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事實很明顯了,這個丫鬟勾結方太醫要謀害世子!」王爺憤怒的指着秋月的屍首。「來人!把這賤婢的屍首丟到府外去,把她的家人全部杖黯!」
「怎麼會是秋月?」王妃喃喃地不敢相信。
秋月原是太後跟前服侍的二等宮女,是太后一手培養的人,因不放心其他人而派來王府專職伺候玉兒湯藥的,秋月怎麼會謀害玉兒?
朱太醫說,玉兒是自出世便開始被下藥,那時秋月尚未入府,暖春閣的丫鬟婆子春去秋來一年年的也不知道換過幾輪了,主謀要從何處去追查?何況今天還死了方太醫和秋月,若查下去,會不會死更多人?
想到這裏,王妃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不知那隱身在暗處要害玉兒的是何人?在秋月未入府前便是由對方親自下的手,竟能一藏二十多年,她想到便心驚膽跳,好似那人會突然跳出來對她的寶貝兒子不利似的。
孫石玉沒再阻止王爺杖黯秋月的家人,反正現在人都死了,要說跟什麼人勾結都隨人說了,是不是事實也不重要,反正要害孫石玉的絕不會是一個丫鬟跟一個太醫便是。
對他而言,什麼人要害原主也不重要,他不過是想揭露體內有毒之事,此後就不必再喝那有礙運功的湯藥,而且如此真相大白,他才能以解毒掩護他身子靠着運行內功早好之事,也才能以安康之姿出現在眾人面前,走出王府去查他真正想查的事。
夜漸漸深了。
「孩兒累了,要回房歇着。」他眼皮子一抬,看了杜福兮一眼,她還怔忡在秋月自盡的事裏回不了神。「娘子,你不扶我回房嗎?」
阿芷忙輕輕推了她一把,小聲道:「世子在叫您呢。」見杜福兮回過神來,阿芷又小聲道:「世子要您扶他回房。」
杜福兮很是無奈,明明就會自己走,扶什麼啊,她還想看王爺怎麼善後呢。
雖然不爽,她還是過去扶他。
走前她聽到王爺說:「此事還需進宮稟告太后她老人家才是,她老人家最是疼愛玉兒,斷沒有不告知她老人家的道理……」
回到房裏,百合也送來湯藥,外頭院子還亂着,也沒人來問要傳晚膳與否,百合細心,本想問的,孫石玉手一揮,示意她出去。
房裏沒人了,杜福兮這才瞬也不瞬的看着孫石玉問:「爺早知道體內有毒,對吧?所以之前才一直不喝湯藥。」
「瞎說什麼?」他也不坐下,就看着那碗湯藥遲遲不動手,眼裏露出灼灼光芒。王妃他信得過,但王妃身邊的人他一個也不信。湯藥如果沒問題,對他解毒極有幫助,他越早解了體內之毒,便越早能走出王府去做他要做的事。
杜福兮看也知道他對湯藥存疑。「這樣吧!以後煎藥的事,若爺信得過綠兒便交給綠兒。」
孫石玉點了點頭,「就這麼辦。」
他知道綠兒的命是她救的,那個小丫鬟恐怕比很多人還知道什麼叫受人點滴泉涌以報。
「爺真的答應啦?」杜福兮眼兒亮晶晶,嘴角笑咪咪,露出歡喜的神情。
他信得過她的人,就是信得過她。
孫石玉際她一眼。「不然還有假的?」
杜福兮心情大好,往斗柜上的竹籃子裏取出一個小點心往孫石玉面前一送。「給你。」
他先接才問:「這什麼?」
她嫣然一笑。「幸運餅乾。」
她閑來無事,教了蔚娘們烤餅乾,雖然沒有香草粉和鮮奶油,不過麵粉和糖是有的,做起來也有五分像,裏頭的籤條可都是她親手寫的。
孫石玉聽了嘴角微勾,端詳着手裏那形狀彎彎的奇怪小點心。「什麼幸運餅乾?」
「爺吃看看啊,要對半剝開,就會看到屬於你的幸運。」杜福兮故作神秘的說。
孫石玉依言對半剝開,看到籤條露出來,拉出籤條打開,上頭是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寫着——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感覺心裏咚的一響,好像被什麼敲擊了一下,他的胸口熱熱、脹脹的,似乎有什麼裹住了他的心,感覺到心完全的失控,就好像……好像有人在鼓舞着他,叫他不要氣餒,事情總會水落石出、總會查明白的,讓他心中沒來由地湧起一股暖意。
杜福兮見他神色高深莫測,忙道:「怎麼?不滿意那上頭寫的啊?那要不要換一個?」
孫石玉瞬也不瞬的看着她。「這是你寫的?」
杜福兮在他身邊轉啊繞的,笑着點頭,「怎麼?爺是不是覺得娘子我文採過人,寫得極好啊?」
「是寫得極好。」他嘴角一勾,忽地伸手一拉,將她拉到懷裏。
她慌忙的推擠他,但沒用,他一隻手已迅速上移到她后脖處,固定住她的頭,同時間,他的嘴唇已經落了下來,壓在她唇上,那兩片熾熱的唇瓣一覆上她的嘴,剎那間她腳中便一片空白,任由他暫轉吸吮着。
孫石玉早已不是過去的孫石玉,此時自然帶着他前世的霸氣,雙臂緊緊的摟着她,身上儘是懾人的男性氣息,那火熱的舌尖探入她唇齒之間勾纏,一陣又一陣的燃燒着她,讓她只能渾身燥熱又無力的攀附在他胸前和臂膀之間。
他昏天暗地吻了她一陣之後忽地放開她的唇,杜福兮腦子還一片恍惚,就這麼抬着頭,莫名其妙的傻傻看着他,眼神迷離,根本回不了神。
他輕輕皴起眉頭,眼神極度苦惱。自己是哪裏不對?忽然不想以孫石玉之身與她做夫妻,竟然有了某個念想,想讓她知曉他是什麼人之後才與她行夫妻之實……
他忽地放開摟住她的手,眼神複雜。「爺餓了,讓人傳晚膳。」
獃滯了幾秒之後,杜福兮清醒了過來。什麼跟什麼?哪有人這樣?先是不管不顧的抓了就吻,撩起她的心火后又說放就放,把她的心攪亂,難道……是因為答應她在她對他還未產生感情前不圓房,所以才驀然停下來嗎?
看來他也是個腹黑的,分明是故意的,有沒有產生感情難道要白紙黑字寫明白嗎?他就不能看情況嗎?真真是氣死她了。
「才不管你晚膳哩,你自己傳!」她真是惱了,這個不解風情的獃頭鵝,她悶悶不樂的打起帘子就要出去。
孫石玉的聲音由後頭傳來,「你上哪?」
他是世子,世子在問話,她不能當沒聽見跑出去,外頭可是還有人在呢!
她回頭沒好氣的瞪着他。「還能上哪?不就是去給大家打氣!不然死了一個秋月,王爺先前還要杖斃所有人,院子裏士氣會有多低迷啊!你這當主子的沒想過嗎?」
孫石玉自行掠過她那夾槍帶棒、沒規沒矩的反質問,只問:「你想怎麼打氣?」
杜福兮微微一愣,想了想,撇唇道:「就擺幾桌席面,讓他們好好吃一頓壓壓驚。」她相信食物可以撫慰人心,前世,要是拍攝不順利,哪個演員的粉絲團送消夜到片場,就會一掃低氣壓。
「每桌二十兩的席面,看要幾桌你拿主意便是。」孫石玉只想將她多留一會兒。
見他主動找話算是求和,杜福兮這才緩了情緒。「妾身替大家謝過爺的恩典。」
二十兩的席面,那可以吃到山珍海味了,他可真大方。
「至於剛剛為何打住……」孫石玉深深的看着她。「日後再告訴你。」
杜福兮一聽,臉紅了。「咕,妾身又沒有想知道。」她一哼,很快出去了。
隔日,得知孫石玉自出世便被下毒至今,且真兇還未找到,皇上立即派了一支屬黑旗的皇家暗衛保護他,也聽令於他。
暗衛如同死士,既然聽令於他便是完全屬於他了,連皇帝的命令也不再聽候,這令孫石玉有了可靠又堅實的後盾,夜裏也不必再由他那半調子的娘子護法運功了,暗衛們自會做得很好。
他思忖,如果此時能有夜飛助他一臂之力就好了,但那是絕不可能的事,對夜飛而言,他是孫石玉,再尊貴也只是一個王府世子,夜飛又怎麼會相助他?
如今孟不群還佔着副帥之位,前世的他死了之後,衛家軍群龍無首,保不定孟不群會受命為主帥。
當務之急,他要查出孟不群為何要殺他,是勾結了什麼人要對大宣王朝不利,還是衝著他一個人來?如若是衝著他一人而來,是否背後又有什麼人?是什麼人要置他於死地?千絲萬縷如一團亂麻,都需要他來解開……
「接着!」杜福兮打了帘子進來,一臉的俏皮嬌笑,二話不說便拋給他一塊幸運餅乾。
這陣子他眉頭擰着比舒展時候還多,皇上不是派了暗衛保護他嗎?據說那暗衛可是武功一等一的高強,而且一支暗衛有二十人,有二十個人在王府暗處保護他,他還有什麼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