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聽到他的笑聲,她這才恍悟自己被他耍了,惱羞成怒地拿起枕頭往門口方向丟去。
「南宮曜日,你這個大壞人,我一定會把你列在壞人的頭號黑名單中,一定會!氣死我了。」
「南宮曜日,不,王爺,你真是個好人。」
不到一個時辰,雪清靈的態度天差地別,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後了,實在是因為南宮曜日,不,六王爺,他真真切切是個好人來着。
一個時辰前,他雖主動要她將他列入壞人行列,可用完早膳他突然讓向管家來告訴她,要帶她出門上街逛逛。
雖然是坐轎子,還有一票人跟着,可這個壞人,呃,好人,總之他願意讓她出來,她就無比高興。
「糖葫蘆,給我一串糖葫蘆。」掀開轎簾,雪清靈眼睛睜得好大,街上任何事物都比王爺府有趣多了。
向管家一示意,僕人立刻買了一串糖葫蘆拿給蘭兒,蘭兒再從窗口遞給主子。
拿到糖葫蘆,雪清靈好高興,張口正要吃,看見坐在對面的人盯着她,她忙不迭又探頭,「再給我一串。」
第二串糖葫一遞進來后,她大方的遞給他。
南宮曜日眉頭微皴。「我不吃。」他以為她一次想吃兩串,沒想到原來是要給他。
「吃嘛,這糖葫蘆可好吃了。」她手伸得長長的,執意要他收下。
拗不過她,他勉為其難地收下打從十二歲就沒再吃過的糖葫蘆。
雪清靈嘴裏吃着糖葫蘆,眼睛可沒閑着,望向窗外,盯着一攤又一攤,看到喜歡的,馬上命人給她買來。「那個、那個,給我那個扇子!」
看着她像孩子似的興奮模樣,南宮曜日忍不住訕笑着。
他不在意她要將他列在好人抑或是壞人名單中,之所以主動帶她上街逛逛,是不希望她又偷溜給他惹一堆不必要的麻煩,另外不論他倆是否有名無實,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六王妃,一天到晚跟着已辭官的外戚鬼混,實在有損他們南宮皇家的名聲。
只要他跟着她,袁柯就沒機會接近她,要不,別人或許會誤以為他這個六王爺才新婚不久就戴綠帽。
什麼結拜兄妹,哼,那個袁柯,擺明就是心術不正、意圖不軌,只有他的笨王妃才會傻傻認為他是個正派人物。
回神,冷不防見到對面出現一張鬼臉,他驚了下,她取下鬼面具,笑得好開心。
「哈哈,你真是個膽小鬼,這樣你也嚇着!」
他臉一沉,瞪她一眼,她依舊開心的大笑着,不知怎地,他彷佛也被她的歡樂所感染,嘴角不自覺地微微勾起。這個北國小公主,還真是與眾不同,不似一般女子纖弱,個性直爽、粗枝大葉,連笑起來都……豪爽得讓人誤以為她又幹了兩壇酒,可這豪笑不若男人那般粗獷,反而夾帶着一股……童真的氣。
對,就是氣!他好久沒見到女人當著他的面這麼笑過。這些年,不乏有女人對他送秋波,輕笑、羞笑、嬌笑、媚笑,甚至在床笫間放蕩的妖狐淫笑,就是沒見過如她此刻這般天真氣的笑容。
多久了?大概也是十二歲、他不吃糖葫蘆后,就再也沒見過女人在他面前自然地露出氣笑容。
恍神的盯着她,她其實也不真丑,許是他看多了抹粉施脂、精心打扮的女人,自然就覺得她其貌不揚,可是仔細一瞧,其實她的皮膚挺好的,臉色不死白挺有生氣,那雙鳳眼極有個性,也不再那麼不堪入目,看久了,反倒覺得她挺天真可愛的。
天真可愛?她?他心一突,自己幹麼突然心軟,對她客氣起來。
低頭,眼一瞠,他啥時把一串糖葫蘆吃得只剩一顆?
狐疑的看着她,他懷疑是她趁他不注意時偷吃的,可她的頭一直都處於探出窗外的狀態,這個時候,街頭叫賣的小販肯定比他手中的糖葫蘆更吸引她,何況,她若真想再吃,吆喝一聲便有,何須偷吃他的。
嘴裏漾滿甜味,他發覺門齒上似乎卡了一小塊糖片,頓時心一突,方才他恍神端詳她之際,竟不知不覺吃下已十年不願嘗的小兒食物。
莫怪有句話說:「近墨者黑」,和幼稚的她同乘一轎,他也莫名變幼稚了。
手上的糖葫蘆串只剩一顆,反正沒人看見,他索性將它一併吃了,細細咀嚼之際,覺得它其實挺好吃的。
「停停停!」
她突然大喊,害他誤以為她要阻止他吃下最後一顆,一個心驚,咬進嘴裏還來不及咀嚼的半顆糖葫蘆,就這麼卡在喉間,不上不下。
「有幾個男人把一個婦人強拉進巷子裏了,你們都沒看到嗎?」雪清靈直指着前頭那條窄巷,大聲嚷着,擔心婦人出什麼意外,馬車一停,她忙不迭衝下車。
「王妃,你要去哪裏?」向管家焦急擋住她。
「向管家,你快點跟我來。」她拉着向義直欲朝窄巷跑去。
「王爺……」向義一時不知所措,納悶着同坐轎里的六王爺怎沒阻止、也沒出聲,想請示,整個人卻已被王妃攥着走。
獨留在轎內的南宮曜日用力得臉都紅了,好不容易才將梗在喉間的糖葫廉咳出,咳聲連連,只能虛聲喊道:「去、去哪兒你們……」
只聽見外頭的隨從全喊着「王妃、王妃」,聲音漸行漸遠,想必是全跟了去。
這敢情好,大夥只擔心那匹脫韁野馬的安危,沒人管他這正主王爺的死活。
一個人做事積極是頗值得讚揚,但若積極的人全然不受控,還是自個兒的娘子,那便是慘事一椿。
南宮曜日默默地承受險些被半顆糖葫蘆噎死事件后,忍着喉間不適,假裝若無其事地下了馬車,欲步入窄巷尋妻,孰料,她已將事情解決,氣咻咻的拉着那名婦人走來,見到他,劈頭就問——
「城裏最有錢的是哪戶人家?」
撇開皇宮不論,城裏最有錢的大戶就是他六王爺本人,因為他辦事能力強,皇上動不動就賞賜他黃金萬兩,他着實困擾,但礙於皇命難違,遂樂意收下。
有鑒於她常常搞出突髮狀況,在她動機未明前,他不想說出實情,只隨口拉個人墊背。
「王員外。」
她又問王員外家怎麼走,向管家告知后,察覺離他們所在之處不遠,她立即拉着那名婦人往王員外家衝去,待一行人尾隨趕到時,只見王員外一臉慘綠,驚慌失措地坐在家中大廳。
因為阻她者,全被打趴在地,王員外大概以為她是來打劫的女土匪,直到看到南宮曜日才回神跪喊道:「六王爺,救命……」
後來知道她是六王妃后,王員外臉色又更黯沉了幾分。
總之,這女的,不,他的妻子六王妃,是個古道熱腸、行動積極快速之不尋常人物,忙和了一陣,筆墨紙硯在她面前一擺,她立即擬好一份合同,將合同遞給王員外時,順便跟他要了一百兩。
六王妃討要,王員外連合同內容看都沒看,直接命人將銀兩奉上。
南宮曜日狐疑的將王員外手中的合同拿過一瞧,她又問向義豬肉榮開的賭場在哪兒,向義不知道猛搖頭,還是王員外家的一名僕人跳出來給她帶路。
於是,他正在看合同之際,她又虎急急地拉着那名婦人,趕往下一個地點。
沒多久,一行人又來到豬肉榮開的賭場,跟着她東奔西跑的一干僕人,停在門外藉機喘口氣,被她一路拉着跑的婦人,不但喘吁吁,還一臉慘白。
只有南宮曜日仍一派悠閑,嘴邊甚至掛着淺淺笑意,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六、六王爺,我、我們這裏沒……沒有人在賭錢。」看着南宮曜日帶一大票隨從上門,豬肉榮嚇得忙撇清喊冤。
「什麼沒有?我剛剛進來時,明明就有!」雪清靈拍着桌子,「就在這張桌上。」
「你你你誰呀,可別亂說!」豬肉榮一臉緊張,「我們這兒正、正在殺豬呢。」豬肉榮話說完后,慌張的真要去拖只豬出來,此時一名渾身酒味的賭鬼突地從聚在角落的一堆賭客中走出來,指着雪清靈身邊的婦人叫道:「你這婆娘,怎會跑來這兒,我不是叫老鴇讓人把你帶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