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前世學過心肺復蘇術,研判這時去請大夫,大夫再趕過來,這姑娘可能就一命嗚呼了,於是丁宣瑛迅速檢查那姑娘的心跳,又伸手探了探鼻息,發現已經沒有呼吸心跳,當下就開始照步驟為那姑娘做心肺復蘇術。
那丫鬟自是被丁宣瑛怪異的舉動嚇傻了,她顫聲問道:「您……您這是在做什麼?為何……為何這樣對我們大姑娘……」
丁宣瑛哪有時間安撫那丫鬟的震驚,她全神專註在步驟上,當心肺復蘇術一旦開始,除非有必須停頓的原因,否則不可中斷十秒鐘以上,當心外按摩一經停止,患者的血壓即瞬間降至零點。
總之,整個操作正確是一件很累人的事,一旦做下去就不能停止,操作人本身動作的流利和正確度也會影響患者的生命延續,半點都不能馬虎。
「您……您到底是什麼人?!」那丫鬟見她不回答,自己雖然心中害怕到了極點,卻是不敢隨便把她推開,她那認真無比的神色,應當……應當不是壞人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丁宣瑛的體力快要撐不下去時,幸好那姑娘終於恢復了自發性呼吸和心跳。
「沒……沒事了。」她也累得就地倒下,汗出了一層又一層。
「大姑娘!大姑娘!」那丫鬟忙去扶主子。
丁宣瑛深吸一口氣調勻呼吸,忙振作起來,很快起身幫忙攙扶那姑娘,否則憑那丫鬟的力氣是不可能把軟綿綿的主子扶回屋子的。
待一回到院子,就有別的婆子迎了上來。「哎呀!這是怎麼著?大姑娘怎麼了?」
丁宣瑛很自然的讓位,由那婆子接手扶那姑娘,那婆子也沒看她半眼,只當她是哪個院子的小丫鬟被打發來幫忙的,沒說一個謝字就把自己主子扶過手。
那丫鬟神色凝重地道:「嬤嬤,剛剛大姑娘昏過去了,您快派人去請大夫來!」
那婆子立即尖銳的叫了起來,「什麼?!剛剛昏過去了?!」
她這麼一叫,頓時又有兩個小丫鬟跑了出來,丁宣瑛知道沒自己的事了,便轉身悄悄地離開。
回到束香軒,她問了思秋和沁冬,都說不知道她形容的那院落住的是什麼人。
自然了,思秋和沁冬是原主的陪嫁丫鬟,跟原主一樣,一入門就被打發來這偏僻的束香軒,對雲府的人事當然半點不知情,問了也是白搭。
「少奶奶,您今天衣裳怎麼都濕透了啊?」沁冬搖着頭去取乾淨的衣物。
丁宣瑛心不在焉的任由沁冬為她更衣,心思還在那昏倒的姑娘身上。
自己急救得當,就不知道那姑娘是否安好?
【第二章】
丁宣瑛心裏挂念着昨日那昏倒的姑娘不知道後來怎麼樣了,便在早晨的慢跑后特意穿過杏樹和桃樹繞到那邊的院落去,這次時間充裕,看到了院落上題了「鎖秋軒」三個字。
鎖秋軒倒是和這院子很配啊,她以為自己住的束香軒已經夠偏僻了,不想這鎖秋軒卻比束香軒還要僻靜,要特地穿過兩重花林才能看見。
她正看着門匾出神,大門忽地吱呀一聲開了,正巧就是昨天那丫鬟走了出來。
「是您啊!」那丫鬟驚喜不已。「昨兒個您就那樣走了,也沒喝杯茶,真真讓奴婢過意不去,我家大姑娘醒了之後,知道是您救了她,也是責備奴婢沒將您留下來,好好跟您道一聲謝。」
聽到這裏,丁宣瑛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沒有什麼比知道自己救了的人沒事還要好的消息了。
她露齒一笑,「我也是因為不放心,所以才過來看看,這麼巧,姊姊你便開門出來了。」
對方雖是丫鬟打扮,但年紀明顯比自己大上一截,約莫是三十齣頭了,她稱一聲阿姨也不為過。
「奴婢名叫芳菲,可擔不起您一聲姊姊。」芳菲鄭重一福。「若是您無事,可否隨奴婢進去喝杯茶,我家姑娘見了您,一定會很高興。」
昨日匆忙之間沒看仔細,今天一看,眼前這梳婦人頭的年輕少婦衣飾不俗,也不知是府里的什麼人,但定然不會是下人就是,心裏便有些忐忑起來,自己昨天實在是太失禮了。
「別忙。」丁宣瑛笑了笑。「姊姊先告訴我,這院落的主子是雲府何人?免得我衝撞了。」
「瞧我,都糊塗了,竟忘了跟您先說這個。」芳菲敲敲自己額際,這才鄭重說道:「我們家姑娘是雲府大姑娘,是老爺的庶妹,芳名喚做雲水惜,因身子不好,一直避居在此,不過問府里的事已經十多年了,我們這些下人也是,因此也不知道您是府里的哪一位貴人,昨兒個真是冒犯了。」
丁宣瑛微感詫異,原來是她那挂名丈夫的姑姑啊,是單身主義者嗎?怎麼至今雲英未嫁,還住得離主屋這般偏遠?這年代過了十八還沒嫁的女人實在少之又少,感覺那位姑姑好像有段故事哦!
她眼眸晶亮地微微一笑。「姊姊快領我進去吧!這日頭都出來了,我適才跑了一圈,現在也覺得渴了,進去跟姊姊討杯茶水喝。」
丁宣瑛跟着芳菲進門,見到院子花圃里種了薔薇、月季、牡丹、芍藥,還有幾株楓樹,此時楓紅片片,淡淡秋陽灑落,很是詩情畫意。
芳菲把她請進了廳里,丁宣瑛一見廳里的佈置便很喜歡,她前世是服裝設計師,對美感的要求很高,這不大不小的主廳佈置得雅潔溫馨,椅中的靠墊和桌上的桌墊都很雅緻,牆上一幅綉品更是讓她看得錯不開眼。
她會做衣服,也會做包包鞋子和飾品,但卻不會刺繡,偏偏刺繡卻是這大錦朝的女人都要會的,而且原主竟然也不會?這實在說不過去啊,但卻是事實。
想來是因為太胖的關係,胖子做什麼都累,要彎着胖頸用那雙胖手綉東西自然是要了她的命,所以她才沒學,而她娘親也是太憐惜女兒胖胖的不利索,也沒逼她學,此舉便造就了原主什麼都不會的現況。
芳菲送上茶來,見她一直在看屋子裏的綉品,便笑道「那些都是我們家大姑娘親自繡的,想當年,我們家大姑娘還有南泉第一綉娘和第一才女的封號呢,縱使現在眼力不如從前,但綉工還是一樣好。」
眼力不如從前?應該不至於吧,三十齣頭還沒有老花眼才對,而且這時代又沒有電腦和電視來損傷眼力,怎麼會年紀輕輕的就眼力不好呢?
「奴婢去請我們家大姑娘出來,您請隨意。」
芳菲進去內堂了,丁宣瑛便起身走動,把屋裏所有佈置着的綉品都看了一遍,越看越是喜歡。
她思路轉得飛快,如果能在這裏學得刺繡這門手藝,往後也不怕日子無聊,現在她的生活單純到乏味,唯一的娛樂就是看書,那本《大錦遊記》她早就看完了,又叫人買了一箱子的書回來,每天除了看書還是看書,長久下去,她真怕自己變成一個書獃子。
再說了,這刺繡其實也跟她的「老本行」相關,學好了刺繡,她也可以親自做衣服了……
她想得眼睛發亮,興奮不已,沒注意芳菲已經扶着主子出來了。
「大姑娘,這位便是昨天救您一命的小夫人。」
聽到芳菲的聲音,丁宣瑛忙回過頭去,見雲水惜正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她露出笑容,盈盈一福。「侄媳丁宣瑛見過姑姑。」
今天仔細一看,雲水惜雖然臉上氣色還有些不好,但眉目姣好、氣質出眾,端是個大美人,而芳菲說雲水惜當年還有才女封號,如此才貌雙全的富家千金,踏破門檻來求親的青年才俊應該排到大街上去才對,卻獨身至今,想必這其中一定有故事,她好想知道哦……
「侄媳?」雲水惜微微一怔。「這麼說,你是鋒兒的媳婦?」
丁宣瑛正經八百地恭敬道:「是的,侄媳是正妻,夫君還有一位平妻和兩位姨娘,但侄媳沒見過她們,事實上,侄媳也沒見過夫君,而夫君他應該也是沒見過侄媳的,夫君洞房那夜並沒有到新房裏掀侄媳的紅頭巾,所以我們倆雖是夫妻,但卻是不知彼此面貌,若在園子裏見了極有可能還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見她說得坦率,雲水惜忍不住噗哧一笑,「你這孩子倒想得開,還會自我調侃,那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是你做的詩嗎?我怎麼從來都沒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