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閃電一次接着一次,像一條渾身帶着火的赤練蛇,飛過夜宵,照亮了那渾沌洶湧、浪潮翻卷的黑暗天空,也照亮了崔嵬雄壯的皇宮一角。

穿過層層殿宇廊廡,一個滿頭白的老年侍務官小心翼翼地領着一個高大略顯肥騰的身影,在一座飛檐點金的宮殿大門口處停了下來,仰滿目蕭牆粉壁,畫棟雕梁,金碧輝煌,耀晴奪目,一派氣勢恢宏、富麗堂皇景象。

白氏伯爵,請吧,陛下在裏面已久候多時了!老年侍務官顫微微地彎下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多謝公公!白福羅禮貌地點點頭,就要跨進大殿之內。

請等一下,伯爵大人,這鳥是……殿堂內走出一個高大魁梧的侍衛長模樣禁衛軍,伸手擋住了去路,皺起眉頭好奇地問。

喔,這是……七色隨靈鳥,隨着心情的變化能變成七種顏色的羽毛,煞是好看,整個赤大6都極為罕見,這是我專門奉獻給陛下的!白福羅微笑道。

這樣啊,那……好吧,進來吧,陛下的情緒很不穩定,你在言詞上最好要多注意一些!侍衛長無可奈何地讓開路。

有勞侍衛長大人領路!白福羅淡淡一笑點點頭,也不再說什麼,便跟着這個虎背熊腰的侍衛長走進了正殿之中。

轟!殿門被重重關上了,彷彿將空氣隔離成兩個不同的世界。

這座宮殿並不算大,規模在皇宮上百座宮殿之中大概是屬於中等偏下的水平,但饒是如此,卻也極為寬敞宏偉,正廳是足有5ooo平方米寬、2o米高的大型圓穹形殿堂,四壁以及穹頂用寫實性山水畫和仕女圖樣的彩色浮雕裝飾而成,栩栩如生美不勝收,幾百盞五顏六色的華麗水晶燈錯落有致地在穹頂垂懸着,正好將廳內每個角落都照得通亮無影。

廳中豎立着十六根三人合抱才能圍攏過來的朱漆柱子,木柱上用龍與鳳以及其他猛禽怪獸模樣的雕飾裝點而成,配上五顏六色的彩料更顯得栩栩如生、光彩奪目,步入其中,渾然一股威嚴富貴的宏大氣勢撲面而來,廳正前方放着一個台階式的紅檀木描金縷花的龍雕寶座,威嚴氣派讓人情不自禁有鼎禮朝拜之欲。

大廳四周幾乎每五米便站着一個披着黑色披風、虎目圓瞪、精氣十足的禁衛戟兵,而王座左右更是站着九個出身高貴、儀錶堂堂的錦衣騎士貴族,而離安貞索雷國王最近的居然是風姿楚楚的白依娜小姐。

今天她穿的是一襲黑色正規的魔法長袍,寬大的衣服隱隱凸現出她那玲瓏剔透的曲線身材,一款一擺更顯得風姿綽約,美麗動人。

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白福羅攝手攝腳地來到王座前的錦毯上,惶恐地伏在地上不停地磕頭。

起來吧,白氏愛卿,聯本來也想召喚你來,有些事情想問問,既然愛卿有事想稟明朕,那就先請吧!安貞索雷國王淡淡地揮了一下手,示意對方起來。

白福羅略微欠欠身,從錦墊上爬了起來,舉着手中的一個精緻鐵籠陪笑道,陛下,臣此次前來是專門獻上這隻七色隨靈鳥的!

喔,就是這個小傢伙嗎?安貞索雷國王用一隻手支撐起半邊臉,懶洋洋顯得有氣無力,他從前可是十分喜歡這些名貴花草和奇異鳥獸的,可是值此國運當頭之際,他卻無法提起任何精神來,尤其是對有關這方面更是興趣少少,顯然白福羅獻上這隻七色隨靈鳥的時機把握得還欠火候。

是的,陛下,這隻七色隨靈鳥可不是一般的鳥兒,它不僅會變化出各種顏色的羽毛,還會變化出任何一種形態,甚至是人的模樣,好玩極了。

那可就有趣了!眼裏亮了一下,安貞索雷國王換了另一隻手支撐面部,心不在焉道,就讓它變一個吧,變……變成一隻黃金獸幼駒吧!

是!看着國王的興緻被稍稍提了上來,白福羅也不禁心花怒放,他小心打開鳥籠,默念了幾句魔法咒語,一身披覆著七色流彩的隨靈鳥輕輕抖了抖翅膀跳了出來,半空中盤轉了幾圈,全身便籠罩在一層彩色玄幻的星霧之中,慢慢落到地面,周身玄光四射,顯得雍容高貴,光彩耀人。

當金燦燦的星霧散去,眾人眼前一亮,大堂中央便出現了一隻全身金光閃耀、鮮艷奪目的黃金獸幻駒,它四肢張開舒服地伸了一下懶腰,邊打着哈欠邊歪歪扭扭地站了起來,眾人看到此景不禁吃驚地合不攏嘴,有的人甚至產生了想要抱一抱親昵一下的寵愛**。

果然有趣!眼眸一亮,安貞索雷國王緊皺的眉頭一下子便舒展開了,頹廢的精神也為之一振,興緻被提了起來。

尊敬的陛下,這隻七色隨靈鳥還能變**的模樣,要不要讓它試一下?彎了彎腰,白福羅微眯着眼睛笑道。

人?那就隨便變一個吧,讓我看看到底有多象!一聽到這個提議,安貞索雷國王來了興趣,興緻勃勃地揮手示意開始進行。

是,尊敬的陛下!眼裏閃過一道欣喜若狂的光芒,白福羅點點頭,卻不念咒文口訣,而從懷中取出一捧彩色的金粉,細細灑在那隻黃金獸幼駒身上,立時,一道金燦燦光弧亮了起來,那隻鮮艷奪目的黃金獸幼駒便籠罩在一團無比炙亮的光暈里不停地嗷嗷尖叫,並隨着光芒的加深形態開始變化。

隨着金燦燦光弧不斷擴展開來,一個黑色球狀**也由黃金獸幼駒身體內生長而出,並不斷地膨脹,漸漸成為一個不停收縮搖曳的巨大的半橢圓球狀肉孢,足有兩米來高,大廳之內立時瀰漫起一股奇異冰涼的詭異氣息,每個人都不禁暗自打了一個寒顫。

怎麼……這就是人嗎?臉色很快便拉了下來,安貞索雷國王皺起眉頭冷冷道。

他的話音未完,啪的一聲,黑色肉孢突然被撐破,墨綠色腥臭難當的腸液噴了出來,濺得一地都是,正當人們大皺眉頭避過臉去時,肉孢裏面突然彈跳出十二個黑色人形影子,他們全身都被一層黑色薄薄肉膜包裹住,一雙格外通紅明亮的嗜血眼睛不停地閃爍着令人反胃的邪惡光芒。

侍衛長看着這些黑色人形影子那完全形質化成鋒利長刀的雙手,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大聲喝道,伯爵大人,這些是什麼怪物?

黑妖精!眼皮低垂下來,白福羅低低道,眼裏的詭異笑意更加濃烈,在燈光映照之下顯得無比猙獰邪惡。

目睹此情此景,殿堂上所有的人心頭都不禁一顫,黑妖精,傳說中精靈族裏最邪惡也最狠毒的種族,因為有着無比噬血和貪婪的個性,所以高等精靈族裏其他精靈都把他們視為異類,從不承認他們為自己的同類,而稱之為妖精。

但是做為一個生理結構完全戰鬥化的高等精靈,在無數多的精靈族群中,黑妖精們的實力卻無異於十分出類拔萃的,傳說中他們是作為地下雇傭軍,經歷過無數場慘烈無比的地下城戰爭而能頑強倖存於亡靈世界的地上種族,也大概除了他們,沒有一個地上生物能在完全屬於不死亡靈的世界裏生存下去。

爸爸,你……你想幹什麼?臉色變得極為蒼白,白依娜終於忍不住叫了起來。

以最快度殺光這兒所有的人,除了陛下和我女兒白依娜!目光中殺機一閃,白福羅面色鐵青地低喝道。

遵命!十二名精悍兇狠的黑妖精略為欠欠身,身形一閃,竟沒入空氣之中,隱去形體消聲匿跡了。

這是黑妖精們最擅長的隱身術,大家小心了!臉色大變,白依娜驚恐地叫了起來。

她連忙輕念咒語製造出一個藍色水元素球,扔到大堂上空,讓它向整個大廳四射下藍澄澄的雨水,好讓隱匿其中的黑妖精顯形。

但還是晚了一步,黑妖精們的攻擊極為迅有效,大廳里的九十幾名戟兵還未知道是怎麼回事,便接二連三地出慘叫聲,一下子便被隱身在空氣中的黑妖精消滅了三分之一,不過白依娜射出的藍色水元素魔法球還是救了不少的禁衛軍,讓他們及時能夠看清楚迅潛近的黑妖精形體。

陛下,請快離開這兒吧!滿臉煞白激動,白依娜又樹起一道透明的水元素結界牆,焦急而緊張地向安貞索雷國王喊道。

刷地一聲,她身旁已有三個騎士貴族抽出長劍,架到了她的脖子上,其中一個怒氣沖沖大喝,賊女,還不低頭認罪,難道你也想暗害陛下嗎?

你們退下吧,我相信白依娜!目光顯得極為嚴厲莊重,安貞索雷國王僵硬地揮揮手,疲倦道,你走吧,遠遠離開德普斯不要再回來了,因為朕不知道將來會不會改變主意!

陛下!目光一抖,聲音充滿了無限悲憤和委屈,噗通一聲,白依娜滿眼是淚跪了下來。

哎――安貞索雷國王落寞地站起身來,再也不看白依娜一眼,準備離開這個撕斗不休、鮮血飛濺的殿堂。

陛下,你還能走到哪裏去?這裏已是你人生旅途上的最後盡頭了!嘴角邊劃開一道淺淺的嘲笑波紋,白福羅淡淡道。

什麼?彷彿觸電一般,安貞索雷國王霍然轉過身來,滿眼怒色,虎虎地瞪着悠閑自信的白福羅,冷笑道,你真想坐那個位子嗎?你真以為你有實力坐得上去,坐得牢固嗎?

這個倒用不着陛下操心,那是我的問題,現在我們該談的是陛下您的問題,尊敬的陛下,我還是想問剛才的問題,你還能走到哪裏去?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就彷彿成了精的老狐狸一般,白福羅微笑道。

臉色沉了下來,安貞索雷嚴肅而驚訝地看着白福羅,半晌緩緩道,你以為就憑着這十二個高位黑妖精就能篡取王位,打倒朕嗎?你莫要忘記了,殿內殿外有朕忠肝義膽的八千禁衛軍,一聲令下必當前仆後繼萬死不辭,這豈是爾等屑小之輩能陰謀算計得了?

是嗎?白福羅冷笑道,那就請陛下大聲喊叫殿外的禁衛軍進來啊!請吧!

目光一凜,安貞索雷國王微微有些變色,連忙向手下一個騎士貴族打了一個手勢,那人心領神會便急匆匆奔大廳一處暗門,但還沒走到門前便蒼白着臉跑了回來,聲怯氣短顫抖道,稟報陛下,這個宮殿已被人暗中設下了魔法結界,不僅隔音而且隔物,我們根本出不去了。

白福羅目光熠熠閃爍着亮麗的光芒,哈哈大笑道,黑妖精的本領並不只在於隱身術,他們製造結界的水平可也是一流的!

他得意洋洋地揚起了高挑的眉毛,繼續道,而這一切也要托陛下您的福,要不是為了對付坎斯特墓場上那群邪里邪氣的不死妖怪,陛下也不會調走了身邊所有的宮廷魔法師,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這個結界也就不會那麼輕易便製造出來,更不會那麼容易困住你們,哈哈哈哈,這不僅是老天在懲罰你,連你都在捨棄自己啊!

脖頸硬,兩眼直,安貞索雷國王整個人僵立在當場,手足冰冷,他獃獃地看着廳內激烈血腥的戰鬥,在天生就能召喚精靈力量的黑妖精面前,人數足有七、八倍的戟槍禁衛們卻打得相當吃力辛苦,凄厲的刀光左一下右一下不停地閃爍,血腥狼藉的地上已漸漸鋪滿了禁衛軍們的屍體。

一個戟槍禁衛斜着一槍挑中一個躲閃不及的黑妖精,血立刻從胸口處激射出來,化成一道紅雨散開,那名滿嘴淌着血的黑妖精獰笑地揮舞着刀,狠狠地劈開了戟槍禁衛的臉,伴隨着凄厲痛楚的慘嚎,兩人同時仆倒在地上,但黑妖精在仆地之前,前後左右殺得滿眼血紅、瘋狂顫抖的禁衛們一擁而上,槍鏑熠熠,一陣亂槍之下立刻被捅成血刺蝟。

在藍澄澄的魔法雨露傾灑下,場上十二名現出原形的高位黑妖精很快便倒下了五人,而此時戟槍禁衛人數卻只剩下了五十幾人,雖然人數仍佔了大多數,但氣勢卻完全被對方壓倒,畢竟和一個隱藏在暗中不停召喚各種奇里古怪精靈的高位黑妖精戰鬥,而且又生怕戟槍弄壞宮殿中的一景一物,所以戰鬥起來不僅吃力而且吃虧。

眉頭大皺起來,白福羅搖搖頭,顯得很不滿意,喃喃道,看來想加快局勢進程還得使出殺手鐧!他從懷中取出了一把五顏六色閃着邪惡詭異光芒的豆種,陰沉沉地笑了起來,眼裏滿是異樣奪目的光芒。

爸爸……你想幹什麼?白依娜恐懼地看着他手中不停搖晃的邪惡豆種,突然有一種恐怖的感覺,忍不住大聲呼喊了起來,放手吧……

乖女兒,這兒沒有你的事,一邊去!目光陰沉猙獰,白福羅冷冷道,他張開手將掌中的彩色豆種向大廳四周灑了出去。

五顏六色閃着邪惡妖異光芒的豆種一落到地面上,立刻開始芽長大,很快便長成一株株兩米左右高的彩色魔樹,在長着圓形枝蓋上掛滿了墨綠色肥大的葉子,同時開放出一朵朵白中透黃的嬌美花朵,很快花朵便結出一個個橢圓形的深灰色肉囊,隨着肉囊外皮的剝落,囊內便跳出一個又一個只有一米五左右的人形矮怪,長長尖尖的角質利爪在水晶燈映照下顯得那麼陰譎恐怖。

當所有的人形矮怪蹦蹦跳跳地匯聚在一起的時候,居然有五、六百隻之多。

滿臉都是猙獰可怖的笑容,白福羅低低喝道,殺!一時之間,整個殿堂上人影踵踵,慘聲沸騰。

血,緩緩凝聚成豆大的一粒,終於承受不住重量,從血跡斑駁的槍尖上滴下,滾到狼藉不堪的地上,滴溜溜翻了幾個身子便一下子融入大廳中央一汪殷艷凄紅的血溪之中。

隨着一股股血沫的匯入,不斷變濃變厚的血溪緩緩漫過一具具猙獰慘厲的屍體,象張開臂丫的大樹叉一般,再次分成十幾股向四周擴展延伸。

從一具屍體背上拔出一把血跡斑斑的長劍,白福羅抬起被殷殷紅血浸透的長靴,慢慢地跨過一具又一具殘破不堪的浴血屍體,一步步向臉色白、目光失神的安貞索雷國王走來。

尊敬的陛下,有所覺悟了嗎?盤轉着手中不停滴淌鮮血的長劍,白福羅邪惡而惡毒地笑了起來,他長長吁了一口氣,環顧四周,大殿內所有的禁衛軍和騎士貴族都已倒在了血泊之中,無論他們生前是多麼驍勇善戰,忠肝義膽,但現在都已成為一具具不會再說話的亡物,還能站在這個大殿之上的活人,除了他之處,就只有安貞索雷國王和白依娜了。

血腥的戰鬥已經結束了,四周筋疲力盡的黑妖精和人形矮怪們也漸漸從屍體旁向這兒匯聚而來,人影綽綽,刀光閃閃,所有的非人生物眼裏都閃爍着極為邪惡陰毒的光芒,他們看着眼前這個頭戴王冠身穿華麗王袍的男子,就彷彿在一群蒼蠅看着肉板上一塊廉價出售的肥肉。

目光鄙夷不屑,白福羅看着安貞索雷國王,冷冷道,我早說了,你還能往哪裏去?這兒就是你人生旅程最後的終點!獰笑着高舉起帶血的長劍,他狠狠地向一臉茫然獃滯的安貞索雷國王胸口刺去。

不――一個模糊人影突然從旁邊猛撲過來,擋在了安貞索雷國王的身前,那正是悲憤得抑制不住眼淚的白依娜。

光芒一閃,收勢不住,白福羅已一劍洞穿了女兒的背心,並刺中了安貞索雷的胸口,浴滿鮮血的長劍將兩人串在了一起。

臉色頓時煞成白色,白福羅獃獃地看着一朵朵肥大嬌艷的血花從白依娜的傷口處飄涌而出,漫過了劍刃,漫過了手柄,最後慢慢從他的手掌上一滴滴墜落到地面。

想着從嗷嗷待哺到長成現今如花似玉的女兒就這麼倒下了,腦袋轟地一下炸響,他蒼白着臉顫然鬆開手,眼裏扭曲着痛苦到極點的光芒,踉踉蹌蹌地倒退了幾步,怔怔地看着滿是凄紅嬌艷血跡的雙手,為……為什麼會是這樣,會這樣……

臉上露出痛楚之色,眉頭皺成了一團,安貞索雷歐了一下,嘴角流出一抹濃濃血沫,他緊緊地抱着已然毫無生息的白依娜屍體,顫抖的眼角里泛出豆大渾濁的淚花,喃喃道,傻孩子,真是傻孩子,你這是何苦呢?何苦呢……

你……都是你,是你害了我的女兒!臉色猙獰扭曲,白福羅神經質般地大跳起來,滿臉淚花,一雙充滿刻骨銘心仇恨的眼睛死死瞪着安貞索雷國王,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聲咆哮起來。

你錯了,是你害了自己的女兒,這本來就是你的錯!眼裏的痛楚之色更濃,血沫大股大股地從嘴角邊湧出,安貞索雷國王疲倦地搖搖頭,道,既然你那麼想坐那個位子,那就去坐吧,只要你永遠不會再後悔!

失魂落魄之中,他猛得抓住插在白依娜背心上的浴血長劍,狠狠地向里一捅,將自己和白依娜的屍體完全貫穿在一起,嘴中噴出一股蒼涼血霧人便緩緩倒下。

你憑什麼和我女兒死在一起,憑什麼?仇恨象火山一般猛烈地噴出來,白福羅瘋似地從屍體上拔出長劍,一腳踢開安貞索雷的屍體,狂暴地一陣亂砍,血沫四濺,碎肉紛飛,直到完全砍成血肉模糊、不具人形為止。

王座……王……至高無上的王,只有我才是至高無上的王,只有我才是整個德普斯真正的王!滿臉血污狼藉,白福羅吃吃地猙獰狂笑起來,但很快便慢慢變成了沙啞的哽咽聲,最後終於再也忍不住失聲嚎哭起來。

王……我是至高無上的王,我是萬王之王……凄厲悲嗆的咆哮聲在整個陰森詭怖的大殿內回蕩不息,彷彿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墓地里的鬼哭狼嚎的聲音一般。

臉色凝重嚴肅,我默默地看着那張完美得讓人忍不住讚歎的俊秀潔白臉孔,他的秀美雋氣大概比一些美貌女孩子還更吸引人,我打了一個寒顫,搖搖頭道,這真的是你嗎?這真的就是那個曾經叫摩雲,並在生死最後一刻救了我的性命的人嗎?

是!目光凄凄冷冷,摩雲面無表情道。

但你卻以這樣身份出現在我面前,這還會是你嗎?怒火在血液中沸騰燃燒,我氣得肌肉抽搐,我寧願記憶中的那個摩雲已經死雲,而眼前的這個人與他的前生沒有半點瓜葛。

很遺憾,讓你失望了,摩雲從來就是這樣的人,只是你了解地還不夠透徹!目光比冰塊還冷,摩雲冷笑道,和冥王簽下死亡契約早在聖十字魔法學院中就已經開始了,我也從來沒有後悔過,你看,我現在擁有着不老之身,而且擁有了無窮的魔力,比你還強大的魔力!

目光中閃耀着興奮瘋狂的光芒,摩雲猙獰着臉昂然道,來和我戰鬥吧,不要因為從前救過你就對我產生任何感激之情,那是極其愚蠢也是很可笑的!明白嗎?

氣得兩肺直炸,我臉上肌肉一陣痙攣,喉頭不停地鼓動,想說什麼卻不知怎麼說,我突然明白,也許我真的還未深入地了解摩雲是個什麼樣的人,僅僅因為對方在最後關頭奮不顧身地救了自己,就將他看成是生平最肝膽貼心的知己,這種想法實在幼稚地可笑。

臉色陰鬱深沉,我點點頭僵硬道,好,那我們就開始吧,我等你的出招!

空氣一下子凝固起來,彷彿連雨水都停滯在半空中,氣氛緊張得好象劃一根火柴便會立刻爆炸似的,一股洶湧澎湃的殺氣迅騰躍而起,象狂瀾巨濤一般在我們兩人之間咆哮沸騰起來。

臉色肅穆凝重,摩雲在胸前緩緩地張開手,輕輕念道,我以黑暗之神卡洛斯的名義,召喚冥界裏的墮落生靈,請張開你們的胸膛,盡情地將敵人身體蝕盡吧!

他的話音剛落,在我四周的土地上立刻開始搖顫翻動,一股帶着強烈邪惡的死亡氣息在空氣中攪動不息,僅僅眨眼之間,一條十米長渾身長着磷光閃閃毒荊棘的食人地蛇便破土而出,張開充滿腐臭難聞的血盆大口猛地向我撲了過來。

汗毛凜凜,變了臉色,危急之中我身形輕煙般化為一道弧線向後疾掠而去,雖然險險地躲過這猙獰之噬,但是對方口中噴出的濃烈腥臭氣息卻也熏得我胸中氣血翻滾,倒胃不止,幾乎要彎下腰來嘔吐,我從未聞過如此惡臭激烈的生物氣息。

當然,我並不知道,這也是食人地蛇殺技之一,普通的劍師恐怕只要稍稍聞到這股腥烈臭氣就足已倒在地上抽搐抖不止,完全癱瘓了戰鬥力了。

眉頭皺了起來,看着這渾身長着細細荊棘毒刺、行動敏捷的食人地蛇,我竟有點兒無從下手的氣拓感覺,當筋骨活動起來之後,它的周身便湧出粘滑腥臭的刺激性黏液,這顯然也是強腐蝕性的毒液,如果皮膚沾上半毫一分,恐怕連骨頭都會被腐蝕透。

冷汗從額頭冒了出來,真是頭大,沒想到摩雲還是一個很不錯的地獄召喚師,只是不知道他是怎麼收服這條恐怖蠻暴的食人地蛇的,並與之立下精神契約隨喚隨到,冥界中的死亡生物可真是奇里古怪,恐怖陰森啊!

歐!血一下子衝到了眼裏,食人地蛇猛地一擺腰身,滿是毒刺的尾巴呼地一聲便攔腰猛猛地甩了過來,氣勢極為驚人。

臉色一變,我腳用力一點地面人已飛躍而起,地蛇尾巴上那磷光閃閃的恐怖毒刺險險地貼着靴底掠過,嚇得我一身冷汗,但險情卻並未結束,我還未落下,一張駭人的血盆大口倏然間撲了過來,顯然早已算計好我滯留在空中的位置。

真是頭腦敏銳的傢伙!我感到腦袋在一圈圈地變大,現在已退可退,只有趁着身上餘力未退,拼盡全力凝神猛猛地虛空拍出風掌。

呼地一聲,空中立刻竄出一連串重重疊疊的掌印軌跡,啪啪啪啪……二、三十聲痛擊聲,接踵不斷掌掌到肉,激血迸濺而出,我竟以高頻率的出掌方式,凌空用高壓的風浪硬生生地將對方的三角額頭拍個稀爛,連整個腦殼都被深深地擊陷下去,但食人地蛇卻在臨死之前仍向我噴來一道極為迅的強蝕毒液。

臉色微變,我在半空中避無可避,只得不惜體力和精神力運起強烈的鬥氣護住全身,並將雙拳交叉擺在了臉前,我知道地蛇毒液對臉部的破壞性最大,尤其是眼睛,只要一滴半毫沾觸到,整張臉都會被毒穿。

一道圓弧形強勁鬥氣護罩在我周身騰躍而起,毒液一噴到鬥氣護罩上便激起表面無數個箭頭,化成零碎雨花四下散開,隨着噴射強度的漸漸降低,鬥氣護罩也隨之稀薄,最後消失,顯然鬥氣在生死尤關的最後時刻成功地保護了我。

骨頭象散開了一樣裂痛無比,我半跪着落下,支撐不住身體要脫力而倒,幾乎累得昏死過去,但很快憑着一股頑強的意志,我氣喘吁吁地咬牙強忍住了,要不是鬥氣達到了隨心所,那恐怕這次我連骨渣都不會留下了,看着茲茲滲入泥土之中不停冒着焦臭白煙的恐怖毒液,我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唰!冰冷的空氣中,一道青白色電光凄厲劃過,我本能地向旁側避了避,但臉上還是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傷口,血在傷口一角凝成豆大的一滴,緩緩地滑過臉龐,滴落在地。

滿臉猙獰扭曲,摩雲手裏已緊握着一把黑色魔法電光劍。

這是噬靈之劍!無數亡靈魂魄淬鍊而成的黑暗魔劍!它的威力在於只要劃開一道口子,你身上的血及至你的整個魂魄都將全部從此流出,無法治癒!目光陰沉地可怕,摩雲冷冷地看着我,緩緩道,這是一種極其痛苦而又漫長的死亡方式,任何級別的治療術都無法讓你完全康復,你的靈魂會一點點被抽走,所以我建議你最好還是儘早自裁的好!繼續做困獸掙扎只會讓你死得越痛苦!

目光顫然一抖,我驚訝地輕抹了一下那淺淺的傷口,大拇指一下子便染上了一層濃濃熱熱帶着死亡腥氣的血沫。

看着對方如此凝重嚴肅的神情,我的心猛的一凜,這麼惡毒恐怖的死亡之劍,也大概只有在亡靈世界之中才能尋找得到吧。

滾燙的血沫稍稍頓了一下,然後開始瘋狂地汩汩湧出,我的半邊臉已被血色完全塗抹覆蓋住了,無聲無息地淌過我的下齶,我的肩膀,最後滲入腳下冰冷而蒼涼的土壤之中,我竟感覺不出任何劇烈痛楚,只是一種麻麻酸酸難以言狀的空洞感覺襲涌全身,我居然能明顯得感覺出生命正慢慢地從這個淺淺的傷口處流出,直至流完為止。

一股蒼涼悲憤之情湧上心頭,我抬起頭,看着遠方,那是肯修森林的方向,奧賽羅,我的好兄弟,對不起了,明年的赴會是趕不上了,請原諒我這不守誠諾的大哥吧!拳骨一陣收緊,咯嚓咯嚓作響。

刻板無情的目光緩緩平視,最後落在摩雲冷淡傲慢的臉上,我的表情就彷彿水波不興的鏡湖,透靜光滑,沉穩凝重,讓所有人都感到驚奇恐懼,彷彿即將步入死亡世界的那個人並不是我。

摩雲,最後再看一眼這個世界吧,因為這將是你成為亡靈所能看到的最後風景!一股沸熱的血液猛然在身體中炸開,我強忍着怒火萬丈高的激烈情緒,一字一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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