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程路上，倪秋紫依靠在藍磊鷹懷中打瞌睡，他抱着她，眸子裏佈滿深情。
他們經過市集，熱鬧嘈雜的聲音讓倪秋紫緩緩睜開眼。
"到了嗎？"她含糊地道。
"還沒，你多睡一會吧！"他溫柔道。
她想睡，但一發覺他們處在人多之地時，不禁坐直身子，想與他保持距離；而他的乎沒有離開她纖腰的意思，甚至故意讓馬兒慢慢地穿梭在人群
藍磊鷹那瀟洒帥氣的身影與倪秋紫嬌艷容貌引來許多人的目光，大伙兒紛紛議論起來。
倪秋紫有點不自在，想撥開他的手，無奈這樣的舉動一點效果也沒有，他根本不想放開她。
正當她試著低頭，想避開大伙兒的目光時，不遠處傳來喧嘩聲。
許多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倪秋紫也禁不住好奇心望去，位在馬上的她立刻瞧見驚人的一幕。
一位身材姣好的美麗女子正在一處臨時塔建的舞台上飄然起舞，兩旁有許多人吆喝着，似乎正在宣傳着什麼。
是戲班子嗎？倪秋紫猜測著，畢竟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面。
"原來是有戲班子來到揚州準備表演......"藍磊鷹的話突然停下，視線直盯着舞台上的女子。
他的表情有些微愣，倪秋紫看他那目不轉睛模樣，胸口間忽地湧現一股酸澀。她試著平撫異樣情緒，想開口說點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藍磊鷹沒有前進，還是望着那舞動女子。
倪秋紫望着那女子，越瞧對方，越被對方的美艷所吸引，還有她那輕盈曼妙的舞姿，完任擄獲台下眾人的心。
她感到不可思議，她竟然會妒嫉起一名陌生女子。
驀然，她想起對方是戲子身分，這點令她有如墜落地獄。
藍磊鷹在洛陽時就對戲子特別喜愛，聽說他還包養過一名戲子，莫非
倪秋紫有種窒息的感覺，不自覺地握緊拳頭，語氣微怒道："藍磊鷹，如果你想留下來，那我就先一個人回去吧！"說完，她作勢要下馬。
他及時回神將她抱回馬背上。"抱歉！我失神了！我明白，咱們馬上回府吧！"他的聲音有點緊張，與平時不太相同。
這點讓倪秋紫更加確定，他一定是看那戲子看到忘我了。
接下來的氣氛有點沉悶，倪秋紫始終閉着眼，沒有理會藍磊鷹。
藍磊鷹並沒有留意到她的不對勁，似乎正在思索什麼。
回到府里，大伙兒果然一如往常，沒人感到不對勁。
倪秋紫一下馬就冷冷道："謝謝你送我回來，藍公子！我有點累，想休息，如果沒事，請別再來打擾我！"她冷哼一聲。
這冷淡的情緒讓藍磊鷹愣了一下，他伸手想拉住她，她卻給了他一道憤然目光，讓他縮回手。
她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藍磊鷹站在原地，滿臉不解地看着她的背影。
"小子，你回來啦！"洛師父拍了藍磊鷹的肩，喚道。
藍磊鷹回頭，"師父，武館還好吧？"
"沒事！對了，倪小姐怎麼了嗎？好像不太高興......"
藍磊鷹雙手交抱於胸前，歪著腦袋瓜，皺眉道："不知道，昨晚明明還好好的......"
洛師父也學他，"你該不會做了什麼對不起倪小姐的事吧？"
"怎麼可能？我既然答應了這門親事，就不會做出對不起對方的事！我的為人師父不是最清楚的？"
"是沒錯！想初當你為了拒絕這門親事還逃走，但光看現在你會乖乖待在倪府等成親這一點，為師還真的有點吃驚就是了。"
"師父，你這是什麼意思？"
"為師以為你會乘機好好到外頭玩玩，沒想到你卻答應倪老夫人的請求，幫忙打理武館，嗯......小子，你果然長大了！"
他翻了個白眼，受不了的道："師父，你也說得太誇張了吧？"
洛師父聽了，反應是哈哈大笑。
藍磊鷹無奈地搖頭，心思卻飄向突然翻瞼的倪秋紫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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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倪秋紫有生以來第一次這樣生氣，她恨不得摔東西發泄，但她卻怕小玉擔心而無法動手，最後只能將怒意吞進肚子裏。
那個大色狼！一見到戲子整個人都變了，之前聽來的謠言果然是真的，他在洛陽一定包養過戲子，而她還差點因為他那份溫柔與體貼而以為那是一場誤會。
倪秋紫咬着絲帕，內心無法平息那股恨意。
小玉端著午膳進門，"小姐，你在生氣嗎？發生什麼事了？"
見到小玉，她忙放下絲帕，斂起脾氣，故作鎮定，"沒有，我哪有生氣，好端端的我幹嘛生氣。"
"小姐，你該不會在生藍公子的氣吧？"
"不要提他！"她吼道。
小玉嚇一跳，"怎麼了嗎？小姐，難道發生了什麼事？"
小玉的話，讓倪秋紫想起昨夜的熱情，臉一個羞紅。"沒有......什麼事也沒發生，只是......算了！我不想說了。"她拿起筷子，決定將藍磊鷹的事丟到腦後。
這樣的她，就像一個嫉妒的女人，醜陋無比，她不想成為那樣的女人。倪秋紫不斷說服自己，別讓藍磊鷹影響了心情。
小玉瞧出她有心事，只是又不方便詢問，索性轉移話題，"對了！小姐，城裏來了一票戲班子，打算待上十來天做表演，姊姊們好開心，一直在討論。聽說戲班子裏的台柱叫連月，長得像仙女一樣漂亮，無論是舞技或演技都十分厲害，明晚開始表演呢！小姐，你有沒有興趣去看？"
倪秋紫手中的筷子差點滑落，她愣愣地看着飯菜，什麼胃口都沒有了。
"我......沒興趣......你想去就去吧！"她不想掃小玉的興，於是忍着心中的不舒服說道。
"可以嗎？太好了！謝謝小姐，那......小玉現在就去跟姊姊們說一聲。小姐，小玉待會兒再過來，你慢慢用，沒關係！"小玉開心不已。
"等等！小玉，那個......你剛說戲班子的台柱叫什麼名字？"她輕輕問直。
"叫做連月，好像是從京城來的，其他事小玉就不太知道，需要小玉幫小姐問問嗎？"雖然小姐說沒興趣，卻又問起對方台柱的事，有點奇怪......但她並沒有多問。
倪秋紫搖搖頭，"嗯......不用了！沒什麼，我隨便問問，你快去吧！"
小玉應聲，笑着離開房間。
倪秋紫發愣起來。連月這名字像針似的，扎得她的心隱隱作痛。
如果她看見的女人是連月，那確實是很美、很迷人，那樣的女子，她根本無法媲美。倪秋紫輕咬下唇，眼中隱約染上愁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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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班子的到來引起話題，開演的第一天，人滿為患，大家爭先恐後地想一睹台柱連月的風采。
倪秋紫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也會在現場，她稍微拉下頭上的帽子，忍不住厭惡起自己。
她會出現在這裏，就只是因為藍磊鷹今晚不在府里。
小玉和其他姊妹出門沒多久，她本想到庭院散心，卻在無意間聽見其他人提起藍磊鷹外出一事。不用說，他會去的地方，她大概猜得出七八分。
今早的事並不是她多想，藍磊鷹確實對那連月姑娘產生興趣了吧！
倪秋紫心中有種說不上來的氣憤，雖然她知道自己並沒有任何權利阻止他的行為，但她還是忍不住從後門偷溜出府。
她待在不起眼的角落，等著表演開始，內心還做着掙扎。
她實在不該出現在這裏，彷彿她是藍磊鷹的妻子一般，但他們根本還沒成親，照道理而言，他愛上誰也不關她的事，越想她卻越覺得自己的行為好愚蠢。
終於，她忍下許多怪異感覺，打定主意離開。這時，台上傳來擊鼓聲，緊接着台下傳來鼓掌聲，她的思緒遭打斷，視線不由自主移向舞台。
兩名男子先出場，接着是台柱連月。
驚天動地的吶喊聲頓時響起，一旁樂師們開始演奏，表演正式開始。
倪秋紫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面，好奇心讓她忘記要離去之事，不自覺地觀看起表演。
果然是她！
一襲粉藍的華麗衣裳襯托出連月的氣質與嬌艷，她那漫步在雲端似的舞姿令人屏息、失神，倪秋紫也深受吸引與感動。
待她完全回神時，表演已經結束。頃刻間，她才明白連月的魅力之處。
她壓抑下複雜情緒，趁著思緒還正常時，轉身想奔離。
突然，她的眼角察覺到熟悉身影，她停下步伐，轉頭望去。
藍磊鷹正佇立在舞台右下方，他雙手抱胸，斜靠在一根柱子前，深邃眸子直盯着台上的連月。
連月接受大伙兒的掌聲后準備離開，這時他們兩人四日瞬間交會，連月燦爛一笑，才轉身朝後台而去。
藍磊鷹像是接收到什麼，揚起溫柔笑容，朝他處轉進了後台。
短暫的一幕彷彿青天霹靂，倪秋紫當場愣住，她的腦中一片空白，血液像凍結般，呼吸困難，那窒息似的痛苦緊緊揪住她的心。
剎那間，她終於明白，自己的心中是多麼的在乎藍磊鷹，多麼的喜歡他......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倪府，如何回到房間。
雙親過世時，她失聲痛哭過，爾後她就不曾再掉過一滴眼淚。
因為身為長女，若不堅強一點，下面的兩位妹妹一定也會不安與傷心，因此她無時無刻都壓抑着想哭的衝動。
然而，此時她卻為了藍磊鷹流淚了！
她不敢哭出聲，一邊忍耐、一邊啜泣，無奈這樣的強忍只是讓更多的熱淚流出眼眶。
她緊捂住口，雙肩抖得厲害。
最後，她索性將臉埋進被褥，在不被外人聽見的情況下哭泣起來。
雖然早就猜到藍磊鷹的行為，但是當她親眼見到時，才知道自己的心受到多麼大的衝擊。
曾幾何時，她如此地在乎他，兩人相處不過短短几天，不是嗎？
她不想嫁給他，卻無法抗拒他，莫非在初次相見的瞬間，她就已經愛上他了？
靜默的夜無法給予她任何回答，兩行清淚始終無法停歇，最後，她心痛如絞地沉沉睡去。
翌日，倪秋紫雙眼泛紅，她不想起床，不想出門，更不想見到藍磊鷹。
小玉端著溫水與早膳進房，擔心地詢問她。
她隨意找了個理由帶過去，並要小玉別打擾她休息，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哭過。
小玉帶著疑惑離開房間，她在門口待了好一會兒，直到藍磊鷹出現。
"小玉，你怎麼了？"
"藍公子，早！嗯......小姐好像有點不舒服......"小玉向他問候，並擔心地道。
他眼裏閃過訝異，"著涼了嗎？"
小玉搖頭，"小姐的聲音確實有點沙啞，不過不像是風寒的關係，而且......小姐好奇怪，一直不肯起床，連早膳都不要我陪，就要我出來了！"
"這麼奇怪？我進去瞧瞧！"
"不行啊！小姐交代，沒命令不許任何人進去！"
"我也是嗎？"
小玉稍低着頭，吐吞起來，"嗯......小姐說尤其是藍公子......她最不想見......"
聞言，藍磊鷹苦澀一笑。沒想到她還在生氣。真是搞不懂，他究竟做了什麼招惹到她？他從不曾如此傷腦筋，對象還是自己未來的娘子。
"好吧！不為難你，那我明天再過來看她！"
小玉點點頭，"謝謝藍公子！那要小玉為你準備早膳嗎？"
"不用了，我有點事出去一下，武館若有事，就請人去找洛師父吧！"說完，他轉身離去。
小玉吐了一口氣，再度朝緊閉之門望去，莫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真不知道小姐究竟討厭藍公子哪一點？這麼好的男人上哪兒找呢？
小玉的想法就像是眾人的想法，只是沒見過昨晚那一幕之人，當然不可能明白倪秋紫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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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秋紫沒有離開房間，藍磊鷹也始終被小玉擋在外頭。
一連三天，他終於受不了！平時的好脾氣在倪秋紫的莫名其妙不理會下也失去了，他既心急又緊張，他好不容易才將兩人的距離拉近，同時也答應她的條件入贅倪家，連信也派人送往藍府，現在她卻突然翻瞼。
這樣沒有任何理由的方式，他絕對不接受。
夜色迷濛，月娘被濃霧所遮掩，庭院的百花也沉浸在冷霧之中。
藍磊鷹的身影由束廂房移往西廂房，很快來到倪秋紫的房間。
他輕鬆打開門，進入房間，來到床前，透過桌上燃燒的獨火，他想為倪秋紫檢查身子。
倪秋紫像感覺到不對勁，猛地睜開眼，一見到他，坐起身子，"你......你怎麼會在這？我明明交代過小玉......"
藍磊鷹坐在床沿，盯着她，"是我自己進來的，不關小玉的事！"
就像第一次，他擅自闖進來一樣，倪秋紫退到後方，"你出去，我不想見你！"
他皺眉，"紫兒，你在生氣嗎？為什麼？"
她佯裝沒聽見，"你再不出去，我就喊來人，這一次我真的會叫到全府的人都聽到！"
她的認真，讓他有點吃驚。忽然，他見到她的不對勁，手一伸，扣住她的手，將她的身子拉向自己。
"你幹嘛？來人......"她準備大叫。
他不在乎，抬起她的下巴問道："你哭了！為什麼？"
她聞言，用力甩開他的手，"你在胡說什麼？！我才沒哭！"
"你一直不出房間就是在哭嗎？"
"我說過了！我沒哭，你出去！"她提高了音量。
"為什麼哭？是因為我的關係嗎？"
"你少不要臉！我哭是因為我想哭，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她朝他喊道，一時間忘了要趕他走。
"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要哭？"他不理會她的任何咆哮，靠近她，直截了當地問道。
他的氣息碰觸到她，她想逃，他卻抓住她的手，不打算讓步。
既然知道她哭過，他就更要把事情問清楚。
倪秋紫的身子再度對他起了反應，這樣明顯的悸動，證明這幾天以來她一直在想他。
"我說了，不關你的事！你快出去，不然我就......"她的心情與意識正因為他而動搖。
他不把她的掙扎當一回事，自顧自地與她拉近距離，"今天沒把事情說清楚，休想我會離開這裏！"
"你......你這無賴！要是再不出去，我......我就告訴奶奶你的所作所為！"她怒瞪他，火氣上來了。
他不在意她發火，或許這樣的她還比較容易說出真心話。
他笑了笑，"我的所作所為？你是指......"他扣住她下顎。"這個嗎？"他冷不防地低頭，用力吻住她。
"唔--"她無法置信，雙手拚命捶打着他的肩頭。
他輕易地抓住她的雙腕，阻止她的動作，力道一出，將她身子壓上床，讓親吻更深入。
倪秋紫的身子悸動不已，他的吻總是令她失去反抗與理智。
他吸吮她的下唇，糾纏她的美舌，一遍又一遍地品嘗她的美好，直到她的身子放鬆，不再掙扎。
半晌后，他放開她，望着滿臉通紅、呼吸微亂的她，"好了！老實告訴我，為什麼這幾天都不見我？"
她被他吻得忘了憤怒，只是他的話卻反倒讓她想起了連月，身子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怎麼了？紫兒，你究竟怎麼了？"他輕輕擁住她，在她耳畔溫柔的問道。
他那輕柔之聲令她的淚水再度潰堤，她說不出話，只是緊咬着下唇。
"紫兒......"他訝異地看着她，不解她為何如此。
"我看到了！"
"嗯？"
"你喜歡那個連月姑娘嗎？她才到揚州表演的第一天，你就立刻去找她，你......你果然只是個風流之人！"她怒吼道，不理會滑落雙頰的淚水。
"啊？"他愣了一下，一時之間無法回應她的話。"紫兒，你......"
"我不會嫁給你的！因為我恨死你了！"憤怒說完后，她用力將他推開，逕自跳下床，奔離房間。
藍磊鷹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一時無法做回應，待他終於回神時，他哈哈大笑起來，笑得連淚水都溢出眼角。
原來如此！沒想到他會聽見她這番話，看來她確實很在乎他。
這項驚人的發現令藍磊鷹興奮不已，就連他的心都在瞬間漲滿幸福。
這就是愛上一個人的心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