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紙墨鋪開,桃花磨着墨,心裏也是忐忑不安,她待在琉璃院也不少年,大姑娘未去蓮花庵之前,她從來沒看過大姑娘寫字。

杜福兮心想既然要作詩,當然要請出詩仙李白才夠瞧,不信誰會說李白的詩不好。

她假意思索一會,感覺到四周那屏息以待的氣氛,她提筆沾墨,從容寫下李白「清平調」的三首之一——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那本是寫楊貴妃的容貌如花似仙,來形容眼前仙女似的王妃再恰當不過了。

杜採蓮壓抑不住好奇,不顧禮數的起身去看,一看之下她臉色變了又變,不信杜福兮能在頃刻間作出這等絕妙好詩來。

杜自珍也很緊張,生怕杜福兮寫出什麼不入眼的東西丟了相府的臉面,連忙對杜採蓮道:「拿來為父看看,莫要讓王妃見笑了。」

杜採蓮不情不願的拿過去,杜自珍看了自是驚詫萬分,但一顆提着的心也落下了,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想來是福兮這兩年在庵里學了讀書寫字和彈琴,這詩做得實在不錯,他讓旁邊伺候的丫鬟呈上去給王妃。「小女獻醜了,王妃不要見笑才好。」

杜福兮的字跡秀麗工整,王妃一看已有三分喜歡,再看詩里的意境,竟是把她形容成九天仙女了。

她鄭重地將詩卷收起來,此舉也代表了她對這準兒媳相當滿意。

王妃回去后不久,上京最好的琴鋪便送來一把上好的琴,指名是王妃要送給相府大姑娘,讓杜自珍很是沒臉,對韓氏發了一頓脾氣便去書房半天不出來。

韓氏生生受了一肚子氣無處可發,把杜採蓮、杜采荷叫來訓了一頓,如若不是她們兩個生事,她又怎麼會被丈夫責罵?還讓杜福兮那死丫頭白白在王妃跟前長了臉面?

彩雲在琉璃院受了怠慢的氣,一心想討回來,便對韓氏獻計,「眼瞅着婚期就要到了,不如請了教習嬤嬤來給大姑娘教規矩,讓大姑娘一天抄個二、三十遍的女訓、女誡,讓她啞巴吃黃連,有口說不出……」

彩雲還沒說完,韓氏便沒好氣的轟回去,「閉上你的嘴!沒看到王妃對那死丫頭很滿意,將來她可是正經的世子妃,相府的體面還要靠她呢,捧着她還來不及,你這蹄子還讓我給她小鞋穿,你是沒長眼還是沒長耳了?」

彩雲被罵了個灰頭土臉,自討沒趣之餘,更是恨得牙痒痒。

蘭陽王府里,王妃把杜福兮做的詩拿出來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滿意,她心中滿滿的期待,在不久的將來可以看見兒子媳婦和和美美的過日子,她便再無所求了。

翠兒把她待在琉璃院外聽到的事跟王妃說了一遍,她雖然年紀小,但卻是王妃跟前最機靈的,將杜福兮所言一字不漏的記了下來。

王妃聽了又驚又喜,「都說相府嫡長女是個木的,看來傳聞與事實相去甚遠啊!」

翠兒笑道:「照奴婢看來,一點都不木呢,准世子妃跟她的奴婢們有說有笑,平易近人,奴婢只不過聽了一會兒,都有如沐春風之感。」

王妃寬慰不已,「好好,這樣太好了,玉兒屋裏很沉悶,正是需要一個會說說笑笑的人兒。」

她看着杜福兮也很是滿意,先前國師點名左相爺嫡長千金時,她着實愣了一下,隨即便擔心不已。

那嫡長千金是個生母早逝的,這兩年還不在京里,到了偏遠城鎮的庵堂里為生母潛修祈福,說是她自己執意要去的,但明眼人都知道是韓氏不待見,硬是送走她,這樣自小受盡委屈遭受冷落,會是個心性如何扭曲孤寒的孩子,她實在很擔心啊!

她一直想親自見一見準兒媳,卻是不太合宜,王爺前次到相府議親時,也只是跟相爺談,並沒有見到杜福兮,今日她實在忍不住了,兒媳過幾日便要過門了,她不見一見實在難以安心,就怕是個心性孤傲的會瞧不起她的玉兒,沒衝到喜,反倒讓玉兒病情加重。

幸好今日一見她的心落了地,暗自期盼婚禮快來,讓玉兒起死回生、否極泰來。

出嫁的前兩日,韓氏送了兩個模樣端整的丫鬟到琉璃院要給杜福兮做陪嫁,一個叫夢梅,一個叫似玉,讓杜福兮看了就好笑,都說世子只剩半口氣了,韓氏還不死心,硬是要塞兩個人過來,指望着能被世子收為通房。

無妨,反正她就快要守寡了,多些人陪也熱鬧些,她們就陪她一起守寡吧!沒有了男主人的院子想來也是鬧騰不起來,她剛好可以開個學堂教她們讀書習字,將來若有離開王府的一天,不一定還能做個小生意呢。

就這麼悠悠轉轉,終於到了出嫁日,前一日,杜福兮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腦中跑馬燈似的翻轉着許多前世的事,一夜無眠。

沒想到前世未婚的她,竟跑來古代結婚,她連自己要嫁的人是圓是扁、是個什麼性子都不知道,唯一知道就是對方快死了,這可是傳說中的盲婚啞嫁啊!

前世她曾參加過朋友的婚禮,也當過伴娘,看着婚禮籌備都覺得麻煩,沒想到古代的婚禮更麻煩,她只好一直告訴自己既來之則安之,既然都走到這一步,也決定離開不善待她的相府,便接受自己即將為人婦的事實吧!

一早,她便被鳳嬤嬤叫起來沐浴,沐浴過後,阿芷和桃花伺候她穿大紅嫁衣和凈臉,隨即便端坐在梳妝枱前等着開臉上妝。

「全福夫人到!」綠兒興奮的喊。

琉璃院已經來了許多人,就是二房、三房、四房的叔父們和嬸娘們來給杜福兮道喜,他們全都存了要杜福兮日後提拔的心。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很快府外便鑼鼓喧天,杜福兮沒有兄長,便由她的堂兄、二房長子背她上喜轎。

隨着劈里啪啦的炮仗聲和恭賀聲,杜福兮被塞入喜轎,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再度響起,伴隨着敲敲打打的喜樂聲,喜轎被穩穩的抬了起來。

杜福兮很懷疑那病重的世子能親自來迎親嗎?該不會被抬着來踢轎門吧?

想到被擔架抬來的世子,病懨懨的抬腿,然後虛弱的踢轎門一腳,她竟然噗哧一笑。老天!她是不是有病啊?穿來這大宣王朝後就不正常了,明明要嫁的人快死了,她還笑得出來,被人看見可是會被休掉的。

她忙收住笑意,乖乖坐好,只是外面的鑼鼓嗩吶聲真是讓她快花轟了啦!

熱熱鬧鬧的過了幾條街,喜轎終於停下落地,但要命的鞭炮聲卻再度響起,好似要把轎子炸掉似的。

跟她想的不同,這裏的迎親並沒有踢轎門的儀式,喜婆大喊一聲「新娘下轎」,反倒把她嚇了一大跳。

蘭陽王府這邊的全福夫人扶着她下轎,喜婆遞上喜綢,她手裏握着喜綢,也不知另一頭是否握在世子手裏,倒是她戴着滿頭珠翠,感覺頭重腳輕,只希望能早點坐下來休息。

旁邊有人一直在教導她怎麼做,按禮制越過一道道的坎兒,拜天地,她被送入洞房,就這麼在喜床上端端正正的坐着。

好累、好餓,也不知道世子幾時來掀蓋頭,能起來在房裏走走也好,不過新娘子能這樣嗎?

見她坐不住,阿芷忙打賞喜婆讓她出去。世子妃以前在庵堂里便常坐不住,時時想往外溜達,怎麼今兒個大喜之日也是如此,讓她看了委實哭笑不得。

她塞了塊點心給杜福兮。「世子妃坐好,世子隨時可能進來,您像蟲子般的扭來扭去可不成。」

杜福兮猛然不管不顧的掀起紅蓋頭看着阿芷。「你瞧見世子了?」

她當然好奇自己相公的相貌,因為如果他沒死,而她又想不出法子離開王府,那麼她暫時就得跟他過。她承認自己是外貌協會的忠實會員,丑的可不行,只不過他一年到頭都卧病在床,因此具體長得怎麼樣,一直打聽不到。

「瞧見了。」阿芷一笑。「雖然臉色很蒼白,需要兩名侍衛攙扶着,卻是個俊雅的翩翩佳公子。」

杜福兮一聽就有些失望。她是喜歡帥哥,但不喜歡文弱書生,也不喜歡唇紅齒白的斯文男,她的理想丈夫人選,臉要帥得性格,體格要有肌肉。

她認為男人就該有肌肉,才能為心愛的女人揮拳,才能保護自己的女人,不能保護自己女人的男人算什麼男人,她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總之她對男人的標準就是她的初戀……咳咳咳,好吧,是暗戀,就是她暗戀多年的顧姚誠的形象。

「想不到他還能走。」這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難道他還能應酬賓客不成?」想了想又瞪大了眼睛。「現在該不會在外頭敬酒吧?」

阿芷失笑道:「世子拜堂后便體力不支,讓人扶着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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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寶福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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