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但,他錯了嗎?他謹記恩師的話,他的人生,是為幾十萬個需要他的病患而活……心口一突,是不是芳儀覺得他只照顧病患,沒照顧到她?

他承認,自己將所有心力都放在醫院,一整天下來,往往累到連話都不想說,何況,他還得做研究、讀文獻……

芳儀一再包容他,她定是忍到不能再忍,才會動了離婚的念頭。

他為了工作忽略了芳儀,這是不爭的事實!

芳儀的包容個性顯然源自於雙親,他的岳父母得知芳儀出車禍,趕到醫院時,芳儀已陷入昏迷,極不樂觀,岳父母哀慟之餘,沒對他說一句重話,還反過來安慰他;他想,一定是芳儀平日和他們連絡時,只說他的好,不提任何抱怨之語,岳父母才會認為他是個一百分的女婿。

但,他不是,或許他連及格分數都達不到!倘若他現在急起直追,不知能否有機會補足……

一定有機會的!他和岳父母都堅信會有奇迹發生,芳儀一定會醒來,一定會的!

將離婚協議書丟進垃圾桶,紅腫的眼神透着無比堅定,他要再回醫院去,告訴芳儀他愛她,他不和她離婚,只要她醒來,他一定會當她一百分的老公,只要她醒來……

「趙醫師,夫人醒了,恭喜!」

「謝謝!」

平安夜裏,上帝的恩賜,趙家路感恩,並且永生難忘。

搭了電梯,腹熱心煎的他靜不下,輕捶着電梯內的牆面,恨不得它能再快一點,他迫不及待想看到蒙受天恩,因奇迹降臨而蘇醒的妻子。

今天一早,他請岳父母回飯店休息,由他接手照顧芳儀。芳儀現在其實不需有人時時刻刻守在床邊照顧,她在呼吸照護病房的單人病房內,有特別護士照顧,但他們不願離開,希望藉由親情呼喚,喚醒沉睡的芳儀。

他自己獨留在病房,一整個早上握着芳儀的手不放,看着她沉靜美麗的睡顏,不斷地在她耳邊懺悔,低喃告訴她,他愛她,他不答應她片面的離婚要求,他要牽着她的手,一起度過下半輩子。

他要她醒來,今後,不管去哪裏,兩人都要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中午過後,無法靜心休息的岳父母,擔心他沒吃中餐,返回醫院並為他帶中餐過來,他們沒一句責備的話,還如此關心他,他內心倍感慚愧。

岳父母要他回家休息,他想,現在他能為芳儀做的,就是祈禱。走出病房,他突然想到他們結婚時的教堂,半年前它已被地震震歪成了危樓,且去一趟,來回得花六個鐘頭,但他還是去了。

那個山區偏鄉的小教堂,對他和芳儀而言有特別的意義,今晚是平安夜,他內心有股強大的信念引領他前去,他堅信,在那裏為芳儀祈禱的能量最強,因為那是芳儀心心念念的地方。

果不其然,當他向天父禱告完畢,就接到總醫師的電話,告訴他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芳儀醒了,奇迹,真的降臨了!

他從山區開車趕回來,一路未停歇,迫不及待想親眼見證奇迹發生在芳儀身上。

「芳儀!」推開病房門,他情急的喊,但見到病房裏的人,他怔了下,旋即沉着臉,「你們……」

病房裏不見岳父母,倒是應該在法國的人出現了!

「趙醫師,你好。」沈建彬禮貌的和他點個頭。

趙家路點點頭,想起自己是回來看妻子的,他沒空多理他們,推開擋路人,心急的想看妻子的情況,想看她是否真醒了。

「芳儀,你醒了,你真的醒了!」他高興的撲上前,大手輕握她的肩,可她卻緊蹙着眉。「我,我弄痛你了嗎?」他放開手,她眉心的皺摺卻未少一分。

「你是誰?」臉色猶顯蒼白的侯芳儀,虛弱的問。

未等趙家路回答,方才被推一把,心裏正不爽的人,快語搶白,「他是冒失鬼!」

趙家路回頭看了姚荷芯一眼,不想搭理她,他想芳儀一定還在生他的氣,才會故作不認識他;他想跟她說話,她卻擰眉,露出一副不喜歡他接近的模樣。

「我,我不喜歡冒失鬼。」

「我是你丈夫!」

「你幹麼對芳儀那麼大聲,她剛醒來不久,人還很虛弱,況且,她什麼人都不記得了!」姚荷芯報復性的推了他一把。

「你說什麼?芳儀她……」

「芳儀她失去記憶了,連她爸媽都不認得了,她媽傷心昏倒,醫生安排她到病房休息,要不然芳儀才醒來三個多鐘頭,她爸媽怎會不在這裏陪她。」姚荷芯連珠炮的轟着,「倒是你,趙大醫師,你的妻子還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你人跑哪裏去了?醫生通知你都已超過三個鐘頭了,到現在才看到你的人影!」

她從網絡上看到趙大醫師的妻子出車禍的新聞,連忙打電話問芳儀的父母,確定芳儀真的出車禍陷入昏迷,她和學長丟下工作,馬上從法國趕回來,一下飛機連休息都沒就直奔醫院,他們來到時就沒見到趙大醫師的人影,芳儀蘇醒后,她聽見醫生打電話通知他,都過了三個鐘頭他才趕到……

也不知道這人是不是趁芳儀昏迷時,和別的女人偷情去了!

「我沒有必要跟你說明我的行蹤。」他不相信芳儀失憶,想再上前和她說話,卻被染着一頭金髮的女人擋下,「姚心荷,看在你是芳儀的前老闆分上,我不趕你,但你如果再……」

「趙家路!」姚荷芯兩手叉腰,打斷他的話,氣得咬牙切齒,「本姑娘的名字叫姚荷芯,不是姚心荷!你和芳儀結婚一年了,連她最要好的朋友的名字都不記得,那就代表你平日對芳儀漠不關心,就是因為你不關心她,才會害她出車禍。」

雖然不清楚芳儀發生車禍的真正原因,但她敢斷定趙家路平常都不關心芳儀,只會一味地要求她,不準這、不準那,活脫脫是個自大的控妻狂!

「還有,」姚荷芯忍無可忍的咆哮着,「你當人家什麼丈夫,芳芯時尚花藝工作室的老闆是侯芳儀小姐,不是我!」她指着躺在床上的芳儀,氣呼呼的告訴他真相。

趙家路心口一突,芳儀是花店的老闆?為什麼先前他誤以為她是員工,她都沒解釋?

「你一定在想芳儀為什麼沒對你說清楚,對吧?那是因為趙大醫師你太忙了,忙得沒空理芳儀的事,這種「小事」她自然就沒跟你說,怕打擾了你寶貴的時間。」

姚荷芯酸溜溜的說了一長串,沈建彬過來拉拉她,「荷芯,既然趙醫師來了,就讓他照顧芳儀,我們先回去好了。」

「學長,我是很想回去,可是,芳儀她不讓我走。」姚荷芯指着自己的衣擺,躺在床上的侯芳儀正緊抓着她,並且對着「趙醫師」蹙額顰眉,一副「敬謝不敏」樣。

「芳儀……」

趙家路一喊她的名字,侯芳儀突然害怕的抓緊姚荷芯的手,還伸出另一隻手,對沈建彬喊着:「學長。」

沈建彬想過去,但礙於趙家路在場,只好杵在原地。

「你們說芳儀失憶,那她怎會喊「學長」?」趙家路看了沈建彬一眼,心頭不快。

「是芳儀失憶又不是我們失憶,我們在這裏待五個鐘頭了,不跟她「自我介紹」一番,怎麼跟她聊天?」

見姚荷芯火氣大說話沖,沈建彬出面緩頰,「趙醫師,芳儀是真的不認得人了。」

「你要不相信就去問醫生,唷,不好意思,「您」就是醫生呢!」姚荷芯抬高下巴。

怒瞪橫在床邊不讓他靠近侯芳儀的姚荷芯一眼,趙家路不想再和她爭執,她說得對,他直接去問方才來巡房的醫師,便可知芳儀失憶與否。

轉身,趙家路悻悻然的暫時離開。

一個月後。

「芳儀,可以麻煩你幫我把這盆花加一點裝飾嗎?讓它多一點年節的氣氛。」

手中拿着插剩的聖躍蘭花材,沈建彬對着侯芳儀溫柔一笑。

侯芳儀對着他溫柔甜笑,「沒問題。」

一抹甜笑,醉了沈建彬的心,卻刺進趙家路的心坎里。

拎着兩個便當來到花店,一進門就撞見自己的妻子對着別的男人溫溫柔柔的笑,哪個男人受得了,偏偏,他還不能吭聲!

「芳儀,午餐時間到了,先吃飯!」

他抓着侯芳儀的手,欲拉她到角落一起用餐,她卻掙脫他,擰眉怯怯道:「我不喜歡控妻狂。」

這話一出,趙家路俊酷的臉一黑,臉頰隱隱抽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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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死神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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