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看着她那張被嚇到的麗容，一抹笑意泛在卓修頡俊爾的唇邊。“你並沒有刻意隱藏，不是嗎？”
“也…？也對。”跟蹤他，就是要找機會跟他說話，所以她跟得光明磊落，“我本來還有個行程，但因為想讓你早點回去休息，所以就叫司機回飯店，否則如果你再跟下去，恐怕會耽誤你的行程。
珞琦的喉嚨一緊。“呃——原來，原來是這樣。“她的臉，悄悄覆上一層不自覺的嫣紅。
他幹嗎這麼體貼她？應該要趁機整她的不是嗎？她那樣對他，他還以德報怨，吼，那天晚上她的修養到哪裏去了？
驀地，一陣手機鈴響傳來，珞綺知道那不是自己的鈴聲，於是看着他。
“小穎，你的手機在響。”卓修頡提醒女兒。
小佳人從書里抬眸，放下書，打開小背包，拿出響個不停的手機。
“是媽媽。”她先對卓修頡報告來電者，接着才接聽，“嗯……媽媽……我跟爸爸在吃披薩，還有爸爸的朋友……是個阿姨。……。嗯，很漂亮的阿姨……對…知道了。”
“爸爸媽媽要跟你說話。”她把手機交給卓修頡，見到服務生送來餐點，她把書先收起來，打開濕紙巾，把手擦乾淨，這才開始用餐。
珞綺再度被迷感了。
真是個有條理的小女生啊，佩琳、佩琪從來不知道什麼叫餐前洗手，她們可以跟男生打完泥巴仗后，轉頭就跑回家吃飯，家裏人對渾身髒兮兮的地們從不覺得不妥。
“阿姨，你為什麼一直看我都不吃東西？”
呃，被發現了。“哦——因為阿姨覺得你很……“她偏頭想着形容詞。“……很特別。”
小穎看着她，“阿姨你很漂亮，媽媽說，如果明天還和阿姨一起吃飯就要告訴她。”
珞綺一陣燥熱。
看來她太高估了，小朋友畢竟是小朋友，說得還真直接。
不過，原來一直單身沒緋聞的卓修頡，默默在他背後支持的那個女人就是孩子的媽啊，難怪多年來，他身邊都沒有緋聞傳出。
這再度印證，好男人果然都死會了。
“卓博士已經看過我的訪問稿了，他說很滿意，這兩天會給我答覆，我現在就去向社長報告這個好消息！”
珞琦看着汪羽欣得意揚揚地進入葉東宸的辦公室，想像他會怎麼嘉勉她。就像當初對待她那樣，驀然把她拉進懷裏，激情地吻她？
想像的畫面讓她心情很惡劣。
討厭鬼汪羽欣說卓修頡滿意她的訪問稿？為什麼？
為什麼他不肯接受她的專訪，卻給汪羽欣機會？汪羽欣到底是透過什麼有力人士說情的？
卓修頡不是很有原則嗎？說什麼也不肯接受她的採訪嗎？
現在看來，他的原則也是因人而異啊！
因為她不夠有力、不夠有後台，所以就舍她取汪羽欣，什麼原則嘛，說得那麼冠冕堂皇，不過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哼，她要鄙視他，唾棄他“珞綺姐，五線你的電話卓先生打來的！“小怡喊道。
“卓先生？哪個卓先生？不會是卓修頡那個勢利眼吧？“她沒好氣地接起了電話。
“我是藍珞綺！”
“我是卓修頡。”
聽筒差點滑落，還還還真的是他！
“有什麼事嗎？”她的胸口怦怦跳。
不會是他決定接受汪羽欣的專訪，所以禮貌又好心地先知會她一聲吧？如果真是那樣，那他還真是很好心。
“今天晚上有空嗎？我想請你吃個便飯。”
“吃飯？呃……好啊，幾點，約在哪裏？“雖然有滿腹疑問外加些微不爽、不滿，她還是答應了，因為不想錯過任何一個機會，說不定她能說服他改變心意。
“我對這裏不熟，飯店的西餐廳如何？這裏二樓有間意大利餐廳。”
“好，那我七點過去。”
掛上電話，她輕飄飄得像做夢，已經忘了要唾棄那回事。
“卓修頡主動跟你聯絡。”方莉都聽到了。
看見葉東宸和汪羽欣一起走出社長室，珞琦故意放大音量，‘我也不知道，卓修頡士說要請我吃飯，七點在他住的飯店二樓餐廳見，要我無論如何都一定要賞臉。”
“怎麼會？”方莉一臉孤疑。
她輕鬆地笑了笑。“可能突然看了我的訪問稿，發現我跟某人的提問差太多，所以忍不住想跟我談一談吧！”
她看到汪羽欣挺直背脊，故作鎮定地回到座位里，彷彿絲毫不受影響，嘴角甚至還微微揚着。
明明就很緊張卓修頡約她，還裝什麼鎮定啊？
哈，這種扳回一城的感覺真好！現在她又覺得卓修頡可愛極了，女人果然善變。
服務生把餐桌收抬乾淨，送來附餐咖啡和甜點。
珞琦在自己的咖啡里加入奶球，攪動后喝了幾口，接着抬眸看着卓修頡，他在喝咖啡，怡然自得的要命，她卻心急如焚。
“請問，你是不是決定要接受我的專訪了？”
因為他都沒提，她不想讓他覺得她在着急，所以耐心地等用完餐才問他。
她樂觀地認為，如果要談專訪的事，邊吃邊談不太理想，邊喝咖啡邊談就很理想，如果談不完，他們還可以移到樓下的咖啡廳，那裏營業到十二點。
“你怎麼還在問這個？”他訝異地看着她。“我以為我說得很清楚了，我不接受專訪。
珞綺不懂了，她瞪看着他，納悶地問：“那你為什麼要請我吃飯，我以為你要跟我談專訪的事。”
他大概不清楚她和汪羽欣是同事吧？明明就抽空看了汪羽欣的訪問稿，現在還說得那麼道貌岸然，科學隸的心機真重。
“我請你吃飯是因為……”他有點在迴避她的眼光，慢慢地、慢慢地說：“因為你昨天進小潁東西，我看那兩盒禮物好像很貴，所以就想想請你吃飯。”
珞綺眼睛越瞪越大，“只是因為這樣？”
昨天臨走前，她順手把原本要進小柔的玩具送給小穎，原是存着順便巴結卓修頡的心思，那早熟的小小美少女原本不要，是她說要丟垃圾桶，小小美少女才勉為其難地收下。
“小潁很喜歡那兩個玩具，玩了老半天。“用女兒當借口約她出來真差勁，但他管不住想見她一面的心。
“真……真的啊，那很好。”珞綺拿起水杯，猛喝一口水。
她根本沒心情跟他談玩具，她只想搖晃他的肩膀問他——為什麼不接受她的專訪卻看了汪羽欣的訪問稿？
“我不知道她會喜歡那種東西，也沒想過要去買，我根本不知道原來還有那種玩具。”
事實上，小潁四歲被送到他身邊時，就已經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了。
他從來沒聽過小穎跟制的小朋友一樣，說糖糖、飯飯、要尿尿之類的疊字，也從沒向他要過芭比娃娃，她喜歡的東西很簡單，就是書。
她很喜歡看書，這點跟他小時候一模一樣。
雖然他父母曾建議自他們來養育小穎，但他認為就算自己沒辦法當一個稱職的父親，至少可以陪在小穎身邊，參與她的成長。
小穎被她媽媽無緣無故地送到他身邊，他不能再把她送出去，儘管有許多不方便的地方，他依然努力一一克服，堅持與女兒一起生話。
“是…是嗎？”珞綺笑得牽強，他說得單純，她卻整個無力。
請她吃晚餐，原來只是為了答謝她的禮物取悅了他的女兒啊。
那兩盒禮物，一盤是兒童指甲彩繪機，有好多好多種讓大小女生都迷戀的彩繪貼紙，只要把手指伸進去就可以把指甲變得美美的。
另一盒是編髮器，可以編娃娃的頭髮，也可以編自己的頭髮，都是小柔指定要她買的，如他猜測的，價格並不便宜。
“請問等一下你有時間嗎？”他專註地看着她問，好像別有深意，那眼光、那問法讓珞琦整個起死回生了，她連忙坐好，“有，我有時間，有什麼事嗎？”
是不是看她太失望了，所以好心地要重新考慮跟她談談專訪的事？
“那麼，可以麻煩你陪我去買東西嗎？“他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
珞綺感覺自己再度被擺了一道，她傻眼地看着他那微赧的俊顏。“買東西？”不是談專訪的事情？
他拿出一張清單給她看，“朋友托我買上面的東西，我問過助理，她也不知道要去哪裏買，我的家人又都在外地，你是記者，見多識廣，我想你應該會知道這些東西要去哪裏買。”
“好，我看看。”她強顏歡笑地拿走清單。
兩手把玩着寫得密密麻麻的購物清單，她皺着眉心，在心裏無言地嘆息。
這男人是打算利用她？還是神經特別大條？
既然拒絕她的專訪，怎麼還好意思拜託她做事？
不過，他那一瞼無害，又好像沒有利用她的意思，例像真的為了東西要去哪裏買而傷腦筋。
罷了罷了，反正晚上她也沒事，就帶他去把東西買齊，說不定他一個感激，會給她一點回報之類的……比如讓她專訪。
一整晚採買的過程里，珞琦拿出了跟母親學來的看家本領——殺價，什麼東西都要殺價一番才肯買。
看了很久之後，卓修頡終於忍不住地說：“他們做生意也很辛苦，你不必費心殺價了，我朋友會照原價付我錢。”
她低低地笑了。“我不是在幫你朋友省錢，這是樂趣！我從小跟我媽去市場，就喜歡看她殺價，而且商家本來就在等客人殺價，他們要賺的錢都含在裏面了，賠本的生意沒人做，你就不必替他們擔心了。”
聽她這麼說，又親眼看到一組陶杯被地砍得以賣價的五折成交，他才不再對殺價有異議，也證明她說的，賠本生意沒人做。
由於他的清單太瑣碎了，所以跑完商場，又跑了老街才全部買齊。
然後，她覺得肚子餓了。
雖然飯店的西餐廳很高級，但老實說，不對她的味，所以她也吃不多。
這麼冷的天氣，如果能來碗熱乎乎的當歸鴨或葯燉排骨才贊，在吃的方面，她向來傳統到不行。
可是，晚餐是他大方請的，好像刷了四百吧，她如果說自己沒吃飽就太失扎了，但如果要顧及禮貌就會對不起自己的胃…“我肚子餓了。”卓修頡驀然說道，他看着在想事情的她，眨了眨眼眸。“晚上東西不太好吃，你知道這附近哪裏有好吃一點的東西嗎？我想喝點熱湯。”
珞綺訝異地看着他。
這這這……這男人還真是出乎地的意料之外，原本以為他這樣身份、這樣地位的人會盲目推崇昂貴的料理，沒想到他倒蠻誠實的。
“我知道！”她歡快得只差沒舉手答“有”了。
十五分鐘后，他們徒步走到她口中的老字號葯燉排骨，小小店面，擠了滿滿的人，他們困難地跟別人並桌。
“怎麼樣？還可以嗎？味道你能接受嗎？“她主觀地認定了久居國外的他，都是吃漢堡薯條和牛排，壓根不知道中國人的食補妙方有多誘人，如果這樣的話，那就非常可惜了。
“很香。”卓修頡吃得津津有味，不但不嫌環境簡陋帶點不幹凈，還很捧場的續碗，一點都不扭捏。
珞琦看着他，發現自莫名地很欣賞他這份從容和大方。
她和葉東宸去吃過薑母鴨，那傢伙不知道怎麼搞的，好像一直怕被朋友認出來似的，害她也無法吃得盡興。
而今晚，雖然她是帶着施恩求回報的心機在陪他買東西，但卻意外地讓她感到愉快。
除了堅持不接受她的採訪這點很硬之外，他並不如想像中的難以親近，也打破了她以為科學家都很古怪的刻板印象。
吃完葯燉排骨，感覺好像不夠過癮，她又帶着他殺到隔壁去排隊買蔥抓餅。
“老闆娘！兩份加蛋加菜微辣！”她中氣十足、熟門熟路地點了兩份蔥抓餅，他兩手提滿了東西，一句抱怨也沒有的陪她枯等。
蔥抓餅的平台前，兩名婦女分工合作，那四隻手讓他眼花繚亂，她們一次可以同時煎十片，跟機械沒兩樣。
他好奇這不起眼小攤販的人氣居然如此旺，後面的簡餐坊、快炒店、可麗餅專賣店卻門可羅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