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秋天走遠了，變黃的樹葉被冬天的風一掃，在半空中卷了幾圈之後掉落在地上。
一大早五點多，天色才微微亮，清潔人員己經開始拿着竹掃帚在清掃市區的街道，一些老人和習慣早起運動的人也己整裝出門，有人在街頭晨跑，有的則是趕往公園做運動。
剛結束一場手術的藍闊宇，在便利商店買了一杯重烘焙咖啡喝掉之後，開車返家。
降下車窗，車於緩緩行駛在冷清靜謐的街道，任由清晨的冷風灌進車內讓他的腦袋保持清醒。
行經一處架着巨幅廣告看板的地方時，他停下車子，拿着煙打開車門下車，站在己經懸挂月余、讓他每次看見總是嫉妒又煩亂的廣告看板前，無法移開目光。
廣告的主題是性感的仙桿瑞拉，廣告主角是現在當紅的名模紀薇妮，她挽起一頭波浪長發，頭上戴着漂亮的珠寶皇冠，手裏拿着星形的曉杖，神情嬌媚的笑着。
擁有好身材的她大膽穿着黑色深V刺繡蕾絲胸罩，秀出胸前的豐滿，乳白渾圓呼之欲出，露出一截白嫩肚子，下半身則是穿着黑色薄紗蓬裙和一雙水晶高跟鞋，透明裙下性感小褲和那雙白哲修長的美腿若隱若現……
很性感又引人遐思的一幅廣告，只要是正常男人，盯上了這性感的仙杜瑞拉，絕對目不轉睛。
闊宇臉色陰鬱的抽着煙，他多想扯下這幅廣告，不讓其他男人看見紀薇妮的美麗和性感。
但他有什麼資格？
在她主動靠近他、奢望他軟化態度與她複合時，他無情的傷害了她，冷漠的將她推開。
這是他的選擇。
但從那一天起到現在，都過了兩個多月了，他固執的不肯承認自己非常後悔當初的選擇。
他一直無法忘記兩人共度的那個激情夜晚，她的美麗曾經專屬於他，曾經……
把煙捻熄，他逼自己轉身走回車上，別再留戀那個曾經傷害她、他不該再愛上的女人。
他的身邊己經有了韓雅琪，他們已經正式的交往了，他該把心思放在女朋友身上，而不是還活在過去的回憶里，不該再讓紀薇妮擾亂他的心思。
回到車上，他啟動引擎，飛快的駛離。
他考慮着該不該約韓雅琪到國外去度個假？除了釋放緊繃的工作壓力之外，還能跟韓雅琪培養感情，或許他也該讓兩人的交往關係更進一步，變成親密伴侶。
藍闊宇把車子開進社樓的停車場裏，然後拖着疲憊的身軀踏進電梯，按下一樓的樓層鍵。
他打算等睡飽之後，上網查一下旅遊景點，好好的計劃一次和女友韓雅琪的雙人旅行。
電梯很快就抵達了一樓，他走入大廳跟警衛打招呼，來到信箱前面，抽出今天的報紙，打開信箱收取信件，然後再搭電梯返回樓上住處。
在按下樓層鍵后，他習慣性的打開報紙先翻閱一下，沒想到一張紀薇妮臉色蒼白被送上救護車的照片赫然映入眼帘——
名模紀薇妮近日剛接下偶像劇，與備受歡迎的新生代男演員李泯豪共同上演「最後一次愛上你」，本劇在花蓮取景，才剛開拍沒幾天，昨天晚上紀薇妮突然在拍片現場暈倒被緊急送醫！
根據本報得到的第一手消息，紀薇妮被送往醫院后，診斷出已懷孕將近三個月？
報紙瞬間從手裏滑落，散落在電梯裏的深色大理石地板上。
她懷孕了？孩子是誰的？
算算時間，恰巧跟兩個多月前他們共度一晚的時間相符，那一晚他毫不節制地熱烈需索着她的性感美麗，完全沒有做防護措施。
所以孩子可能是他的！
一想到她肚子裏可能懷着他的孩子，而她卻在片場暈倒被緊急送醫——藍闊宇頭腦昏亂，心情也亂糟糟。
她的情況到底怎麼樣？
腦袋一片空白，他低頭看着散亂一地的報紙，趕緊蹲下撿起，電梯門正巧在這時候打開，他衝出電梯，開門進入自己的住處、抓着報紙仔細的將報導看了一遍……
看完之後，他只知道她在花蓮拍片，卻不知道在花蓮哪裏？人現在在哪家醫院？
他什麼都不能做，紛亂和不安的心情煩擾着他，只能在屋內煩躁不安的走來走去，明明熬夜開刀，身體己經疲憊不堪，但此刻他卻睡意全無。
如果孩子真的是他的，那他該怎麼辦？
他突然停下腳步，被這個問題驅走了慌亂與不安。
如果孩子真的是他的，他會到她的身邊去，給她婚姻，跟她一起照顧孩子長大。
這個念頭讓他不自覺的泛起微笑，讓他情緒激動沸騰起來！
或許這是個契機，讓他跟紀薇妮重新開始的契機，不管過去她如何傷害過他，既然現在兩人又有了孩子，他會立刻跟她結婚！
但，她若不要孩子呢？
另一個問題，瞬間又讓他陷入一片恐俱當中。
他冷酷的推開她，拒絕與她複合，她會不會因為心碎難過而拿掉孩子？讓他們再度失去第二個孩子？
剎那間，一陣惡寒從腳底往頭上竄，藍闊宇冷汗渾渾，這輩子沒有這樣恐懼過。
「薇妮，報紙都登出來了，顯然醫院裏有人把你懷孕的消息說出去，接下來你要作何打算？」鄒欣欣搭上昨晚最晚的班機飛到花蓮這間小醫院。
昨天晚上因為紀薇妮狀況不太好，所以鄒欣欣沒有在第一時間逼問，直到今天早上才開口問她，但語氣不敢太生氣，也不敢追問孩子的爸到底是誰。
紀薇妮雖然緊急打了安胎針，休息了一夜，肚子裏的胎兒稍微穩定了些，但醫生說還是要小心，之後也不太適合工作，一定要好好休息長期安胎。因為母親本身營養不足，導致胎兒狀況不太穩定，可能是為了呆持身材長期只吃蔬果的關係，紀薇妮身材好得看不出任何懷孕的變化，但這也是母體營養不夠的癥結點。
「我沒想到我會懷孕……現在既然都有孩子了，我想請鄒姐高抬貴手，答應讓我退出這個圈子，安靜且不受打擾的生下孩子。」紀薇妮臉色還是有點蒼白，氣色不太好，但她心情似乎很好，並沒有因為懷孕一事而緊張不安，也不擔心因此斷送太好演藝前程。
她才剛從模特兒轉型進入演藝圈，擔任偶像劇女主角，這種機會有多少人想要卻要不到，而她卻可能馬上面臨被換角的命運，但她二點也不感到惋惜，早上醒來后一直笑眯眯的，心情很陽光，一掃過去兩個多月來情傷的陰霾。
挽不回藍闊宇的愛，讓她很傷心，幸好老天爺可憐她，賜給了她這個孩子，她和藍闊宇的孩子。
她要生下這個孩子，好好的教養，雖然孩子出生后沒有父親陪伴，但她一定會給孩子滿滿的愛;讓孩子在快樂又充滿愛的環境中成長。
「你可不可以不要笑得那麼開心？我頭痛死了你知道嗎！解除合約的問題很大，我手頭有很多談好要進行的廣告，還有正在拍攝的偶像劇換角的問題……這些我都得去談，人家會提出什麼要求我完全沒有底。」相較於准媽咪暈陶陶的好心情，鄒欣欣雙手抱胸在病房裏走來走去，眉頭都快打死結了，一手猛抓頭髮，煩躁到了極點。
「薇妮，我頭也好痛呢，你退出這個圈子后我怎麼辦？我就要失業了……嗚！」助理小毛也垮着一張臉，平常愛笑的小胖妞，頓時陷入一片愁雲慘霧當中。
照理說，她不該擔心失業的問題，但將來她有可能被分派給小有名氣就囂張跋扈的藝人或模特兒，如果換成在那種人身邊做事，很痛苦也很難熬，很可能一下子就被踢走，換下一個，然後再被踢走……如果要面臨這種窘境，那她小毛寧可轉業。
她愛死了紀薇妮，雖然身為名模，但薇妮個性很好，把她這個助理當成妹妹疼，從來不會頤指氣使的使喚她，欺負她，兩人工作默契十足，私下任何事都好商量。
但現在，眼看就要風雲變色了。
紀薇妮竟然跟鄒姐要求解除合約，她的好日子也要結束了。
「小毛，我很抱歉。」她笑眯眯的道歉，一點也沒有因為小毛哭喪的表情而影響好心情。
「看來你是鐵了心要退出這個圈子？你也不想想，現在很多明星都生完孩子又繼續在演藝圈走踏，就算以後無法繼續當名模，在演藝圈發展也不錯啊。」小毛努力不懈的想說服紀薇妮改變主意。
「小毛，我已經決定了。」不是她要潑冷水，為了孩子好、給孩子一個不被打擾的成長環境，她往後不想再涉足幕前的演藝工作。
「鄒姐，我知道從現在開始你要面臨很多難題，但我知道你會幫我處理好，而我報答你的唯一方式，就是讓這個孩子認你當乾媽，並且認真考慮你的提議，將來有機會的話，我希望能跟鄒姐一起工作。」
紀薇妮都想好了，她對鄒姐的工作有興趣，往後她想投靠鄒姐，希望在鄒姐的帶領下，也能成為名模推手。
「什麼叫將來有機會，如果你要我幫你解決眼前所有的麻煩事，就得答應我以後要到我身邊工作！我老早就想把工作交給有能力且合適的人，你是我目前的唯一人選。」鄒姐年紀比紀薇妮大了十幾歲，已經四十有五的她，不想再如此奔波。
將來她的工作若是由她信任的紀薇妮接手的話，她就可以專心處理公司事務，老骨頭不適合東奔西跑當經紀人，還得培訓新模，坐辦公室當老闆算錢比較悠哉好過。
「鄒姐，謝謝你。」她就知道鄒姐最好了。「等我和孩子安定下來之後，我會回來跟鄒姐報到，絕對不會落跑。」
紀薇妮很感謝有這樣一個亦師亦友的好經紀人，還有助理小毛，都是她要感謝的人。
鄒姐好氣又好笑的看着她俏皮的笑臉，不再煩躁的在病房內走來走去，她站在病床邊，伸手摸着紀薇泥平坦的肚皮。
「好好把孩子生下來吧。」
沒把心裏的好奇問出口，孩子的父親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紀薇妮不後悔懷上這個男人的孩子。
女人不要做後悔的事，就是對的選擇。
兩天後，經醫師許可出院的紀薇妮搭機返回台北。
一回到台北，她先返家跟家人小聚，懷孕的事母親也沒多問，希望她好好照顧自己和孩子，因為母親要照顧失智的繼父已經覺得心有餘而力不是了，沒辦法再照顧紀薇妮。
紀薇妮要母親別擔心，她會好好照顧自己，接着便在鄒欣欣的陪伴下，在飯店的商務會議中心召開記者會。
簡短的十分鐘記者會，清楚說明她將退出演藝圈的決定。
至於記者們互相追問孩子的父親是誰，紀薇妮沒有給大家一個明確的答案，但當記者問到孩子的父親是否是最新緋聞對象蕭鎮凡時，她直接否認了。
畢竟兩人只是苦作對象，她才剛接下最新一季代言工作，卻突然得提早結束合約，雖然鄒姐說蕭鎮凡願意諒解，並沒有要求違約金，但她不希望自己的私事給蕭鎮凡帶來麻煩。
因此在記者努力不懈的追問下，她除了否認孩子的父親是蕭鎮凡外，還告訴所有媒體記者，她很高興懷了這個孩子，因為這個孩子的父親是她這輩子唯一愛過的男人。
這場記者會很快在整點新聞中播出，名模紀薇妮未婚懷孕退出演藝圈的消息，造成了不小的震撼。
而為了躲避記者們的騷擾糾纏，鄒欣欣替紀薇妮另外安排了一處住所，記者會結束后先在飯店的房間休息，等適當的時機再由小毛陪同，搭乘一輛黑色房車離開飯店。
「蕭先生，真是麻煩你了。」她怎麼也沒想到，開車到飯店接她離開的人，竟然是蕭鎮凡。「怎麼好意思麻煩你，我看出了飯店之後，就讓我在路邊下車吧，我自己搭車過去桃園……」
「桃園的別墅是我的，是欣欣開口跟我借，我答應幫這個忙，所以才會來飯店載你過去，順便把鑰匙交給你，陪你熟悉一下環境和幫我整理房子的大嬸。你現在有孕在身，身邊又沒人照顧，我們是朋友，我理當盡一份力幫忙你。」蕭鎮凡語氣溫柔，他希望自己幫的這個忙，不會給紀薇妮帶來太大的壓力。
他對她很有好感，也不在乎她肚子裏懷有別的男人的孩子，因為自己曾有過一次婚姻，也有一個孩子，先前他透過鄒欣欣那邊得知紀薇妮不會跟孩子的父親在一起，那麼他希望紀薇妮能給他一個照顧她的機會。
「我不知道原來鄒姐是跟你借房子，我以為是鄒姐的說……」坐在後座的紀薇妮尷尬的轉頭看了小毛一眼。
她用眼神詢問小毛，是不是早就知情卻不知會她，讓她現在連拒絕人家的好意都沒辦法。
小毛聳聳肩，一副莫宰羊的無辜表情，讓紀薇妮想瞪人都瞪不下去。
這鄒姐真是……
想也知道，這全是鄒姐刻意的安排。
昨天晚上她跟鄒姐坦白她和孩子的父親沒有在一起，懷上孩子純屬意外，是兩人一夜情的結果，所以這個孩子只會屬於她一個人的，往後也只有她跟孩子在一起，孩子不會有父親。
鄒姐聽了當然訝異，但也沒多說什麼。
顯然，鄒姐沒說什麼不代表她不做什麼，鄒姐八成把她的事告訴了蕭鎮凡，讓在合作期間追她追得很勤卻一直被她兔婉拒的蕭鎮凡，展開下一波的攻勢。
「其實臨時要找房子借住不是件簡單的事，就算要租房子，光是找合適的房子、簽契約、買傢具等等，也不可能那麼快，更何況還要找管理森嚴、能防堵記者的社區大樓，所以欣欣在無計可施之下才會開口向我詢問。正好我有這間空置的別墅，傢具也都是現成的，社區的管理相當嚴格……欣欣用心良苫，她很替你着想，才會來跟我借房子住。」蕭鎮凡理所當然的替鄒欣欣說話。「房子雖然是借給欣欣，但我還是有收房租。」
租金只是意思意思而已，用來支付照顧房子的大嬸的薪水，但這一點蕭鎮凡沒明說。
「……謝謝。」他分析得一點都沒錯，成功的說服了紀薇妮。
接下來的路程，紀薇妮沒有再跟蕭鎮凡多交談，她累得靠在小毛的肩上睡覺，一手小心的護在腹部。
幸好蕭鎮凡的進口房車避震效果極佳，讓她一路上都沒有感受到顛簸，相當舒適平穩，也順利的避開記者。
稍晚，他們抵達了這處位於僻靜山區，擁有綠意環繞的高級電梯別墅社區，車子來到大門管制哨，蕭鎮凡把車子停賺，跟警衛揮揮手，從車子置物格里拿出證件。
警衛確認後放行，把大門打開，車子由右方進入車道。
從現在起，所有紛紛擾擾將被隔絕在外，小毛暫時會陪她住下來，至於蕭鎮凡的人情，等她有機會再還吧！
但她絕不會用感情來償還這個人情，因為她的心己經給了藍闊宇，再也收不回來了。
這天午後，氣溫慢慢下降。
昨天氣象報告說今天晚上開始會降雨，氣溫也會降個幾度，入冬后第一波的寒流即將來襲。
「闊宇……熱咖啡來了。」韓雅琪輕喊着坐在對面、目光落在玻璃窗外的藍闊宇。
稍早前他特地打電話約她出來見面，她今天休息沒有到醫院，所以跟他約好在她住處附近的咖啡屋見面。
現在時間還不到十一點，吃午餐太早，於是兩人都點了咖啡。
但他從進咖啡屋到現在，神情總是恍惚，眉宇間似乎裝載着沉重的心事，這讓韓雅琪有些困惑，他到底怎麼了？
身為他的女友，她很願意替他分擔心事和壓力，但前提是他得願意敞開心房跟她談。
但藍闊宇依舊出神的望着窗外，沒聽見她喊他。
輕輕嘆一口氣，她只好伸手越過鋪着米色桌巾的桌面，把小手放在他好看的大手上。
藍闊宇驀地從窗外轉回目光，看着她的眼神有一絲詫異。
「你的咖啡來了，我叫你好幾聲，你都沒聽見……」她有點無奈，但有着更多的包容。「闊宇，你看起來心事重重，如果你願意把心裏的事說出來，我很願意當聽眾。」更願意替他分擔憂愁。
藍闊宇卻只是冷靜的看着她，然後搖了搖頭。
搖頭是指沒有心事，還是拒絕她分擔他心裏的煩惱？韓雅琪帶着一絲迷惘的看着他。
眼前這個英俊出色的男人條件優秀，還是藍天綜合醫院的未來院長，前途無量，有多少女人想接近他，但他卻選擇她當女朋友。
到現在她都還是感覺不太真實，因為自交往以來，他們之間的互動頂多一起吃飯、相約看電影……如此而己，他們最親密的動作是牽手和蜻蜒點水的吻，兩人之間其實一點也不象情侶關係。
她總是感覺他離她有點距離，因為也從來不談自己的事情，也不過問她的事，兩人的話題永遠言不及義，一點也不像男女朋友的關係。
想到這裏，韓雅琪又輕輕的嘆起氣來，低垂着眼帘，無奈的拿起造型古典的小銀匙，攪拌着剛上桌的熱咖啡。
藍闊宇端起熱咖啡喝了一口，放下咖啡杯時，他終於打破沉默說話了。
「雅琪……關於紀薇妮的新聞，你知道吧！」
攪拌咖啡的動作驀地一僵，她不懂，為何他會突然提起這個名字。
紀薇妮……那個美麗搶眼的女子，年少時曾經擄獲藍闊宇的心，但他們後來分手了，都已經過了七年多，這個名字字早該被遺忘，即使她活躍於螢光幕前，但她早就跟藍闊宇不相干了不是嗎？
「為什麼突然提起她呢？你們不是早就不往來了嗎？」這幾年他在國外，而她活躍於螢光幕上，身邊不乏追求者，徘聞對象從來沒少過。「今天早上紀薇妮還開了記者會，說她懷孕了要退出演藝圈，大概是要嫁入豪門才會退隱的不是嗎？」
兩個早就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還會關心彼此、注意彼此？可是紀薇妮己經有了身孕，可能即將結婚了……
一個念頭閃過腦海，韓雅琪臉色驀地刷白，因為藍闊宇的眼神很複雜，讓她看了一陣心驚。
「雅琪，紀薇妮肚子裏的孩子可能是我的……兩個多月前，她在我的公寓度過一夜。」他跟紀微妮共度一夜時，他還沒跟她開口提出交往，他沒有對不起韓雅琪，所以問心無愧的說出來。
她手裏的小銀匙當地掉落在白色杯盤裏，錯愕得說不出話來。
「我很抱歉，雅琪……我知道你心裏一定生氣又不好受，但我沒辦法丟下紀薇妮和孩子不管，我跟她曾經失去過一個孩子，我不想再失去第二個。」他會儘快找到紀薇妮的下落，然後趕到她的身邊去，負起照顧她和孩子的責任。「雅琪，我不願意傷害你，我必須跟你分手，我不能欺騙你。」
「可、可是你不是說孩子『有可能』是你的，你並不確定不是嗎？如果孩子是別人的呢？你也要跟我分手去照顧她嗎？」交往以來，總是輕聲細語，總是溫柔笑着的韓雅琪，從不曾這樣大聲生氣的跟藍闊宇講話。她的聲量引來咖啡屋其他客人的側目。
四面八方投來的視線，讓她一陣尷尬和難受，韓雅琪雙手交握，手微微顫抖着，眼眶驀地泛起水霧。
「我不知道，你的問題我無法回答……但我必須讓你知道，我不想在無法確定的情況下把你蒙在鼓裏，我不想傷害你，才會坦白跟你說清楚。」他被傷害過，知道那種痛，所以他不想傷害別人，希望把傷害減到最低的程度。
其實，在他心裏，他百分之百認定紀薇妮肚子裏的孩子一定是他的。兩人共度的那一夜，他抱着她時，她的身體是那樣的緊窒，她的回應雖然熱情卻明顯生澀，他相信這些年來，她確實沒有過其他男人，只是他因為無法原諒她當年的傷害而否決了她，重重的傷害了她。
他對她的傷害想必不輕，現在想來，他應該放下對她的恨，因為他們都互相傷害過彼此，也都付出代價了。
「從你對我提出交往的那一刻起，你就傷害我了。」眼角有淚光在閃動，韓雅琪感覺他真的好陌生。原來，他的心從來沒有放在她身上過，他的心裏一直都只有紀薇妮，就算經過數年也是如此，那個女人永遠勝過她。
「我很抱歉。」他只能說抱歉。「雅琪，我真的很抱歉，你可以提出任何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願意為你做。」
「我不需要任何補償，跟你交往，我從來沒想過從你身上得到任何好處，我是真心付出……」她苦澀的低下頭，從皮包拿出面紙擦掉眼淚，韓雅琪心裏有點受到屈辱。「你走吧，我不想見到你。」
藍闊宇看了她一眼，拿起帳單起身，抓起放在一旁的大衣。「對不起！」又一句道歉，他走到櫃枱前結帳，然後走出咖啡屋。
他就這樣毫不猶豫的走了，連一句安慰都懶得給。
韓雅琪徹底心寒，她很後悔自己怎麼會如此執迷不悟，當年他沒有看上她，怎麼可能在多年之後突然對她有好感呢？
原來這一切都是謊言，一切都是她自己一廂情願。