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假期還愉快嗎?”
康齊雙手交抱胸前,對着電話微笑着說話,而文海喬那充滿活力和朝氣的聲音,正透過話筒傳來。
“不好,無聊死了。到處都是棕欖樹,每天都是大晴天,走到哪都有人在做日光浴。天哪,這裏的人除了曬太陽之外,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了嗎?”
他哈哈大笑,“度假不就是這樣嗎?”
“如果我今年是六十歲,而不是二十二歲的話,或許我會覺得這裏棒透了。”
這裏的生活太散漫、悠閑了,她受不了這種慢吞吞的步調。
“天哪!”她咬牙切齒的說:“我恨這個假期!”
她實在太閑了,閑到沒事就會想到那個充滿意外的夜晚、想着那個為了替她找糖吃,而撞得渾身瘀青的男人。
“開心一點,你的假期要結束了。”
文海喬歡呼一聲:“太棒了,新任務嗎?”
“沒錯,一個新任務。”
康齊臉上充滿了溺愛的表情,但若文海喬在他面前,他絕不會縱容自己表現出來的。
“你要盡最大的努力,讓一個追求你的男人放棄你。”
文海喬沉默了一下,道:“講中國話好嗎?我聽不懂。”
“很容易的。”他換了一個姿勢,“有兩個人打了一個賭,是關於追求女人的,而我們的客戶希望自己獲得勝利。”
“你的意思是說,我的新任務就是甩掉一個男人?”
“沒錯。”就是這樣,他覺得海喬可以勝任。
她是一個小天使,但也是一個小惡魔,她絕對有辦法把一個男人逼到崩潰,從此放棄打她的主意。
上次之所以不讓她自己去應付伍泉,是因為他不願意海喬受到伍泉經紀人的威脅,才堅持要她去度假,由他出面解決。
“聽起來挺容易的,不過,這裏面有個大問題。”文海喬笑着說,“要我甩了他,他得先來追我才行。”
“這是可以安排的。”康齊的口吻就像往常一樣自信,“我們的客戶很聰明,他們打賭的對象是由他來指定的。”
文海喬忍不住一笑,“聽起來他很狡猾,就像你一樣。”
“他只是一個關心兒子的父親,父親都是一樣的。”
“呵呵,那我什麼時候回去,我想多了解一點內情。”
“我已經幫你訂好機位了,你立刻收拾行李回來。我等下會傳目標對象的照片和資料給你,記住,要在機場多消耗一些時間,因為客戶和目標對象會出現在機場,一切會安排得像個巧合,要記住,在目標對象心裏,會認為你是隨機選出來的。”
“我知道了。”她高興的歡呼:“終於可以回家了。”
“是的,歡迎你回家,海喬。”
掛上電話,康齊立刻傳真資料到文海喬住的度假村,他知道她會為了這個新任務興奮不已,因為她是充滿熱力的女孩,絕對是閑不下來的。
果然不出康齊的猜測,文海喬接到傳真之後興奮地大叫,不過……
“程沛淇?”
這世界真是太小了,他們竟然又相逢了。
她露出一個像貓一樣優雅而狡猾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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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滿面笑容,身材有些矮胖,穿得非常貴氣的婦人,高興的在人來人往的機場裏喊了起來。
“噢,沛淇!”她努力的踮着腳尖,親匿的在她身高一百八十三的帥兒子臉上印下一吻,“你來接我,我好高興呀!”
她想揉揉他頭髮,表示她有多想念她的寶貝兒子,卻被程沛淇阻止了。
“媽!”他有些尷尬的說:“別把我當小孩子。”
他都要三十了,實在不適合被母親這樣對待,尤其是在公共場合,不過,他熱情的母親一向不看場合做事、說話的。
“你是我的兒子,在我心中永遠都是小孩子。”她還是滿意的達到她的目的,揉亂了程沛淇那一頭整齊的發。
接着,她轉向她的丈夫,給了他一個熱情的擁抱,“親愛的,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程立仁非常習慣孟勤的熱情,她就是一個這麼率真的女人,就算經過這麼多年,依然深深的吸引着他。
“回家真好,看到你們更好。”
她挽着丈夫和兒子,又回頭對她的貼身女傭瑪莉說:“去推台車子過來,東西那麼多,你拿不動的。”
“好,太太。”雖然是菲律賓人,可已經歸化台灣籍的她,說了一口好國語,這都要歸功於孟勤的調教。
“我再也不出國了。”她滿足的嘆了一口氣,“還是待在你們身邊的感覺最好。”
“你去年也這麼說。”程沛淇提醒他那異常感性的老媽,“不過邀請函一寄來,你就開始收拾行李了。”
“這隻證明一件事,我依然是個女人。”而且是個對名牌服飾完全沒有抵抗力的女人。
身為各種高級品牌的貴賓,她每年都會收到一張張燙金的邀請卡,邀請她參加各個國際服裝秀。
“沒錯。就算你衣物已塞滿了兩間房,你的衣服還是永遠都少一件。”
這就是女人呀!
“如果我的老公能少賺一點錢的話,或許我就會覺得衣服太多了。”她嘆了一口氣,“親愛的,你賺那麼多錢做什麼呢?”
程立仁聳肩,“因為我想知道你多會花。”
這個回答讓程沛淇哈哈大笑。
而孟勤則是撒嬌的說:“所以說,如果不是我的話,你也賺不了那麼多錢。”
“當然,你是我的動力和支柱呀!”
程沛淇喜歡聽父母親說話,說實話,有時候雖然有點肉麻噁心,但那也代表他們深厚的感情至老不變。
他們也會吵架、也會鬧彆扭,但都很快的就會和好,他爸爸很少能跟媽媽生氣超過三天的。
“嘴巴這麼甜,跟沛淇學的嗎?”孟勤笑呵呵的說,“沛淇,聽說你為了升職的事,跟你爸爸發了一頓脾氣,是嗎?”
他看了一眼父親,隨口回答母親:“沒有什麼事你不知道的,對吧?”
這麼說起來的話,後面的發展爸爸一定也報告了,看媽媽興高采烈,一副要大展身手的模樣,他就開始擔心。
他就怕他媽媽跟着來攪和,有的人就是不適合幫忙,因為他們只會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很不幸的,他媽就是這種人。
“我都聽你爸爸說了,好有趣的事呀!”她用非常興奮的口吻說著,“對象決定了沒?”
“還沒。”程立仁說道,“等你幫忙出主意。”
其實早就安排好了,可是他不能透露給妻子知道,因為他太了解她的個性了。
她是那種直率的人,她若是知道了,事情絕對會穿幫的。
而且,她還會無辜的說她不是故意的,而他也怪不了她,因為她真的是無心的,守不住秘密是她的致命傷。
“好呀,我很樂意!”孟勤看了一看,伸手指着一個高挑、美麗的空姐,“她怎麼樣?”
“不行。”
程家父子異口同聲的說著,各有各的理由。
她頭歪向一側,不解地道:“為什麼?”
“她妝化得太濃了,我不喜歡可能是我兒媳婦的女孩這麼好打扮,自然就好。”
程沛淇接著說:“她太面熟了,我應該認識她,不過想不起來她的名字了。”
“這算什麼理由?”孟勤再回頭多看了那個空姐一眼,發現她也在往這邊看,臉上的表情有點奇怪,像是期盼,又像是渴望,還帶着一點點的哀怨。
她很快的發現空姐的目光落在寶貝兒子身上,於是,她明白了。
“我想她是你分手的其中一個女朋友吧?”
“媽,分手一定是有原因的,你不要覺得都是提出來的那個人不對好嗎?”
她揮揮手,阻止他的反駁,“原因?當然都是因為她們很無趣,你說過了。不過,那是借口,事實是你還學不會對一段感情負責,還說你是大人了!”
“哈。”程立仁笑了一聲,給了他兒子一個“你看吧,不是只有我這麼說而已”的眼神。
程沛淇無奈的一笑,“不被了解果然是很痛苦的,唉。”
“別在那邊故作憂鬱了,我自己的兒子我會不清楚嗎?”孟勤又發現了一個新目標,“那個怎麼樣?看起來很乖,我想她的職業不是老師,就是護士,看起來很有愛心的樣子。”
“別想。”他毫不考慮的拒絕了,“我不喜歡醜八怪。”
她不高興的捏了他的手一下,“膚淺兒子。”
“我不管了。親愛的,你就指定她吧,好不好?”
程立仁笑着搖搖頭。
“媽!拜託你別插手好不好?這是我跟爸爸的事,我們會處理得很好,而且我只答應他可以指定對象,但是如果我不滿意,我可以拒絕的。”
當他爸爸說要指定對象時,他就怕他故意選個絕世醜女來讓他不戰而降,所以又加了一條但書,保障自己的權益。
“他說的是事實,我指定,但要他同意。”他知道兒子只會對美女感興趣。
孟勤失望的說:“那多不好玩呀!”
“這件事本來就不好玩。”程沛淇語帶抱怨的說著。
天底下有那個父親會這樣為難一個工作認真,應該獲得升職的親生兒子?
孟勤轉向程立仁說道:“可是,你會尊重我的意見對不對?那個女孩子怎麼樣?”
她的手指又是一指,將程家父子的眼光都引了過去。
“那個剛從手扶梯下來的女孩子。”
“哪個?”他們異口同聲的說著,眼光搜尋着。
“那一個呀!最顯眼的那一個,她真是漂亮,不是嗎?”孟勤用一種羨慕的口氣說著。
年輕真好,瞧瞧她那種充滿朝氣的笑容,她彷彿感受得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熱力,也跟着笑了。
程沛淇一呆。
是文海喬。
這些天,他偶爾會想到她。事實上,他還到了劇團一趟,得到她請了一段長假的消息。
而且,多話的團長遺拚命稱讚她,說她實在是個熱心的好女孩,像這樣不要酬勞,只要演出的好女孩太少了。
程立仁也是呆了一呆,他非常確定這個女孩子就是康先生給他的照片上的女孩。
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女,本人比照片還要搶眼數倍,她是那種天生就會吸引他人目光的女孩。
“不錯。”程立仁不動聲色,不把他的高興表現出來,“不過太漂亮了,難度太高,還是算了吧!”
他知道程沛淇的個性,所以故意以退為進,激激他的好勝心,讓他同意這個對象。
“為什麼要算了?我同意,就她了。”這個賭注他已經贏得一半啰!因為他爸爸並不知道他跟文海喬的那一夜。程沛淇暗暗覺得好笑。
他不是自我膨脹,而是真的覺得文海喬對他有好感,這會讓事情更加容易。
“真的嗎?你不需要太勉強,這個打賭得以公平為前提。”他果然上鉤了,程立仁得意的想着。
“我覺得非常的公平。”程沛淇笑了笑,“不啰嗦了,我要出動了。”
他瀟洒的一揮手,邁開輕快的步伐朝着文海喬的方向接近。
程立仁再也藏不住他得意的笑容。
“你笑什麼?”孟勤奇怪的說,“怪裏怪氣的。”
“沒有。”他摟着她的肩,“該回家了。”
好戲開始了,他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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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海喬一手拿着簡單的行李,一手拿着手機,原本快樂的心情都被這通電話給打亂了。
“現在去不行嗎?”她皺着眉頭,“你確定現在不行?那明天呢?最早的探訪時間是什麼時候?”
“我知道了,我明天過去,你剛剛說是樂山安養院,陽明山的那一個嗎?好、好,我知道了,謝謝你特地告訴我。”
她有些不安的掛掉了電話,皺着眉頭想着康齊這麼做的用意。
他在她出國的時候,將她那因為家變而精神崩潰的媽媽,送到一家很有名的私人療養中心,那裏收費非常昂貴,並不是她負擔得起的。
雖然她每一個任務都能幫她賺不少錢,但對於父親留下來的龐大負債而言,她賺的都只是小錢而已。
她從來沒有跟康齊提過她的債務問題,雖然康齊一直勸她將媽媽送到設備好一點的療養院,但她都只是苦笑着搖頭。
因為她沒有那個能力,而現在他替她做了,而且在電話里完全沒有提起,如果不是療養院的人打電話通知她,她恐怕到現在還不知道。
文海喬正想着這些事時,一個冒失鬼從後面撞了她一下,她手裏的手機就掉在地上了。
那個肇事者不斷地道歉,並上前幾步幫她把手機撿起來。
因為他那寬闊的背影擋住了她的視線,她並沒有看見他以極快速的動作,對她的手機動了手腳。
“我真的很抱歉。”他回過頭來,臉上都是歉意的表情立刻變了,變得充滿驚喜和快樂,“嗨,又見面了,文海喬。”
一見是他,她馬上給了他一個微笑,把自己的私事先拋到腦後去,準備開始工作了。
事實上,剛剛在手扶梯上時,她就注意到他們一家人了,她還在想着,不知道她要經過多少次,她的客戶才會發現她已經出現了。
“是你,程沛淇,這世界真是小,你在這裏幹嘛?”她表現出一副遇到他真是太好了的開心模樣。
“我來接我媽的飛機,沒想到會遇見你。”
他在文海喬臉上,看到那種他常在喜歡他的女人臉上看到的熟悉神情。
他得意的想着,她跑不掉了。
“真是太巧了,我們好有緣喔!”她甜甜的一笑,“謝謝你幫我撿手機。”
“不客氣,是我弄掉的。”他將手機還給她,“真巧,我也用這一款的手機。”
“我們的共通點還真多呢!”她將手機放進皮包里,卻不小心把皮包弄掉了,皮包里的東西都掉了出來。
“唉呀,我真笨!”她連忙蹲下去撿。
“我來幫你。”
兩個人同時蹲下來的後果,就是撞在一起,摸着自己被撞痛的頭,彼此朝着對方對不起,而且忍不住好笑。
他幫她撿回了一本筆記本、一台PDA,還有一個裝着棒球卡的透明盒子,他有些驚訝的說:“你收集這些?你看職棒呀?”
“沒錯。”她寶貝萬分的將東西裝進皮包里,“我超愛的。”
“我也是。”他驚喜的說著。
這次可不是作假,他的的確確是個忠實的兄弟象球迷,球賽一開打,他就會到球場加油吶喊,精彩的比賽他甚至會重複看好幾遍。
他之前的女朋友,沒有一個人可以跟他討論棒球的,對此,他非常的失望。
“真的呀!你支持哪一隊呀?別說,我來猜,我來猜。”
他笑着點點頭,“好。”
她毫不思索的說:“絕對是兄弟象。”
“你怎麼知道?”她是從哪裏看出來的?
“那很容易,因為我也喜歡這個球隊,他們有個非常棒的總教練。”她用超級崇拜的口吻說著,眼睛裏還閃着熱烈的光芒。
“或許改天我們可以一起去看球賽。”這絕對是一個接近她的絕佳借口,他對於擄獲文海喬芳心的把握又多加了七成。
“好呀,不過我得先走了,我還有事。”她禮貌的對他一笑,“真開心又遇見你。”
“等一下,我們約個時間吧!”
他覺得他們相談甚歡,接下來應該是找家氣氛好的咖啡館,坐下來了解對方,培養感情才對,怎麼她會突然說要先走了?
她搖頭,“不好。”
“我能問為什麼嗎?”
看着她孩子氣的臉龐掛着動人的微笑,程沛淇心動不已。
天呀,她八成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充滿魅力和吸引力。
“因為我相信緣分。”她嘻嘻一笑,“如果有緣的話,不用約,我們也能碰面,對不對?”
“你很喜歡意外的驚喜,而且相信緣分和命運?”
果然是個女人,不管再怎麼理性,都有這可笑的一面。
“哪個女人不是這樣呢?”她俏皮的眨眨眼。
“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了,你看起來……”她停了一停,才用捉弄的口吻說:“就是一副很懂女人的樣子。”
他搖頭,“如果我能懂女人的話,我就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呵呵,女人有這麼難懂嗎?”
“當然,如果有人能發明一種方法,可以知道女人心裏在想些什麼的話,那他鐵定能得諾貝爾獎。”
他的說法引來她一陣輕笑,“我喜歡跟你說話,不過,我真的得走了,有緣的話,我們會再見面的。”文海喬輕快的說著,揮手轉身離開。
可走了幾步,她像是又想到什麼似的,回身道:“我想我們是很有緣的。”
他斬釘截鐵地回應她:“無庸置疑。”
緣分,那還不容易,如果沒有的話,難道他不會製造一個嗎?
事情會很順利的在他控制之下發展,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相視一笑后,文海喬轉身離開。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他腦海中響起了一首動聽的情歌——
WhenIfallinloveitwillbeforever
orI'llneverfallinlove
Inarestlessworldlikethisis
Loveisendedbeforeitbegun
Andtoomanymoonlightkisses
Seemtocoolinthewarmthofthesun
WhenIgivemyheartitwillbecompletely
orI'llnevergivemyheart
AndthemomentIcanfeelthatyoufeelthatwaytoo
iswhenIfallinlovewithyou
AndthemomentIcanfeelthatyoufeelthatwaytoo
iswhenIfallinlovewithyou
他好笑的甩甩頭,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突然想起這首爵士老情歌。
“一定是沒睡飽的關係。”
程沛淇才這麼想,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直接接聽,“喂?你找哪位?”
“我找海喬。”那明顯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程沛淇不悅的皺起眉頭,有點粗魯的說:“你打錯了。”
他是什麼人?竟直接叫她海喬?他們很親密嗎?不過,不管他是誰,既然他程沛淇要定文海喬了,他只有準備退位的份了。
是的,剛才他是故意去撞文海喬的,打算藉此跟她說話的,而當他彎腰去幫她撿手機,發現她跟他用同一款、同一個顏色,而且完全沒有標記或是吊飾的手機時,他想到和她交換手機,這可以確保他們的聯繫絕對不會斷掉。
呵呵,他早說過緣分是人為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