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自從得罪卓樂之後,宛秦已經做好了隨時被開除的準備,但是很意外的,卓樂並沒有來找她的麻煩,而她也得以繼續待在極光一號上,享受被海洋擁抱的無限樂趣。

今天黛絲生病發燒,原本負責晚宴工作的她,很夠意思的代替黛絲來打掃游輪。

宛秦嘴裏哼着輕快的歌曲,從游輪的最頂層——第十二層開始打掃起,才剛繫上圍裙,拿起掃帚準備洒掃時,就看到中森耀子從卓樂的房中走了出來。

她揚揚眉梢,曬然一笑。原來不只美人難過英雄關,英雄也難過美人關呵。

昨天在晚宴里,卓樂對中森耀子的不假辭色只是偽裝罷了,他還是很好女色的嘛,就跟普天之下所有的男人一樣,食色,性也。

她以嘲弄的眼光看着卓樂。

卓樂在接觸到那揶揄的眼光之後,瞬間皺起了眉毛。

他這幾天是走什麼霉運了?頻頻被這小女侍給調侃,才剛把不請自來的中森耀子趕出房間,沒想到又撞上這個不將他放在眼裏的女侍。

他清了清喉嚨,蹙着眉心,頗不自然地道:“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個樣子。”

真是破天荒,他卓樂竟會去向個小女侍解釋中森耀子出現在他房間的理由?他根本可以不必理會她的呀。

“哦?”宛秦勾勒起一抹笑容,問道:“那麼,事情應該是什麼樣子的呢?”

他又攏緊了眉心,見鬼,她像個法官!對於她的高姿態,卓樂有點惱怒,他潦草又不耐煩地說:“反正不是你看的那樣子就對了。”

宛秦微微一笑,“挺不負責任的回答,不過,基於這艘游輪你最大的前提之下,我可以接受你的說法。”

“你——”她很欠揍。

“其實你沒必要向我解釋。”她揚起嘴角露出微笑,“你是一個正常的男人,若沒有一些枕畔佳人豈不是件很奇怪的事嗎?”說完,她的目光在他臉上來回審視,活像在研判他。

他的喉嚨抽緊了。

該死!究竟是誰聘請她到游輪上來工作的?這艘游輪所有工作人員的薪水都是他支付的,而他為什麼要花錢找個人來跟他頂嘴呢?

還有那個該死的中森耀子!花痴一般的女人,沒事不會在她自己的床上好好睡覺嗎?

無端端跑來勾引他,莫名其妙嘛!

“你馬上去替我準備早餐。”有絲惱羞成怒了,卓樂僵硬的命令她。

她瞥瞥唇,笑,“對不起,準備你的早餐不是我份內的工作。”

她的尊職是游輪上的宴會女侍,至於餐點的部分,則另有專門合格的廚師擔任。

他眯起黑眸,銳利地盯着她,“你在違抗我的命令?”

她真是好大的膽子!

他自問對她已經夠寬宏大量的了,前幾天她就是在這個地方把他弄得狼狽不堪,讓他帶着滿身髒兮兮的紅葡萄酒和鮮奶油走回房,他都已經不跟她一般見識了,她現在居然還不知好歹,膽敢反過來忤逆他?

“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她只有支領一份薪水,她不覺得自己必須做兩份工作,即使命令她的人是卓樂也一樣。

他卓然不悅,“我可以開除你。”她既然敢對他陳述什麼見鬼的事實,他也不吝嗇提醒她這個事實。

“我知道。”她的嗓音清晰嘹亮,“但是我相信你也知道,極光一號向來以分工精細著稱,一個人絕不同時擔任兩件工作,這都列在員工守則里。”

他發現自己竟然沒有話可以反駁她,因為她說的半點都沒錯,而那些條文就是他親手擬訂的。

“總之,我不管什麼規定,我就是要你為我準備早餐,否則我就要開除你。”為了扳回一城,他無理地要求她。

“我不為你準備早餐,你也不能隨便開除我。”她揚起既黑又濃的眉毛看着他,“我跟卓氏游輪簽訂約雇合約,你不得以私人理由無故毀約。”

那天弄髒他的衣着是她的不對沒錯,因此她隨時做好了被炒魷魚的準備,但今天她並沒有錯,所以她很堅持,他不能開除她。

卓樂鐵青着一張臉。“鐵鷗、銀鯨!”他目光如炬地瞪着她,嘴裏叫喚早已在走廊另一頭站了許久,也觀望了許久的兩名貼身手下。

銀鯨微微一笑,“看來卓爺踢到鐵板了。”

能令向來優雅傲慢的卓樂發怒,這或許是件好事,畢竟人有七情六慾是很正常的,從來都不表現出來就太壓抑了。

“卓爺不喜歡有人頂撞他。”鐵鷗面無表情地說。

“你不覺得他們兩個在外型上很相配嗎?”銀鯨打趣道。

鐵鷗撇撇唇,“不覺得。”

“極光”卓樂最好適合溫馴的女人,太剛烈的女人,不行。

鐵鷗與銀鯨朝他們的主子走去,卓樂挑起眉毛,傲然道:“替我告訴雷爾,以後不許再錄用這種強辭奪理、以下犯上的員工!”

雷爾是皇家卓氏游輪公司的人事主管,向來負責公司里所有的人事運作。

“是的,卓爺。”銀鯨笑意滿滿,卻又要故作恭敬地回答。

哎哎,不過是個稚氣未脫的少女嘛,居然能令卓爺大動肝火,不簡單。

宛秦好笑的掀掀眉毛。強辭奪理?到底是誰在強辭奪理呀?

雖不認同,但她不會再與他爭辯,畢竟極光一號確實是艘令人愉快的游輪,她喜歡待在這裏,然而如果她再把卓樂給惹毛,恐怕一怒起來,他真的會要她收拾包袱滾蛋。

所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為求繼續享受海風的滋味,以後她會盡量避開卓樂的,因為她覺得他的情緒智商實在太低,完全不像傳聞中所說的那樣,什麼此人雖然傲慢,但不失為一個風度翩翩的上流社會紳士……那些謠言流傳者大概都沒看過他適才那種無理取鬧的德行,全被他深邃的動人眼神和俊美的外表給迷惑了。

總之,在正面交鋒兩次之後,她已經了解卓樂的底線在哪裏,她不會觸越雷池的,至於其他女人對卓樂的飛蛾撲火嘛,她倒是樂見其成,反正游輪上也不會有什麼大事發生,看看桃花舞春風也不錯!

“極光”是從太陽發出的高能粒子來到地球人氣上空磁層,和空氣分子發生撞擊,使分子激動後放出光子而形成的。

地球的磁場南北兩極最強,粒子也多集中在這裏,發光的現象都是靠近這兩極,因此稱之為極光。

極光的發生和太陽活動都有密切的關係,太陽活動愈強,愈可能有美麗耀眼的極光現象。

“極光”是卓樂,烈焰代表太陽,同樣的,十方烈焰在全球的版圖日漸擴大,卓樂侵略的海上版圖也幾近完美。

“極光”雖定居在加拿大的首都渥太華,但他向來不喜歡陸地,情願長年在海上生活,原因無他,只因他幼時家園被火焚燒,因此他愛上海洋,惟有在海上他才可以找到安全感,他才得以寄情。

“那個女孩太頑劣了。”卓樂將一片火腿送入口中,想到那個讓他無台階可下的女侍,他就不悅。

他們主僕三人正在極光一號甲板上的露天餐廳用早餐,食物美味,咖啡香濃,碧海藍天如洗,海風又在周圍微微吹拂,一切都完美極了,如果沒有早上那段不愉快的插曲,他將會更愉快。

“她叫辛宛秦。”銀鯨愜意地笑道,海上的生活滋味平淡,他閑着沒事,剛剛已經向人事部門查到辛宛秦的人事資料了。

“我不管她叫什麼,總之,她很頑劣。”卓樂堅持地說。

鐵鷗沒有加入談話,他像過去所有的早晨一樣,寡言的繼續吃他自己那份早餐,嚴守沉默是金的格言。

銀鯨莞爾的說:“其實她也只不過是個活潑了一點的服務生罷了,值得卓爺你這麼生氣嗎?”

“活潑?”卓樂哼了哼,“我想沒人會欣賞她的活潑。”

銀鯨啜了口咖啡,似笑非笑地說:“我倒覺得她還滿漂亮的。”

卓樂眯起了眼,“銀鯨,我覺得你應該去看看眼科。”

是沒錯啦,以一個男人看女人的眼光來說,那個女侍確實稱得上漂亮,如果她沒用那種傲慢的態度對他,他或許會看她兩眼,但是現在不可能了,他只覺得對她感冒極了。

女人就該溫柔,像茉優,或是像他們的義妹康奏兒……瞧,一個傲慢的人也是會嫌別人傲慢的,“極光”卓樂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銀鯨笑笑的想。

“我應該看眼科嗎?”他搓搓下巴,玩味的說:“辛宛秦比中森耀子漂亮,這是很明顯的事實,你說對不對,鐵鷗?”

出乎意料之外的,專心於用餐的鐵鷗居然點頭了。

卓樂皺起眉宇,怎麼搞的?鐵鷗竟會點頭?這比他向那個小女侍解釋中森耀子為何從他房中走出來更為荒謬。

“鐵鷗也認同我。”銀鯨樂不可支。

“他是懶得理會你。”卓樂立即反駁,他不接受他的兩名得力助手胳膊統統往外彎的事實。

銀鯨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或許鐵鷗是懶得理會我吧,但是有個人一定不會懶得理會卓爺你。”

甲板上,中森耀子正滿面笑容地朝他們走近,卓樂擰起眉,第一個反應是想走。

銀鯨看穿了他主子的心意,他幸災樂禍地說:“卓爺,看開點,這是天災,避無處避。”

“樂!”中森耀子花蝴蝶似的飛奔到卓樂身邊,見獵心喜表露無遺。

雖然幾天前她才企圖以肉體勾引卓樂反被卓樂給趕出房門,但她不氣餒,有志者,事竟成,反正游輪還要航行那麼久,近水樓台先得月,她一定可以得到卓樂的。

中森耀子不請自來,她翩翩落座,掩嘴一笑道:“哦,這艘游輪真是太完美了,我的家人都對游輪的體貼設計讚不絕口,樂,我以你為榮!”

卓樂眸睨地看了中森耀子一眼。

見鬼!這女人憑什麼以他為榮?他跟她究竟有什麼了不起的關係呀?搞不清楚自己定位的女人。

“中森小姐,這不止是你的感覺,凡是搭乘過極光一號的人都這麼說。”銀鯨代主子笑答。

“哦,是嗎?”中森耀子敷衍地對銀鯨笑了笑,又立即轉頭黏膩膩的看着卓樂,美眸射出激賞的火花道:“所以,總而言之,樂,你的成就真是不同凡響哪!”

中森耀子盡心儘力的讚美,然而卓樂卻一點興緻都沒有,對於這些陳腔爛調,他早已經聽膩了。

自從十方烈焰在世界的掌控權一再擴張之後。欲來攀龍附鳳者多如過江之鯽,這種歌頌形同廢話,一點創意都沒有。

卓樂修長的手指不耐煩的交疊着,比起中森耀子的聒噪,那個烈性剛毅的小女侍似乎容易忍耐得多。

容易忍耐?他現在居然會覺得她容易忍耐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的俊臉在瞬間突然一斂,嚴肅了起來。

見鬼,捫心自問,半點都無法造假,覺得辛宛秦可以忍耐,那還真的是他此刻的想法!

海天一色,海風吹拂,天空乾淨如洗,萬里無雲萬里天,空氣中滿是陽光與海洋的味道,這是一天最舒服的時刻。

午後,游輪的賓客幾乎都還在午睡,且也還沒到晚宴的時間,宛秦拿着畫板在甲板上寫生,她時間充裕又有閑情,估計可以完成一幅好畫。

上一頁返回下一頁藏、她的生活。

如果能永遠在海上生活那就好了,湛海為被,藍天為枕,那一定很美妙。乾脆學卓樂買艘游輪吧,畫地為王,呼嘯於大海之上,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好不愜意……“一個在精細分工之下的侍應生為何會在此偷懶呢?我盡責的員工,請你告訴我。”

宛秦從無限愜意的遐想中跌回現實,卓樂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甲板上,而且就站在她旁邊。

“我沒有偷懶。”她停下手中炭筆,對他挑挑眉。

卓樂也挑起眉毛,“還說沒有?”

哈,可讓他逮到她怠忽職守了吧,她領卓氏游輪的薪水,居然在大白天,大搖大擺的窩在這兒畫畫?這不是偷懶那是什麼?

她用畫筆叩叩畫板,昂起下巴看着卓樂,輕描淡寫的說:“我在畫畫。”

“我當然知道你在畫畫,我看到了。”他討厭她把他當白痴的那種神態,一塊那麼大的畫板放在她膝蓋上,他又不是瞎子。

她點點頭,“那就對啦。”

“對什麼對?”他皺起眉毛,“你現在把工作的時間拿來私用,你慚不慚愧?”

她回報他一個燦爛的笑容,“有點。”

他譴責地皺眉,“辛宛秦,對於你自己這種不齒的行為,你居然才有點慚愧而已嗎?”

怪了,明明知道每回跟她談論都會惹怒自己,但是看到她一副優閑作畫的樣子,他又忍不住想打斷她的愜意。

他不是一個小器的老闆,更不是一個見不得人家好的人,可是為什麼他就是偏偏看她很不順眼?看她舒舒服服的,他就恍如芒刺在背,恨不得她倒霉。

難道真像方雅浦那痞子所說的,他很刻薄?

不,他絕不承認自己很刻薄,他覺得褚全真比他刻薄多了,起碼他不會見死不救,而褚全真卻會。

如此自圓其說一番之後,他又覺得自己有義務對這名女侍曉以大義,讓她知道拿人錢財者該有的態度。

“辛宛秦……”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她打斷他。

他不耐煩地撇撇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工作態度。”

她一定不是個有教養的家庭出身的女孩,所以她才會那麼沒有談話的禮貌,隨便就打斷他人的話。

“好吧,你說,我洗耳恭聽。”她知道卓樂存心撻伐她,如果那能令他好過一點的話,她可以任他叨念無妨。

“我的游輪不希望有你這種混水摸魚的員工。”他很直截了當地說。

宛秦搖搖頭,“嘖,你講話好刻薄。”

卓樂的眉頭皺起,“會嗎?”他真的很刻薄嗎?連她都那麼認為?

“會!”她很肯定的回答他。

如果他肯表現他對女人的翩翩風度,他就不該在這等小事上對她斤斤計較,但也或許,他根本不把她當一個女人看,他只把她當成一個卑小的女服務生看,所以極盡所能的對她挑剔。

他目光微眯,“那又如何?”

對呀,那又如何?她是他公司里的員工,難道他對她刻薄不行嗎?不高興的話,她去別家找工作嘛。

哼,真是的!不識好歹,他已經對她夠仁慈的了,她應該要心存感激才對,居然還敢批評他……“我覺得,你沒有企業家的風範。”宛秦接著說。

一個跨國集團的頂級總裁,應該去決策大事,而不是來鞭策她這個不起眼的小服務生。

“我為什麼要有什麼見鬼的企業家的風範?”卓樂又失卻風度了,她那些毫不潤飾的言辭總是輕易就讓他中箭。

“你確實可以沒有,但你將會難以服眾。”她才不與他爭辯哩,她只要告訴他事實就足夠打擊他了。

摧毀一個人的自制力實在是件有趣的事,而看那個人被她的言語攻擊的跳腳更是令她精神抖擻。

他死命地瞪着她,即使是惱怒中,他還是英俊非凡。

“哼!”卓樂撂下嗤之以鼻的一哼,他告訴自己他才做得理她,然後他又是拂袖而去。

看着卓樂殺氣勃生的背影,宛秦好笑的想到他們每次冤家路窄的結果都是如此,一定都是卓樂被她氣的掉頭離去,兩人不歡而散。

他的脾氣好大,莫非自小就被寵壞了?

傳聞中,卓樂是十方烈焰之一,而十方烈焰都是失去雙親的孤兒,一個孤兒,他沒有理由被寵壞才對呀。

這麼說來,只能解釋為他天生脾氣不佳吧,先天遺傳,跟後天沒什麼關係……“原諒他,他總是不知道如何與女人相處。”銀鯨帥氣的臉上掛着友善的笑容而來。

宛秦揚揚眉,“你是……”

“我是銀鯨。”他伸出右手,笑嘻嘻地說:“我有個全世界最不解風情的老闆。”

宛秦哂然一笑,“你是卓樂的手下。”

銀鯨看着在陽光下耀眼無比的她,笑意深深地點點頭,“不會因為我有個喜歡找你碴的老闆,你就不做我的朋友吧?”

卓樂難得主動靠近一個女人,這現象挑起了他的關注。

“當然不會。”她一笑,落落大方地與他握了握手,“我叫辛宛秦,你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宛秦,我請你喝杯咖啡好嗎?”銀鯨露出健康的白牙齒一笑,“就當作代替卓爺的無禮向你賠罪。”

她愉悅地道:“賠罪倒沒那麼嚴重,不過我很樂意跟你喝杯咖啡。”

這個銀鯨可比卓樂平易近人多了,還好卓樂的手下沒有他那張撲克臉,否則這極光一號肯定死氣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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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來得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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