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吩咐了之後喚合蓮為她梳妝,務求一臉病容,不然明天各宮嬪妃又爭先恐後的來請安,她現下沒那心力應酬她們。
晚膳擺在賞翠閣,她扶了尚茵的手移步暖閣,如妃跟封月都忙起身拜見。
“皇後娘娘金安。”
“月兒給母後娘娘請安。”
她稍抬右臂,溫言道:“都起來吧!坐下,咱們是一家人,無需拘禮。”
說起來,她沒仔細瞧過原主這個異母妹妹,現在一看,如妃一雙媚眼如鉤,配上那雙柳眉,還真是勾魂攝魄,美艷無雙的大美人,難怪之前會受寵了。
“姐姐宮裏的菜色真是精美,瞧着就知皇上對姐姐有多上心了。”如妃又贊又捧的,看起來倒像真心真意。
“妹妹喜歡就多吃一點。”她笑意盈盈,又特別對封月親切一笑。“公主也多吃一點。”
封月看着她,懂事地說:“多謝母後娘娘關懷。”
她禁不住摸了摸封月的頭,寄人籬下的滋味是如何,她最懂得,自小在育幼院長大,一直沒有家的感覺,那裏的院長老師也不全都是善類,她常和姐姐抱着哭,想着自己的爸爸媽媽在哪裏。
如果曉星命大逃過一劫,那將來也必定要被認養,要寄人籬下,不知養父母會怎麼待她?如果是變態怎麼辦?想到這裏,她鼻中一陣酸楚,眼眶剎那紅了。
“母後娘娘您怎麼了?”封月歪着頭看她,有點惶惑不安地問:“是月兒惹您不開心嗎?”
她忙吸了吸鼻子,逼回淚意。“不是的,月兒很好,快吃吧!”
“姐姐別管那孩子,她向來陰沉沈的。”如妃不看封月一眼,只顧着要貼身宮女挾她想吃的菜,一邊說起了鄭貴妃被貶真是大快人心,還說鄭貴妃走運,貶為庶人總比打入冷宮去和先帝留下的那些瘋妃為伴來的好,又說晉王一副短命樣,看了就堵心。
不等她問,如妃就自己口無遮攔的全說了,結論是--宮中對於鄭貴妃一事都拍手叫好。
這結果其實也在她的預期之中,少了一個鄭貴妃,就少一個人爭寵,少了一個晉王,更是給了大家無限希望,如果她們當中誰能懷上皇子,又討得了皇上歡心,不一定就是儲君了。
“姐姐可知龍德宮旁為何大興土木嗎?”如妃好奇地問。
樓織寧微微一愣,這倒問倒她了,她根本不知道龍德宮旁在大興土木,別說沒注意,就算看見了,也覺得不關她的事,根本不會去問。
“近日事多,本宮沒留心。”她語氣淡淡地說。
如妃奇也怪哉地道:“如今宮裏內憂外患,才剛去了一個曹國公,駿親王還不知道把仗打得怎麼樣呢,皇上竟還有心思建造宮殿,不說這個,宮裏也還有好幾處
宮殿空着呢,比如那甘露宮就甚為華美卻無人居住,也不知皇上在想什麼。”
她笑了笑。“本宮見了皇上再替妹妹問問。”
“唉喲,妹妹只是隨口一提,也不是真想知道,姐姐別問了,皇上誤會妹妹吃飽閑着就不好了。”
她又笑了笑。“那本宮不問就是。”
同在席上,如妃不理封月,她不由得對封月多了幾分關心,本想親自幫她布菜,卻見她一口菜吃完吃一口飯,再換一口肉吃完吃一口飯,這習慣竟跟曉星一模一樣,看得她訝然不已,不禁脫口而出:“曉星!”
如妃抬起頭來,一頭霧水的看着她。“姐姐要妹妹小心什麼?”
她失言了,忙道:“本宮是說,小心魚剌。”
如妃笑道:“奴才們會挑着呢,姐姐無須擔心。”
樓織寧禁不住又看了看封月,見她若無其事的低頭喝湯,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相同習慣也是極有可能的。
送走了如妃、封月,養胎中的人也不能去花園散步消食,便在寢殿裏關起門來看奏摺。
雖然不能去龍德宮見封騰,但他依約每日派何喜送奏摺過來給她,摺子擱在一個大錦盒裏,連何喜都道只是送賞賜給她,不知盒子裏擱的是奏摺。
她打開錦盒,除了一疊摺子之外,最上頭還擱了一封信。
她連忙打開信。
“朕一切安好,曹國公一案已落幕,駿親王勢如破竹、連連捷報,皇后只管寬心養胎即可,待朕龍體痊癒便會去探望皇后,勿念。”
興許是怕錦盒中途會被人攔截偷看,他用的是人前的語氣,她把信折好收起,感嘆古代人沒有電話也沒有手機,要通個訊息還真是不方便。
“娘娘。”冬兒在寢殿外叩門。
她忙把錦盒蓋上。“進來吧!”
冬兒進來了,手裏拿着一幅滾動條。“寧國公主派人送了一幅畫給娘娘,說是晚膳的回禮。”
她不由得一笑。“小小娃兒懂什麼回禮,真是古靈精怪。”
接過冬兒遞來的滾動條,她順手打開。
畫中是一個宮裝美人,畫的是她,髮型衣飾正是她晚膳時穿戴的那樣,而畫風她看得眼熟,旁邊附了一首小詞,她本來沒怎麼注意,定睛一看,那小詞寫的竟然是--
教改教改像月亮,初一十五不一樣;不管一樣不一樣,接下來到底要怎樣?
她瞠大眼瞪着那小詞,腦中一片空白。
這是曉星常掛在嘴邊的順口溜,諷刺了台灣的教改,雖然年紀小,但她家曉星是天才兒童,對教改了如指掌,也對那制度有很多看法。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曉星也穿來了嗎?
顧不得自己正在養胎,她急急往龍德宮去,這事除了封騰,她還能找誰商量?“皇後娘娘駕到!”
封騰正卧在寢殿裏養病,見她此時來到也很驚訝。
在外人眼中,他們應該各自靜養才對,他們也有默契要靜養給別人看,可她這個時間打破了默契匆匆而來,一定有要事,否則她不會這麼魯莽。
微一定神,他吩咐左右退下,並命何喜看守殿外。
樓織寧進入寢殿,手裏緊緊握着那滾動條,迫不及待的展開給他看,直接指着那首小詩。
封騰見了那首打油詩也不由得訝異。“這不是曉星常掛在嘴邊的那首打油詩嗎?這畫是哪裏來的?”
“寧國公主派人送來給我的。”
封騰揚眉看着她。“你的意思是--”
“她可能就是曉星!”她急切地說:“今天我跟寧國公主一起用膳,發現她吃飯的習慣和曉星一模一樣,我當時脫口而出說了曉星兩字,但她沒什麼反應,所以還想或許巧合,但適才她又送了這幅畫來給我……”
“你冷靜一下。”封騰拉着她在床上坐下。
她十分煩躁。“我怎麼冷靜的了?”
他們兩個都穿來了,車禍當時,曉星也在同一部車上,那麼一起穿來也是說得通的,只是之前她沒抱希望,而如今燃起了莫大希望。
“還是要冷靜。”封騰拉着她的手,低沉和緩地道:“曉星很聰明,她肯定是察覺了什麼才用這幅畫來試探你,你得秘密的見她,她才會對你吐實,如果旁邊有第三個人,我想她是絕對不會說的。”
“你說得對!”她鬆了他的手,霍地起身。“我馬上回宮,召她來見我!”她原來是想在這裏,由封騰這個父皇出面召封月來問話,但封騰點醒了她,如果封月真是曉星,她又不知道封騰不是原主,怎麼可能在封騰面前說實話,是她情急之下沒想周全。
“現在已經很晚了,你們平常又沒來往,你忽然召她去你宮裏會啟人疑竇,不如明日白天再召她晉見,就說你很喜歡她的畫,要賞她。”
她又頹然坐下。“我腦子裏一片亂,都不能思考了,一心只想快點確定她是不是曉星。”
“關心則亂。”見她坐了下來,他復又輕輕握住她的手,將她摟進懷裏。“既然來了,就在這裏睡吧。”
她伏在他懷中,稍抬眉眼看着他。“對了,你的傷勢怎麼樣了?”
雖然刺客是他安排的,為求逼真,他也挨了一刀。
他輕撫着她如絲的長發和肩背,微微彎起了唇角。“總算想到要關心夫君了嗎?”
她扮無辜。“我一直很關心你啊,只是沒法見着。”
他瞅着她。“現在見着了,想好怎麼安慰你夫君了嗎?”
他的語氣讓她不禁臉紅,他那專註灼熱的目光讓她心跳加快了。
所謂小別勝新婚就是如此吧!他們約有半個月沒見了……
她能感覺到他熾熱的呼吸,她眼神迷濛起來。“我現在想一想……”
她還來不及說完就被吻住了,他將她壓進了床里,擄獲她的妗,強勢的舌尖竄進她唇齒間,卷縛着她的丁香小舌。
她也不必想了,就見他大手一揮,帷幔落下……
她耐心等到翌日下午才派人去請了封月來鳳儀宮,她自己一個人在寢殿裏接見封月,兩人眼神一對上時,她便知道她一定是曉星,淚水慢慢湧出了她的眼眶。“曉星……”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喜極而泣。
封月二話不說的撲進了她懷裏,緊緊抱住了她。“媽!”
“你沒事,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她也緊緊擁抱着曉星,失而復得何其有幸?她要好好珍惜眼前的幸福。
在車禍里的曉星變成如何已經不重要了,真正的曉星穿到了這裏,在她身邊,這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曉星在她身邊,她也沒有非回現代不可的理由,她決定把曉星的身世永遠的埋藏起來,因為那也已經無關緊要了。
“你剛醒來時很害怕吧?”她想到自己醒來時都那麼驚慌了,何況是曉星,她只是個孩子。
“我還好。”封月少年老成地說:“平常科幻小說看多了,我還以為我坐上了時光機,搞清楚身在古代還滿失望的,我比較想去外層空間。”
“你這孩子說的是什麼話。”樓織寧哭笑不得的捏捏封月可愛的臉頰,曉星瘦巴巴的就沒有這兩片肉肉的臉頰可以捏。
“媽,如妃真的太壞了,原主就是被她害死的,她派人把原主推進池子裏要淹死她,原主真被她害死了。”封月咳聲嘆氣地說:“現在我頂了原主的身體,她以為原主沒死,一定會想辦法再害我,我跟她住在一起早晚會出事,我想過來跟你一起住,我想待在你身邊。”
樓織寧馬上同意,“媽也不放心你跟如妃一起住,你別擔心,媽待會兒就去請皇上下旨,讓你過來鳳儀宮住。”
“所以你跟皇上真的很要好?”封月打量着她的肚子。“我要有一個古代弟弟了嗎?”
她尷尬極了。“不是那樣啦……咳……事實上,曉星,你總裁叔叔也來了,他就是你父皇。”
封月驚呼一聲。“我有想過,沒想到是真的!”
樓織寧好奇了。“你怎麼會朝那方面想?”
“我每天都很用心在聽別人說話,一是了解環境,二是收集情報,三是找找有沒有回去現代的方法,然後我發現,大家都在說皇上變得不同了,種種判若兩人的跡象讓我懷疑皇上被人頂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