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在冊子上頭留下了自己的聯絡方式,期間也寄了許多封郵件給她,如今已經過了“春之夢”的季節,水果菜禮盒悄然換成了“夏之雪”的包裝,魏容恩仍然音訊全無。
這幾天,他一直抱持着小人心態,後悔當初為什麼要那麼快就把冊子交給阿毅;他應該仗着冊子對容恩的重要性,等着她親自現身索回,起碼這段日子他不必對着一個背影的印象揣想這位“R.N”的五官,平空猜想能夠設計出這套“四季”的原創者的輪廓。
短短一季,水果行就因為禮盒的創意包裝而吸引不少客人的目光,也增加不少買氣。“送禮送健康”的口號替平凡無奇的水果增添不少使命,“四季”的包裝策略更是功不可沒。
不可否認,這樣的業績成果讓他有了更大的野心;除了在禮盒包裝上面求新求變,他開始打算在節慶送禮上頭拓展市場,首先要件,當然是必須要有應景話題。
他並不想透過阿毅的關係認識容恩,而是想憑自己的誠意感動神秘的她。
所以他打開了筆記型電腦,再次發了一封郵件給她。
容恩:
“四季”讓不起眼的水果行增加不少業績,也在網路上拓展了廣大族群的團購,這番成功的回聲證明了我的行銷策略正確,你的設計理念完美,期盼能與你有更多合作的機會,順便附上在下設計的水果網站。
書諺
送出電子郵件之後,他真心期盼“R.N”小姐能夠從網站上看見自己別出心裁的設計,他還特地將她的商品包裝建立一個介紹網面,希望藉以感動她的心。
“書諺,下午方便跑一趟醫院嗎?”
甫關上筆記型電腦,一抬頭就看見阿滿姨殷切的笑臉。
“跑一趟醫院”這句話聽起來格外惹人憂心。“發生什麼事了嗎?”
林阿滿靦腆的咧嘴笑着。“其實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啦,只是你爸控制血壓的葯只剩幾天份,這是醫院開的慢性病處方箋,本來昨天我就應該去醫院領,卻忙到忘記。”
方書諺暗自鬆了口氣,朝阿滿姨伸出了手。“把處方箋給我,待會兒出門送貨時我順便去領。”
“那就麻煩你了。”林阿滿交出了處方箋之後,笑笑的返回店裏,繼續熱情的招呼客人。
看着福態的阿滿姨離開,方書諺這才略有慚色的擰緊眉心。
他知道阿滿姨一直在努力化解他們間尷尬,是他自己無法突破心中的障礙,與阿滿姨無關。
他並沒有排斥父親生命中的第二個女人,只是一時間仍然無法和阿滿姨熟絡得像家人一樣,畢竟阿滿姨回入這個家庭僅僅六年,而他對阿滿姨的了解,只是從妹妹口中略知她的出現讓脾氣暴躁的父親變得幽默風趣,還有阿滿姨默默為這個家所付出的心力。
年少時,父親因為經商失敗加上婚姻危機,所以性情大變;在父親最需要家人一塊克服難題的時候,母親選擇另擇棲所,而他則避走他鄉到台北發展,逃開身為長的責任。
這些年來都是阿滿姨待在父親身邊,給予他最大的支持和鼓勵;而妹妹則滿足了父親對子女的翼望。從頭到尾,他都像個浮雲遊子,兒子與哥哥的角色徹底失責。如今重新回到這個家,他明白自己當年的行為有多麼怯懦與無知。
返家這一年來,阿滿姨的人生觀確影響他不少,尤其當他知道阿滿姨原來依靠的女兒出嫁后從此失聯,迫使阿滿姨必須自帶着弱智的阿賢面對艱難的挑戰時,讓他對阿滿姨的韌性更加折服,難怪妹妹總是把阿滿姨掛在嘴邊。
阿滿姨對人生困境不屈不撓的精神,確實讓他重新審視了自己的態度;他知道自己的責任,所以決定扛起家中的債務,藉由自己的專長來拓展生意版圖。
只希望他所做的這一切,能夠彌補自己對這個家的虧欠。
方書諺閉上眼睛自省一番。痛定思痛后的他,決定不再把思緒停留在沒有意義的愧責上面,最好的方法就是用行動證明。
很快的,他拿起桌上的一疊訂單,將打包好的水果禮盒逐一搬上貨車。
“我準備出門送貨了,中午不用等我回來吃飯。”他朝水果行里的阿滿姨和父親揚聲交代。
“書諺哥哥開車小心,謝謝光臨。”十八歲的阿賢以小學生的動任用力揮手道別。
方書諺漠然面對阿賢的熱情,就像他的個性一樣,總是一貫冷漠淡然。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喜歡阿賢的,一如他的內在一樣,其實是熱情狂野的。
這個家因為多了阿滿姨和阿賢,讓他漸漸的愛上它。
方書諺先到園區將水果送給客戶,然後再漫無目的地開着車子在市中心消磨時間。或許心裏頭隱約惦記着有件事尚未完成,等他回過神,不知不覺間已把車子開到了省立醫院附近。
既然都來了,乾脆把車子開進醫院停車場,早早完成領葯的任務。
他拿着預約的處方箋,先到櫃枱付了款,拿了領葯號碼牌之後,並沒有到藥局等候領葯,而是出了醫院大廳,來到外頭一處不起眼的角落,掏出煙盒點了根煙。
他並不是癮君子,只是最近開始習慣煙的味道。
每當心情煩悶時,總會想要來上根。
仔細算算,離開軟體公司也快一年了,他仍處於療傷階段。
療傷。
療情傷。
療“友情”與“愛情”雙重背叛所受的傷。
當有一天,女朋友和合作程式設計的工作夥伴,兩人手牽手勇敢坦認彼此情投意合時,他想,應該沒有一個心理正常的男人可以面對友情與愛情在瞬間變色,也沒有一個心理正常的人可以面對“我們還是夥伴”的這番虛情假意。
可以冷靜面對這段三角戀情,可說是他人生當中神格化的境界,畢竟一段愛情不該有三個主角,既然他們一致選擇背叛愛情與友情,那麼退出顯然是他唯一可以做的選擇。
深深吸了口煙,長長的吐出一縷白霧,冀望自己沉重的心情能夠像這團煙霧一樣讓風吹散。
其實處理情變的理性並非與生俱來,因為早在之前他就已經看出情變的端倪,是他漠視關係的變華,也是他默許他們的發展,會演變成今日這樣的局面,全是他自找的,怨不得誰。
現在回想起來,這樣的轉折其實也沒什麼不好,起碼挖出了他另一項潛能——做生意的潛質。
自從做了水果行的小老闆之後,因為見識廣了,所以待人處世也變得圓滑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樣只是窩在冷氣房裏寫程式,完全不懂得拐彎抹角。
方書諺自嘲的苦笑着,伸手彈掉指間的煙灰,然後又將煙頭送到嘴邊深深抽了一口。
在這暑氣逼人的盛夏,甫離醫院大樓才幾鍾而已,想到額際已經滲出薄薄汗珠,真是令人心浮氣躁的季節。
方書諺耐着性子將煙刁在嘴角,眯着眼看着前方不斷穿梭的車陣,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串慢得怪異的說話方式,闖進他的思維。
“先-生,這-里-是-禁-煙-區。”
方書諺狐疑的回頭看向聲音的主人,又看了看附近並沒有其他人,確定對方是在跟他說話,同時也注意到自己手中的煙,這才恍然大悟。
“抱歉,我沒注意。”他識趣的將煙丟在地上,用腳踩熄。
地上的煙蒂讓一張有着清麗五官司的臉皺起了眉心。“麻-煩-請-將-煙-蒂-丟-到-垃-圾-桶。謝-謝。”
方書諺注意到對方穿着醫院義工的背心,義工除了有愛心之外,通常也喜歡管閑事,就像維護校園秩序的糾察一樣。
不過,既然他在禁煙區抽煙被逮,有錯在先,他也只能乖乖的捏起煙屁股,讓它躺進不遠處的垃圾桶里。
“好了,處理完畢。”他攤開雙手,表示自己配合度很高。
義工沒再多說,只是唇角淡然一開眼笑,便轉身離開。
望着她離去的背影,那抹長發飄動,婀娜輕柔的纖影,讓他突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直到一個名字猛然出現——
“容恩!”
他驀地朝着義工女孩揚聲叫喚,卻未得到預期的停足或回首。
方書諺呆望了幾秒,隨即對自己行為感到失笑不已。
發什麼神經!竟然胡亂見人就叫。他啐了自己一聲。
看來這位“R.N”小姐已經盤據在他腦海揮之不去,也不過是一個極度相似的背影而已,就讓他忍不住聯想到魏容恩。
茫茫人海,他根本不曉得神秘的容恩身在何處,逢人就叫,絕對不是明智之舉。
回過神后,這才注意手中的號碼牌,決定領完葯后,早早回家守候郵件信箱比較實在。
“如何?容恩有回應嗎?”
“音訊全無。”方書諺無力的搖頭,頹喪極了。
距上一封郵件至今,他又足足等了三天。若不是中秋主題底定,製作程序迫在眉睫,他真的不想透過阿毅向容恩提出合作的要求。
魏明毅一副意料中的表情。“你還真是契而不舍,都隔了這麼久,我以為你早就放棄了。”
“連續兩季的盈收讓我更加肯定製作中秋禮盒的必要性,來找你是想麻煩你幫我轉達,我仍然希望由她接手設計“團圓”禮盒的case細節方面不拘,夏季結束前我想看到sample。”
“你的誠意我一定代為轉告容恩,不過這次我可不敢保證她是否願意承接這個case,或許你可以考慮接受我旗下其他設計師的風格。”
“不,我只想要魏容恩的設計。”方書諺想都沒想就一口回絕阿毅的替代方案。“衝著咱們的交情,你一定要想辦法幫我說服她。”
“如果你要求我設計“團圓”,我一定毫不猶豫就答應。只是,你要求的設計師並不是我,所以決定權不在我手上。”魏明毅為難的擰起眉心。“容恩那傢伙可不是我說得口沫橫飛,她就會答應我的要求。”
“因為她的姿態很高?還是她的設計相當搶手?”
“都不是。”魏明毅搖頭嘆息,不想多言。“唉,總之我會把你的怪持轉告給她,並儘可能的說服;至於她接不接“團圓”的case,就不是我可以決定的了。再不然,我的設計風格雖然前衛了點、色彩鮮艷了些,但也是深受眾多廠商青眯,友情贊助,絕對給你最佳優惠。”
“我賣的是水果,不是科技商品,不需要你的前衛和大膽,我要的是樸實的溫馨。魏容恩的設計是唯符合我要求的人,我不想更換設計師。”
“單憑你這份執着,我一定會以我的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容恩接下“團圓”的案子,這下你可滿意?”
“好。我這就回去等候她的答覆,希望不會是讓我失望的答案。”
方書諺離開“奧圓設計”之後,終於尋回了踏實的感覺。
有了阿毅的保證,神秘的容恩即將呼之欲出,他終於不必對着這兩個“R.N”這兩個英文字母平空揣想,也不必面對毫無訊息的信箱。
他告訴自己:他絕對不是個窮追不捨的無賴漢,只是單純想與一名自己欣賞的設計師有更進一步的合作關係,以及更多的了解與認識,這樣的執着不算過份吧?
對即將與魏容恩有第一次面對面討論的機會,他想他必須先準備好商品構思的內容,以免讓她覺得自己是個沒有主見的客氣,以為“團圓”只是一個想引她出現的計劃罷了。
方書諺突然覺得自己目前的心情很像是即將面對主考官,竟有種緊張又興奮的心情,這種情緒連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
他記得奧圓設計公司附近有一間書局,決定繞去書局逛逛好增加些商業設計的專業概念,為彼些的話題添加交集。
原傑高亢的情緒一進入安靜的書局,隨着空氣中飄散的淡雅書香與柔和的輕音樂而漸漸沉殿。
在一排排書牆當中,他挑中了其中標示着“美術設計”的區域,正準備找尋適合的書刊,沒想到卻被一個嬌小、長發及腰的女孩擋在目標前面。
“借過。”方書諺低沉着聲音有禮地開口。
寧靜的書局裏流瀉着優雅的琴音,或許他的聲音太小,是以對方才會不為所動的繼續低頭閱讀,他只能略略提高音量,避免打擾到其他客人。
“小姐,借過一下。”
方書諺相當確定自己已經說得夠清楚,卻見對方仍文風不動的埋首書本當中,讓他不耐的擰眉撇嘴,再次提高音量——
“小姐,麻、煩、請、借、過。”
他放大的音量引來了附近客人的目光,眼前這身形嬌小的女孩似乎感受到旁人的側目,終於有了反應。
女孩先是狐疑的看着旁人掩嘴竊笑的表情,見他們的視線落在她身後,回過頭才發現到身側竟站着一個高大男子,而且靠得很近,皺眉的表情顯示出他十分不悅的情緒。
女孩看了看周遭,意識到自己所站的位置剛好擋到他的路,因而趕緊退開幾步,連忙道歉道:“對-不-起。”
徐緩的說話方式和清麗的容貌,讓方書諺很快便想起自己在醫院抽煙被糾舉的一幕,皺緊的眉宇不由得舒展開來。
“原來是你。”方書諺從不與陌生女孩搭訕,不過他們畢竟有過一面之緣,所以忍不住多聊了句:“真巧,竟然在這裏遇到你。”女孩沒有搭理的意思,默然退開位置后,很快的又埋首在書本當中,絲毫不理會他的攀談,對於他的存在,更是徹底的視若無睹。
她的態度令方書諺的笑僵在嘴邊,顯然對方並不想與他有任何瓜葛,他也只能自討沒趣地揚了揚眉,伸手從她身側拿取一本最新一期的商設月刊隨手翻閱。
他對商品設計並沒有任何概念,所以不打算耗太多時間在搜尋上面,只想直接抓幾本相關書籍帶回家慢慢研究。
長發及腰的女孩顯然也決定了要買的書籍,而且遠比他早幾秒鐘轉身走身櫃枱結帳。
跟在女孩身後的方書諺,忍不住偷偷打量起這位氣質不凡的義工女孩,顯然她已經忘了醫院外的那一幕,才會連正眼都懶得看他。
瞧她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裏充滿了戒備,彷佛隨時隨地都在捕捉別人傳達的訊息似的,充滿了靈動與慧黠。
他嘴角色起一抹笑意,竟然對她兢兢業業的模樣感到一絲有趣?
她是個五官很正的女孩,有一對濃淡合度的秀眉,還有兩片不點而紅的朱唇,臉上沒有任何粉飾,自然透出潔凈無瑕的肌膚,身後幾撮烏絲不經意的掃過他的手臂時,觸感竟然細滑如水,宛如涓流似的流竄過他的心口。
老實說,她的外型是他欣賞的類型,若不是她不記得他,還表現出一副漠然冷淡的態度,否則他一定會約她一塊喝下午茶,試着更進一步認識。
“小姐,一共是兩百二十無,收你信用卡。”
收銀員身手俐落的按下數字鍵,不到幾秒,傳輸機吐出了一張簽帳單,收銀員撕下單據並遞了一支筆給她,然後立刻朝他伸出了手。
“先生,結帳嗎?”
方書諺回過神后,趕緊抬手越過義工女孩將月刊遞給了收銀員。
工作效率不錯的店員,竟然可以一次應付兩名消費者。
“先生,一共是一百八十元,付現嗎?”
“嗯。”方書諺掏出了皮夾,準備取出鈔票,視線卻是隨着義工女孩轉身離開書局之後才收回。
正當他重新將注意力拉回到櫃枱,剛好瞥見那個女孩剛才簽名過的簽帳單,上頭那一串娟秀的字跡立刻吸引他的目光。
方書諺突然伸手搶走收銀員手中的那紙簽帳單,這是他第一次在公眾場合對陌生人做出無禮的舉動。
待他聚精會神的定晴一看——魏、容、恩?!
娟秀的字體,熟悉的字跡,這個他朝思暮想的名字就像烙印似的深深嵌進他的腦海,讓他當場愣住!
方書諺只給自己三秒錯愕的時間,立即轉身追人。
“喂!先生,你的書——”
方書諺顧不得店員的呼喚,就怕慢了一步,錯失了追人的求證的時機。
他先站在店門口左右張望,長發及腰的身形在路口很快的吸引了他的注意。
“魏容恩!”
隔着人群,方書諺再次對着同個女孩喚了同一個名字,唯一不同的是,他這次有十成把握這個名字的主人就是她沒錯。
怎料所有路人都因為他的呼喚好奇的因頭看他,唯獨魏容恩依然故我的專心踩着斑馬線,步伐堅定的越過馬路。
“該死!”
方書諺低聲咒罵。不曾追人追到如此氣惱,連火氣都提升不少。活了二十九年,一向恪守公民守則的他,竟然為了追一個女人而做出違反交通規則的行為——闖紅燈。
他不要命似的在車陣中飛快穿梭,只期盼對方值得他如些賣命的做出瘋狂追逐的舉動。
終於追上她的方書諺,喘吁吁地連忙叫喚:“等等!魏容恩。”長發女孩前進的速度仍舊維持不變,充耳不聞的態度幾乎讓方書諺當場傻眼。
方書諺愕然看着她持續前進的步伐,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可以裝傻裝得如此徹底。
搞什麼!有必要擺這麼高的姿態嗎?!
她的傲慢與無禮徹底粉碎了他的耐性,加上連續幾個月的苦苦等候,讓他終於抑不住怒火,憤而大步追上,用力揪住她的臂膀往後拉扯,阻止她前進的動作。
猛然被人扯住手臂的魏容恩,帶着一雙如秋水般盈亮的眸子,驚惶地對上他那怒不可遏的黑色慍瞳。
她眨動一雙黑白分明、透着錯愕與惶惑的瞳眸,渾然不知他憤怒的原因究竟為何。
“先-生,有-事-嗎?”
“有事?”方書諺因為她無辜的眼神感到哭笑不得。“我從書店門口就一直追着你跑,一路上叫着你的名字,你為什麼要裝作沒聽見,自顧自地往前走?”
魏容恩看着他嘴形,因為他說得太快,無法正確讀取他的意思,唯獨可以感覺到的是他的怒氣確實是衝著自己而來。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一字一字徐緩的說。
“不懂?”方書諺哼了一聲,表情嗤然又冷笑。“沒關係,現在我只想求證一件事,你是不是“叫魏容恩”?”
她眨了眨眼,從他的嘴形看見了自己的名字。“我-是-魏-容-恩。”
“既然如此,為什當我大叫“魏容恩”時,你卻故意不理人?”
“故-意?”
“沒錯。”他左手插腰,氣惱的遙指着沿途路人。“所有人都聽見我在叫你,你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方書諺以着凌人的氣勢等着她要如何自圓其說,卻沒想到她的一句話立刻令他頓時覺得自己的態度才是真的無禮又傲慢。
“因-為-我-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