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八門金鎖大陣
‘戰師’呂不一,‘相師’司空南,這兩個人堪稱是火嵐城謝天王之下,最有權勢的兩個人了。
呂不一今年三十多歲,清瘦儒雅,身材瘦削,總是穿着一身得體的青袍,十足一個飽學的書生。臉上總是笑眯眯的,逢人便笑。
他越是笑得厲害,荀小刀的心裏卻反而像是掛了一溜冰稜子一般,寒氣森森。
這笑里,分明暗藏了幾把長刀,直刺到人的心頭。
自呂不一出現之後,街道兩旁的圍觀者便不見了,那隱去的度,竟比嫁衣二叟還要快了幾分。這隻因他們都知道,謝天王手下的這位戰師大人,有一個名震火嵐城的毛病,或者說是嗜好更貼切些。
呂不一擅戰,尤其痴於研究各種奇門陣法。逢戰必擺陣,就是例行的巡邏,也要求手下排個陣形出來,而且是一刻鐘一換。特別是站崗的哨兵,光站直了還不行,按呂不一的要求,還必須得臀擺三才,腳踏五行,五指按五行方位排列,着實難倒了那群鐵血漢子。要是真碰上了事,那場面可就大了。
曾有一次,在隨同謝天王圍獵之時,為了逮只兔子,呂不一先後擺下了一百零八座奇門大陣出來,一個賽一個的奇。最奇的,還是那隻兔子,小眼一望,漫山遍野的陣盤,頓時跟懷了一頭犀牛似的,生生的被嚇死了。
呂不一笑眯眯的盯着荀小刀,好似他的臉上長出了一朵蘑菇,想要啃上一口。
荀小刀警惕的盯着他,暗自提氣戒備着,猛地抬起大手,拍在了雷子的**上:“師弟,你應該還有事要辦吧?”
“沒有。”雷子站的很穩,兩眼緊盯着呂不一,像根木樁,手拍在上面,動都不動一下。
荀小刀驀地大吼,臉漲的通紅:“我說過多少次了,有外人在的時候,不准你在褲襠里解決……呂大人,讓你見笑了,我師弟老毛病了,愛藏私貨,屎尿不敢見人,一般都拉褲襠的。十幾年了,說他也不聽,還振振有詞的跟我說,君子不踏污濁之地,死活不上茅坑。嗯,依我對他的了解,半刻鐘之內,必有一泡降臨……師弟,你還不走,沒得污了大人的眼。”
儘管已經被污成了這樣。雷子地臉卻依舊是一片木然之色:“師兄。我是不會走地。”
“好。好。你不走。是吧。那我走……呂大人。咱們走。就讓我師弟一個人在這吹風好了。我們明早過來看他芽。”荀小刀一幅氣憤無比地樣子。
“二位不用爭了。你們一個也不用走。”說這話地時候。呂不一依然是笑眯眯地。但手中卻多了一柄樣式奇異地大刀。刀身奇寬。拿在手裏。像是提着一扇門板。
荀小刀退了一步。警惕地盯着他。雷子卻反而踏前一步。昂起頭。手中地骨斧輕微地震顫了起來。
“你。你那把是真傢伙?”荀小刀戰戰兢兢地問道。
“你要不要試試?”
“不了。”荀小刀搖搖頭“我只想看看?”
“哦?”呂不一笑道:“你是想拿脖子看呢,還是腦袋看?”一刀在手,書生氣息頓消,代之而起的則是一股傲視天下的霸氣。
“不是那個意思。”荀小刀沉默了一會,才緩緩的道:“我家的門板被人偷了……”
“那又如何?”
“你這柄刀尺寸正好,而且,我看它也正好眼熟。”
呂不一忽然大笑起來:“怪不得方小夫人會說,你這個人沒什麼本事,唯有一張鐵嘴,還算得上剛烈。這話,果然沒錯。”
就在這時,有個將軍模樣的人走上前來,湊到呂不一耳旁,低聲道:“大人,這次擺什麼陣好呢?”
“嗯,今次的敵人不同於以往,剛好可以試驗幾種我新得的陣法。”呂不一興奮了,眼裏神光暴射:“吩咐下去,叫兒郎們排五座‘兩儀微塵大陣’出來,讓他們見識見識。”
“是,大人。”副將退了下去,大聲吆喝了起來。
頃刻間,周圍的黑甲士兵動了起來,如風車一般,圍着三人急轉動。
大街上一下子喧囂了起來,煙塵四起。
荀小刀跟雷子對視了一眼,眼中同時閃過一絲驚駭之色。
不一會,那副將又走上前來,囁嚅了半天,才道:“大人,您說的那個,那個‘兩儀微塵大陣’,到底該怎麼擺啊?”
“呃……我倒是忘了,此陣是我外出新得之陣,還沒來得及教會你們。那就排……”
“呂大人,又想排什麼大陣出來呢?”一個聲音突兀的響起。
眾人循聲望去,街旁的一檐屋頂上,卻是出現了一個身穿火紅甲胄的少女,姿容秀麗,眼神流轉間,卻有一股不讓鬚眉的英氣透而出,正是謝天王的小妾方瓊。
“原來是方小夫人。”呂不一笑道:“夫人來得卻是巧了。末將正好想布幾座‘八門金鎖陣’出來作困敵之用。夫人亦是天齊將門出身,所學淵博,正好可以指點我手下的兒郎們一番。副將,傳我將令,演八門金鎖大陣……”
紅影一閃,方瓊便跳了下來,如一隻輕盈的燕兒。雙手背在身後,修長的脖頸高高仰起:“算了吧,呂將軍。只是兩個人而已,有那個必要嗎?”
“夫人有所不知。這兩個人可不一般。”呂不一側頭,指着荀小刀,笑眯眯的道:“這個人,別看他低調,其實是很有實力的,是天生為了戰鬥而生的。他的戰鬥範圍很廣,對勁氣的掌控也已經達到了一個非人的地步,而且你看他的胳膊,多強壯?我一看就膽寒……”
荀小刀轉頭緊盯着雷子,一時間,竟有些痴了。他有些悲憤,這絕對是**裸的打臉,但是他卻偏偏什麼也不能做,只因他知道,這臉是他自己湊上去的。
雷子也轉過頭,眼神掃向街旁高揚起的酒旗,一幅我不認識這廝的表情。
“是嗎?”方瓊半信半疑的道:“沒想到呂大人對他的評價會有這麼高?”
呂不一接着道:“夫人若是不信的話,大可以問他。這可是他親口承認的……末將不敢有絲毫作假。”
方瓊不屑的瞥了荀小刀一眼:“他說的,你也信?呂大人修為精深,堪稱火嵐城第一高手,難道也看不出他的深淺嗎?”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防着些總是好的。”
“連我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把他打成豬頭,呂大人,你還提防什麼呢?”
荀小刀更悲憤了,昔日種種,今朝歷歷在目,眼中仿似要噴出火來。若不是情勢不利,他當真想同方瓊拼個雞飛蛋打,臀腫腿顫……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更何況都過好幾天了,難保他的修為不會突飛猛進,凡事防着些總沒壞處。”
方瓊背着手踱來踱去:“那也用不着擺你那八門金鎖大陣……”
呂不一搖搖頭:“夫人此言差矣。末將竊以為我們應該從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那八門金鎖大陣,雖說是一門曠古絕今的奇陣,威力驚人,現在由我指揮,威力更是非同凡響,更上一層,但是從戰術層面上考慮,我們不應該把他們當成一般的敵人來對待。我們應該這麼想,眼前站着的,哪裏是兩個小小毛賊?分明便是祖魔跟焰毒氏兩個禍害嘛……”
方瓊想了想:“要真是他們兩個,還用打么?儘早找個僻靜地,抹脖子才是當務之急。”
呂不一聞言,大是悲憤:“就算是他們兩個齊至,末將也有信心,用我的大陣,跟他們周旋一二……”
“是這麼樣的嗎?”方瓊的眼睛亮了。
呂不一囁嚅着轉過頭:“十八年後,末將又是一條好漢。”
“呂大人,當然是條好漢。”
呂不一興奮的道:“果然如我所料,我呂不一的確是條好漢。呂不一,加油,你行的。兒郎們,擺陣……”
方瓊揮手打斷道:“不用那麼麻煩。說實話,呂大人,你那大陣除了樣子兇猛一點,我就沒見它殺死過人。”
“怎麼沒有?只是時機尚未成熟,只要時機一到,困軍百萬,也不是難事。”
方瓊笑了笑:“是嗎?你心裏還不清楚嗎?你那大陣八個陣門,幾乎無一例外,全是生門。除了把幾個陣套在一塊,讓人一看,喝,茫茫人海,處處陣盤,心裏膽寒三分之外,還能有什麼作用?”
呂不一神秘的一笑:“這正是我的高明之處。夫人試想一下,把幾個大陣套在一起,陣連陣,陣套陣,陣陣相結,膽小的一看,還不生生嚇死了他?就算嚇不死,他破了一處大陣,可外面還有數不清的大陣在等着他,如此一來,還怕累不死他?若他聰明些,只是安穩的待在陣中不動,可時日一長,還怕餓不死他……所以說,我呂不一的陣法是獨步天下,殺機暗藏,招招致人死命……”
“除了嚇死,餓死,就是累死。你這陣法還真是別出機杼啊。”
“夫人過獎了。術業有專攻嘛,末將也只是浸淫這一行久了,小有些收穫而已,稱不上什麼別出機杼。夫人這麼說,我會很驕傲的。”
方瓊踱着小方步:“再提你那陣法,吾寧死。”
“夫人……”呂不一狐疑的道:“你既然如此欣賞我那陣法,為何又不讓我提及?”
“這個,呂大人。眼前最重要的事,不是你那陣法有多麼的華麗,而是該怎麼處理這兩個人。”方瓊轉過頭,笑嘻嘻的盯着荀小刀:“死小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