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又到了該去藍海酒吧跳舞的日子。

小小的卧房內,舒菲亞僅穿着內衣坐在梳妝枱前,面對着鏡子,一邊梳理秀髮,一邊猶豫着該不該出門。

打從上次回家冷靜下來之後,她已經罵了自己無數次。為什麼她總學不會控制自己火爆的脾氣?即使要拒絕虎幫護法,也可以婉轉一點,何必跟他硬碰硬?

虎幫豈是好惹的。

她停下梳頭的動作,望着鏡子裏的自己,搖搖頭,無奈地嘆一口氣。

唉!她的個性就是如此,如果哪天她真的學會“溫良恭儉讓”,那就不是她了。

現不的問題是,虎幫護法很有可能會率人在酒吧堵她準備找她算賬,她該怎麼樣才能安然抵達藍海酒吧跳舞,而且在跳完舞之後又全身而退?

總不能奢望程昊再次神奇地出現拯救她吧!

程昊……一想到他,舒菲亞逸出一聲小小的、懷着些許浪漫的嘆息。

她一直猶豫是否要冒險去藍海酒吧,除了她需要那筆收入之外,也想碰碰運氣,看是否能在酒吧遇見他。那天晚上,他應該就是正好要去酒吧,才會遇上倉皇逃命的她。

這幾天,她一直幻想着程昊的樣貌,至少也想像了十來個模樣,但最後都變成一團模糊,沒有一個能夠和他的氣質完全契合。

如果再次遇見他,她一定要看清楚他的長相。

舒菲亞把手中的梳子重重地放到桌面上。

決定了!今天就趁天還沒黑,提早到酒吧報到。

光天化日之下,在龍幫的地盤上,虎幫多少也會有些顧忌,不至於膽敢當街揍人或綁人吧?

念頭既定,舒菲亞走到床邊,穿上已準備好的深灰色運動服。她捨棄平時慣穿的牛仔褲,故意選擇穿運動服,即使要逃命時,行動也可以方便一點。

接着,她將一頭柔亮長髮捲成髮髻以髮夾固定好,走到家門口套上運動鞋。

打開門時,她機警地左右瞧瞧,確定四周沒有異樣之後,才深吸一口氣,大步跨出門。

一路上,她雖然是昂首闊步,但實際上神經卻緊繃得像快要斷了一樣,每經過一個街口,就下意識地防備有人突然衝出來把她拉至巷子裏。

直到藍海酒吧的大門已經近在眼前,舒菲亞緊繃的身子才稍微放鬆下來。

沒想到這一路上還滿順利的,或許是她太杞人憂天了。

待酒吧的門關上,兩名一直跟在舒菲亞身後的男子終於現身,他們並未進入酒吧,而是繞到酒吧的後門,閃身進入,沿着窄窄的防火梯爬上二樓,進入一間小房間。

房內沒有對外的窗戶,也沒有開燈,唯一的光源,是牆上壁爐內燃燒的火苗。

一個修長的人影背對着門口,以極為舒適的姿態坐在柔軟的雙人沙發內,旁邊的玻璃茶几上,擱着一瓶上好的白蘭地。

他們兩人走上前。

“老大,她安全到達。”其中一名男子對坐在沙發上的程昊說道。

“有虎幫的人跟着她嗎?”程昊將手中的水晶酒杯放回茶几上,懶洋洋地問道。

“途中有一個人試圖跟蹤她,但發現我們之後就打退堂鼓了。那人跟我們的距離太遠,我們無法確定是不是虎幫的手下。”男子報告道。

“好,以後只要她要來跳舞的時候,你們就跟着她,確保讓所有人知道,她是我們龍幫的人。”程昊從沙發中站起來轉身面對他們,輕描淡寫地命令道。

壁爐的火光,忽明忽暗地跳躍在他的臉龐上,映出他俊美絕倫的五宮。

那是一張連男人都無法移開視線的美麗臉龐。是的,用美麗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程昊的肌膚白裏透紅,微微上揚的鳳眼漆黑深邃,濃眉斜飛入鬢,鼻樑挺直,唇紅齒白,整體輪廓散發著一股貴族般的古典氣息……再加上慵懶優雅的舉止,不認識他的人,絕對無法想像他是唐人街的幫派老大。

但是,認識他的人,絕對不敢輕忽他在慵懶優雅外表下的致命威脅性。

很多犯了以貌取人的毛病而蠢得去挑釁他的人,都早已經在土裏生根了!

“老大,您想將她收為己有?”另一名男子問道。他的同伴本想阻止他,可是,話已出口,來不及了。

這個菜鳥怎會那麼白目?老大最不喜歡別人打探他的私事,果然是欠訓練。他的同伴暗罵,頭皮發麻地朝程昊望去。

果不其然,程昊漂亮的眼看向那個白目男,以一貫的慵懶態度,似笑非笑地問道:“我想做什麼,要跟你報告?”

站在他面前的兩個男人同時泛起一陣雞皮疙瘩。

他那雙漂亮眸子射出的視線,彷彿會挖人似地。

“不,不用。”闖禍的傢伙連聲說道,兩腿開始隱隱顫抖。“是我多嘴。”

“好奇心會殺死貓,問太多,當心惹禍上身。”程昊收回盯着那白目男的視線,擺擺手說道:“罷了!你們先出去吧!替我看好那女孩,若有人騷擾她,就直接動手。”

“是。”緊張得快心臟病發的兩人如獲大赦,趕緊逃離現場。

程昊看着他們逃命似地出門,唇角微揚,再次坐回沙發上。

他真的有那麼可怕嗎?他拿起茶几上的水晶玻璃杯,透過杯中的琥珀色液體,看見自己的倒影。

成為黑幫老大,從來就不是他的志向之一。

他的父親,也就是上一任的龍幫老大,一直希望他繼承他的位子,但是他卻不喜歡這種風風雨雨的生活,所以他念完大學,又繼續念研究所,並且積極前往台灣、大陸查訪商機、建立人脈,想憑着自己的雙手,建立起一個商業王國。

他的理想與父親對他的期待一直處於對立的狀態,父子之間的爭執也沒停過,直到他的父母在自家門前被人開槍掃射身亡。

當他從大陸趕回來看見他父母冰冷的屍體,還有群龍無首、悲憤異常的幫眾,毅然決定扛不龍幫老大的擔子,至少在這段過渡期,他得替父親穩住龍幫,直到龍幫眾人決走出適當的人選接下這個位子為止。

哪曉得,這幫主一當,轉眼也好幾年了。他很清楚自己的轉變,在他的身上,再也看不見那個充滿抱負,如鄰家男孩一般的熱血青年。

不過,讓人感到害怕也好,可以省不不少麻煩。

就不知樓下那位火爆的小姑娘是不是也會怕他?程昊唇邊的笑紋加深。

那晚若非他阻止,她恐怕會無視後果,自不量力地和虎幫護法打一頓,那時的她,散發著一種鮮活熱切的耀眼光芒,與平時圍繞在他身旁嬌弱做作的女人全然不同,讓他的心隱隱震動。

他不得不承認,她的美麗和衝動引起了他的興趣。當晚他才會私下跟藍海酒吧的店長詢問她的資料背景,然後在她要前來跳舞的日子派人暗中保護她。

虎幫護法或許不敢惹龍幫老大,但他可不認為虎幫護法會輕易放過她。

程昊一口將杯中的白蘭地飲盡。

差不多是她要上場跳舞的時間了,去看秀吧!

***獨家製作******

同一時刻,舒利文提着一個小登機箱,依循手中紙片上的地址,來到舒菲亞的家門口。

他停下腳步。

“不在家嗎?”看見房子裏黑漆漆的一片,舒利文看看手腕上的手錶,自言自語道。

他站在門口,將手中的行李箱放至地上,決定在此處等候一陣子。

望着延伸至遠方的街燈,舒利文難掩內心的忐忑不安。

到時見到她,第一句話該說什麼呢?

找了那麼多年,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刻,但他到底該說些什麼,才能讓她接受這個在她生命中一直缺席的父親……

***獨家製作******

藍海酒吧內,舒菲亞一襲中東風裝扮,淺黃色比基尼上綴滿亮片與不停晃動的金色流蘇,同色系的薄紗自低腰熱褲披散下來,直至腳踝,營造出若隱若現的誘人效果。她在小小的圓形舞台上,敬業地舞動、旋轉,散發性感魅力。

她眼波流轉,巧笑倩兮,暗中觀察台下的觀眾。

奇怪,今天的氣氛好像跟平常不一樣。舒菲亞不禁感到納悶,雖然店裏還是很熱鬧,客人也不少,可是就是不如平常high,別說以前偶爾可見的打架鬧事,今晚就是連高聲鼓噪都沒有。

她好奇地四周觀望,舞步也跟着稍微緩慢下來。

然而,從舞台四周打上來的強烈燈光,讓她看不清楚台下的動靜。

直至一曲舞畢,震耳音樂稍微停頓的那幾秒,她才無意間從舞台下聽見一句竊竊私語。

“程昊今天怎麼會來?他平時都不太管這邊的事情。”台下某一人說道。

程昊?舒菲亞聞言,眼睛一亮。

難怪今天店裏這麼有秩序,像是有糾察隊巡邏一樣,可是他人在哪兒呢?

此時音樂響起,她心不在焉地開始跳舞,雙眼還是繼續尋找程昊的身影。那雙搜尋的眸,除了好奇之外,還帶有幾許傾慕期盼。

好半晌,她看見了。

他坐在酒吧靠牆的雅座,面對着舞台。

雖然在昏暗的光線下她還是看不清楚他的臉龐,但那一身黑色衣衫包裹住的強壯體魄,以及垂掛在他胸前反射着光芒的鏤空圓形銀飾,與那天晚上的他一模一樣。

自從上回遇見他之後,她對那個銀色煉墜留下很深的印象,還特別跟別人打聽過,據說那個墜子是訂做的,是程昊的護身符,他總是帶着它,從不離身。

她朝程昊的方向嫣然一笑,認真地跳起舞來,希望能讓他看到自己最棒的一面。

程昊隨興地靠在舒適的座椅上,黑眸目不轉睛地凝睇舞台上的舒菲亞。

沒想到只不過是換了一套衣裳,她卻能有這麼大的轉變。

那一夜的她是一名活力四射、青春洋溢的女孩,可現在他看見的卻是一個成熟嫵媚、妖嬈動人的女人。

凝視着舞台上性感擺動的玲瓏嬌軀,他現在完全能夠體會虎幫護法寧願冒着冒犯龍幫的風險,也要一親芳澤的衝動。

尤其是方才她朝他拋來的那抹笑,即使是看慣美女的他,也不免心中一動。

最難得的是,她雖然能夠如此嫵媚妖嬈地逼瘋男人,卻未沾染半點風塵味,宛如一朵生長於污泥中的白凈清蓮,筆直傲然地散發淡淡幽香。

他回想起那天晚上,她朝虎幫護法的怒吼。

我是舞娘,不是妓女,你那臭錢買不起我……

她好像是這麼說的,憤怒中隱然的傲氣,令他印象深刻。

聽店長說,她很少提到自己的背景,只知道她是為了還債所以才來跳舞,跳完舞就離開,從來不跟客人有私下交易。

程昊的黑眸專註地鎖住她美麗的側影,唇角緩緩勾起。

從來沒有一個女孩可以吸引他那麼多目光,佔據他那麼多思緒。她美麗的笑靨、傲然的骨氣和讓人啼笑皆非的衝動與勇氣,帶給他一股如陽光般的暖意,讓他暫時忘記現實的一切,彷彿又尋回些許過去的自己。

她是那麼地與眾不同。

這女孩,他要了。

***獨家製作******

今晚的時間過得特別快。

當酒吧的樂隊演奏出最後一支舞的音樂旋律時,舒菲亞才赫然驚覺今日的表演已經到了尾聲。

她如同往常一般,俯身繞着舞台旋轉收取小費,下意識地望向程昊的方向,不過已沒見到他的蹤影,小小的失望襲上心頭。

難道是我跳得不好,所以他才先離開?她忍不住胡思亂想,雙眸仍不死心地四處搜尋着。

然而,一直到她結束表演躍下舞台返回休息室,都沒有再看見他的身影。

舒菲亞有點泄氣地在梳妝枱前卸妝、換衣服。她還以為他會認出她,過來與她交談幾句,害她今晚跳得特別賣力……

此時,休息室的門上突然傳來敲門聲。

舒菲亞愣了一下,好奇地猜想是誰在敲門,往鏡子裏看一眼,確定自己衣服都已經穿妥,才前去開門。

她倒下擔心會是虎幫的人來挑釁,因為這裏畢竟是龍幫的場子,程昊剛才還出現在此處,虎幫沒有那麼大的膽子。

打開門,竟然是酒吧的店長站在門口。

“菲兒,我已經幫你叫好計程車,這是車費,你收着。”圓滾滾的店長頂着一頭白髮,看起來和藹可親。他把一張紙鈔塞入舒菲亞手中。

“店長,這個是……?”舒菲亞看着手中的二十元鈔票,有點莫名其妙。

“聽說你被虎幫的人騷擾,夜深了,一個人在街上走路不安全,就搭計程車直接回家吧,車費就算是你今天的獎金。”店長拍拍她的手。“車子已經在門口等了。”

他也是今天才從程昊口中得知上回虎幫護法的事件,程昊還要求他特別照顧一下這孩子。縱使程昊沒說,他也可以嗅出一些不同的氣氛,不過他向來就不是碎嘴多問的人,因此才能獲得程昊的信任,成為他重要的左右手。

“謝謝店長。”舒菲亞握緊手中的鈔票,感到一陣溫暖。“那我先回去了。”

她走出休息室,往前走了兩步,又轉過頭問道:“店長,聽說今天程昊先生有來店裏,他已經離開了嗎?”

“是啊!他有事先離開了。不過,他對你的表演很讚賞。”店長發現了舒菲亞眸中的少女情懷,微笑答道。

“是嗎?”舒菲亞笑得燦爛,沒再多說什麼。“那,店長,我走嘍!”

說完,踏着輕盈的腳步離去。

舒菲亞在她家的前一條街下車,這樣可以省下幾塊錢美金。

她現在必須省着用每一分錢,這裏距離她家不過一百公尺多,應該已經很安全了,沒必要再浪費錢在車費上頭。

舒菲亞下車后,沿着街道快步往家裏走去,街道的兩旁是老舊的四層樓公寓。時值深夜,路上已經沒有什麼人車,兩旁公寓內的燈大部分也已熄滅,只剩街燈如豆。

不知是否出於心理作用,她突然感覺有人跟着她。

她停下腳步,左右看了看。

什麼也沒有。

別自己嚇自己!舒菲亞暗斥道,然而腳步卻不由自主地越來越快,最後幾乎是用小跑步的。

突然,有三個人不知從哪兒竄出來,站在她面前,擋住她的去路。

舒菲亞心中一驚,本能地煞住腳步。

“我們又見面了。”三人中走出一個人,正是虎幫護法,他語氣不善地說道:“這回看還有誰來救你?”

自從那次被程昊趕跑之後,他越想越窩囊,這女人不過是個舞娘,竟然敢用這樣的態度對待他,不給她一點教訓,他實在很難咽下這口氣。

於是他查出她的住處,並在今天傍晚派出兩個人想在她前往藍海酒吧的途中抓她過來,沒想到他的手下竟回報說有龍幫的人盯着,他們沒有機會動手。於是他只有親自出馬,看看她是否真如手下所說,有龍幫的人手保護。

從她搭上計程車開始,他一直跟蹤到這裏,親眼看見她從計程車下來,沒有其它人在身邊。

這回她絕對跑不掉!

“救命啊!”舒菲亞想也不想便轉身狂奔,並扯開嗓子大聲呼救。她絕對跑不過他們,只能試圖引起公寓內居民的注意。

沒跑多遠,虎幫護法便扯住舒菲亞在身後飛揚的馬尾,用力往回扯,力道之大,讓舒菲亞整個人往後跌坐在地。

該死!好痛!舒菲亞咬牙忽略疼到發麻的頭皮和臀部,很快地從地上爬起來,本想再次逃跑,卻被另外兩名男子一左一右地壓制住。

“帶到巷子裏。”虎幫護法命令道,並且走到舒菲亞面前,將一條手帕塞入她的口中。“看你還怎麼叫。”

舒菲亞又扭又扯地想要掙脫束縛,但她的力量怎麼可能抵得過兩個大男人?她被他們強行拖至旁邊幽暗的防火巷內,口中的手帕,令她只能發出“唔……唔……”的聲音。

眼看着自己被拖入漆黑防火巷的深處,恐懼逐漸在舒菲亞的心頭髮酵,早知道就乖乖搭車到家門口就好了。

她開始發了瘋地掙扎。

“放開她。”突然,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從他們一行人的背後傳來。虎幫護法等人嚇了一跳,連忙回頭看。

一個高大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他們的身後,通身的黑,彷彿融入夜色之中,唯有胸前的銀色墜子,閃閃發亮。

即使暗巷內的光線非常微弱,舒菲亞還是立即認出他是誰,心裏不禁鬆了一口氣。

真是老天眷顧,他竟然又出現來救她了。

然而,那個銀色墜子並沒有讓虎幫護法認出他的身分,他見對方只有單身一人,根本不放在眼裏。

“你是什麼東西?滾開!不然當心小命不保!”他斥道,轉頭繼續往前走。

程昊快步上前,伸手按住虎幫護法的肩頭。

打從舒菲亞在酒吧門口搭上計程車之後,他便一直跟在她的計程車後面,決定親自暗中護送她回家。

依據他對於虎幫護法的了解,他猜他不會輕易收手。

如今證實,果然如他所料。

“我說,放開她。”這一次,他的聲調冷得令人發毛。

虎幫護法爆出一句粗話,轉身便是一拳往程昊的臉龐上招呼過去。只見程昊側頭閃開,搭在他肩頭的手微微使勁,便將虎幫護法的關節卸了下來。

虎幫護法發出一聲慘叫,用另一隻完好的手臂捧着脫臼的手臂,神情痛苦。

原本押着舒菲亞的兩名男子,見到頭子受攻擊,立刻拋不舒菲亞,各自從腰間掏出亮晃晃的小刀,往程昊攻去。

“小心!”舒菲亞的雙手獲得自由后,立刻拉出口中的手帕,擔心地叫道。

“往前跑,不要回頭。”程昊沉聲說道,語氣里濃厚的命令意味讓舒菲亞很自然地聽命轉身往前跑。

她這輩子從未感到如此害怕過,恐懼與緊張牢牢掐住她的心臟,然而,自她身後傳來的打鬥聲和慘叫聲,又使她忍不住擔心地回頭看。

一回頭,只見虎幫護法和其中一人已經倒地動也不動,程昊利落地將另一人手中的尖刀奪下,反手刺入那人身上——

剎那間,鮮血的氣味充斥在空氣中,令人作嘔。

那一眼,讓她的呼吸完全凍結,連尖叫都無法出聲,只能怔愣踉蹌地靠向牆壁,生動的雙眸中如今只剩驚懼。

持續了一個星期的浪漫美夢在此刻完全粉碎。

程昊鬆開尖刀的把柄,將那人往後一推,那人重重地倒地。他望向她,黑眸殘留着些許暴戾。

陰影下的他慢慢走向她,黑色的衣裳看不出血漬的顏色,但他手上還殘留着斑斑血跡,顯然是倒下那三人所濺出的鮮血。

舒菲亞發現他朝自己靠近,渾身不由自主地開始發抖。現在,她不再覺得他是擊敗火龍英雄救美的王子,反而像是從地獄角落走出來的魔鬼。

她想跑,但雙腿彷彿在地上生了根,無法移動。此刻,他們距離那麼近,可是她卻恐懼得不敢看他,只是緊盯着他手上的血。

程昊在她面前停下,她美麗臉龐上的深刻恐懼令他心頭一刺。他朝她伸出手,想安撫她的恐懼。

舒菲亞驚嚇地看着他那隻染血的手逐漸靠近自己,突然從失魂中回過神來。

“不要碰我!”她尖叫着,用力撥開他的手。

這一次不需要程昊的命令,她使勁沒命地逃離那條黑巷,將程昊遠遠拋在身後。

方才所見的恐怖景象,不停地在她腦海中重演。

她怎麼會傻氣地對程昊有任何幻想?他是龍幫老大,是黑街之王,不是什麼屠龍救美的白馬王子。

即使她聽說過不少關於黑幫的事,但從不曾真正了解身處其中是多麼可怕,才會如此愚蠢地激怒虎幫護法。如果能夠再重來一次,她會在遇上虎幫護法的隔天便辭去酒吧的工作,搬離此處。

豆大的淚珠自她眼眶落下,她呼吸急促,左腹部因跑步而發疼,但仍沒有慢下腳步。

親眼看見有人在她面前被殺死,令她內心的激動久久無法平息,她只能捂着嘴,壓抑下強烈的反胃感。

遠遠地,警笛的聲音劃破寂靜的夜空,大概是她剛才的尖叫和打鬥聲,驚動了公寓裏的住戶,有人打電話報警。

那程昊……舒菲亞慢下腳步,隨即又搖搖頭。他一定也聽到了警笛聲,會自己離開的。

她不想,也不敢再回到那條街。

龍幫老大殺了虎幫護法,這事非同小可。雖說除了她以外,好像沒有其它活着的目擊證人,但誰曉得夜色中是否有其它窺探的目光?此事若傳了出去,勢必會引起兩個幫派的火拚。

況且,虎幫裏頭,說不定還有別人知道虎幫護法今天來尋她晦氣。如今虎幫護法出事,一定會與她聯想在一塊兒,無論如何,虎幫都不會放過她。

她要趕快回家,收拾簡單的行李,連夜逃離這裏。雖然捨不得拋下她和媽咪曾一起生活的房子,但是,她必須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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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道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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