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他猜王丞相是為了他改變心意又想娶王初雲一事前來,果不其然,一見到他,王丞相放低姿態——再向他道歉,他正愁不知該如何向他說明自己之所以會如此做的原由,王丞相已冷不防提問布莊失火和茉蝶生母的遺物為何。
原來王丞相見過茉蝶那雙和他女兒極為相似的眼睛,那種親人的感覺特彆強烈,加上她提到弄丟生母的遺物,以及布莊失火那晚她拿東西砸到放大賊的腳,他想起沈祥雲帶着王初雲上相府認親時正是左腳微跛,當時他聲稱是不小心摔傷的。
這些事若聯想在一塊,有種真相呼之欲出的感覺,是以王丞相才會心生疑慮,認為茉蝶極可能是他真正的外孫女。
當初他和平七海在城內當鋪全面盤查,心想那賊或許會把翡翠步搖拿去換錢,雖有查到,可當鋪老闆說是個老頭拿來的,因那支翡翠步搖有裂痕他出了低價,那人便未賣,這席話讓他猜則那賊或許會找玉匠修復,幾經探訪,果真找到當初打造翡翠步搖的玉匠,他說那翡翠步搖原是王夫人的。
至此,他赫然驚覺茉蝶極可能才是王丞相的外孫女,加上平七海跟蹤沈祥雲聽到的那番話,擔心茉蝶遇害,正巧平太洪即將大婚,他便讓平七海帶着茉蝶先回平家,讓她暫時先遠離是非之地。
如此他還不放心,他想若是讓沈祥雲在這時分心去忙別的事,他就沒空對付茉蝶,是以他才會重提要娶王初雲之事。
之所以沒在第一時間就找王丞相,是因為翡翠步搖不在茉蝶身邊,若貿然去認親,說不準王丞相會認為茉蝶想攀龍附鳳,若知王丞相心裏早起疑,他也不用兜這麼大的圈子。
稍早前在國舅府,他向王丞相說出茉蝶生母的遺物是一隻燕子形狀的翡翠步搖,王丞相不由分說的拉着他就回丞相府,雖內心已篤定,但還是想先讓他看過翡翠步搖,確定無誤再說。
這一確認,所有的事皆吻合,王夫人傷心之餘脫口說。“老爺,我正想跟你說府里這個初雲是假的……”她把下午在大廳內試探“王初雲”的事全盤說給他們聽。
真相大白,王丞相抹去眼淚,將女兒和女婿已歿一事暫拋一旁,痛心疾首朝書房外喊,“宋總管,進來!”
被交代除非他呼喚,否則不管聽到任何聲音皆不準擅入的宋總管這才急急進入。
“老爺。”
“去,給我把沈祥雲和王初雲抓來!”王丞相怒氣騰騰下令。
“是。”
雖不清楚老爺為何大發雷霆,還要抓孫小姐和孫姑爺,但宋總管只管領命,不一會,人是抓來了,但卻只有王初雲一人。
“沈祥雲呢?”王丞相怒問。
“孫姑爺不在房裏,我已讓人在府里尋他。”
莫名被抓來書房的“王初雲”驚恐地看着所有人,最後目光落在王夫人身上,“外、外婆,我……下午我一時恍神,忘了步搖上沒有牡丹花……”她鼓足勇氣依沈祥雲交代,向王夫人解釋。
“你還想瞞騙!”王夫人氣得咬牙切齒,“小春,給我掌嘴!”
“是。”小春上前,一個大辣辣的巴掌打在“王初雲”臉上。
“王初雲”又痛又怕,流下淚來。
“外婆,你為什麼……”被最慈愛的王夫人一瞪,“王初雲”驚恐又心虛的低下頭。
外頭,下人正在向宋總管回報,“宋總管,里裡外外都找了,沒看見孫姑爺的身影。”
“說,沈樣雲去哪裏了?”王丞相裂皆嚼齒地怒問。
“他出去了……”王初雲哭花了臉,怕得縮着肩。
“去哪了!”
“我,我不知道……”王丞相一個憤怒拍桌,把她叮得連忙吐出真話,“我真的不知道,他只交代……要我向外婆解釋步、步搖上沒有牡丹花……我就做、做好這件事,其、其他的事,他會……會完美解決。”
王丞相心一驚,猜則沈祥雲可能是要殺茉蝶滅口,他驚惶地看向邊承歡。
邊承歡肅穆道。“丞相你放心,茉蝶在平家,暫時不會有危險。”曉是如此,他也不敢掉以輕心,“我立刻起程去平家。”
他正要走,卻見下人領着哈總管急急來到。
“哈總管,你怎麼來了?”邊承歡內心湧起一絲不安。
“這……”哈總管一臉難色,想說什麼,礙於這麼多人在場又不好當場說出。
“是茉蝶?她回來了?”邊承歡想也沒想便脫口問。
哈總管點頭。
“她人在哪裏?”邊承歡焦急的問。
“少奶奶在布莊,她把所有人趕走,要爺去見她。”見他心急如焚,哈總管也顧不得旁人,直言轉述多掌柜的傳話。
“爺,發生什麼事?”主子如此驚慌,肯走是發生大事了。
想到茉蝶一個人在布莊,恐會遭遇不則,管不了這是丞相府,邊承歡下令大喊,“快給我備馬!”說著他立刻衝出書房,朝大門奔去。
哈總管欲跟出,王丞相卻喊住他,“哈總管,你駕了馬車來嗎?”
“是,丞相。”
“快,送我去布莊。”
“老爺,我跟你一起去。”同樣憂心的還有王夫人。
“你待着,給我好好審她!”王丞相怒指着跪在地上,早叮得魂飛魄散的“王初雲”,旋即快步奔出,邊走邊說。“哈總管,快走。宋總管,通知官府,派人趕往平家布莊,務必抓到沈祥雲。”
“是,老爺。”
平茉蝶坐在布莊裏,悶瞪着桌上的一碗面,挨不了餓,把碗挪到面前,大口吃了起來。
“連多掌柜都擔心我挨餓,還知道給我送面來,臭承歡哥到現在還不來,當真是有了新人忘舊人了!”吃了兩口面,她氣呼呼地放下筷子。
聽到柯大嬸報訊,她怒氣沖沖,十萬火急地騎馬趕回,想要親自問他是否真的要娶王初雲,回到城內,她念頭突轉,做錯事的是他,是他該主動親自來向她負荊請罪,不是她去問他。
她想,國舅府是他的天下,布莊才是她的地盤,是以她沒回國舅府,而是來到布莊撤走所有人,她要在自己的地盤等他前來向她解釋道歉。
她讓多掌柜去國舅府傳話,多掌柜回報他人去了丞相府,哈總管已經去找他了。
她越想越氣,他去丞相府,肯定是去談迎娶王初雲的事!
臭承歡哥,騙她回平家,說要她先回去幫忙籌備六哥的婚事,原來他是想普着她迎娶王初雲。
“邊承歡,你太可惡了,口口聲聲說有我一個妻子就夠了,原來你心裏不是這麼想的!”見他還不來,她氣得把筷子給丟了。
“一個妻子怎能滿足邊承歡,他可是人人皆知的花心國舅爺。”門口突然傳來笑聲,接着門被推開,沈祥雲出現在門口處。
平茉蝶心一驚,旋即不屑道。“我想見的人不來,最不想見的人偏就出現。你來做什麼?”
“我來會苦主,你忘了,我是王初雲的丈夫,現在你的丈夫要搶我的娘子,不只你生氣,我內心也愁苦。與其生氣愁苦,不如一起商議如何解決這事。”沈樣雲趁她轉身,立即把門關上。
原先他正愁要如何不驚動其他人將她給殺了,在布莊外排徊一會,聽到她怒罵邊承歡的話語,知道她正為邊承歡想迎娶王初雲的事吃醋生氣,又發覺布莊無人出入,似是沒有旁人,倒給他一個近身下手的機會,趁沒人看見,他急忙閃身進入布莊。
“我不想跟你這種人商議事情。”
“難道你要眼睜睜看着邊承歡將王初雲娶進國舅府?”沈祥雲慢慢走進,想趁她不備,一刀殺了她。
她一定得死,下午王夫人很明顯在試探“王初雲”,雖露了一些馬腳,但“王初雲”傻乎乎的性情倒給了她轉圜餘地,只要推說她恍神、被王丞相吼得太神無主,一時沒聽清楚王夫人的話才會說錯話,一定可以順利圓謊。
總之,只要平茉蝶死了就沒人能揭發“王初雲”假冒的事,王夫人那邊,只要讓她多流兩滴淚,那老太婆就會心軟了。
“哼,王初雲嫁給國舅爺,比嫁給你強多了!”她突回頭嗆他,叮得他想抽刀的手立即彈開。
“沈祥雲,我問你,布莊失火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她早懷疑他了,她得罪的人可能不少,但會弄到要放大斷她財路的大概只有他,現下她仔細看他身形,還真跟那晚的放火賊有點相似。
沈祥雲故作鎮定,“什麼賊,我可是堂堂的狀元郎,哪會做賊。我是來和你商討如何拯救你和邊承歡的婚姻,你卻懷疑起我,真是好心沒好報!”
“肯定是你!”她突地伸出手,“我的翡翠步搖是你栓走的吧,還來!”
她提起翡翠步搖的事,令他心驚,“什麼步搖,我一個大男人,要女人家的步搖做什麼!”
他故作一臉不屑,內心驚覺得快點下手,免得邊承歡或其他人趕來,他手伸進袖子裏,慢慢掏出一條摺疊方正的帕子,這平茉蝶是有點功夫的,若打起來驚動其他店家,引來多事者可不好,他早有往備,先迷昏她再下手,准能一聲不響地輕鬆解決這個後患。
“哼,我一定會找到證據,證明你就是放火賊!”平茉蝶指着布莊大門,“你走,我寧願讓承歡哥娶王初雲,也不想和你聯手做壞事。”她越看他越覺得討厭,一臉心術不正的壞人樣,當初若不是聞到他身上有竹葉香,她才不會和他攀談,事後還被他奚落,真教她嘔死了!
“那好吧。”沈祥雲故作失落樣,拿出沾有蒙汗藥的帕子,“這是初雲的手絹,你把它交給邊承歡……”
趁她沒防備,他悴不及防地用帕子緊悟住她的口鼻,被突如其來的手絹蒙住,平茉蝶奮力掙扎,但不一會卻覺得頭暈且渾身無力,視線越來越模糊,整個人癱軟在地。
“哼,平茉蝶,你命該如此,怪不了我。”沈祥雲抽刀正欲彎身結束她的性命,忽地聽見門外傳來邊承歡的大喊聲。
“茉蝶。”
他一個征愣,大門已被踢開,邊承歡心急火燎地沖了進來。
“沈樣雲!”見他拿月,邊承歡立刻上前瑞開他,“茉蝶,茉蝶……”
他彎身察看平茉蝶有無受傷,沈樣雲趁隙逃了出去,正巧遇上隨後趕到的王丞相。
“沈祥雲,你這惡徒休想逃!”
聽王丞相口氣,似乎已知他指使人假冒王初雲一事,驚覺自己已無後路,他索性拿刀扶持王丞相。
“別過來,都別過來,否則我就讓王丞相沒命。”
一會功夫,官府派來的人已將他團團圍住,追着平茉蝶而來趕到國舅府卻撲空因而轉朝布莊前來的平五泉和平七海兄弟倆互使眼色,平七海一個箭步衝到前頭,拿刀指着沈祥雲道。“沈祥雲,你逃不掉的,快放了王丞相。”
“都、都別過來。”知道自己插翅難飛,沈祥雲縱使心慌意亂,仍做困獸之鬥。
“別管我,把這惡徒拿下!”
平七海和悄悄繞到後頭的平五泉打算來個前後夾擊,未料王丞相竟徒手握住架在脖子上的短刀,兩人見狀立即攻上前,將被王丞相突如其來舉動駭住的沈祥雲給擒下。
平茉蝶昏迷,王丞相手掌划傷鮮血真流,祖孫倆一同送醫館,顧不得自己受傷,王丞相看着昏迷的平茉蝶,老淚縱橫。
“茉蝶是我的外孫女沒錯,她這張臉,像極了她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