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總經理,您的咖啡。」
新來的女助理將咖啡擱在桌上,轉身走了出去。
吳子堂懶洋洋的看着她的背影,一個完全無法和易天萸連想在一起的年輕女孩。
她雖然很瘦,但骨架很大,至少一百七十公分,厚厚的劉海,小小的眯眯眼,兩顆小虎牙,有着日本女孩的長相,而且看起來脾氣很好,這或許就是孟秘書會用她的理由,一副被欺負也不會還手的樣子,跟易天萸差不多。
怪了,他為什麼老是想起易天萸?
他們之間已經沒交集了不是嗎?
他付了住院費,也給了她精神身體損耗金,更仁至義盡的用「特例」的名義撥了一筆二十萬的遣散費給她,相信有了這些錢,她會過得很好。
所以他是他媽的哪條筋不對,要天天這樣莫名其妙的想着她?
現在她大概已經跟那個她深愛的男朋友複合了吧?也還掉家裏的債,正快樂的展開新生活,而他呢?
他卻悲慘不堪,老是想起她來,甚至會想到,如果孩子沒有流掉,那他們現在會怎麼樣?
對這結局感到最滿意的是他父母,他們還以為他們的威脅奏效了,所以他和易天萸分手了。
對於他這麼「聽話」,他父親表達肯定的方法是把利來營建也給他管,而且怕他們死灰復燃,正積極替他安排相親。
他的父母就是如此,他早已習慣了,從小就要求他們四胞胎競爭,稍有表現不好就遭白眼,所以他們都拚命求表現,生怕會被打入冷宮,這種成長過程導致他從沒感受到家庭溫暖。
他是真的很喜歡易天萸家裏的氣氛,那種一家人同心協力的感覺,他想加入她們,照顧她們,並且成為其中的一份子,然而卻事與願違。
要命!又在想她了!
他煩躁的站了起來,面對大片落地窗,看着陽光下的車水馬龍,緊蹙着眉峰,腦袋在易天萸離開之後第N次放空。
他曾拋棄過無數女人,都沒有任何感覺,每次都用緣份盡了當理由,用父母反對當藉口,而如今他才深深體會到被拋棄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對於那些被他拋棄的女人,他想對她們說聲遲來的抱歉……
見鬼了!他根本不想向她們道什麼鬼歉,他只想再見易天萸一面,他可悲到還想問問她這一切是不是在跟他開玩笑?
如果她是演戲,那她的演技也未免太好了,好得讓他不自覺的愛上她,憑他愛情玩家的浪拓名聲,他會分不清一個女人是真心還是假意嗎?
她竟然可以讓他看不出破綻,不知該說是他笨還是她真的太高明了,先是拒絕那一千萬,然後再放長線釣大魚,而他就是那隻笨魚……
一千萬——
他驀然想到那張兩千萬的支票,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這念頭令他腎上腺素急速上升,他翻出支票簿,抓起電話撥給孟冷蓮。
「孟秘書,立刻幫我查我的私人戶頭,我要知道有張支票有沒有兌現,支票號碼是……」
掛上電話,他的呼吸急促,眼神片刻不離話機,等待着它響起。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麼她會迫不及待去兌現那張支票,如果直到今天都沒有兌現,那……
鈴——
電話一響起,他立即抓起來。
「總經理,那張支票並沒有兌現。」
老天!他猜對了!
他感到熱血沸騰,他差點錯過了她!
她一定是出於某種理由才不得不跟他說謊,他就知道他吳子堂沒那麼遜,他怎麼可能連一個女人是真愛或假意都分不清楚呢?
他要去找她!他現在就要去找他!
她是快要死了嗎?
天萸趴在桌上,眼睛無神的看着桌上的小鬧鐘,她的眼球隨着秒針移動,她告訴自己,這是在做眼部運動,不然她怕自己會提早老化。
自從辭職之後,她都待在家裏休養身體,已經半個月過去了,她老媽要她別擔心家裏經濟,說已經先跟大阿姨借了一小筆錢應急,所以要她把身體養好再說。
老媽一直叨念着,流產也等於生孩子,同樣要進補,同樣要坐月子,所以她就被關在家裏坐月子啦,坐得她快瘋掉了。
原來坐月子是這麼無聊的一件事,就真的是一直要坐在家裏,現在的她真佩服那種生完一胎又一胎的女人,她們不就要無聊一次又一次?都不會煩哦?
叮咚——
響起的門鈴解救了她的無聊,是天茹回來了嗎?下午三點半,雖然時間不太對,但那丫頭有可能又蹺課了。
既然回來了就自己開門嘛,幹麼按門鈴?真是找麻煩耶。
唉,天茹究竟什麼時候才會長大?她真的希望可以早點不再為天茹操心,這樣老媽的頭髮也可以少白幾根。
叮咚!
門鈴才隔幾秒又再度響起,那丫頭很沒耐心耶,連一分鐘都等不了,難怪考試常抱蛋了。
「來了!」
打開門,她看到的不是天茹,而是……而是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一張俊朗的臉叫她錯愕,她的呼吸一窒,反射性的就要關上門。
吳子堂眼明手快的伸腳擋住大門,他昂貴的義大利皮鞋就擋在門檻邊。
看到他的腳,她熊熊住手。
「為什麼看到我就急着要關門?」他盯着她。「你做了什麼虧心事對不起我嗎?」
「哪、哪有?」她慌亂到氣息都不穩了。
他凝視着她。「進去吧,我們談一談。」
「談什麼?」她的心跳頓時有如擂鼓,一個聲音鑽到她耳里——不妙,這是失控的現象——於是她滿臉提防,特意揚高聲音地說:「有話在這裏說就好了,幹麼要進去?」
他的眼珠閃爍着迷人的光芒,眼神緊緊地盯着她。「我不可以進去喝杯咖啡嗎?」
「我家沒有咖啡。」她防備十足的拒絕了。
「喝杯茶?」
「沒有茶!」
「開水?」
「沒開水!」
他無所謂的聳聳肩。「好吧,我什麼都不喝,但我要跟你談一談。」說完,他忽然緩緩地對她漾開一記溫柔無比的笑容,黑眸亮晶晶的,裏面好像隱藏了什麼似的。
天萸頓時感到怦然心跳。「談什麼?」
他為什麼會忽然跑來?現在是上班時間才對吧?他不是很忙嗎?不是應該已經很恨她了嗎?為什麼會無預警的出現在她面前?
「我就不拐彎抹角了。」他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為什麼沒兌現那張支票?」
聞言,天萸直想掐死自己。
天啊!白痴!她怎麼忘了最重要的事?
她竟然忘了把支票拿去兌現啦!
「因為——」因為什麼呢?該死啊,易天萸,你就不能做點聰明事嗎?偏偏留個把柄無法自圓其說……
「因為你根本就在說謊。」他逼近她打結的面孔,男性的氣息噴拂在她面頰上。「你根本就沒有什麼男人,那些都是見鬼的謊話,你是有苦衷才會對我說那些話的,對不對?」
「才怪!」她駁斥一聲,努力想着理由……「那個……呃,是、是因為我沒有空啦!等我有空就會去了,所以你不要想太多,你想的都是錯的。」
奇怪了,怎麼有種越描越黑的感覺?
「沒空?」他直勾勾的盯視着她。「據我所知,你還沒有找到工作,你為什麼沒空?」
「你為什麼會知道我還沒找到工作?」她驚跳起來,心虛的質問:「難道你在監視我?」
如果他在監視她,那他就會發現她根本沒有什麼男朋友。
「說實話嗎?」他搓着下巴,不否認地說:「對,我在監視你,我派了個手下在監視你,因為我不甘心。」
「為什麼不甘心?」她感到心底微顫,血液加速運行,她緊張到心跳不已。
「這還需要問嗎?」他嘆了一口氣,慢吞吞的看着她說:「易天萸,你知道嗎?你是我第一個想認真對待的女人,但你卻玩弄了我的感情,我有我的自尊,我怎麼會甘心?」
她陡然一震,他那無奈的神情讓她感到心臟一陣強烈的收縮。
她真的傷害了他,她覺得心好痛,如果有選擇的話,她也不想傷害他。
「對不起……」她哽咽地說:「我向你道歉。」
「不必道歉,歉意也彌補下了什麼。」他深深望着她。「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麼沒空去兌現支票?銀行不會太遠不是嗎?是真的因為沒空,還是因為你根本不想要我的錢?要錢只是讓我死心的方法而已。」
天萸的胸口猛然一跳。
天啊,他猜到了,他真的猜到了……
「不……不是啦。」她必須讓他相信!「是因為我沒辦法出去……」
「沒辦法出去?」他看了她完好的四肢一眼。「你為什麼沒辦法出去?」
她臉紅了,小聲的說:「因為我在坐月子。」
他揚高了眉,表示不懂。
「我媽說的。」她很慶幸及時找到這個好理由。「她說流產等於生產,也要坐月子補身體。」
他恍然大悟。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這一點?
盛怒之下,他根本忘了她的身體還很虛弱,這點醫生也告訴過他,她確實是該好好休養一陣子。
「所以,你沒去兌現支票是因為不能出門,沒立即跑去跟舊男友複合也是這個原因?」
天萸輕輕點了點頭。「對。」
隨着她的點頭,他的神情頓時五味雜陳,心底有說不出的失望。「哈,看來我是自作多情又自作聰明了。」
自以為發現了新大陸,興匆匆的跑來,結果是更加挫折罷了。
吳子堂,你這白痴,區區一個女人值得你這樣拉下自尊,努力想懷抱着一線希望嗎?
「對不起。」她心痛的看着他,好想伸手摸摸他的臉頰,但她努力忍住了衝動。
再見了,我的愛……
如果他們門當戶對,她絕不會放棄他,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也是她深愛的男人。
當她在病床上躺着時,聽到他父母對他的警告,她知道他們是那麼的排斥她,如果他執意跟她在一起,那麼他將一無所有。
她怎麼可以害他一無所有,被父母趕出家門,還被趕出公司?
不但如此,他的父母甚至還要想盡辦法對付他,讓他走到哪裏都沒飯吃,這真的太可怕了。
她不敢相信有父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孩子,然而他父親那森冷陰沉的語氣讓她知道一件事——他們絕不是在開玩笑!而他將因她受到傷害!
她知道他不會放棄她,她也相信他不會向父母低頭,她決定由她來結束這段感情,將來他會遇到一個門戶相當的女孩子,她會默默祝福他找到幸福。
「也罷,我已經不相信愛情了。」他自嘲的咧嘴笑了笑。「我決定跟父母安排的對象相親結婚,我想很快就會有好消息,畢竟嫁不出去的名媛千金還挺多的。」
他要相親結婚?她感到胸中有一股熱浪,直衝到眼眶裏。
「你一定會……幸福的。」她吸了吸鼻子說道,不知道自己還可以說場面話,她的心已經碎了。
他將跟別人結婚,這不久后就會發生的事讓她難過得無法自己。
「打擾你了,再見。」
他走了,直到進入電梯前都沒有再回頭。
天萸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她倚着大門,淚水無聲的狂奔而來。
她比她自己想的還要難過,真的……好難受。
她慢慢的蹲下身子,將頭埋在膝蓋里,心痛的啜泣。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心痛絲毫沒有減緩的跡象,淚水也像沒關好的水龍頭,眼淚一直掉下來。
「請問——」
一記低沉醇厚的男性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她微微一愣,略略抬睫,看到一雙質地很好的男性皮鞋。
她抬起頭,視線接觸到一張精明但態度和善的男性面孔,她訝異的站了起來。
「還記得我嗎?我是元億集團的副總裁,我叫藍捷閔。」他假裝沒看見她適才的哭泣,自我介紹着。
「是的……我記得。」她局促地說。
流產那天,他剛好在總經理室里,他不會是特意來探望她的吧?
「你母親在嗎?我可不可以進去裏面坐?」
「我母親?」奈也按呢?天萸覺得困惑。「您是來找我母親的嗎?」她老媽哪會認識這種大人物。
「可以這麼說。」
「那——您請進吧。」她讓開身子讓客人進門。「她去黃昏市場,應該快回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他是個大男人,但她卻對他沒有戒心。
正要關上門時——
「天萸啊!不要關!」電梯口那邊喊着,很快的,紀淑珍提着兩大籃菜踏進家門。
她一進門就數落道:「你怎麼下床了呢?我不是叫你不要下床嗎?咦?你眼睛怎麼腫成這樣?你哭啦?坐月子不可以哭啦!」
「媽,有客人。」天萸拉拉母親的袖子,示意她暫時住嘴,指指貴客的方向。「藍副總裁要找你,你認識他哦?」
紀淑珍一愣,她看着爾雅到不行的男客。「我不認識啊,請問你是——」
「我叫藍捷閔。」他有禮的拿出一張名片給紀淑珍。「元億集團的副總裁,打擾了。」
她拿着那張名片,困惑的問:「有什麼事嗎?我們應該不認識吧?」
「我們確實素未謀面。」藍捷閔沉着的看着她問道:「有個冒昧的問題想請教易太太,易天萸小姐是您的親生女兒嗎?」
紀淑珍的心「咚」的一跳,她不安的看着對方。「你、你為什麼那麼問?」
藍捷閔清楚的說道:「因為易小姐跟我母親年輕時長得一模一樣,我打聽過了,易小姐今年二十六歲,她是二月生的,而我母親在二十六年前的冬天生了一個女兒,但不幸被偷走了,我懷疑易小姐就是我不見的妹妹。」
紀淑珍唇上的血色消失了,她看起來好像快昏倒了,天萸連忙扶住她。「媽!媽!」
「不可能……」搖着頭,她失神地喃語着,「天萸怎麼還會有家人存在?那個人說,她是人家不要的棄嬰,很可憐,所以我們才……」
「媽——」天萸震驚的看着母親。
她不是媽媽的親生女兒嗎?!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這是一棟百分之百的頂級豪宅。
公主房裏,天茹把髮捲從頭上拆下來,打開白色的大衣櫥,挑了一件時髦的名牌洋裝換上,再從首飾盒裏把一套鑲着玫瑰色水晶的銀飾拿出來一一戴上,地毯上擱着一雙限量高跟鞋。
「姊,我這樣漂亮嗎?」她真的開心得要命,托天萸認祖歸宗的福,她和老媽一起被藍家接到這裏來住,還替她們還了債務,現在的她過着大小姐的生活,簡直快樂到不行。
「有夠漂亮的。」她大力讚揚着妹妹,看天茹因為現在的環境而開心,她也很開心。
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她沒有怨尤,反而更感謝父母的養育之恩。
原來她和天茹都不是父母的親生孩子,她父母年輕時,因為經濟情況不太好,所以她老媽拿過一個孩子,而且手術過程很不順利。
也因為這樣,造成了她老媽不孕,儘管後來他們生意成功,想要生卻生不出來了。
這份想要孩子卻生不出來的椎心刺骨之痛在老媽心中留下沉重的遺憾,所以老媽後來才會千方百計阻止她拿掉孩子,因為不想她重蹈覆轍。
二十六年前,她的親生母親,也就是元億集團的少奶奶,她到鄉下探望家族長輩卻早產,在鄉下的小診所生下了她,而她卻在當天就失蹤了。
她被販嬰集團賣給了求子心切的易氏夫婦,也就是扶養她的父母。
販嬰集團替她編造了可憐的身世,她的養父母不疑有他,就買下了她。
後來,他們因為太愛她了,也覺得孩子太可愛了,於是又在一間孤兒院收養了剛出生就被丟棄的天茹。
經過了二十六年,藍家的人認為她已經不在人世了,直到她的哥哥藍捷閔在利來證券里看到她,他開始打聽她的一切……
現在她跟老媽還有天茹都住進藍家了,她的生父已經去世了,但她生母還在,只是當年因為她失蹤了,她到現在還有憂鬱症的傾向,不過她相信,現在她已經回來了,她的生母應該很快就會恢復健康。
另外,她還有個爺爺,她爺爺是元億集團的現任總裁,將來準備交棒給她哥哥,而她哥哥有個未婚妻,目前懷孕了,他們也快結婚了,所以她也快要有大嫂和侄子。
一下子多了這麼多家人,她覺得自己又幸運又幸福!
從現在開始,她可以讓辛苦的老媽過好日子了,也可以讓天茹去她想去的紐約留學學畫畫,而她呢,則被留在家裏休息。
她大哥說,會慢慢安排她進公司學習,她不知道自己夠不夠格,但她很高興能分擔大哥的責任。
「你們兩個丫頭好了沒啊?」紀淑珍在外面敲門了。
「好了!」兩個人異口同聲的答。
今晚藍家宅邸有場私人宴會,受邀的都是親近的親友,藍捷閔正式把妹妹以及她的養母跟天茹介紹給親友。
「捷閔,你看我們天萸多美啊!」藍夫人看着跟親友打招呼的天萸,感到無比快樂。
「天萸本來就很漂亮,打扮起來更美。」他微笑說道。
母親臉上喜悅的笑容是他最大的滿足,找到天萸更是藍家的大喜事,更別說除了天萸,他又另外多了一個妹妹天茹了。
「天萸今年也二十六歲了,不知道她有沒有男朋友?」藍夫人愛女心切地說:「你去打聽看看,有什麼好人家適合她,替她介紹個好對象,我要看她出嫁才能安心。」
「媽,您不用擔心,我會看着辦。」
宴會後,他找到累翻的天萸,看她整晚跟客人寒暄好像很活潑,客人一走光,她就累癱在沙發里不想動。
「累了吧?」他笑瞅着妹妹。「因為爺爺愛熱鬧,跟親友間的感情又很好,所以家裏這種私人宴會很多,你要早點適應哦。」
天萸堆起一個夢幻笑容。「我沒事啦,哥,應該是紅酒喝多了,所以醉了。」
「喝那麼多沒關係嗎?」他深深的看着天萸。「你身體都沒事了?」
聞言,天萸眼神一黯,雙手不安的絞在一起。「對不起哦,哥,讓你看到我那麼不堪的一面,我不是故意做那些事的,是……」
「你不必對我解釋。」他輕輕拍了拍她不安的手。「我相信你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子,你一定是有苦衷才會那樣。」
天萸眼裏盈滿動容。「謝謝你,哥!」無條件的相信她,這就是家人,她好感動!
「對了,你知道吳總經理要到美國去了嗎?」
天萸微微一愣。「什麼意思?」
「他自願到集團的美國分公司去工作,好像要去五年。」他溫和的看着天萸。「我不知道這些跟你有沒有關係,但你不會想看到他去那麼遠吧?」
他從紀淑珍的口中知道,天萸因為自己配不上吳子堂而選擇離開,原因是吳利來夫婦一定會反對出身平凡的她,還揚言要對付親生兒子。
如果是這樣,那麼現在阻力已經消失了,以藍家的財勢,配吳家綽綽有餘,天萸沒理由放棄真愛,更何況她跟吳子堂之間曾有過一個孩子。
「他真的……要去美國?」這消息令她的心臟緊緊一縮。「他明明告訴我,他要相親結婚,我以為他已經有對象了。」
「他確實有在相親,而且相得很頻繁,只是他沒有一個滿意的,總是用意興闌珊的態度面對那些相親對象。」他的嘴角一揚。「你知道現在社交界給他取了一個什麼綽號嗎?他們叫他相親機器。」
天萸沉默了。
是不是她傷他太深了,所以他連相親也變得玩世不恭?
他要到美國去,要去五年,這……她不要他走,這聲音撞擊着她的心。
「天萸——」藍捷閔看着妹妹出神的樣子,他微微一笑提議道:「你要不要也跟相親機器見見面呢?」
飯店的咖啡座里,吳子堂百無聊賴的等着相親對象,他點了根煙抽,視線看着長窗外,周末的夜晚,逛街人潮挺多的。
今晚要跟他見面的是元億集團的千金。
奇怪的是,他這次的相親對象連張照片都沒有給他過目,不止如此,還連名字都不告訴他。
天底下竟然有這麼神秘的小姐,芳名也不肯給人知道,好像把自己當什麼稀世珍寶一樣。
他只知道,對方是藍家二十幾年前失蹤的女兒,對於藍家主動提出要和他相親,他父母樂不可支,希望他和對方最好一見鍾情,明天就步入禮堂,後天就傳出懷孕的好消息。
他當然不介意來看一看藍家小姐,反正他已經決定要去美國了,多一個相親紀錄並不會改變什麼。
如果他和易天萸的孩子沒有流掉會怎麼樣?他們現在已經在一起,而且可能開心的在選購嬰兒用品,他也就不必坐在這裏等一個陌生女子來對他品頭論足了。
好吧,他承認她依然困擾着他。
奇怪了,他對感情原來是這麼提不起又放不下的一個人,以前他還自認為很濫情,可以瀟洒的對歷任女友說拜拜,心中什麼遺憾也不會留下。
直到她的選擇不是他,他才知道忘掉一個人那麼困難,他甚至必須選擇逃到美國去才有可能將她從腦海中拔除。
振作起來吧,吳子堂,一個女人不會將你擊垮的,那真的沒有什麼,等到了美國,你就會找到人生的新意義了,很多妞等着你去泡,你不適合專情,你該恢復成你過去的樣子……
「吳子堂先生嗎?」
聽到女性的聲音,他連忙敲敲煙灰站起來。
一個戴着誇張貴婦寬檐帽的女子站在桌邊,還戴着足以遮掉大半個臉的大墨鏡,但身材嬌小,那太過華炫的打扮不太適合她。
「對,我是吳子堂。」他拉拉領帶,心裏抱持着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鐘的想法,既然答應來相親,就不該對人家小姐太失禮。
「你好,我是藍天萸。」她伸出手來。
他微微一愣,看着那隻等着他去握的纖纖玉手。「對不起,我沒聽清楚,你說你叫什麼?」
一定是他聽錯了,哪可能她也叫天萸。
「我叫藍天萸。」她勾起唇角,淡淡的說。
他望着她,蹙起了眉,很疑惑地重複一遍,「藍天萸?」
這麼說,他沒聽錯嘍?她真的叫藍天萸?這是什麼見鬼的巧合?而且她連聲音都跟易天萸很像,不,簡直是一模一樣。
他立刻決定她不適合他,他絕對不要再跟名叫天萸的女人在一起,連一起喝杯咖啡也不要。
對,他很小器,那又怎樣?
他被傷得體無完膚,難道他不能使點小性子嗎?男人也會受傷的懂不懂啊?尤其是像他這種外表看似無所謂的男人,更容易把自己困在象牙塔里走下出去。
「很抱歉,我想我們並不適合,請恕我先走一步。」拿起車鑰匙和帳單,他一刻也不想多留在這裏。
「老天!」她快步追上他,他走得還真快。
看到她追上來與他並肩而行,他蹙眉道:「藍小姐,請你不要跟着我,我想我們不會再見面了,至於理由,我會告訴媒人。」
「你是不是要告訴媒人,因為我叫天萸,所以你不願跟我見面?」
他驚訝的停下腳步看着她。「你怎麼知道?」
她緩緩摘掉了墨鏡,對他燦然一笑。
他的眼瞳放大了,他的心靈為之震撼,他一動也不動的看着她,眼裏寫着迷惑,腦子裏則一片混亂。
「該死!你是幻影嗎?你最好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我不想再被你愚弄一次了。」
她俏皮的仰首看着他,揚了揚秀眉。「很神奇哦,我是藍家的女兒,他們找到了我,我回到了藍家,就是這麼一回事。」
他的眼睛睜大了。
原來她就是——就是那個藍家失蹤了二十幾年的女兒?
「那麼現在呢?」他望着她閃亮亮的眼睛,不知道怎麼回事,心裏有股不滿在發酵。「你是來跟我示威嗎?」
「什麼示威?」天萸噗哧失笑。「是示好。」
「為什麼要跟我示好?」他上下打量着她,臆測着她的目的。「因為你現在的身份不同了,所以不想跟你的平凡男友在一起了是嗎?就想吃我這根回頭草?」
「呃——那個——」天萸囁嚅地說:「其實我根本就沒有什麼男朋友,從來就沒有那個人,我騙你的。」
「你騙我的?」他不可思議的瞪視着她,腎上腺素又激升了。
「你先不要生氣……」她拉着他的手安撫。「其實——因為,我在病房聽到你爸媽的話,他們反對我,還說你跟我在一起要對付你,把你趕出家門,趕出公司,所以我才想,我不能讓你變得一無所有……」
這傻瓜!
他的內心一陣激蕩,所有的懷疑與憤怒都飛到九霄雲外去了。「原來那時你什麼都聽到了?」
天萸嘆了口氣。「是啊,我早就醒了,可是聽到你爸媽在發火,尤其是你爸,他好凶,我不敢把眼睛打開。」
他咬了咬牙。「所以你就計劃要離開我?」
見他火了,她拉着他的手搖晃。「原諒我……」
「我不原諒你!」他咬牙切齒的逼視着她。「你認為我會寧可擁有一切而失去你嗎?你認為失去你我還會開心嗎?為什麼不跟我商量就擅自做出這種害死人的決定?你讓我差點發瘋你知道嗎?」
他用力的把她拉進懷裏,把她頭上那頂見鬼的大帽子摘掉,找到她的嘴唇,狠狠的吻住她的唇瓣。
「我……知……道……」她幸福的在他懷裏回答以及呻吟。「呃……親愛的總經理……不要在這裏……樓上有房間……」
「閉嘴!」他用力的含着她的唇,讓她再也無法提出意見。
要不要去房間,由他決定,從現在開始,他說了算!
天萸第一次正式拜訪吳利來夫婦,她受到熱烈的歡迎,餐桌上擺滿佳肴,這些全是高玫瑰費心打點的。
「你們真是緣定三生,兜了一圈還是在一起。」吳利來很親切的微笑着,他這種和善的面孔實在很少見,子冠、盼婕、子冕、姝妤和子皇都嘖嘖稱奇的在看着他演戲。
「就是說啊。」高玫瑰盈盈淺笑的接下去,「天萸啊,當初你不小心流掉我們家的金孫時,我就告訴子堂了,要他一定要善待你,一定要將你娶回來,現在看你們又在一起實在太好了,你們快把婚期定一定吧,改天換我們去拜訪藍總裁。」
「是的,伯母。」天萸乖順地回答。
她實在不懂怎麼會有人這麼假?現在講的跟當初講的都不一樣,難怪她這位準公公素有商場老狐狸的稱號。
不過無所謂啦,既然他們要演,她就陪他們演,反正她不會給他們知道她當初都有聽見他們講了些什麼。
「爸、媽,」吳子堂朗朗一笑,話中有話的說道:「藍總裁要是知道你們兩位從一開始不知道天萸身份的時候就這麼挺她,他老人家一定會對你們感激涕零的。」
高玫瑰抿唇一笑,慈愛地說:「傻兒子,這是應該的,我們做人本來就不該有貴賤之分,你說對不對呀老公?」
吳利來附和着老婆,「這是當然的。」
幾個兒子、媳婦對看一眼,不予置評的開始吃自己的。
他們敢講,他們還真不敢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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