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她呆愣了好一會兒,久久說不出話來,知道他刻意羞辱她,就是要讓她受傷,甚至因此而放棄。

心很痛,但她還是漾起笑,笑中含淚。「那也不要緊……不要緊……」

她主動吻上他,就算他對她沒有任何情意,她也不在乎,還是願意與他纏綿。

只要她愛他就夠了,只要她並不覺得後悔,那就沒什麼好掙扎的,她心甘情願將自己的身與心都給他,沒有第二句話。

尉至軒沒想到她還是不顧一切的撲了過來,傻得徹底,而他所有的忍耐也因為這一個吻完全崩毀,再也控制不了內心的情潮狂涌而出,淹沒理智,只想與她好好的纏綿。

此時此刻,他什麼都不管了,他就是要她,誰都無法阻止他疼她、愛她,恨不得將她給揉入自己的骨血內,不分你我。

他終於緊緊回抱住她,轉被動為主動,狂野的與她唇舌交纏,吻得火熱激烈,再也停止不下來。

兩人滾落床榻,渴求着彼此,身上的衣裳被快速扯開,肌膚與肌膚毫無隔閡的碰觸在一起,磨出了更高昂的情火,誰也捨不得放開誰。

愛欲纏繞,纏着他們的身,也纏着他們的心,銷魂蝕骨,忘我醉情……

窗外的斜陽不停的移動,由強漸弱,直至夕陽西下,直至日沉月升,一日又即將過去。

情慾瀰漫的房裏安安靜靜,亦無燈火,經歷過歡愛波濤的男女正相互依偎的躺在床上,被子下的身子依舊不着寸縷。

無瑕疲累的在尉至軒懷裏沉沉睡着,全然放鬆,毫無戒備,而尉至軒則始終都是清醒的,貪看着她的容顏,捨不得浪費這最後與她相處的機會。

他多想與她在這兒隱居度日,相伴終身,只可惜美夢最是容易醒,他與她情雖深,緣卻淺,相愛到了最後,還是不得不分開。

夠了,不能再不知足下去,要不然他會走不了的。

最後一次,他在她的額上落下輕輕一吻,蘊滿無法說出口的情意,之後就慢慢起身下床,不發出任何聲響,免得驚醒了她。

他穿好衣,重披戰甲,也戴上了銀面具,獨自離開小木屋,靜待即將出現的動靜。

子時一到,一記鷹啼在天空中迴響着,由遠漸近,夜空中出現了不尋常的龐然大物。

那是一隻黑色的鷹,但它的身子卻比普通人還大個兩、三倍,雙翅一張,龐大得像是能鋪天蓋地一樣。

黑鷹的銳眸一發現站在小木屋前的尉至軒,即刻俯衝下來,但當它降至約三層樓高時,就遇到一道無形的屏障,制止它繼續下降,兩方力量開始互相排斥、激蕩。

黑鷹用利爪與那一道看不見的屏障對峙,想抓出一道缺口,頓時銀白色的電光從它的利爪處不斷往四方激散,而且越來越多、越來越快。

黑鷹又慢慢下降,逐步侵入結界內,與尉至軒越來越接近。

設界的無瑕頓時從沉睡中驚醒,驚覺不妙,起身飛快披上衣裳,衝出小木屋。

「至軒!」

她一來到外頭,就見尉至軒坐在黑鷹的背上,順利脫離結界,快速飛升高空,從頭到尾不曾回過頭看她一眼,走得狠絕。

「至軒——」

無論她如何呼喚,他沒有回應就是沒有回應,最後她只能頹然的跪坐在地,心痛的淚水模糊視線,再也看不清他的身影,無助的低頭啜泣。

「嗚……至軒……」

她失敗了,她什麼都沒能留下,只有無止境的沉痛將她緊緊纏繞,狠狠的打擊着她,讓她痛不欲生……

黑鷹快速的在夜空中飛行,強勁的氣流從兩旁不斷呼嘯而過,夜空漸露白光,燦爛驕陽又從東方升起,帶給大地一片明亮。

太陽升起沒多久,黑鷹就將尉至軒送回北敖國的一座宮殿,那座宮殿建在崖谷之下,崖谷四周滿布着礫石,一片死寂。

這裏是風嫣的秘密宮殿,除了她以外,也只有被她操控的五名手下來過,其他人都不知道有這個地方存在。

尉至軒一個人進到宮殿裏,走過長長的廊道,來到風嫣的殿閣外,單膝跪地。「主子。」

「進來吧。」

尉至軒掀開紅色的垂幔,進到殿閣里,殿內的隔紗、地毯、桌巾等等都以紅色為主,就連坐在鏡台前的風嫣也是一身曳地紅衣,魔魅動人。

她起身來到尉至軒面前,微勾起紅唇。「你還欠我一個清楚的解釋,到底是什麼妖孽將你從北敖軍營中綁走,還能把你困住?」

同樣在軍營內的其他鬼將軍告訴她消息,說尉至軒被闖入軍營的不明人士帶走,她本以為憑尉至軒的身手,應該不久就能脫困,沒想到遲遲沒有消息,才靠着他臂上的咒契尋到他的行蹤。

沒人清楚那一個闖入軍營的人到底是什麼身分,她真是太好奇了,到底有誰能無聲無息闖入軍營,還順利劫走人?

「我的確不清楚,因為從頭到尾,我都不曾看清那人的樣貌過。」尉至軒面無表情的回答。

「哦?」風嫣挑了挑眉,總覺得不太可能,但受她所控制的人是不會對她說謊的,她也只能作罷。

她心裏其實有一個懷疑的對象。對方不是將她的五鬼將軍盡數擄去,而是獨獨針對尉至軒一人,這世上會對尉至軒有所執着的,也就只有無瑕一個人而已。

若來人真是無瑕,恐怕不會如此輕易放棄,勢必會再來搗亂,看來她得多提防一些。

風嫣輕拍了尉至軒左肩一記,當她的指尖離開他的肩膀時,一縷奇怪灰煙微微飄起,但很快就散去。

「好了,快回軍營去吧,當心些,別再犯同樣的錯誤。」

「是。」尉至軒依舊面無表情,但已經感覺到不對勁,風嫣剛才那一拍並不單純,肯定有古怪。

直到離開風嫣所住的殿閣后,尉至軒才摸着自己左肩,卻什麼都摸不出來,開始隱隱不安。

難道她察覺他有什麼不對勁之處,在做什麼預防?

他猜不透風嫣的意圖,乾脆也就不猜了,反正若真有任何異樣,到時候就見機行事吧。

他轉而摸上自己的胸口,無聲的嘆了口氣。

衣襟內擺放着他趁無瑕熟睡時取下的玉桃花髮飾,無法與她長伴左右,有這支玉桃花陪在他身邊,也算是種聊勝於無的安慰。

希望她別傷心太久,也別傻傻的再追來了。

只要他擺脫不了風嫣的掌控,他們倆就沒有任何將來可言,只能可悲的一直敵對下去,永無止境……

在無瑕將尉至軒給帶走的這些天,北敖軍的五鬼將軍雖然缺了一位,還是不減剽悍態勢,繼續進攻天圜皇朝的各個城池,猶如野火燎原,戰火蔓延得又快又猛,無人可以抵擋。

天圜軍早已因每戰必敗而喪失鬥志,這更是助長北敖軍的氣焰,以勢如破竹之姿長驅直入,已經逐漸威脅到天圜皇朝國都寧安城的安全。

若是讓北敖軍真的攻破「長門關」這一道關隘,就是寬闊的平原,再沒有任何有利的地勢阻擋北敖軍的腳步,寧安城也就岌岌可危了。

長門關前,守住最後一道防線的是在戰場打滾多年、經驗老到的老將陳將軍,但就算如此,他也不敢說自己有多少勝算能夠逼退來勢洶洶的北敖軍。

只因那五鬼將軍真的令人膽寒心驚,猶如惡鬼的化身,只要站出來就足以動搖天圜的軍心,要知道打仗想要贏,領導者、戰術、形勢、後勤、士氣缺一不可,只要其中一個不利於已方,最後誰勝誰負很難說。

而雲媱及百里奕則埋伏在長門關外的樹林內,看着兩軍對峙,想着該如何暗中幫天圜軍打贏這場仗,順利保住長門關。

這天下的紛紛擾擾,他們本來不該插手的,是因為風嫣,他們才會來蹬這渾水,所以他們儘可能的不露面、不涉入太深,免得一不小心就捲入兩國的爭戰中脫不了身,甚至被人發現他們身懷異能,不老不死,那就不好了。

「雲媱,是北敖軍的戰旗。」百里奕微蹙雙眉的看向遠方土丘,內心感嘆終究還是要打起來了。

第一面黑色大旗高高舉起,北敖軍的鐵騎隊也開始從土丘後頭現身,並且越來越多,緊接着第二面、第三面、第四面黑色大旗也在北敖軍那一方的天際高揚,表示四名鬼將軍同時出動,看來是非要一口氣拿下長門關不可。

最後,第五面黑色戰旗也高高舉起,站在關牆上的天圜士兵即刻嘩然出聲,出現騷動,還沒開始打仗,就已經先自亂陣腳。

「第五鬼出現……」

「五鬼將軍又聚合在一起了……」

瞧到第五面黑旗出現,雲媱與百里奕訝異的對望一眼,之前尉至軒被無瑕帶走後,北敖軍就只剩四路兵馬在行動,第五路完全沉寂下來,沒想到卻又在此刻重新現身。

這不就表示無瑕失敗了?她沒能讓尉至軒恢復記憶,並且留下他,所以尉至軒又重新回到了北敖軍營……

號角高響,戰爭還是開始了,先是北敖的火弓隊不斷射火箭攻關牆,天圜兵也拚命射箭回擊,兩邊箭陣來來去去,但風勢是有利於北敖軍的,天圜軍完全處於逆風向,一剛開始就戰得辛苦。

雲媱即刻凝聚心神,口中念念有詞,沒過多久風勢大轉,徹底顛倒過來,換成北敖軍逆風射箭,這對用火箭的他們來說是極為糟糕的一件事。

北敖軍馬上改變攻擊方式,機動性十足,以盾牌兵作掩護,直接衝到關牆大門前,試圖以巨木撞開大門闖關。

眼見越來越多的北敖軍逼近關牆下,雲媱繼續念念有詞,這一回換成長門關前的土地瞬間變得泥濘不堪,大隊人馬都陷入泥巴里,行走困難。

「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的腳……」

北敖軍突然間陷入一片混亂,無所適從,陣形亂得可以,天圜軍本來可以趁這個大好機會扭轉頹勢的,卻沒想到又有令人意想不到的事發生。

天圜軍內居然有內奸!內奸趁亂裏應外合,從裏頭打開關門,最前方的北敖軍順勢衝進去,開始與天圜軍正面交戰,刀光劍影不絕。

大門已開,北敖軍越過泥濘之地侵入關口,天圜軍也大舉衝出來死命抵抗,頓時之間門內門外兩方士兵打成一片,戰況激烈。

雲媱沒想到自己都在暗中幫助天圜軍了,他們卻還是占不了任何便宜,難道天下註定要改由北敖國掌控,天圜皇朝的氣數已走到盡頭了?

「雲媱,你瞧!」

百里奕訝異的指向關門前滿是泥濘的戰場上。

就見一抹白色的飄逸身影突然闖入戰場內,無畏處處是危險,雖然無法看清楚那人的樣貌,不過光看那一身白衣也猜得出來,十之八九是無瑕准沒錯!

難道她想去找尉至軒?

雖然知道憑她的身手不會有事,雲媱及百里奕還是忍不住擔心,既然都已經失敗了,再繼續纏上尉至軒又有何用,也只是徒勞無功呀!

此時尉至軒那一路北敖軍正在泥濘當中與天圜軍對戰,雖然難以行走,他們還是慢慢往前推進,完全沒有被打擊到士氣.

尉至軒毫不留情地將朝他撲過來的天圜士兵一一解決,一劍斃命,在戰場上對敵人仁慈就是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立場不同,各為各的主子,只為打贏這場仗,沒有手下留情這回事。

四周倒下的天圜士兵越來越多,他的銀色戰甲也沾染了不少敵軍鮮血,面具下的雙眼始終冷厲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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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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