隱藏的意思,只是,她還在想同事們遲早會知道,原來就算被看見也不會聯想到他們是情侶。
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感覺到一道視線,她順勢看過去,只見曾淺日站在電梯前面,往她的方向望來。雖然想要和他打招呼,但是,應該要怎麼做才好呢?到底,他是不是會不喜歡他們的事情被發現?
辦公室戀情,她無法拿捏得很好。
他的視線轉了回去,然後先乘坐電梯上樓了。
她心想,他有沒有注意到今天是七夕情人節?是屬於戀人之間的日子。自從在一起之後,他們第一次要過這個節日。
說是上個月開始交往,但其實也才過兩個星期。在一起后,上班時間在公司不大會碰到,就算有交集也完全沒變化,但下班以後就不同了。他們每天一起吃晚餐,吃完后他會送她回家,偶爾打電話,雖然並沒聊很久;周末的時候也有出去精算部例行的健行活動。她回家的時候全身酸痛,差點沒有累死。
說不定是她想太多了,但總有種無論如何每天都要見面的錯覺。是她太黏人嗎?其實她並沒有特別要求啊。
她還沒用那把鑰匙去過他家,他好像也不曾表示過什麼。她常常都會想,他給她鑰匙的那個時候所講的那些話,說不定根本沒有那種意思,是他故意誤導她、想看她的反應而已……但如果他是當真的又怎麼辦……那也要再過很久很久以後才能用吧……
愈想愈羞了,她摸着自己燥熱的臉,坐在自己位子上拿出文件,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管理總務部門的確比精算部還要適合她。這裏不需要什麼艱深的專門知識,重要的是能夠有條理的處理各項事務,她幾乎是一來到這裏就立刻上手。
雖然要離開精算部的時候,她生曾淺日的氣。不過他的確是用主管身分幫她好好的考量過了。
他的這個地方……其實她覺得很喜歡。
“我是在想些什麼啊。”驀地耳根發熱,她急忙拉回飄走的思緒。
辦公室里有幾個同事收到花束,笑得十分開心。不知道為什麼,夏臨君心裏浮現的是曾淺日冷淡批評商人賺取暴利,然後再冷笑認為去買束過了這一晚價格就直線跌落的玫瑰花來過節的都是些笨蛋,說不定還會稍微計算一下投資報酬率和損失百分比之類的,她就是覺得情人節對他的價值大概就只有那樣沒錯。
他那種一點都不浪漫的想法其實讓她覺得很有趣,她忍不住笑出來。笑完以後,她驚訝發現,她原本也算是個很夢幻會期待的女人,可是什麼時候竟變成喜歡那種不溫柔不浪漫不貼心的男人了?
……她並不是特別喜愛那種類型,而是由於曾淺日是那樣的人,所以她才會有興趣的。
糟糕,她的心真是……完全系在他身上了。
在下班前的十分鐘,她的手機忽然收到簡訊,她立刻拿起來看,結果是曾淺日要她晚一點到樓下找他。
只是短短几行字,她就興奮得紅了臉。
似乎是特殊節日的關係,今天大家都相當有默契地走得很快。她只要稍等一下,很輕易地就避開下班人潮,坐電梯下樓以後,她在大廳尋找曾淺日的身影,結果意外被一個男同事叫住。
“你還沒走啊?”
看到男同事朝自己走近,她站在原地。
“是啊。”
“那太好了。對了,你今天有空嗎?”男同事問,忽然間展開猛烈攻勢:“願意賞臉和我吃一頓飯嗎?”
“嘎?”她猛眨眼,“為、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啊,上次本來就想約你,結果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不見了……就吃一頓飯而已,不需要太多理由吧。”
“我……”
“她沒空。”
夏臨君正欲拒絕,背後卻忽然冒出聲音,她吃一驚,回過頭,就見曾淺日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後。
“你、啊!曾主任。”男同事似乎知道他。
曾淺日睇夏臨君一眼,隨即對男人道:
“你在這種日子找別人的女友去吃飯要做什麼?”他朝夏臨君伸出手,她愣了一下,沒有動作,他乾脆直接牽住她。
“啥?”男同事當場呆住。
“你去找其他人和你吃吧,找不到就認了回家去。”曾淺日很冷淡地說道,然後望着夏臨君,說:“走了。”轉身帶她離開。
“喔,好。”夏臨君跟在他身後,只是瞪住兩人交握的手。他很少做出牽手這種行為的,聽他說是因為小時候把表抹弄骨折的關係。這樣……是在宣告所有權?
“你沒有告訴那傢伙你有男朋友嗎?”他忽然問道。
“之前沒有什麼理由要特別講啊。”不過她剛剛準備要說了。
“下次他再找你,你就叫他下班以後來找我。”
她有點訝異。
“咦!我可以……說是你嗎?”
“為什麼不行?”他側首瞥她一眼。
“因為我看你上次講到那個誰,好像在閃躲,不是很想說到的樣子……”
他瞪住她,微惱道:
“你還記得這種事,我不是說了沒有?!”
他那時候是說“現在沒有”,所以,以前說不定是有的。但是……原來他絕對不談論過往,不過對於正在進行的卻不隱瞞和維護。
啊,跟鑰匙一樣。這是表示情人和別人的不同之處,她好像有一點明白了。
“你笑什麼?”
“沒有啊。”她搖頭:
她只是發現,原來他也會吃醋,他對她有獨佔欲,其實他意外地疼她,還有……還有,她以後會慢慢知道更多事情的。
走近車子,他開門讓她坐進去。在發動引擎之前,他道:
“對了。”
夏臨君以為他要講什麼,便轉過頭看向他,他卻側首過來吻了她。
她又發現,他是那種,在一起之前一定會保持距離,但是交往以後就會毫不在意地主動做出親密舉動的人。
雖然還是稍微嚇了一跳,也覺得很害羞,但她卻笑了。
她知道,這是他告訴她的,不用開口說的情意。
番外篇二——他的鑰匙
“咦!主任感冒請假了?”
午休快結束的時候,夏臨君在搭電梯的時候巧遇以前在精算部帶她的大姐,聊了幾句,沒想到卻得知意外的消息。
“是啊,有種原來主任也會生病的感覺吧?”大姐打趣地說。“啊,我到了,先走,有空回來精算部看看吧。”她笑着走出電梯。
“再見……”夏臨君有些發愣地揮手。
他當然會生病。雖然他在公司里是個魔鬼,但卻是普通人的肉體啊。她早上有收到他的手機簡訊,只說他今天不會到公司上班,原來是因為生病了。
想到他一個人住,夏臨君登時決定早退去探望他,不過又立刻想到,如果她工作沒做完就跑去看他,他絕對不會高興;他之所以沒有對她說明不來公司的原因,就是不想她這樣啊。
回到自己的座位,她掙扎着該不該離開,最後還是忍耐住。
雖然很努力地把心思專註在工作上,但她還是坐立不安了一個下午。五點一到,她馬上抓起包包飛奔出去。
他住的公寓在公司附近,是步行就可以到達的距離,她知道地址,卻還沒去過。在路上經過的超市買了食材,陌生的巷弄讓她稍微繞了道,不過最後還是順利地到達。
她提着袋子站在公寓前面,好像現在才想到般地從皮包里拿出他給她的鑰匙,打開樓下的大門,她爬上位在三樓的曾淺日住處。
望着那扇門扉,她的心跳有些快,可能是走樓梯的關係,她莫名地深呼吸,才把鑰匙插入。
門鎖喀地一聲被轉開,她立刻停頓住。忽然覺得高興又緊張,有種“原來這把鑰匙真的可以打開他家的門啊”的心情。緩慢地將門推開,一抬頭,就見曾淺日站在眼前。
“回去。”他用沙啞的聲音下達命令。
“嗄?”沒想到都還沒踏進去就被趕,她道:“你怎麼站在門口……沒躺着休息?”
曾淺日晾着她,道:
“我要是休息到有人打開自己家的門都不曉得,那小偷不早就來搬家了。”
原來他是聽見開門聲才起來的。夏臨君望着他,他戴着眼鏡,身上穿的是棉質的家居服,同色系的長褲,沒有梳理的頭髮在額前微亂地垂下,看起來……和平常完全不一樣。
這是她沒見過的,家裏的他。雖然根本沒什麼,但她卻趕忙把視線移開,心跳加速地道:
“我聽說你生病,所以來看你。”
“回去。”他抱着胸,還是同樣一句話。
“為什麼?”她不滿抗議。
“你想被我傳染嗎……咳。”他掩住嘴咳了一聲。
“你有去看醫生嗎?還沒吃晚餐吧?”病成這樣還想逞強,她怎麼可能放他一個人。夏臨君不理他,直接登堂入室。“我來煮些東西。廚房……廚房在哪裏?”拎着袋子,她瞅住他問。
曾淺日眯起細長的雙眸,她也堅持不肯退讓地和他四日對望。
大概是生病的關係,他的戰鬥力大幅減弱。最後,他只是閉了閉眼。
“……算了。我早猜到若是讓你知道,你就會來。”他伸手指着左邊的方向。“廚房在那裏。”
夏臨君開心了。
“你去休息吧。煮好我再叫你。”她走進廚房,空間並不很大,但是該有的都有,東西看起來也都不是許久未使用的樣子,她想曾淺日平常自己也會開伙吧。
她將食材從袋子裏拿出來,東張西望地想找個鍋子,曾淺日無預警地站在她背後說道:
“你要鍋子嗎?”
“呀!”她驚呼一聲,真的被嚇到。“我不是要你去休息嗎?”
他瞥她一眼。
“你又不知道東西放在哪裏。”他打開上面的木櫃。取出一隻鐵鍋,遞給她。“而且也拿不到。”
夏臨君望着超過自己身高許多的木製櫥櫃,接下鍋子,不甘心道:
“謝謝,其它可以了,真的不行我會叫你的,你趕快去躺着。”她推着他的背,把他趕走。
曾淺日走出去前,回頭看一眼,道:
“我討厭魚。”
“咦!”她一愣,只見流理台上面擺着自己剛買的鱈魚。本來想煮魚片粥的……她只好把魚先冰起來。
煮好一鍋蛋花粥,她步出廚房,本來不知道他的睡房是哪間,望見有個房間透出燈光沒開門,她便端着碗走過去。
他人是在床上,不過沒在睡覺,而是坐靠在床頭看書。
“你怎麼不休息?”她問。
看到她進來,他將書放下,皺眉說:
“我不要睡到一半被叫醒。”
這麼說來,的確是聽說過他有起床氣。她在碗的下面多擺了個大盤子,這樣拿着不會燙,將粥遞給他,她道:
“因為你挑食,我只擺蛋,裏面沒有料了。”
“那不是挑食。”他接過,熱氣湧上來,他皺了一下眉,將眼鏡拿掉。
“你說你不喜歡魚的啊,那不是挑食是什麼。”難怪以前她吃魚他都要嫌棄。
“有喜歡的食物,就會有討厭的。”他很理所當然地道。
那就是挑食啊!原來他也會有跟小孩子一樣的地方。看見他又低頭咳了幾聲,她沒跟他辯下去。
“好吃嗎?”她還是忍不住問了。雖然有時候會偷懶,但平常在家她仍是會煮飯,她對自己的手藝還算有信心。
“你生病鼻塞吃得出味道嗎?”他蹙眉反問道。
還真像是他的回答。即使沒有被稱讚,她卻笑了。
“怎麼?”他昭着她。
“沒有啊。”她偷偷地在心裏覺得,他因為視力不佳而眯着眼睛吃東西的模樣好可愛喔。
她去廚房再舀了一碗,然後回到房間陪他吃。
“……吃完葯就睡吧,我不會叫你的。”用餐完畢,她倒杯水,和床頭的藥包一起拿給他。
走出房間,她將空碗拿到廚房清洗,然後整理流理台,再回來,他已經吃過葯躺在床上睡著了。
她很緩慢小心地接近,悄悄地蹲下,坐在床沿地板上,有點好奇地凝視着他的臉龐。
大概是藥物有催眠的效果,他的呼吸很均勻。
不曉得是生病、還是頭髮,或者許許多多其它細小原因的緣故,總感覺……好新鮮,好想一直看着他這種和平常不同的樣子。
用手肘墊靠着臉頰,靠在床鋪邊,她不覺露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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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夏臨君再度張開眼睛的時候,人已經在床上了。
不記得自己是何時睡着的,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躺在曾淺日懷裏,她全身僵硬,忍住心裏無比巨大的震驚,企圖移動四肢離開——
“你要上廁所?”沙啞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她嚇一大跳。
“呃……不是,我……”
“不是?不然半夜這麼晚你要做什麼?”他低頭,盯着她說道。
“我只是……我……為什麼、我會睡在你床上……”她很小聲地問他。
“……因為我只有一張床。我不會去睡沙發或地上,我也不可能讓你去睡沙發或地上,原本我起來是想喝水,看到你睡著了,就把你抱上床。”他很平淡地說道,就好像這根本不是件值得大驚小怪的事。
“……喔。”房間好安靜,她的心臟怦怦跳,她想,他一定也聽到聲音了。
他低聲道:
“你該不會在想我跟你說過的,準備好的事?”
“啊?什麼?”她慌張得差點咬到舌頭。
他凝睇着她半晌。
“……好了,快睡。”他用溫熱的掌心覆住她的雙眼,道:“以後,就算你沒有任何準備,也可以到這裏來。”
“……咦!”她發愣許久,隨即捉住他的手,慢慢地移開。她抬起眼,望着他乾淨的下巴。
他咳了一聲,然後重新挪動臉龐,靠在枕頭上。
“你也不要無聊地去想什麼你沒有魅力之類的事。”
“我才沒想!”她否認得好快。
他輕微警告道;
“野獸還是聖人,我兩邊都不是。所以,你快點睡。”
聞言,她霎時滿臉通紅,相當羞恥道:
“你、你在說什麼教人難為情的話啊!”還說什麼她的反應很丟臉,他自己還不是一點都不害躁!在心裏抱怨着,她躺平不敢再亂動,悄悄瞅着他的側臉,想了想,她吸口氣,然後迅速說道:“那我下次沒有準備,也能來?”
“嗯。”他閉着眼睛應道。
“那再下次呢?”
“嗯。”
“那再下次的下次呢?”
他不耐煩了。
“別吵。我要睡覺。”
她好高興。他的手臂給她當枕頭,他微熱的體溫像是要滲透給她……他是不是有點發燒?吃了葯應該沒關係了吧?她今天終於來到他住的地方,還用了那把鑰匙開門,煮東西給他吃,也看到生病在家裏的他,還第一次和他一起睡覺……只是單純的睡覺。
她紅着臉打住心裏想的事情。
“我說你,”他忽地開口,她還以為自己的胡思亂想被發現而有些心跳加速。卻聽他說道:“會被我傳染吧。”
她眨眼。
“會嗎?”不會啦。
翌日。
他起床時幾乎痊癒,她卻發燒到三十八度,結果被他很兇地罵了。
番外篇三——曾淺日這個男人
“等等。”
才從業務部的會議室走出來,曾淺日就被叫住。他拿着文件回過頭。
“會議已經結束了,還有什麼問題?”
業務部的汪小姐站定在他面前,道:
“不是要跟你談剛剛的會議。上次約好吃飯你突然有事,要不要再約一次?”
“不用了。”曾淺日說,接着又對她道:“以後也都不必。除了工作方面的事之外,離開公司你就不要再找我,當然我也不會聯絡你。”
汪小姐略顯訝異,隨即立刻明白道:
“啊,你有交往對象了。”
他沒有否認,直接道:
“所以,我不會做任何讓對方誤解或不安的事。”
汪小姐望着他一會兒,道:
“若是有了情人,對方就是唯一,你雖然不會做其它浪漫的事,卻從以前就是這種男人,一點都沒變。”
曾淺日睇她一眼。
“你也是。要是你哪天愛上一個笨傢伙才算變了吧。”語畢,他沒有再停留。
汪小姐笑開美麗的臉,對着他走離的背影道:
“那是不可能的,我怎麼可能會愛上笨蛋呢。”
說完,她也轉身離開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